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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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首老歌了，歌名叫《有一点动心》。”莫然回首，安宣却正定睛看着我，赶紧羞答地低下头，久久不敢再看他的眼。正如歌词中所唱，“我对你有一点动心，却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

所幸，很快我们就到了安静的庄园。车子开进大门，里面已经人声鼎沸。下了车，客厅入门处安静和雨生正站在那儿，笑意盈盈地接待着每一位来宾。

“这是哪位大美女啊，是莲子吗？如芙蓉出水、光艳逼人啊！”安静的声音老远冲我喊道，“佳人光临，蓬壁生辉。”我低头浅笑，仍然不知如何作答。“两位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安静的场面话说得很动听，或许做生意的人个个有此能耐。

安宣眉头皱了皱，远远望了一眼雨生，并不答话。雨生仍然站在原处，也未在前。安宣对安静的恭维不置可否，微微点点头，拉着我走进了大厅。里面灯火辉煌、如同白昼。鲜衣华服，暗花飘浮。侍者在人群中不停穿梭，手里的托盘放着一杯杯汁如琥珀般的红酒，在五彩灯光下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我们去那边拿点点心吧。”安宣指引着走向右边的餐桌，这是一个自助式的酒会。我挑了点甜点，细细品尝，味道不错。

“两位好！”突然耳边传来一中厚男子声音，印入眼帘的是一个长相非常精神，眼神却深沉异常的男人，年龄比我们略大。“我叫韩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叫陈安宣，而这位漂亮的女士叫莲子，对吗？”

我很惊讶，不免看了一眼安宣，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们俩并不认识。

“你好，我是陈安宣。”

“久闻大名，我是雨生在加拿大的朋友。”对方挑了一下眉，似乎有话要对他讲。安宣对我欠了欠身，“你先随便看看，我等下找你。”随后跟着那个叫韩乐的男子进入了旁边的花园。

我抬头望了一眼仍然站在安静旁边的雨生，今天的她美丽高贵，丰姿绰约。淡紫色修身晚礼服衬托出她娇美的身材，精致的五官夺人心魄，这样的女人无疑是聚会中的焦点。就这样远远看着，仍然有一种无形的魅力牵引着周围的人们，不由自主地追随她的身影。

又来客人了。听着脚步声，应该不止一两个。走到近处，才发觉是四五个外国人，高大的身材，在人群中比较显眼。安静微笑上前，双手张开，深深拥抱，看样子关系不浅。早有侍者上前来接应礼物，随即这几个人随安静进入大厅，没做停留就穿过去进了后亭，拐弯不见了。

雨生并没有跟去，而是径直走到了我的面前。

“莲子，今天真的很漂亮，像个美丽的小公主。”奇怪，竟然连赞美的词都跟妈妈一样，难道真是血缘的神奇。

“谢谢，今晚最漂亮的人是你。”我由衷感叹道。

她付之一笑，摇摇头，“就像你所说的，不过是副臭皮囊而已。”

“啊？！对不起，雨生，那天我说话太冲动了，完全没经过大脑。”那次的我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了。

“不不，我完全没有怪你的意思。”雨生巧笑嫣然，“今天看到安宣神清气爽的样子，我也放心不少，想必是你的功劳。”

“哪里啊，或许是他想通了吧。”雨生脸色变了变，随即神色如常地笑望着我，一幅了然如心的神情。我并不是因为嫉妒才这样说的，确实这一次安宣跟以往不同，他似乎有了免疫力。

安宣和韩乐的脚步声打断了我们俩的对话。雨生一直盯着他们俩看，一脸的严肃。韩乐看到她，脸上自然流露出眉语目笑。

“我没想到，你们俩原来这么熟悉？”雨生虽然问的是两个人，眼睛却只盯着韩乐。

“呵呵，刚刚才认识。原来只闻人名未见其人，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材，一见倾心啊。安宣，是不是？”韩乐似乎有点不敢直视雨生，转头笑望着安宣。哪知安宣不领情，黑着一张脸，恨恨地看着他，又恨恨地看了一眼雨生，随即拉着我的手，毫不客气地离开。

这三人似乎在打什么哑谜，以我的智商没法看明白，只好乖乖地跟在安宣的后面，一言不发。安宣从侍者手里接过两杯红酒，递了一杯给我，自己端着另一杯一饮而尽，似乎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怎么了？”我有点担心。

“没什么。”

“刚才那个人，认识姐姐？”

“噢，不清楚，或许是吧。他说他是从加拿大来的。”安宣有点心不在焉地回答我。

“你们以前认识吗？”

“不认识。”安宣突然掉转头，“莲子，你今天很美。”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有些莫名其妙。“等下我能邀请你跳第一支舞吗？今天，你是我的舞伴。”

灯光突然暗淡下来，台上一柱强烈的白光下站着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孩，看样子是司仪。

“亲爱的先生女士们，大家晚上好！今天很感谢大家能抽空前来参加雨生小姐的生日宴会，并为她带来了许多真诚的祝愿，给这个生日宴会增添了无限喜庆的气氛。接下来是舞会时间，请大家尽情欢跳吧。”

