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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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碗筷别人动过了。我们又不是没钱，干嘛吃别人吃剩的东西。”又有人说道。

“又没有传染病，怕什么？”

所有人摇摇头，不是钱的问题，而是面子问题。

“死脑筋，你们不吃我吃。”格图肯真得一个人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浑然不觉旁人的目光。服务人员准备过来收餐桌，看着他大吃特吃的模样，也不好意思了。

结果，格图肯一个人坐一桌吃饭，其他的人都围在一桌吃饭，直到结束。

第二天，格图肯的故事就在公司广为流传。

唐帅对格图肯的记忆也很深刻。

当年就是唐帅在清华大学校园招聘会上发现了他。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伙子没有一般程序员的神态。他给人第一眼感觉就是懒散，和颓废，像一文学青年。好像天底下没有任何可以吸引他的人和物。

所有人都在填简历，做介绍，忙得不义乐乎。只有他，完全置身事外。东看看西瞧瞧，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可是，当他发现桌面上摆放着几本最新出版的程序书籍时，脸色突然变了。唐帅无法准确形容格图肯当时的表情，或许就像在沙漠里呆久了的人，突然发现水源的那种欣喜若狂吧。

唐帅就在那一刻，决定要他。

作为程序员，大家都有一种共识。除非那种天生适合编程的人才能成为行业的顶尖高手，剩下绝大多数的程序员只能归入“平庸”之列。所以，对一个普通的程序员来说，最大的快乐莫过于自己能够带着团队干一件事，并且得到大家的认同，如果是别人做不到的事情，那更是一种荣耀。

格图肯刚进入公司时，万丈雄心，总怀着一种改变公司、改变行业、改变世界的英雄梦想。两年之后，他的心态慢慢平和下来，终于认识到，自己跟公司其他程序员没有两样，原来都是一样的普通和平庸。

格图肯悟性不错，很快调整了思路，因为那时候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做技术与做管理的差别。学技术的人最开心的事情，就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完成别人完成不了的事情，或者自己认为比较难的事情通过努力完成了。而作为管理者，他会觉得把一件事情安排和协调给别人，并通过团队其他人的力量完成它，那时最开心。

正是因为换位思考，格图肯在公司大环境的熏陶下，成长非常快。个人职业生涯也顺风顺水。从初级程序员、高级程序员、到软件设计师、再到系统分析师，最后到项目经理，这一路他走得都比别人顺利得多。

25 最荒唐的事

名单报到姚祖山那儿时，一切都很顺利。

姚祖山只说了一句：“没有任何意见，唐帅，我相信你的眼光。”

由于客户要求全封闭式现场开发，所以这几个人都得到深圳德阳银行那边办公。临出发前，唐帅和陈辉，带着项目组成员一起出去吃了餐饭，又去了KTV唱歌。

唐帅邀请由甲和高原也一同去了。

一瓶瓶啤酒下肚，一桌人都喝得有点多，说话也越来越随便。其中有一个人提议：“我们来说个有趣的话题，怎么样？关于女人。”

“什么话题？”大家都很响应。

“说说你这辈子，对女人做过的最荒唐的一件事？”

这里面除了唐帅和陈辉，其他几个都没结婚，自然兴致很高。唐帅朝由甲看了一眼，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也就没有阻挡，让兄弟们乐一乐。

陈辉抢先说道：“兄弟们，不要说得太过份，有咱们的由总在啊，呵呵。”

大家都是哈哈一笑。

“我来说，”有一个人首先站出来，“我在小学六年级时，暗恋一个女同学……”刚还没说完，所以人都起哄，“张成，你够可以的，早恋早成那样！”

张成尴尬的笑了笑，“你们还要不要听啊？”

“说，说，快说！”

“那时候太小，屁都不懂，总觉得这个女生太拽，眼睛都朝天上看。为了让她注意我，我就想了个招。放学的路上等着她，递给她一个桔子，还要求当着我的面把它吃完。她不要，我就威胁要打她。这个小女孩一边哭一边吃。看着她离开，我心里挺美的。结果第二天他爸妈就到学校找老师，把我告了。”

“后来呢？”

“我被我老爸结结实实打了一顿，我的初恋就这样结束了。”

大家哄堂大笑，纷纷打趣他。紧接第二个故事开始了，说话的人是李家东，一个非常活跃的小伙子。

“我来说。我上初中时，有一天猛然发觉原来男女有别。于是开始对女生很好奇，总想弄明白她们跟我们到底有什么不同。那时候互联网还没普及，到哪儿查资料啊，只有图书馆。我翻了很多资料，问题是没有一本书给我解释女人和男人的差别。没办法，我找了一本新华字典，把所有女字旁的字全抄下来。我当时想啊，这些字之所以加了女字旁，肯定是有原因的。等抄完了所有的字，我也就找到原因了。”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家东，你现在明白男女有别在哪儿吗？”

