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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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咸阳城人群熙攘,相较于南楚内外两城等级戒备的森严,咸阳的街头则显得更热闹一些。一大清早,青夏就带着宣王府的随从去了城北白亭坡送将要远行出征的秦之翔,一路骏马驰骋,青袍墨发,英气勃勃。

相较于当日太和大殿上的热闹,今日的白亭坡则显得冷清了很多,只来了寥寥几个外廷大臣。秦之翔带着二十名贴身护卫,一身青色铠甲,酷似秦之炎的眉眼间没有了那份病弱,显得阳光俊朗。看到青夏赶来,洒脱一笑,跑上前来,对着青夏笑着说道:“三嫂,你来了。”

青夏闻言微微一愣,虽然秦王已经为两人指婚,但是毕竟还没有成亲,陡然被他这样亲热的叫起三嫂来,一时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次北疆战事吃紧,可能你和三个大婚的时候也赶不回来,提前叫声三嫂,就当是喝了三哥的喜酒了。”

青夏心下温暖,对着这个唯一一个不用防备的大秦皇子,沉声说道:“去年北地雪灾严重,现在正是最青黄不接的时候,上次他们得了好处,这一次更是饿狼一般的汹涌而来。你在前线,事事要小心谨慎,我和之炎在咸阳城里,等着你他日凯旋而归,成为我大秦的又一位战神。”

秦之翔点头说道:“三嫂也保重身体,我这就走了。”

青夏微微一笑:“万事小心。”

回城的时候,一路上都不停的在听人说起近日来卫水河中白鱼集体西游的奇观,青夏闻言心下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现在所需的,只是耐心的等待,和一个欣赏笑话的良好心态。

刚走到北城门的第二重辕门,就见内城京畿营的兵士压着一众身着粗布麻衣的男男女女,正等待着出门检查。青夏眼尖,一眼看到一名年约五旬的老妇人,觉得十分眼熟,可是近来病的昏昏沉沉,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连舟见青夏勒马停住,就凑上前去,低声问道:“姑娘,出了什么事?”

青夏缓缓摇了摇头,说道:“连舟,你去问问,这群人犯了什么事?”

连舟点头答应,一会的功夫就回来,恭敬说道:“姑娘,那群是内宫宫人,说是犯了事,要被拉倒司马局为奴。”

青夏闻言一惊,凝眉望去,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走吧,回府。”

回到王府,将缰绳递给下人,见王府门口停着两辆软轿,一边走一边对着王府的三管事问道:“是什么人来了?”

三管事张延是一名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面向十分不讨喜,但是为人却很机灵并且忠心,现在王府的人早就已经视青夏为女主人,连忙笑着说道:“是外放到上溪和岩榕的两名千户将军,王上要办大寿,各地的大人全都回京贺寿了。”

青夏眉头一皱,沉声说道:“殿下见他们了吗?”

“没有,”张延摇头说道:“殿下安排二管事在听松馆为两位将军摆宴,殿下现在在吊楼上呢。”

青夏点了点头,将马鞭交给他,转身就向着吊楼走去。一路上下人们恭敬行礼,穿花拂柳,打开吊楼花房的房门,一股清幽的香气扑面而来,秦之炎一身青色长衫,站在满屋的兰草之间,手拿一只铲土的小花锄,听到声音也没有回头,只是继续认真的为一株极品墨兰铲土,声音醇厚沙哑,很是温和的说道:“你回来了,八弟走了吗?”

青夏满身的锐气顿时卸去,她缓步走到秦之炎的身后,伸手就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将脸紧紧的贴在他的背上。秦之炎微微一愣,身体一僵,缓缓的站直身子,放下花锄,两只修长的手上全是黑漆漆的泥土,有些好笑的说道:“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吗?”

青夏也不出声,只是频繁的摇着头,额头蹭着秦之炎背上的衣衫,微微有些痒。

秦之炎轻笑出声,举着两只脏兮兮的手,颇有些无奈的说道:“依玛儿,我手很脏啊。”

青夏仍旧固执的抱着他,一点也不像是下人面前那个锐利冷静的王府主母,也不是太和大殿上那个言辞犀利的敏锐郡主,反倒像是个撒娇的孩子一样,声音闷闷的说道:“秦之炎,你怎么这么好呢?”

