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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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愈向来沉稳不惊的脸色掠过一丝黯然,却也不敢违抗夫子之命,陪着沈平到了门外,便躬身作别,“学生告辞了。”翻身上马时恰看见沈妱正踩着矮凳上车,书院门口的桂花树这时候已经开得香气四盈,有一两串碎花垂下来,擦着她的发髻。

曼妙的背影,灵秀的笑脸,多少个日夜的思念啊。

秦愈一时忘了策马,只是呆在那里,瞧着车帘垂下,马车缓缓驶离,带走一串桂花的香气。

书院门口的巷子里有风掠过,卷起摧落在地的花瓣和残叶,秦愈呆了良久,忽然打了个寒颤。抬头一瞧,天上乌云掩了日头,已渐渐阴沉了下来,巷子里的风声愈发细密,他低头瞧着身上还未换掉的夏衫,觉得周遭陡然添了凉意。

已近中秋了啊,难怪觉出了萧瑟的味道。

而在另一边,沈妱却没有半点悲秋的心思。她缩在马车里,只顾瞧着沈平嘿嘿傻笑,傻笑了半天,又想起郑训的事情来,顿时心中添了伤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对沈平说了。

沈平却颇疲倦,为了早些回家,他们返程时是快马加鞭一路疾行,他坐在车里,可被颠得够呛。这会儿一靠马车里的软枕,两个眼皮就要打起架来,勉强考问了几句沈妱这两天的进益,最后还是被沈妱给说得去会周公了。

再一睁眼就已是沈家的门口,这辆马车沈家人当然认识,车子靠近书肆的时候何伯就已兴冲冲的打发人报信儿去了,等马车到了府门前,那门房早就开门相候了。

父女俩下了车,自有人去打点车中物事,他俩才过影壁,沈夫人也已迎了出来。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给沈平接风洗尘,沈妱又缠着沈平讲后面路途中的趣闻,闲话家常时不觉时间飞逝,展眼便已是暮色四合。

一家人围坐叙话,开心的事情说完,沈妱和沈夫人相视一眼,还是沈夫人开口了,“上月二十的时候,郑老先生去了。”

沈平表情微微一僵,“你说郑……他去了?”

沈夫人点头道:“兴许是被人逼得狠了,他放火烧了书楼,自己也葬身火海。官府当晚就立了案子,后来牵扯出了薛万荣,据说奏报已经送到御案上了。”

沈平依旧震惊,“他竟然真的烧了书楼?”一时间又痛又叹,半晌才道:“端王殿下那里怎么说?”

沈妱便道:“郑老先生出事的第二天我就冒昧去了留园,端王说他当晚就将此事奏禀皇帝。还说……这事可能涉及秦雄,事情太多,他才没能照顾齐全。”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有些帮徐琰开脱的意思。

沈平毕竟是久历风霜之人,虽然不入仕途,对官场上的事多少也知道些门道。闻言叹了口气道:“改日我再去留园拜谢殿下吧。”说着竟自起身,慢慢的往外走。

沈妱有些担心,瞧了沈夫人一眼,沈夫人便道:“他挺得过来。”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便叫沈妱自回玲珑山馆歇息,她却孤身往沈平的书房去了。

而此时的留园里,徐琰带着一路风尘疾驰回府,进门后便匆匆赶往书房。书房里面,跟随前来留园的端王府长史早就等着了,书房内灯火俱明,一应丫鬟仆役早已都退至院外,只有几个管事的下属等候。

徐琰将身上的披风随手扔到衣架上,长史小步跟过去道:“殿下可算回来了,这是京城那边刚递来的消息。”说着,双手奉上数个信筒。

“叫人预备热水和伤药,顾安马上就到。”徐琰一面拆那信筒,一面吩咐。

长史面色一变道:“顾安受伤了?”

“伤得不轻,叫人好生照看。”说着侧头想角落的黑暗处吩咐道:“派人留意四周,但凡有人跟过来,杀无赦。”那角落里有人轻飘飘的走了,长史有些担心,“殿下,要不要通知青衣?”