有人问了，“家东，你不要告诉我们，你现在还是处男吧。”

整个包厢笑翻了天。

“各位，各位，我也来说个故事。”大家一看领导说话了，立刻安静下来。原来是陈辉。唐帅也来了兴趣，“我们都来听听，说吧，陈辉。别叫我们失望啊。”

“你们这群兔崽子，比我早熟。我对女人开窍已经是读高中了。那时候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女同学都不想面对我的眼睛。我看她们时间久一点，她们就会非常害羞，或者马上低头，或者转移视线。我觉得很有趣，然后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把我们班20多个女生全都测试了个遍，结果她们的反应惊人的一致。只除了一个女生另外。”

“你是不是被人当色狼打了？”有人调侃他。

“这个女生的反应完全不一样，她也盯着我看。我们俩就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公鸡，足足盯着对方看了一分钟。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这么特别的女生，我得把她娶来当媳妇。”

“真的，假的？”

“骗你们干嘛，我从高中追到大学才追到手。她现在就是我媳妇啊。”

这回连唐帅都坐不住，笑了起来，“陈辉，真有你的，厉害。”

“你别光听我们说啊，老大，你也说一个。”陈辉把矛头指向了他。

唐帅第一反应就是许抒，心里某个角落像被针扎似的，生疼。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才缓缓说道：“我跟你们都不一样，心思单纯得很，只想着读书，哪来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一直到出了社会，才想起没个女朋友，刚好你们嫂子又没个男朋友，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就好上了。”

话音刚落，嘘声一片，显然大家对这个答案都不满意。

“我来说一个吧，”大家一看，竟然是由甲，很快注意力都从唐帅那儿转移过来，“我来讲，对男人做过的最荒唐的一件事。”

大家马上兴致又高了起来。

“不是我的故事，我一个女同学。那时还在上高中。我这个女同学跟班上一个男同学好上了。那时候学校对早恋禁得很严，发现就开除，于是他们俩就偷偷地来往，这样过了差不多一年时间。有一天出事了，他们的关系被学校发现，因为女同学怀孕了。”

由甲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朝在座的所有男人扫了一眼，略有所思。

“后来，全校师生都知道了，事情越闹越大。男生的爸爸在当地有些势力，他找人吹风，说是这个女同学勾引他的儿子，这事越传越像。一个只有17岁的女孩，面对如风暴似的指责，她只有一个选择，就是逃避，于是很快她就上吊自杀了。学校也怕把事情闹大，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就像没有发生过。那个男同学高考时分数很高，顺利的进入中国最好的大学。学校把他当成楷模供着，用他的故事激励所有的后来者。故事讲完了，你们觉得荒唐吗？”

唐帅注意到，由甲的眼圈有些发红。

“好了，很晚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他站起身，带着由甲先走出了包厢。两人站在大堂的过道上等着其他同事。

“真事？”唐帅心情也不大好，拿出一根烟抽着。

“嗯。”由甲低下头。

“忘了吧，真过去十几年了。”

“你能做到吗？”由甲抬头看着他，“人不是万能的，也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特别是感情。”

唐帅又想起了许抒。把刚抽了两口的烟狠狠掐灭，扔到垃圾桶。今天真是活见鬼了，人人都在提醒自己去想起这个女人。

由甲把车开到高速路上时，眼泪才流下来。

当年这个事情，一直都是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因为这个女同学死的时候，她第一个发现。曾经那么美丽那么鲜活的一个生命，就这样轻飘飘地吊死在她们女生宿舍的门楣上。而这个女同学不仅跟她同桌，而且还同床，是她最好的朋友。

这些年，由甲每次给乞丐施舍钱的时候，看到他们欣喜而又感激的目光，都会想起这个女同学。为什么这些乞丐如此辛苦如此艰难，他们仍然坚强地选择活着。而十几年前的那个傻瓜，仅仅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就轻易地选择了一条不归路，死得如此不值。

由甲抹掉眼泪，抬头看了看闪着星光的夜空，小雪，你在天上过得还好吗？

对这件事念念不忘的，还有一个人，就是苹果。她和由甲不仅是大学同学，也是高中同学。这个已经死去的叫小雪的女孩，并不知道，她的死对两个好朋友带来了多大的心理影响。由甲和苹果在大学校园，非常独特。因为她们俩就像修女一样的生活，拒绝所有男生的追求，孤独而又美丽的度过了女孩最灿烂的四年。