秦之炎嘴角温软,她温热的呼吸不断的吹在他的背上,热乎乎的好像要吹到脊梁里,他的脸颊有些消瘦,可是仍旧显得那样俊美,带着浓浓的让人心安的暖意,青夏没头没脑的话让这个大秦的贤王颇有些抓不着重点,只好顺着青夏的话说道:“依玛儿也很好。”

青夏突然松开秦之炎的腰,腾腾跑到她的面前,踮起脚直视他的眼睛,大声的说道:“说,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秦之炎宠溺一笑,竟然伸出黑漆漆的手指点在青夏鼻尖上,说道:“因为依玛儿对我也很好啊。”

青夏伸开双臂一把搂住秦之炎的脖子,埋首在他的怀里,嘟着嘴说道:“秦之炎,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恩,”秦之炎笑笑,合起手臂将她环住,小心的不让手碰到她的衣裳,眼角笑纹深深。

小小的花房之内,到处都是兰草的清淡柔香,青夏和秦之炎相拥在一处,此时此刻,她不再是那个四国相争的乱世祸水,他也不再是那个威震北疆的大秦王爷,他们只是尘世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对恋人,可以在磨难之后相视微笑,可以在战乱之后携手前行,可以在生死之后静静相拥。

突然想起听松馆的事情,轻声说道:“上溪和岩榕的千户将军……”

“不必理会,”秦之炎嘴角淡笑,说道:“一会自然就会离去。”

青夏点了点头,说道:“是谁的人?”

秦之炎眼眸深深,放开青夏的身子,拿起花锄,扶起那株墨兰的青叶,淡淡说道:“燕王府小郡主昨天满月,人多嘴杂,难免有人会说错话。”

“不能就这么算了!”青夏眉梢一扬,怒声说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依玛儿,”秦之炎回过头来,沉声说道:“宣王府树大招风,但是他们也是泼水难入,如今北方匈奴不断叩关饶边,南方水患严重,东边旱情严重,我不愿在此时挑惹是非。”

青夏摇头说道:“你不犯人,人却来犯你,我不能让他们总是这样来欺负你。”

“傻瓜。”秦之炎一笑,笑容宠溺温暖,轻声说道:“他们想来欺负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就对你未来的夫婿这么没有信心吗?”

青夏闻言紧紧抿起嘴来,终于还是没忍住轻笑出声,一脸的冰霜之色瞬时消融,握紧小拳头对着秦之炎的胸口轻轻的打了一下,说道:“讨厌,像是面人一样,总是让着他们。”

午后的阳光温暖且明亮,青夏笑颜如花,一时间几乎晃花了秦之炎的眼睛。见青夏缩回拳头,他手疾眼快的一把抓住她的手,青夏惊呼一声,就见自己雪白的手背登时留下了五个黑漆漆的指印。

啊的一声尖叫突然从花房传了出来,两名往花房送茶点的丫鬟登时愣住,守在门外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两名丫鬟登时心领神会,面色暧昧的退了下去。

大约晚饭的时候,两名守在听松馆一个下午也没能等到宣王午睡醒来的千户将军,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出王府。

第二天一早,连舟就被叫到书房,秦三殿下轻袍缓带的靠在软椅里面,神情微微有些疲惫,单手揉着太阳穴,眼睛也没睁,沉声说道:“查的怎么样了?”

连舟沉声说道:“南楚、东齐、西川,还有西海藩国、南疆各族、匈奴各部,都有派人去白鹿原一带探查,太子、二殿下、四殿下、六殿下也都有探子潜入西川。燕回的燕子进驻了白鹿堡,但是却并没有对众人多加阻拦。”

秦之炎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微闭着眼睛,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连舟想了想沉声继续说道:“我们通过祝渊青的信使,成功拦截了几只飞往谷内的信鸽,但是所言极为奇怪,不成语句,全是密码符号,我们记录下来,就放了去。”

“还有,”连舟想了许久,终于还是沉声说道:“姑娘吩咐祝渊青将图纸修改,不能一蹴而就,要穷三五年破解之功方能成事,属下觉得有些不妥,不知道姑娘同殿下商量了没有。”

秦之炎嘴角温软一笑,沉吟道:“她既然告诉了你,就没想防着我,以后姑娘吩咐你什么事,不必向我报告,照做就是。”

“是,”连舟语调铿锵的说道:“可是,属下不明白,既然这样,殿下又为什么要背着姑娘去监视蓬莱谷的书信往来?”

