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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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日头已过了中天,在这条长达百里的壮观人流的前部,负责引导队列的金吾卫慢慢停下了脚步,后头的仪仗鼓吹却依旧驱马前行,没多久,官道上便形成了小小的拥堵。再过得片刻,便是銮驾所在的车队速度也渐渐缓了下来,引得不少人掀帘观望。

在靠近皇后车辇的一辆牛车上,琉璃并没有察觉到外头的骚动,只是低头瞧着怀里四郎熟睡的小脸出神。出生百日之后,他和五郎就从两只皱巴巴的小狒狒变成了一对圆滚滚的雪娃娃,迅速完成了由猿到人的进化,想来再过几个月就能学会直立行走。这两个小家伙卖相上佳,又都爱笑,就连三郎都被他们哄住了,没事就往他们跟前钻,还一脸手足情深地表示,有弟弟真好,弟弟们比布老虎什么的可要好玩多了!唉,也不知三郎这两日过得怎样,还有守约,他主持的吏选要到月底才能告一段落,总要二月初才能离开长安……她正想得入神,一旁的乳娘开口笑道:“小郎君们都越来越沉手了,娘子抱了这半日,手也酸了吧,不如让小的来换换手?”

琉璃回过神来,这才觉得手臂的确发酸,车里也有些气闷。她把四郎包好交到了乳娘怀里,又伸手拢了拢五郎的包被,这才起身将车帘掀开了一条缝,好放些冷风进来吹吹车里的炭气。

车夫大约听到了动静,头也不回地笑道:“夫人莫急,过了这处堠子,再走四五里就是行宫了,这会儿是将士们在驻扎布防呢,稍等等就好。”

果然没过多久,拉车的健牛便又不紧不慢地走了起来,将路边标识那个里程的大土墩渐渐甩在了后头,在两刻多钟后,便拐进了行宫的大门。

琉璃在内宫门前下了车,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锈住了。这两天她坐着宫里的牛车,跟着皇后的仪仗,辛苦是谈不上的,只是太过无聊,不敢随便找人说话,也没什么景致可看——隆冬的关中平原一片荒凉,路边的树木麦田,远处的山峦城郭,都是灰扑扑的一个色调,自然景观乏善可陈;至于圣人临幸东都的人文景观,说白了,不就是一支规模格外庞大、气势格外恢弘的逃荒队伍么?

在长安生活了这么久,她自然知道,这座都城什么都好,就是产粮不多,运粮不便。因此,从建城之日开始,每到灾荒之年,皇帝们就会带着文武百官跑到洛阳去“就食”,所谓巡幸,不过是给这种集体逃荒安了个好听的名头。这也罢了,这大逃荒若是提前半年,她大概还能为有机会去看看洛阳而高兴,可现在,每次想起那座秀丽如画的东都,她的心头却只剩下挥之不去的不安。

宫门前的混乱并没有持续太久,待琉璃一行人跟着宫女到达住处时,屋里早已布置妥当,炭盆烧得火热,茵褥一尘不染,屋角的瑞兽铜薰炉静静地散发出苏合香的馥郁气息。

四郎和五郎下车便醒了,先还烦躁地嚷了几声,进屋换了尿布之后,便坐在床上脸对脸地咯咯傻笑了起来。琉璃原本还有些心事,瞧着这两张笑脸,所有的郁闷顿时都烟消云散。

门外一阵脚步响,有人柔声问道:“华阳夫人在么?皇后殿下有请。”

琉璃忙应了一声,心里并不意外。此来洛阳,武后特意把二三十个年轻伶俐的官眷安排在自己的仪仗附近,为的自然是一路上找她们说话解闷。说来自己也有半年多没见过武后了,偏偏这几个月……她转头照了照铜镜,正想在头上添支华贵些的珠钗,却听外头的宫女又补充了一句:“殿下说,若是方便,请夫人把几位小公子也带上。”

带上孩子们?琉璃好不纳闷,转念一想,不由“腾”地站了起来,沉声吩咐道:“快给四郎和五郎换上那套新做的衣裳。”

这处行宫并算不大,从琉璃的住处到皇后寝宫步行不过片刻便到。这边宫女刚刚通传道:“启禀殿下,华阳夫人……”屋里武后含笑的声音已响了起来:“来得正好,快些进来吧!”

