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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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锦然左躲右闪:“你怕你朋友知道要私吞钱财,竟然想要灭我的口!”

眼看短刀就要刺到李锦然,小六拔剑刺进张三的胸口。张三瞪大眼睛,嘴角动了动,还来不及说话就闭了眼。李锦然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小六自始至终面色不改,将剑抽了出来,望着李锦然,手却在张三身上摸索着,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后面几个人有些等不住,一个人开口道:“小六,找到没有?”

摸了半天不见东西的小六比他们还急,杀气腾腾地看着李锦然:“竟然被你算计了。”他提着剑,怒冲冲地走向李锦然。

李锦然步步向后退,直退到马车边上,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明明是给了他的,说不定他藏到哪里去了。”她将苏照临走之前送他的玉扳指悄悄摘了下来,待小六走到她跟前时,紧紧抱住小六的身体,“不要杀我,我真的没有说谎!”趁着小六推开她时,她将扳指塞进了小六的衣衫里。

小六将李锦然一把推倒在地,拿着剑就要杀她。李锦然要的就是这个时机,装作慌乱不已地站起来去抓他的衣衫。玉扳指从他的衣衫里滑落出来掉在地上,阳光下浑圆剔透。后面几个人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瞧。

李锦然故意扯开了嗓子喊道:“明月珠那么明显,你怎么可能找不到?”

小六满脸怒气,也不想跟她废话,举起剑来就刺向李锦然。李锦然迅速地往旁边躲开了,下一剑却没能躲开。一剑刺在了李锦然的肩膀上,顷刻间鲜血流出。小六恼羞成怒,一心要杀她,将剑拔出来又要往她心口刺。李锦然再也顾不上疼,从地上爬起来高声叫道:“一定是你想私吞,故意说没找到。”

那几个人方才见玉扳指从小六的身上掉出来,就各怀着心思。又听李锦然说明月珠极有可能是被小六私藏了,他们自然而然地想到从来没见小六提起的那个玉扳指。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将正欲杀李锦然的小六团团围住。

小六看了眼围在自己身边的人,骂道:“老余,该死的人在那里,围住我做什么?”

老余弯腰将地上的玉扳指捡了起来,不急不慢地说道:“私吞了这扳指,还想私吞明月珠吗?交出来,不然死的就是你。”

小六看着扳指,又看了眼李锦然,恍然大悟被眼前这个看着胆小如鼠的女人给算计了,勃然大怒:“那扳指是她放在我身上的,我……”几个人看着他。他却不知道说什么了,连自己都不相信,他们又如何会相信?总之都是要死的,还不如放手一搏。小六握紧了剑,趁那几个人还没动手之前,迅速地将剑刺进了其中一个人的胸膛。

老余见小六杀了同伙,高声道:“杀了他。”

其他几个人纷纷拿出刀剑,将他合力围住。李锦然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慢慢地挪向不远处的马车。从青丝上取下银钗,一手紧紧握住缰绳,一手拿着银钗狠狠地刺进马的后腿。马被刺痛长鸣一声,发了疯似的向前跑。李锦然立刻丢下银钗双手紧紧地握住缰绳。

“她都要跑了还不追,玉扳指,明月珠,谁知道她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玩意。”小六抵挡不住越来越凶猛的剑气,喘着气急道。

老余轻蔑地冷哼一声:“前面就是悬崖,我看她往哪里逃?你以为你还活的成?”老余再不想跟小六多说一句话,一剑刺进他的咽喉。将玉扳指擦了擦,塞进怀里,又将小六的尸身摸了个遍,仍然没找到明月珠,脸色沉了沉,说道:“我们都被骗了,根本没有明月珠。”

“张三跟小六都白死了?”一个人问。

“给我追,杀了她,敢算计我们!”老余沉着脸,领着几个人向李锦然逃跑的方向追过去。

李锦然从未骑过马,又被这匹发疯的马一直拖在地上跑,裙摆早已被拖得凌乱不堪,脚上的鞋也蹭掉一只。她试过翻身跃马,但只要稍微一动,马就躁动不安。

眼见悬崖就在眼前,疯马却迟迟不见停下,她又无法上马将它安抚下来。情急之下,只好松开缰绳,重重地摔在地上之后顺着滑坡滚了下去。坡上有刺槐、秦椒、紫叶小檗等植物,她一路滚下去,只觉浑身都被刺的生疼。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什么地方停了下来,她想动一动,却已没有了任何力气。