秦之炎微微冷笑,缓缓说道:“清鹏七部幕后势力极深,其他不为人知的粮钱几部,掌握万民命脉,千年积淀,绝对不会甘于受制于人。况且,那个梁思还既然会有这样的能力,又怎么会虎头蛇尾无疾而终,这里面定然隐藏着些什么,只是我现在还看不透罢了。依玛儿阴差阳错得到蓬莱工部的尊崇,定会引起有心人的觊觎,与其终日防贼,不如将他们主动出击,将他们抓出来,落个心里清净。”

“那?”连舟沉吟道:“既然这样,还要瞒着姑娘吗?”

秦之炎微微闭上眼睛,虚弱的将头靠在软椅上,曲起手肘,支撑着头,轻声说道:“这些事情,就让我来为她做吧。那些检查馆的嬷嬷和敬医院的太医,都处理干净了吗?”

连舟点头说道:“早上在北城门,于参将亲自将他们押出去的。姑娘看到了还让属下去问,属下告诉她是送到司马局为奴。”

秦之炎点了点头,说道:“做得好,依玛儿看似坚强,实则心肠最软,被她知道难免要心下不安。我太久不回咸阳了,禁宫这些人也都无法无天,此次杀鸡儆猴,她们以后应该会谨慎一点。”

“瑶妃娘娘那里?”

“不必理会,”秦之炎摆了摆手,轻声说道:“她们翻不起什么风浪,让青霖照看一下,不出事就好。”

“是,”连舟恭敬的说道,忽听外面脚步声响起,连忙垂手站在一旁,青夏端着还冒着热气的参茶,走了进来。

秦之炎见到她,微微笑了起来,说道:“不是说今天就要去营造司走马上任吗?怎么还在这磨蹭?”

青夏咧嘴一笑,笑眯眯的走进来,说道:“看着你乖乖喝完我就走。”

秦之炎无奈摇头,接过来轻轻吹了吹,突然想起一事,抬起头来对青夏说:“待会让连舟带几个人跟你一起去。”

“连舟也要去吗?”青夏皱起眉来,说道:“还是留在家里吧。”

“不用,”喝了一口参茶,秦之炎面色微微有些凝重,意有所指的说道:“现在世道不太平,多几把剑护行总是好的。”

青夏微微一撇嘴,道:“我才不怕他们。”

秦之炎眼神温和,仰着头拉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不怕他们,但是你身边带着人,我才能放心呆在府里。”

青夏闻言脸上微微一红,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就听你的。”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显的声音在外面气急败坏的说道:“王爷,七殿下和九殿下来了,正在大厅候着呢。”

青夏眉梢一挑,之间连舟打开房门,李显站在门口,气得脸都红了,咬牙切齿的说道:“青姐,你快去看看吧。”

青夏皱眉,沉声喝道:“出了什么事?值得你这个样子!”

“青姐,他们……”

“走吧。”秦之炎站起身来,沉声说道:“去看看他们又玩什么花样。”

一路缓缓而行,刚刚走进正厅,突然一只茶碗砰地一声就摔在了几人脚下,九王爷秦之岷一身松绿锦袍,风神玉郎的站在当中,大声怒道:“这就是宣王府的待客之道吗?”

“咳咳。”淡淡的轻咳声突然响起,大厅内气急败坏的两人登时一惊,齐齐转过身来,青夏扶着秦之炎缓缓走了进来,眼神冷冷的扫在两人的身上,秦之炎声音醇厚,风轻云淡的说道:“我久不在王府,对下人也疏于管教,倒叫两位弟弟笑话了。”

七王爷微微一愣,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前几天敏锐郡主在紫金门前长跪,我们还当三哥生了什么大病,今天看到三哥安然无恙,做弟弟的就放心了。”

秦之炎淡淡一笑,轻声说道:“有劳七弟九弟挂念,我这副身子就是这样,反反复复,不过还不至于一命呜呼就是了。”

“三个说的哪里话,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三哥就要迎娶敏锐郡主,实在是天大的好事啊。”

秦之炎笑道:“那就呈七弟吉言。”

秦之岷被讪在一旁,突然阴冷一笑,走上前来大声说道:“听说三哥身体抱恙,做弟弟的准备了一些礼物要送给三哥,还请三哥笑纳。”