“这倒不必。只是从泰宁跟过来的几个人,叫人盯着点,看秦雄那边的动静。”徐琰的脸上是驰骋沙场时常见的沉肃决断,将那信的内容都瞧过了,面色总算和缓了一些。

长史虽说是朝廷给的官职,却也是徐琰调.教出来的心腹,他上前一步低声问道:“殿下,情况如何?”

“薛万荣罪行已彰,最初是想判处流刑,后来太子插了一手,流刑便改成了斩刑,家产抄没,家人也都要充为官奴。这是四天前的消息,这时候官府也该接到文书了。”

“这……”长史是个五十岁的小老头子,看着虽不精明,办起事儿来却极有条理,端王府对外打交道时,大多数都是由他来安排的。此时他两只眼睛一眯,内里有精湛的光芒闪烁,“这么说,太子殿下也知道薛万荣的真实身份了?”

“薛万荣搜刮的那套《南华真经》最后出现在了魏王手里,加上以前薛万荣就已做过许多阳奉阴违的事情,哼,太子詹事本就跟薛万荣不对付,这回证据确凿,太子哪里还会再相信他。”

“也是,薛万荣竟然明投太子、暗助魏王,难怪太子殿下如此生气。”

徐琰冷笑道:“薛万荣作恶多端,许多事情虽然还不能翻到明面上来,但有太子这么一插手,他这斩刑是罪有应得!不过——”他本就极为疲倦,此时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强打精神,“怕是太子最近会对魏王出手,魏王现管着京城那边征书的事情,绝不能叫太子把这事儿搅进来。”

长史躬身道:“卑职遵命,京城那边有米、穆两位阁老,殿下不必担心。”

徐琰便挥手道:“顾安处理完伤口后来叫我,你们都退下吧。”

“卑职已叫膳司煲了汤,这就给殿下送来么?”

徐琰便点头。

待得长史退出去,徐琰一手摩挲着信筒,另一只手撑在桌上,扶住昏沉的头。

这一路昼夜未歇,实在是累极了,可还有事情没吩咐完,徐琰也不敢就此沉沉睡去,勉强打着精神等待顾安,又把这两日堆积的文书粗略翻了翻,见着两页涉及秦雄的文书时,特意挑出来放在一旁,待明日细看。

过了两柱香的功夫,才听见书房外的敲门声。

徐琰便起身出门,往顾安的住处而去。

这一趟回来,徐琰虽未负伤,顾安却险些舍去半条命,中途两人又分道而行,徐琰心里记挂得很。进了屋里,就见随身带着的郎中正在旁边开药方,屋里除了两个极得信任的侍卫外并无旁人,而顾安躺在床榻上,见着徐琰时便挣扎着要起来。

徐琰忙示意他不必多礼,问道:“伤势如何?”

“腿上有两处箭伤,背心一处箭伤几乎触及要害,那箭上还有毒,这一路奔驰,原先两处未痊愈的伤口也都撕裂了。属下已经清了毒素,倒是无碍,不过他身上伤处太多,恐怕得修养七八日,才能痊愈。”

徐琰便道:“五麟教的毒箭十分阴险,不可掉以轻心。”

他走到顾安榻边坐定,道:“京城那边事情已定,暂且不用你费神。五麟教的事我交给姚三和钟四,你且安心休养。回来时收获如何?”

顾安显然也是倦极,禀报事情的时候却又有了精神头,道:“我特意布了圈套,捉了一人回来,已教人看押严审。殿下,虽然明面上是五麟教出手,但以属下后来的发现,这回的刺杀,怕是……临江王在背后出手。”

“好一个临江王!”徐琰冷笑一声,原以为这个不得宠的皇叔会在边陲安心享乐,平时没太放在眼里,谁知道他竟然还有这等狠心!

只是临江王素来与世无争,他又是皇室旁支,皇兄膝下子嗣不少,这皇位再怎么样都落不到他的手上,他为何却要如此苦心经营?