门帘一起,就见殿堂里已是花团锦簇,随驾的官眷大约都到齐了,随眼一扫,便能瞧见崔玉娘、崔十三娘、阿凌等几张熟面孔。虽是旅途之中,却也人人都是打扮济楚。武后笑吟吟地坐在上头的白檀香木细绳床上,身上是一袭浅青色的素面襦裙,形容比几个月前也略有清减,却依旧显得容光焕发,明眸流转之间,满屋子耀眼生辉的明珠美玉仿佛都成了萤火。琉璃的心里顿时只剩下了佩服。

看着眼前这张光彩照人的面孔,谁能想到刚刚过去的几个月里她经历过那样的大起大落?先是母亲去世,随后便是关中大旱,边境告急,天灾人祸中,她自请退位,皇帝不但不准,还追封了她的父母。正当人人都觉得帝后情笃,就连就藩的亲王王妃们也开始张罗着去洛阳吊唁了,李治却突然又下了道诏令:朝廷官员恢复旧名,像裴行俭就改回了吏部侍郎,不再叫什么司列少常伯——这些官名都是武后初登后位时大张旗鼓改的,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她起的官名都被推翻了,地位还靠得住吗?听说好几个王妃当即便打道回府了。

流言纷纷之中,就连琉璃都深深领会到了什么叫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而在这种一会儿打雷一会儿日出的神经病天气里,大概也只有武后这样的强人才能从容不迫吧?

上前两步,她真心诚意地肃拜了下去:“臣妾叩见皇后殿下。”

武后的目光在琉璃脸上转了转,脸上的笑容却是漫不经心:“还不快把你的这对宝贝抱过来让我瞧瞧?”

自有宫女上前将四郎和五郎抱了过去。两个孩子穿着一式一样的大红缎面袄子,愈发衬得皮肤白嫩,气色红润,四只琥珀色的眸子明亮剔透。武后伸手略逗了逗,那两张小脸上便同时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武后也笑出了声:“果真连笑起来都是一个样子,这下崔夫人的话我是信了!”

琉璃正觉得有些诧异,崔十三娘已起身笑道:“夫人恕罪,适才殿下提起了贵府的两位小郎君,是我一时嘴快,说起了那回去贵府拜望的事情。”

琉璃顿时恍然。前几个月崔十三娘来家中做客时,曾给两个孩子一人送了个带响铃的银手圈,谁知刚套到四郎的小手上,他们便闹起来了,琉璃忙安抚了一番,好容易把他们逗好了,再赶紧把五郎抱过来接礼,才发现孩子手上早已有了一个——自己一着急竟抱错了孩子!崔十三娘这么一提,众人又都笑了起来。琉璃也笑道:“原来如此,不怕殿下笑话,崔夫人那回还算好的。有一回四郎的乳娘着凉歇了两日,五郎的乳母一人喂两个,晚间迷糊时不知怎地竟把两个都喂哭了,哄了半日才发现,原来她把五郎喂了两回,可不是一个饿得直哭,一个撑得直哭?”

众人愈发笑得开怀,武后也笑道:“还不是你自己闹的!他们生成这样也罢了,偏偏你还把他们往一样里打扮!也罢,我前几日刚得了两串珍珠,说是南海那边上贡的,颜色大小倒是一个样儿,给他们正好,可别又是一个带两串。”又转头对众人道,“你们也瞧瞧吧,当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标致娃儿。”

琉璃忙欠身谢了恩。两个宫女抱着孩子给官眷们看了一圈,这年月双生子能养活的已不多,放在一起养的就更少,好些人都是第一次瞧见,自是啧啧称奇。两个孩子被几千只鸭子热情围观了一盏多茶工夫后,终于忍无可忍地齐声大哭起来。

武后满面是笑:“可怜见的,原是雪一样的孩子,再看下去只怕都要叫大伙儿给看化了!还是让他们下去歇会儿吧。”

琉璃早就开始心疼了,眼瞅着两个孩子被乳娘抱了下去,这才松了口气。众人又说笑了一阵,武后抬头瞧了瞧外头的天色:“时辰也不早了,我还茹着素,倒是不好委屈各位。”停了停又笑道,“我记得华阳夫人也是吃斋的,你留下吧。”

琉璃暗暗叫苦,自己什么时辰吃斋了?瞧着十三娘略带促狭的眼神,她也只能笑着起身领命。果然众人刚刚退下,武后便问:“我记得你家长子也有五六岁了吧?今日怎么没把他带过来?”

琉璃心里微沉,忙道:“多谢皇后殿下惦记,犬子去年刚刚开蒙,拙夫一直亲自教导,因怕他这一路上跟着我懒了筋骨,如今还在长安跟着拙夫呢。”

“喔?”武后轻轻挑起了眉头:“裴侍郎倒是难得的!”

他的确是难得,什么事都能想在前头,包括今天这一出!琉璃心里叹息,面上笑道:“殿下过奖!拙夫性子古板,平日对三郎也格外严厉,总说他只有从小打熬筋骨,学好本事,日后才能担当起宗族事务。这回凭我怎么说,也不肯让三郎跟我来洛阳,就怕我耽误了他这两个月的功课!”