“她睡多久了?”一个如清泉般清澈的声音问道,语气里倒是听不出任何情绪。

“三天了。”答话的人倒是回得干脆利落。

“要是再不醒,你就留下,待她醒了之后再跟上来。”那人井井有条地安排着。一旁的人点着头,继续给李锦然把脉:“身体倒是好得挺快,只是受了累,加上头部被撞,才一直昏迷不醒。”

李锦然感觉到一只手搭在自己手腕上,想将它移开,略微移动,便“嘶”了一声,浑身疼得皱起了眉头:“母亲,我没生病,你怎么又叫大夫来给我治病。”

把脉的人微微愣了下,转过头看向身后玉树临风的人。那人笑了笑,说道:“继续,怕是梦话呢。”那人将李锦然的手按住探脉。李锦然不高兴了,哼了哼,却也没再挣扎,小声道:“不给我蜜饯就不吃药,再病都不吃。”

把脉的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身后的人却转身出去了。那人把完脉又将她的手小心地放进被子里,放轻脚步出了门。

李锦然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紫檀雕云龙纹嵌玉石座屏风,屏风隔开了她的视线。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被子,见是用金线绣的团龙纹样,才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房间,她躺的也不是自己的床……她作势要起来,刚有动静,骨头就像被人拆了一样。她努力地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自己从坡上滚下来之后就昏了过去,现在一定是被人救下。既然是被救,那生命暂时就不会有危险。她眯了眯眼,困意一来,又睡了过去。

不多久把脉的人端了盆水,将手帕蘸了水替她擦脸。李锦然感觉到湿凉的东西在脸上蹭来蹭去,睁开了眼。见他是在为自己洗脸,面色红了红,将手帕接了过来:“是你救的我?”

那人将她另一只手牵住,两指在她腕上探了探,说道:“好得很快,总算不耽误我们行程了。”又看了两眼皆是疑问的李锦然,又道,“救你的是三爷。”

三爷?李锦然想了想,长阳城里能让人喊三爷的必定是当今三殿下赵澈了。

这样的认知让她又惊又喜,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能再遇见赵澈,她想起七年前上元节时,锦绣曾在安荣街与她走失,险些被人贩拐走,若不是赵澈出手相救,恐怕她再也不能与妹妹相见了。

时隔多年,或许赵澈早就将她忘了,可是她却忍不住打听有关他的一切。知道他自幼体弱多病,一直靠着珍贵名药才得以存活,所以这时候他理应在皇城里养病啊,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皇上怎会舍得让他出城受累?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由脱口问道:“三爷身体可还好?”

把脉的人脸色不变,但话却冷了几分:“你想让他死?”

李锦然也不理会他的这态度,说道:“皇上这般疼爱三爷,理当让他安心静养,三爷怎会来到这里,这又是哪里?”

把脉的人听她这样说,脸色才好看了一些,解释道:“三爷觉得周荷郡主的计策暗藏隐患,遂去了趟江曲实地考察才回来。”

李锦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那计策就是自己出的,当然知道隐患何在,可有问题也不会是三爷去啊。除了太子赵漳,二殿下赵灏,还有四殿下赵翰,他们都身强体壮,没有病魔缠身。

正疑惑间,便见一个身穿深紫色华丽衣衫的男人走了进来,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她当即明白眼前人正是赵澈,想来也是,常年吃药的人,脸色能好到哪里去。

“醒了便好。”他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和煦地笑道。

但见赵澈对她陌生关切的口吻,李锦然便明白他对七年前的事毫无印象的,李锦然低着头,微微有些失落,转而又想,当年他们都尚且年幼,他能忘记过去之事一点也不奇怪,这才又抬起了头看着他。既然他已忘记了她,那她便装作不认识他便好。

赵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李锦然,见她醒了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捂住口咳了咳。李锦然将眼光又撇向了别处。赵澈上前询问道:“好多了吗?”