除了五麟教外,他会不会还跟夜秦国有牵扯?是为财,还是为势?想到那位身体发福,向来都乐呵呵的皇叔,徐琰竟觉得此人叫他有些看不透。

顾安也叹道:“若不是殿下这次亲自去查探,咱们是怎么都想不到,临江王居然会牵扯得那么深!”

“他敢叫人行刺本王,以前倒是我小瞧。”徐琰顿了顿,又道:“黑鹰那边如何?”

“他擒了一位弟兄,又被我一剑刺穿肋下。重伤而归,又抓到了他们想要的人物,应当不会惹人起疑。近来五麟教中怕是事务繁多,他恐怕抽不出身来。”

“这回难为他了。”徐琰便叫顾安好生休养,他本身也是累得头疼昏重,回屋后随意擦洗几下,倒头便睡。

这一睡便是人事不知,醒来时已近次日的晌午,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天上阴沉得像扯絮一样,加上入秋后天气渐凉,这雨丝落在身上竟是冰凉。

徐琰歇了一夜后精神焕发,用过午饭后先去看了顾安的伤势,又去瞧了瞧昨夜那人的审问进展,再回到书房处理了堆积的文书,才是申时将至。

他也不打伞,在园子里闲逛了两步,想起前两个夜晚的艰险和沈明的重伤,不免就想起了沈妱。

也是数日未见了,不知道上回跟她说的事情,她考虑得如何了?

唇角不免牵起笑意,徐琰先往书院去了一趟,听说沈妱今日并没有来,于是连静照阁都没去,直接反身往沈家去了。他并不知道沈平等人昨日回来的事情,想着如今沈家就只有沈夫人和沈妱在,若是突兀拜访,那也未免太过刻意,倒不如……

第37章

阴雨天气里各处都分外寂静,就连沈家书肆的声音都冷淡了许多,伙计们或是打盹或是围在一起闲聊,倒是悠闲。 徐琰转个弯儿靠近沈府的院墙,心念一动,便飞身而起,悄无声息的进了园子。

沈妱这会儿正在窗边坐着抄书。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整个玲珑山馆里安静得很,石楠等人都在隔壁的小间里玩骰子,她的面前摆着一本经书,手下兔毫缓缓流过,漂亮的簪花小楷整齐雅致。

昨晚沈平为郑训的事情翻覆了半夜,今晨就说要择日前去祭奠,让沈夫人和沈妱合力手抄一份经书出来。沈妱便乖乖的应了,因此也没去书院,从吃了早饭后就开始抄,到现在已经抄写了大半。

耳边是富有韵律的雨声,心中是教人通透的佛经,抄到这会儿,沈妱已是心如止水。

檀香味若有若无的萦绕在鼻端,她将一小节抄完后停笔暂歇,毛笔搁在青山笔架上,转头往外。外面雨下得规规矩矩,又有屋檐挡着,不会斜吹入窗,是以沈妱从早上就放心的开着整个窗扇,也好借着雨的凉气提神醒脑。

窗边是闲闲蜷缩着的小红狐狸,外面是零落满地的桂花,这雨从昨儿下午起就断断续续的,此时地上早已湿透,檐头水声潺潺,夹杂着雨声入耳,绵绵不绝。

她蓦然就想起了那天的静照阁,也是这样的雨声,小火炉上茶水鼎沸,徐琰就坐在对面……

停下停下!沈妱连忙摇头,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随后把狐狸抱在怀中,抬目望向天空,雨幕里忽然出现了一道奇怪的……人影?

这样的阴雨天气里,怎么会有人影?

沈妱眯了眯眼细细瞧过去,就见院墙上不知何时多了个人,他就藏身在院墙边那棵粗壮的桂花树下,身上是一袭玄青色的衣衫,没有打伞,浑身早就湿透了。他却有种闲庭信步的悠然,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仿佛是在赏雨景,又仿佛是在……

沈妱呆了一呆,那边徐琰却忽然咧唇朝她笑了笑。

那笑容透过雨幕直击入沈妱的心底。

他怎么会在这里?来了多久?一直都在那里看着她么?