秦之炎眉梢一扬,沉声说道:“九弟有心了。”

秦之呈一愣,面色大变,刚想拉住秦之岷,就见秦之岷回身拿起桌子上的一个锦盒,打开后说道:“这是南海琼玉露,是弟弟收罗多年才找到的偏方,据说是当年南楚西林世家的上一脉家主亲自调配,具有顷刻间化痰清肺的疗效,这是我从一个肺痨病人的手里买下来的,据他说靠着这个方子,他患病三十多年也没死,很是神奇。”

话音刚落,李显登时大怒,刚要上前突然被青夏拦住,只听秦之炎淡淡一笑,说道:“九弟常年管理南方盐运,果然手眼通天,连这样的古方都能寻到,不简单。”

秦之岷笑道:“三哥现在先不急着夸我,等我拿出另外两个礼物,再夸不迟。”说罢,回身搬起一只硕大的木盒,费力的打开,只见里面赫然是一尊通体翠绿的千手观音像,朗朗说道:“这是南吉山得道高僧秀明大师亲自开光的佛像,据说在有缘人手里,能开天眼,通鬼神,打通天界之路,还有帮人超度的神奇功效。三哥,神奇吧。你相信吗?”

青夏双眼越发森冷,却见秦之炎笑容淡淡,没有丝毫恼怒之色,声音清淡的说道:“的确很神奇,只可惜我不信佛,九弟劳烦了。”

“哎呀!”秦之岷猛地拍在额头上,恍然大悟说道:“瞧我这个脑袋,算了算了,好在还有第三件礼物,三哥请看。”

只见一个半人多高的巨大檀木盒子,被锦缎层层包裹,秦之岷故作神秘的缓缓打开,说道:“这是北地大雪垣参客挖出的千年人参,须子长达二十多米,实在是难得的老参,弟弟费尽心思找人讨了来,是给三哥用来危机关头吊命的。”

铁血大秦 第一百三十八章:腐烂秦庭

一声破空的锐响登时响起,青夏顿时间好似一只噬人而其的豹子,抓肩、拿肘、撞膝、捏喉一气呵成,然而动作刚刚静止,只见一道白亮寒芒陡然闪现在正厅之内,向来温文尔雅的秦之炎一把抽出李显腰间的长剑,好似蛟龙入海、蜿蜒闪电一般猛地架在秦之岷的脖颈之上!

“是不是我以往太过于纵容你们,让你们忘记了我宣王府的规矩?”

低沉的声音缓缓的响起,并不如何响亮,也并不如何冷冽,可是听在秦之岷秦之呈两人的耳里,却好像利刃划过皮肤一般带着浓浓的煞气和惊恐,他们不可置信的向着秦之炎望去,只见一身青袍的男子剑眉星目,眼眸微微斜望着两人,门外的长风呼的吹进,扫在他翻飞的衣角上,好似有战场上的血腥味道,在空气里轻轻飘荡了起来。

曾几何时,他们都忘记了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发怒时的样子?曾几何时,他们都天真的以为他就会永远的云淡风轻、淡笑冷静的面对着周遭的一切?曾几何时,他们甚至忘记了这个看起来孱弱不堪的男人,就是威震北疆,令残忍的匈奴人闻风丧胆的大秦战神?

于是,他们越发张扬跋扈,越发无所顾忌,越发洋洋自得,直到触怒了那头沉睡中的猛虎,他们才赫然发现,原来自己只是一只孱弱的蝼蚁。

秦之炎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弟弟,看着这个方才还趾高气扬,此刻却只能站在原地发抖的男人,缓缓的沉声说道:“大秦一脉,同气连枝,我自问从来没有薄待过你,奈何你屡屡逼迫,得寸进尺,难道真当我宣王府无人吗?还是,就是欺我秦之炎是无能之辈?”

“三、三哥,”七皇子秦之呈面色苍白,声音都几乎有些颤抖,一些雪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在眼前,像是一抹惨叫的亡魂一样刺破了他的神经,他半举着手,想上前来拉住秦之炎的手,却又有些不敢,只得急忙说道:“九弟行事鲁莽,口不择言,他并没有恶意的。”

秦之炎冷冷一笑,双眼微微眯起,沉声说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早在十年前,我就深深明白了这个道理。老九,十年前的太和大殿上,老五血溅轩辕台,十一自断一臂,方才保得性命,当时你也在场,难道这么快就全忘了吗?”