武后缓缓点头:“原来如此。你家长子身份不同,裴侍郎望子成龙,也是常情。”她微一沉吟,又笑道,“你这对幼子生得当真是好,如今就这般招人,长大之后也不知谁家的女儿才能配得上。”

琉璃好不惊诧,眼下局势扑朔迷离,武后愿意促成武家和裴氏联姻并不奇怪,因自己还没有女儿,她会看中三郎也算寻常。裴行俭之所以把三郎留在身边,为的就是告诉旁人,三郎日后是西眷裴的宗子,三郎未来的妻子就是宗妇,他对三郎如此看重,自然不会给他定什么不靠谱的娃娃亲,可眼下武后这意思,怎么竟连这年头颇受忌讳的孪生子也愿意考虑了?

她定了定神,展颜笑道:“殿下说笑了,琉璃自己又是什么人物,若不是皇后和老夫人提携,还不晓得在哪里挣命呢,又怎敢挑三拣四?只是殿下也知道,四郎和五郎这样的,就算旁人不忌讳,也总要过几年长大些才好说亲。”

武后看着她微微一笑:“也好,过上几年,你家两位小郎定然愈发出众,你可要多带他们来宫中让我瞧瞧!”这笑容实在有些意味深长,琉璃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武后不会真的惦记上这事吧?虽说武敏之很快就不姓武了,可几年之后,姓武的可不止这一家!既然如此,与其冒险搭上四郎和五郎的婚事,还不如再相信裴行俭一回……她忙笑道:“那琉璃就先谢过殿下了!其实说到样貌,武家公子们才正经是出众。我只恨自己没个女儿,日后若有个能拿出手的,那才是有福的!”

武后感慨点了点头:“裴家的女儿么,自然都是好的,可惜……”她看了琉璃一眼,神色奇异,竟似有些遗憾,又有些不解。

琉璃自然知道武后感慨的是什么——李治前阵子重新选的太子妃就出自东眷裴,以裴氏门庭,多个太子妃虽也不算什么,但这姑娘是以品德贤淑而入选的,裴家女儿的名声自然又涨了一层。听武后说到“可惜”,她忙竖着耳朵等下文,武后却突然笑了笑:“对了,你和裴舍人的夫人交情似乎不错,她看着倒是个伶俐的。”

琉璃心里纳闷,却也只能顺着她的话笑道:“殿下说的是。裴舍人与拙夫原是同族兄弟,原先两家又住在一个坊里,的确是常有来往。崔夫人性子温柔,言语又风趣,荣国夫人和韩国夫人当日也都喜欢寻她说话。”

武后恍然道:“我想起来了,前两年阿姊去终南山做法事那回,是不是也有她?”

法常尼寺?琉璃好容易松下的一口气顿时又提了起来。去年从洛阳回来后,她就寻机去那边上了次香,这才知道,镜月早在两年就便已跟随一位高僧去海外译经,还发愿说不度众生,不回中土;当日的尼众也走的走,散的散,全然换了拨人。如今武家婢子都已被灭口,而崔十三娘当日早间就病了,阿凌也因此被绊住,连当日外头的情形都未必明了,更别说旁的,自己的秘密多半是能保住了,不过武后一旦晓得武敏之做的那件事……她心思急转,想了想才道:“殿下说得是,不过那一回崔夫人因受不得山间湿气,是最早病倒的,还是阿凌送她回的长安。”

武后脸上添了几分伤感:“这一转眼,竟是快三年了,她们如今也算有了伴,多半是不会孤单了,倒是我……”她沉默片刻,微微仰起了面孔,随口转了话题,“你从洛阳回来也没多久吧,在那边你可曾见过敏之,他看着如何?”

琉璃哪敢多话,只能回道:“远远见过两次,周国公看去憔悴了不少。”

武后不知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良久都没有开口,琉璃正等得提心吊胆,她却突然摇头一笑:“瞧我这记性,天都黑了,来人,把晚膳上了吧!”

宫女走到门边轻声吩咐了一句,一道道造型精致素菜迅速地端了上来。琉璃却是什么味道都吃不出来,那些白玉般的笋片、绿锦般的葵叶仿佛都堵在了她的胸口。好在武后似乎也有些倦了,用过饭后便轻挥玉手,让琉璃早些回去歇息。

好容易躺在了自己屋里的大床上,琉璃早已身心俱疲,却怎么也睡不着。往昔在尼寺留下的隐患,来日儿女亲事上的烦扰,在她的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搅成了一团,可乱到最后,在她耳边回荡不绝的,却是武后脱口而出的那句 “可惜”。

可惜?她到底在可惜什么?