沈妱诧异的盯着雨幕里的徐琰,忘了他是尊贵的亲王,忘了送把伞过去,也忘了……徐琰这种私闯女儿家住处的行为其实已很大胆。

从窗边到院墙其实也就三四丈的距离,雨帘中他的面容稍显模糊。沈妱跟他对视了半天才回过味儿来,意识到徐琰刚才算是窥探她的*,心中略微有些羞涩,继而化作恼怒,伸手取了竹竿子,就想把窗扇合上。

徐琰却料事于先,右手一扬,有个东西穿透雨幕破窗飞来,沈妱下意识的接着,竟是个红香珠手串。她诧异抬头,就见徐琰又冲她笑了笑,而后纵身跃起,迅速消失在雨幕里。

要不是那香珠手串尚且带着他手掌的余温,沈妱几乎要怀疑刚才那是一场幻梦。

沈妱将那香珠手串把玩了好半天,想了想,便收在了后头书架上的匣子里。合上匣盖的时候却有种奇怪的眷恋,于是又拿出来瞧了瞧,觉得徐琰这行为虽然有些唐突,却也挺可爱。

像是情窦初开的小男生想办法逗姑娘开心一样。

情窦初开?想起徐琰素日里威仪端方的姿态,再想想刚才他温柔而笑的那一瞬,沈妱又觉得这反差也太大了!

正出神呢,就听院门吱呀一响,却是沈夫人冒雨来了。她的仪态向来端庄沉静,哪怕是在雨里,也是信步的悠然,后头的丫鬟为她撑着把精致的竹骨伞,加上沈夫人风韵未减,乍一看过去,端然成画。

沈妱连忙招呼着石楠迎过去,沈夫人进屋就检查她抄经的进展,见她抄得用心,也觉得安慰,道:“你父亲刚从衙署回来,说是薛万荣的案子有结果了。”

“怎么判的?”沈妱迫切。

“斩刑。”沈夫人轻轻吐出两个字,却有毫不掩饰的快意。

“罪有应得!”沈妱但凡想到郑训的遭遇、玄诚真人死时的模样,就觉得薛万荣这是自作孽。随即她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薛凝那里怎么办呢?”

“官员若判斩刑,家眷大多难逃一劫,薛凝她们都要充作官奴了。”

“官……奴?”沈妱一愣。

沈夫人轻轻一叹,“昔日尊贵昂扬,不过十几天里,就要从云端跌入尘埃。朝堂上是非翻覆,无非如此。若薛万荣留得性命,兴许还有东山再起之日,恢复当日荣耀,可他如今身死,旧日里结下的那些冤家恐怕就要去找薛凝母女报复了。作孽啊。”

“那薛凝就真的成了奴仆了?”沈妱对薛万荣的斩刑能拍手称快,对这个消息多少有些没法消化。

“也是那孩子命数不好。”沈夫人对薛凝的印象不算太坏,只觉得那样一个娇俏的小姑娘沦落为奴,终究也是受牵累的无辜人。

“那她们会去往哪里?”

“按理来说,薛万荣的家眷都在咱们庐陵,就该留在此处才是。不过我听他们的口风,说是京城中有人指名要把薛家母女带往京城的教坊司入籍,也不知是何人在背后使力。”

这倒是奇了,沈妱有些好奇,“那这人是想护着他们呢,还是想就近报仇呢?”

“这我如何得知。”沈夫人抚着女儿的发梢,“好在这案子已有定论,明儿咱们去祭奠郑先生的时候,也能有个交代。”

沈妱闻言默然,送走了沈夫人后就又去抄经书,一直抄到午夜才睡下,却是用一整天的时间抄完了大半本经书。

次日清早,那雨势还没停下,沈家三口人便启程往城外去了。

道凌山上细雨凄迷,郑训在世时交友不多,沈平算一个,道凌观里的玄诚真人也算一个。他生前除了一心藏书,闲暇时便是寻道问佛,曾跟沈平说过等百年归去后,愿入道凌观外清修听钟,沈夫人听沈平提过,因此便在道凌观外为他立坟,倒是跟玄诚真人毗邻。