26 一份大礼

周一一上班，由甲就进了姚祖山办公室。

“老板，你这周的行程都安排好了吗？留一天时间给我吧。”

“有事？”

“嗯，有件事希望请您出面。”

“见谁？”

“德阳银行的老总伍建辉。”

姚祖山看了一眼由甲，希望她能再解释一下，“这周三，伍建辉会来北京开会，我想安排你们见一面。”

“目的呢？”

“送份大礼给他。”

“大礼？！”

面对老板的疑问，由甲微微笑了一下，“伍建辉最看中三样东西，时间、成功和风险。现在前两项我们已经在做，并且双方的目标一致。唯有第三样，风险，我们没有帮他实现。所以我想请您出面，把这份礼物送给他。”

“由甲，你倒很会做人情啊？”姚祖山已经明白了。

“老板，如果我真的会做人情，应该自己去送，怎么还用劳驾您呢？”由甲打趣道。

“呵呵，同样的一份礼物，送的人不同，收礼的人感受很不一样哦。”

“那还不是老板您的面子大。我一个小兵去送这份礼，人家反而会觉得我们赚了他不少钱，想巴结他。您去送就不一样了，还能拿个人情回来。”

姚祖山被由甲恭维得哈哈大笑，“别给我拍马屁。说吧，想送多大的礼？”

“零首付。”

“你倒轻松，三个字就把公司要收的100万给抹掉了。”

“我们最看中的是合同金额，目的已经达到了。对伍建辉而言，我们无论怎么保证项目成功，都不如不收首付款给他的震撼更大。这样一来，他更相信我们的决心与实力了。我们不是不要这100万，只是推迟到项目成功时才要，给他吃一颗定心丸。”

“说得有些道理，好吧，那说说你想我带回什么？”

“我们需要他全力配合客户现场参观，以及全国推广时的演讲嘉宾。”

姚祖山站起了身，笑眯眯的走到由甲面前，点点头，“丫头，有些长进了。不错。那我再考考你，这份礼物怎么送才能让他更容易接受呢？”

“幸好在您问之前，我想到了一个方法。”由甲夸张得抹了抹汗，“否则过不了你这一关，我就得卷铺盖走人了。”

姚祖山大笑，这个下属某些地方很得他喜欢。

“您不是喜欢下围棋吗？伍建辉也喜欢。这次我就给你们俩订个茶楼，好好切磋切磋，顺便让您也过过瘾。光下棋也没意思，那就设过文雅的赌局吧。”

“你就这样让我把100万赌给他？！够贵的啊。”

由甲乐了，“呵呵，所以你一定得输。”

“这盘棋下得不过瘾。”

“‘醉翁之意不在酒’，您赢得可是过亿的市场啊。”

“就这么办！”姚祖山两眼放光，似乎已经看到了市场朝他打开了庄严的大门。

格图肯项目组上飞机前，唐帅又叮嘱了一遍，再次强调时间和质量的重要性。所有的小伙子看起来都精神抖擞，信心十足。

唐帅看着他们，想起几年前的自己，一时感慨，话也多了起来：

“你们去到客户那儿，不比在家。也许有些地方不习惯，也不方便。多忍耐一下。格图肯作为项目经理，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多关心自己的团队。还有一点，与客户的沟通非常重要，有什么事情多注意双向沟通，互相理解。”

大家点点头。

唐帅走过去在每人肩膀上拍了一拍，“去吧！等着你们胜利归来！”

看着大家走出办公室，唐帅又跟陈辉叮嘱了一番，作为他们的直属领导，陈辉需要密切关注项目的整个进展过程。陈辉已经隐隐感觉到，这个项目的特殊性，似乎唐帅和由甲都极为关注。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

由甲从洗手间出来时，听到楼道里一个男人声音，“背，我点背啊。好不容易有个签约的项目，竟然被人耍到分销部去了。”

听着声音像王大山，由甲顿了顿脚。

“是啊，业绩没了。我跟你说，以后千万别找销售能力强的领导跟，特爱显摆。这个老女人，都已经做到这么高的职位了，还跟我们抢功劳。难怪，嫁不出去……”

由甲已经听不下去了，窝着一肚子火回到办公室。王大山的那句“难怪，嫁不出去”老在耳边回旋。端过杯子狠狠喝了几口水，又站到窗前吹了吹风，才慢慢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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