秦之岷面色越发苍白,努力了几次,方才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再也不复刚才的嚣张跋扈,说道:“三哥,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

“不必说了,”秦之炎冷然的打断他,缓缓的放下长剑,侧过身去,沉声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以后若有再犯,休怪我不顾兄弟情分。大秦皇室本就是虎狼之穴,祖训也从不阻止我们私斗,你若是还想尝试,不妨来掂量一下我炎字营的份量。”

说罢,也不理会几人,赫然转身而去,猎猎青衫在长风里飘动鼓舞,好似北地劲草一般,有着勃勃的生机和冷冽的肃杀之气。

青夏嘴角牵起一丝冷笑,冷冷的松开秦之岷的肩膀,手上巧劲一使,竟然生生的将他的手臂拽脱了臼。秦之岷咬紧牙关,硬气的一声不吭,只是面色阴沉毫无悔过之意的看着青夏几人。

青夏拿起桌子上的人参,砰地一声将盒子盖上,对李显说道:“将这些东西都扔出去,不要污了宣王府的地方。”

秦之岷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秦之呈眉头紧皱,对着青夏拱手施礼,就追了上去。谁知还没走出宣王府,迎面就碰上了联袂而来的六皇子秦之赢和十三皇子秦之昱。秦之昱向来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物,眼见秦之岷面色不善,仍旧凑上前去笑眯眯的问道:“呦!九哥,这是什么造型,难道几日不见九哥也跟着八哥上了战场不成?”

秦之岷怒火中烧,也不理会秦之昱的挑衅,拂袖而去。秦之呈追在后面,和两人打了招呼,连忙跑了出去。

秦之赢和秦之昱哈哈大笑,大步走进大厅,见了青夏,秦之赢爽朗一笑,夸张的弯腰鞠躬,大声叫道:“拜见三嫂子。”

“胡说什么?”秦之昱怒道:“庄姑娘还没同三哥成亲,应该叫敏锐郡主才是。”

“早晚的事,我看你小子就是色心不死。”

青夏担心秦之炎,也不愿看这两个敌我不明的家伙在这里胡搅蛮缠,刚想打发走他们,突然只见连舟神情沉重的跑进来,沉声说道:“姑娘,白石先生去了哪里?”

好似一个惊雷般猛的打在青夏的头上,她身躯一颤,险些倒在地上,胡乱的摇了摇头,向着秦之炎的寝房就跑了过去。

这一晚,秦之炎一直都在昏迷,南疆的八位巫医束手无策,药石无效,无法可医。白石巫医明言即便大长老亲至,也未必能妙手回春,只有熬过这个晚上,或许还有救治的机会。整座宣王府都笼罩在阴霾的天空之下,所有人屏息静气,翘首以望,等待着白日的来临。

一生之中,青夏从来不知道,夜晚竟是这样的难熬,她反复的跟自己说,她要坚强,她是现代的特工,见惯了生老病死,又怎么会被这样的事情打败。可是白石巫医那张嘴反复的在她眼前一张一合,他的声音像是从二十一世纪传来的一般,遥远且空洞。他说秦之炎已是强弩之末,当日在白鹿原上接到青夏的来信呕血重病,醒来之后又不肯回京医治,强行以药石压制,如今急怒攻心,五脏破败,已是大限将至之局,十有八九是熬不过这个晚上。

那些声音像是一个个巨大的惊雷一样,反复的轰击在青夏原本就不甚明朗的天空上。强弩之末?大限将至?他才只有二十四岁啊,为什么会大限将至?她不相信的疯狂的摇着头,紧紧的抓着白石巫医的衣袖,强忍着将要掉下来的眼泪,慌乱的说道:“不会的,不会的,他们都是些什么东西,之炎那样淡定的一个人,怎么会被他们气死?你救救他,你不是南疆最好的大夫吗?你救救他,他不会死的,你不会让他死的,不会的!”

白石巫医面色沉重,苦声说道:“郡主,非老夫不愿,而是不能,以三殿下如今的病情,哪怕是大长老亲至,或是西林家主复生,都没有治愈可能,前几日大长老送来的药,本来就是压制毒素蔓延的灵药,治标不治本,一旦冲破,危害更重,三殿下如今,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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