话音刚落，音乐响了起来。很快，大厅中间出现了一对情深款款的璧人……安静与雨生。没有人上前，大家都为舞台中间的这一对深深折服。万事万物似乎对他们而言已失去了踪影，浓情四目相对时，只剩下彼此，以及浓浓的爱意索绕在心头。

舞曲结束时，安静突然深深吻了下去，在周围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吻得那么投入、那么深情。雨生略有迟疑，随即也回应着。四周立刻响起了欢呼声、以及热烈的掌声。主人退场后，大家都开始成双成对地舞动起来。

六十六、

安宣牵起了我的手，很快美丽的裙裾也翩翩起舞。

如果刚才那个叫韩乐的人给了他一个坏心情，无疑安静与雨生的当众接吻更是让他的情绪雪上加霜。即使现在握着我的手，轻轻搂我在怀，眼中带笑，我仍然能感觉到他笑容下面被压抑着的怒火。

“要不，安宣，我们早点回去吧。”我懦弱地说道。

“怎么了？为什么要走？”安宣像突然回过神似的，有点惊讶地问我道。

“没事，如果你不开心我们现在走。”

“没有，我没有不开心。不用担心我，莲子。”安宣灿烂而笑，“好戏还没开始呢，怎么能走呢。”

“好戏？！”今天是怎么了？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神秘。

“马上就会媳灯了，是情侣时间。”安宣朝我眨眨眼睛，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突然四周围一片漆黑，再回头看周围人群中的男男女女，竟然，竟然都在接吻？！

“莲子，我想吻你。”安宣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芳心大乱，脑袋一片空白。他并没有欺身上前，而是面带戏谑地看着我的惊慌失措，手足颤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残酷。今天安宣是怎么了？他从来不在我面前开这样的玩笑。

瞬间的喜悦，转即变成了瞬间的羞愧。就像过山车一样，从最高处一下子落到了最低点。我的脸皮本来就薄，经他一挑逗，爱恋之情呼之而出，而他竟只是戏弄，当玩笑一样看待，极其残忍。

我拼命挣脱出他的怀抱，想夺门而出，却不知被他牢牢一把抱在了怀里。“别动，别动，我的宝贝！”这一声呼唤叫得我全身僵直，呼吸急促，动弹不得。“愿意做我的爱人吗？”我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没有反应。

“怎么了？不愿意吗？”安宣皱眉问道。“算了，对不起。”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情不自禁，低声一遍又一遍说着相同的三个字，唯恐失去最后一次机会。同时他的嘴唇已经密密地盖上我的，深情地，温柔地，缠绵地，久久地，唇舌交绕，蜜意生津。

直到耳边传来一片如雷的掌声，安宣才像醒悟似的放开了我。离开他的怀抱，我只看到灯火通明，我和他在众目魁魁之下，当众接吻了，一如刚才的安静和雨生。极短的视线接触时，各人不同的反应让我胆颤心惊。

雨生，脸色苍白，惨然而立。

安静，高深莫测，若有所思。

韩乐，愤怒异常，笑容绝烈。

而安宣，最为鬼魅，一脸的肃容，就像带了一层面具，看不到任何表情。

突然我的手被人用力往外拖扯，还未反应过来，有人狠狠挥拳打了安宣一下，耳边听到众人的尖叫声，安宣砰的一声，扑倒在地。那人随即又上前揍了几拳，恶狠狠地说道：

“我真是看走眼了，你不配。好，让雨生好好看清楚也好。安宣，你这是在自掘坟墓。你完了，彻底完了。”

说完，他又走到我面前，同样恶狠狠地说道：“莲子，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如果是真傻，你希望你能清醒过来，这个男人只是在利用你打击雨生。如果是装傻，我只有一句话，好自为之。”

我这才看清，是刚才那个叫韩乐的男人。他转过脸，深深看了一眼雨生，然后扬场而去。一路畅通，没有人敢去阻挡。

“等一下，”安静叫住了他，“韩先生，我，很敬佩你。请一路走好！在加拿大我还有些生意，希望以后能合作！”

“呵呵，”韩乐笑了起来，“风水轮流转，说不定，到时谁跟谁合作还不一定呢。这次算你厉害，我也很佩服你。后会有期。”然后，他又看了一眼雨生，低头叹了一口气，再没回头。

雨生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离去，没有表情，脸色如刚才一样苍白。她的手被安静牵引着，像一朵温室里的花朵被严密保护着，如乖乖女般，妩媚纤弱。安宣已从地上爬了起来，嘴角渗出血水，半边脸肿得老高。

我赶紧上前帮他擦试了一下，随即扶着他走出大厅，同样畅通无阻。临出门时，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雨生，仍然无动于衷，面若寒蝉。

安宣不愿去医院，只好回家。幸好家里医药箱齐全，我稍微帮他清理了伤口，细细安扎了一下。安宣除了在路上说了句“不去医院”之外，没再开口说第二句话。眼睛甚至都不看我一眼，只是闭目养神。我帮他又打扫了一下房间，烧了一壶开水，才离去。直到我出门时，安宣才嘶哑着声音，对我说道：“莲子，对不起！”