李锦然点了点头,正想回他,却见他背着身后的手里端出一个食盒,食盒里装着蜜饯。她回想起小时候有阵子经常生病,母亲要她吃药,她说什么也不肯,母亲就拿蜜饯来哄她。可转眼间什么都没有了,富贵没有了,母爱没有了,就连命都快没有了。她低下了头,努力将眼泪忍回去。再次抬起头时,她极为开心地去捏蜜饯,笑嘻嘻地道:“三爷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蜜饯啊。”

把脉的人刚想说什么,赵澈一个眼神让他闭了口。赵澈说道:“五妹生病,总是闹着要这个。”

赵澈口中的五妹指的是五公主赵月婵,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小公主,没想到居然也喜欢吃蜜饯。李锦然抿着嘴偷偷在笑,并未注意到赵澈的轻轻叹息。

把脉的人看了眼正在吃蜜饯的李锦然,说道:“你这姑娘真是狡猾,三爷救了你的命,你将三爷摸得一清二楚,却连名字都没告诉我们。”

赵澈蹙了蹙眉,冷声道:“行医……”

李锦然又捏了颗蜜饯,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是李铮长女李锦然,你们听说过吧。”

行医面色变了变,问道:“你是二爷的人?”

李锦然眨着眼,故作不解:“什么是二爷的人,他最近不是一直去周荷郡主那里吗?”

行医又道:“可前阵子他在我们面前经常提起你。”

李锦然这下也不吃蜜饯了,将食盒随便一放,有些不开心地说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这边跟周荷谈情说爱,那边又在你们面前提起我。”

行医暗有所指:“也许是想纳你为妃。”

李锦然笑道:“想做他妃子的人都排到长阳城外了,我才不想跟她们争呢。我跟妹妹过一辈子就挺好。”

关于李锦然的事,赵澈多少也知道一些,又听到李锦然对行医说的话,总觉得眼前这个人,活的很不容易,就像自己一样:“既然醒了,就快回去吧,我们也要走了呢。”

李锦然想从床榻上坐起来,却被赵澈上前轻轻按住:“都等了三天,也不差这一会儿,再躺会儿。”

原来在这里竟然已经睡了三天,如果没有他的帮助,自己这会儿也许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想到行医方才说起他去江曲一事,她觉得很有必要帮他一些什么,轻声道:“三爷去江曲,可是发现了什么?”

赵澈叹了一声道:“周荷郡主的计策看似能够控制瘟疫的扩散,实际上却只是不让它发展到更坏而已。瘟疫之事还没解决,却又引起了新的问题。江曲四周的城市都对朝廷有很大不满……这真的是一个馊点子。”

李锦然暗笑,可不就是一个馊点子。江曲的百姓去朝廷那里领药,有赏钱可拿,还能治好瘟疫。而其他城市的百姓没有病,还要被逼着去领药,不去领的还要挨罚。同样都是百姓,得到的待遇竟然天壤之别,百姓心里没有想法那才怪呢。看了眼眉间忧愁的赵澈,说道:“三爷,你想帮助那些百姓?”

赵澈在一旁的红木桌边坐下,长长地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赵澈是三皇子,如今太子风头正盛,二殿下也极为活跃,唯有赵澈与赵翰两人按兵不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打算龙虎斗,渔翁得利;要么只想富贵荣华,图个逍遥自在。李锦然正揣摩赵澈的心思,却见赵澈开了口:“我跟大哥提了江曲之事。他却一心要夺下西凉,只将江曲之事告诉了父皇。父皇便叫我亲自去了趟江曲。”

李锦然当即明白了,夺下西凉与江曲瘟疫,自然是前者功劳更大。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赵漳自然着急立功,想要名声大震。至于江曲死了多少人,乱成什么样,他自然是不会关心的。可赵澈心思细腻发现了问题,又不好直说他不想去,只好将赵澈提出的问题呈给皇上。如果真如赵澈所言,那么皇上自然会将功劳算在赵漳身上。倘若没有问题,赵澈又去了江曲,一来显示朝廷重视民生;二来嘛,赵漳正好趁这个时机看清楚赵澈到底是如何打算。如果赵澈去了江曲,一路招兵买马,扩展自身势力,那么赵漳就会想办法将他除掉;如果他只是查看瘟疫,那赵漳仍然会装作一个好大哥。太子一直以来防备心就重,能这么放心让赵澈去江曲,怕也是想让他患上瘟疫有去无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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