山路并不好走,沈妱正是身子骨活络的时候,有石楠在旁扶着也就是了。只是沈夫人毕竟已年近四十,虽有沈平和一个精壮的婆子一左一右扶着,到底走得慢,到了郑训坟前时已近晌午。

焚香祭拜完了,沈平在那里长吁短叹了一阵,又对着墓碑饮了几杯,瞧着雨势骤然猛烈起来,一行人便往道凌观中去歇息。

自打玄诚真人飞升,无疆消失无踪,这道观里就只剩下形同痴呆的百里小道童。后来有位玄诚真人的道友清虚真人闻讯而来,便留在了此间,和百里二人共同打理道馆。

观中香火本就不旺,值此连日下雨时更是人烟俱无。

清虚真人倒也乐善,迎着几人入内,叫百里奉茶。这位清虚真人颇会些岐黄之术,又擅人的经脉,每日里为百里推拿诊治,渐渐的也让他活络了起来,如今虽然依旧目光呆呆的,日常活动却是毫无阻碍。

沈平本也爱寻访道友,这回跟清虚真人初见,虽说不上相谈甚欢,气氛也颇融洽。

观中亦有藏书,沈妱对他们所谈的玄道之学兴致不高,便告声叨扰,想去藏经阁瞧瞧,清虚真人自是应允,叫沈妱自便。

沈妱便带着石楠前往藏经阁中。

这道凌观不算是大的道馆,虽说玄诚真人也爱书,藏经阁中其实也就七八百册的书籍。不过比起普通的藏书,道教的藏书在装帧、书函、经架上要讲究多了。

譬如普通书籍装潢,做夹板时以质坚而轻的梓木、楠木为贵,取其不生虫、不走性的功效,再次则是花梨、枣木,所考虑的不过是不生虫、不潮湿腐坏、不引来老鼠啃噬罢了,用何质何材,全看藏书家的喜好和能力。至于是否做书函,如何做书柜,全凭喜恶。

宗教的书就不一样了,其装帧蕴含着对经书的敬重,如同宫廷建筑的装饰有严格的规制一样,经书的装裹、经函、经橱、经架也都有规格要求,譬如装裹用锦绮,经函用雕玉、纯金之类,经橱用宝装香饰,经架也比寻常人家的讲究多了。

因此藏经阁中的书虽不多,却无不精致、无不考究。

沈妱虽未必能懂经中奥义,但能赏鉴赏鉴其装帧贮藏,就已是种享受了。

藏经阁不算太大,沈妱缓步其中,耳边是外面雨打树叶的疾疏韵律,指尖是装帧精美的经籍,慢慢走到最角落时却怔了怔——那里有一处经橱门敞开着,可以看见明黄色的经袋和零散堆着的经书。

清虚真人和百里都是道教中人,必然不会这般随意的扔下经书,难道是有人翻过?沈妱两步走过去,忽然发现那经橱后面的窗扇也是开着的,正在风中晃悠,有雨丝斜飘进来。

沈妱登时觉得不对劲,叫了声“石楠快退”,想要后退时却觉眼前黑影一闪,有个人五指箕张,向她面门袭来。

那人身手迅捷,沈妱背后又是经架,无路可退,登时吓得傻了。

谁知那手掌还没到她面门,那人忽然一声痛呼,侧身斜避,而后扔下沈妱不管,打开另一个窗扇,飞窜出去了。

沈妱险险的逃过一劫,脸上略有呆滞,叫了声“石楠”时无人应声,转过去一瞧,石楠已软倒在地,生死不明。沈妱吓了一跳,想要过去看看,却听有人道:“姑娘不必惊慌,她只是暂时昏迷。”

这声音出现得突兀,又是在背后飘出来,险些吓得沈妱惊呼出声,扭头看时,就见一个年轻的男子站在面前,穿一身灰色的精干衣衫,抱臂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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