明知道是这样的答案，从他的口里得到证实，仍然让我心如刀绞，痛彻心扉。本来想笑着回答，“别关系。”然而，眼泪却黯然流下，嘴唇张开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急急离开，一直走到大街上，实在忍不住蹲在地上，放声痛哭。

“害怕爱过以后还要失去，只是难以抗拒……”今晚的我是美丽的，歌词也是美丽的，宴会也是美丽的，爱人更是美丽的，然而我得到却只是一个美丽的梦，短暂得让我还未体会其中滋味，就已经结束了。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灰姑娘的一切都回复到从前。水晶鞋不见了，南瓜灯不见了，王子也不见了，一切美好的东西统统都不见了。

六十七、

韩乐要走了，他在电话里希望见我一面。自从上次在宴会上打了安宣，我就预感到他会离开北京，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小心翼翼的跟安静道假，我不想骗他，也没法骗他。既然我的所有言行举止，均在他的控制之内，我不会蠢到以身示法。

“宝贝，去吧。顺便散散心。”安静微笑着说。

“好的，可能会在外面吃饭，不用等我。”我也微笑着说。

是的，我现在正在努力做一个贤惠的妻子，一个慈祥的母亲，一个幸福的女人。我经常这样面带微笑，整个庄园的人都认为我在享受着一切，安静给予的一切。外人看来，这是一对多么恩爱的夫妻。

韩乐看着我走进来，也是微笑着。如今这是怎么了？难道每个人都生活得很开心很幸福？为什么每个面对我的人都在微笑。

“要走了，很开心？”我嘲弄道。

“你说呢？”

“你的笑容看起来很温暖，没有丝豪勉强。”

“因为你。”

黯然失声，我何德何能，又让一个男子陷进来。想想从出生到现在，这么多年来，我身边的每一个人，谁又最终得到善果。兰姨、乔治、安宣、安静、莲子、包括眼前的韩乐，哪个不是伤痕累累、心力交瘁。

“谢谢你。”虽然只是三个很简单的字，却是字字千钧。

“不敢当，”他苦笑一下，“没有帮你什么忙，对我失望吧。”

我摇摇头，“已经尽力了。”

他突然倾身向前，抓紧我的双肩，“雨生，我知道现在你是最难过，最无助的时候。要不，跟我走吧。我对你的爱不会比安宣少！当年，我跟他同时爱上你，可是..所以这一次，我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

看着韩乐急不择言，想必是忍了许久的话。心里酸疼不已，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从头发，到额头，到眉心，到眼睛，再到嘴。这是一张精致五官阳刚十足的脸，宽额高颧，浓眉虎目而棱角分明。是的，某年某月某日的那个下午，那棵大树下，他看见了我，然后就爱上了我。一见钟情的故事原以为离我很遥远，然而上天却让两个男人对我一见倾心。爱上一个人需要很长时间吗？不，有时候仅仅一个眼神半分钟，就决定了他一生一世的情缘。

我满怀深情地望着他，无以为报，唯有刻在心里。淡淡地笑容下面，是轻轻的三个字，“对不起。”

韩乐僵在那儿，脸色发青，半晌才颓废地坐回椅内，喃喃自语道，“明知道你不会跟我走，仍然傻到问出这句话。”

“但，我放在这儿了。”用手指了指心口。

韩乐的眼睛刹那间光芒万射，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嘴唇微开。

我轻轻点点头。

他随即转过脸去，再回过头时，眼圈有些泛红，低沉地声音响起：“谢谢你。”

短暂沉默后，“安静，他，为难你了吧？”

韩乐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有权知道真相。”

“告诉你，只给让你烦恼。你现在已有孕在身，这个孩子还是你们唯一的一个孩子，不容闪失啊。”

“唯一？！”我咀嚼着这个词，有些讶异。

“你不知道？”韩乐比我更惊讶。

“发生了什么事？”

“这..”韩乐迟疑了，“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这个原因，选择留在他身边。”

“到底是什么事？”我逼问道。

“安静，他，上次的车祸，真正伤的不是腿，而是下身。他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他的话宛如霹雳，把我深深震住了。“幸好，你怀孕了。”

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让我浑身丧失了力量。原来，安静如此大费周章留下我，甚至不惜陷害自己的亲人，栽培他出山的安宣，并不是为了我，不是为了爱。其真正目的是为了我肚里的孩子。这是他唯一的后。突然一个激淩打醒了我，对啊，这也是安家唯一的后啊。

“你没事吧？”韩乐有些担心地看着我，满眼的心疼。

我努力朝他笑笑，“没事。我很好。”

“看你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现在离开中国，如果是安宣还好一点，可偏偏他又那样……安静，这个人做事不择手段，我不放心啊。可是我，不得不离开。”

“他对你做了什么，告诉我，好吗？”

思忖片刻，韩乐终于开口说出：“我，曾经在做特种兵时，犯了事，在国内有案底。安静挺神通广大的，连这个都查出来了，他给了我两条路选择，没办法只有离开。对不起，雨生！”看着韩乐满眼羞愧的样子，我目不忍视，又一个被我连累的人。他何来对不起我，而是我对不起他啊。

“走之前，再帮我做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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