窗外阵阵北风呼啸而过,厚厚的窗纸被吹得哗啦作响,在寂静的夜色里,那声音是如此突兀刺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扑腾着,在下一刻就要破窗而出。之后几日,一路上倒是渐渐热闹了起来,武后兴致颇高,不是召官眷们说话解闷,就是传唤几位北门学士来检阅书稿。随行的女眷们被她感染,彼此间也多了应酬来往。琉璃更是一日比一日忙,与十三娘几乎日日照面,与阿凌也几次同车而行。她有心想问阿凌一声,可面对着那张不知何时已变得有些生疏的笑脸,却始终无法开口。患得患失之间,车马粼粼,舟船悠悠,出巡的队伍终于在正月二十六日踏上了东都的街道。

裴行俭早已在洛阳置办了宅院,就在靠近洛阳南北主道定鼎门大街的崇业坊里,赵幺娘和紫芝两个月前便带人过来收拾了。琉璃从乌头大门一路走到主院上房,只觉得处处顺眼,内室完全是照着她的爱好布置的,靠椅便榻一应俱全,窗下的木台上铺着雪白的毛褥,连端上来的点心浆水,都是她在家里吃惯的口味。紫芝犹自轻声介绍:“阿郎派的人早半日就进城了,这些点心都是厨娘现做的,热水和衣裳婢子也备好了,娘子随时都能沐浴。”

赵幺娘也笑道:“侍郎就怕咱们太笨,准备不周,色色都想在了前头。”

手里的枣酪分明是暖香四溢,琉璃的心却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他永远都是如此周到,从来不会少算一件事情,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想过……阳光斜洒在她身边的直棂窗上,窗上糊着的云母皮纸被阳光一照,纸张里平日瞧不见的那些纹路和杂质都变得清晰无比。琉璃怔怔地看了良久,才闭上双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 …… ……

洛阳的春风原是比长安吹得更早,二月刚到,满城的杨柳便染上了丝丝新绿,随即,梅桃杏李次第盛开,春色如雨,顷刻间便洒遍了城坊。随着文武百官的家眷陆续抵达,夫人们少不得相约着宴饮游园,寻胜踏春,在或明或暗的眉眼官司和言辞交锋里比斗着谁家的宅院更精致,哪位的春装最华美。

对于这种高规格的社交精英赛,琉璃向来是自知技拙,敬而远之,然而身为侍郎夫人、皇后宠臣,她收到的邀约却比往年骤然多了几倍,如今她既不养胎又不养病,有些宴席自然推脱不得,也只能带着赵幺娘去旁观了好几轮,加上府里有一堆杂务要打理,有两个孩子要照料,日子倒是比在长安时更忙了十分。

只是在琉璃的眼里,时光仿佛突然变得粘稠起来,一日一日流淌得极为缓慢,而往日最能牵动她心绪的那些东西,不管是满城的如画春光,还是关于武敏之的纷纭流言,似乎都已变得又轻又远,在她心里再也激不起太多波澜。

二月中旬,当裴行俭和三郎就要到家的消息传来,她一照镜子,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瘦了一圈,脸色也不好看,半年多的休养成果竟已消耗殆尽。

第二天,琉璃对着镜子坐了小半个时辰,才顶着一张涂抹得唇红齿白的脸迎出了门外。三郎也就罢了,瞧见她就冲了上来,裴行俭的笑容却是一凝,目光紧紧地盯在了她的脸上。

琉璃下意识地垂下了眼帘,伸手去接三郎,指尖刚刚碰到他,三郎却突然又退后了一步,对着琉璃中规中矩地行了个大礼:“儿子给娘亲请安。”随即便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瞧着琉璃,满脸都写着求表扬。

琉璃心里又酸又软,弯腰拉起了他:“三郎真懂事,果真是长大了!”

三郎的眼睛顿时更亮,就势扎进琉璃怀里:“三郎当然长大了,阿爷说三郎拳脚练得好,再过些日子就会教三郎射箭了,以后三郎出去打麂子给阿娘吃!”抬头瞧见被乳娘抱着的两个弟弟,又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也给弟弟们吃。”裴行俭的目光在琉璃身上又转了转,伸手止住了两个乳娘带着四郎五郎行的大礼,对三郎道:“适才还有个模样,怎么转眼又腻上娘亲了?你骑了一路的马,满身都是灰尘,还不快去换身衣裳?”

三郎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又努力端出了一副稳重的神色:“儿子告退,待会儿,嗯,阿娘,待会儿我要吃烧鹅!”

琉璃摸了摸他的头:“阿娘知道,阿娘早上就让人准备好大鹅了,还有鹿肉和羊腿,待会儿就让三郎吃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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