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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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乔不答应了,“我什么?我怎么了?说啊!”

“朝秦暮楚,水性杨花。”覃珏宇对本土脏话的研究也不深刻,骂人也只会捡着四个字四个字的,不过咬牙切齿地吐出来打击力度也不亚于成串儿的脏话。

池乔都快气得发抖了,“你给我再说一遍,大声点!”

“我说了又怎么了?你有把我跟你的事儿放在心上过吗?早上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这大好一周末咱们一起去玩,行,你一句话就把我推了说要陪朋友看电影,敢情你那朋友就比我重要金贵了,那也行,我一个人瞎转悠了大半天,电话也不敢给你打一个,就怕你觉得我烦人。好,这都几点了,我问你你在哪儿,你又跟所谓的朋友在吃饭,吃饭也行啊,吃完饭总该想着我了吧,你刚刚说什么?你要回家了?你把我当什么了?司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叫你来接我了?我主动给你打电话叫你来的?”池乔火气也上来了。

“我犯贱,行了吧!”覃珏宇声音高了八度,火药味儿重得可以直接引爆车体了。

池乔把头转向车窗,呢喃了一句,“这不就是上杆子犯贱么?”

无奈车里连电台也没开,声音传到覃珏宇耳朵,他把方向盘一转直接就把路边把车停下了,恶狠狠地盯着池乔,“你刚说什么?”

池乔还没见过这么凶神恶煞的覃珏宇,右手去开车门,锁了。

“把车门打开,我要下车。”

“你就是这么想的?合着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一厢情愿上杆子犯贱了?如果不是我死皮白赖缠着你,你敢情都不愿拿正眼瞧我是吧?”

“你要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话赶话的说到这份上了,就算不是也是了,更何况池乔从头到尾都觉得今天这架吵得莫名其妙。

覃珏宇都快炸了,他恨不得把池乔的胸口剖开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心?怒到了极点,反而是一种无能为力的哀伤,那句俗得不能再俗的问题还是问出了口,“池乔,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池乔被覃珏宇那近乎绝望的眼神弄楞了,张口欲辩,又不知道从何辩起。半张着嘴巴,就傻在了那。

覃珏宇俯下身,擒嘬住池乔的嘴唇,在她的口腔里肆虐着,掀起一阵狂风暴雨,这个吻一点也不温柔,带着愤怒,带着质问,带着委屈,还带着一丝控制不住的暴虐。如果这个人,真的抓不住,放不开,不如就碾碎了吞进肚子里吧。看着闹心,放了又不甘心,覃珏宇肆无忌惮地吻着,撕咬着,只有在这个时候,池乔才深觉自己的弱小,她用尽全力的撕扯,反抗,可是根本没有用,如同小石头扔进了大海,翻不起半点风浪。她的情绪从一开始的愤怒渐渐地变得恐惧起来,她一点也不怀疑覃珏宇就会在车里强暴了自己。

衣服撕碎的裂帛声,拉回了覃珏宇的理智,等他放开池乔的双手,看见的是池乔红肿的嘴唇,破皮的下颚,青紫的手腕,还有因为疼痛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覃珏宇低咒了一声“SHIT!”好像一遇到池乔,他就会失控,活生生把自己变成一只禽兽。

他想安抚池乔,可刚刚一靠近,就感觉到身下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刚才激烈的反抗已经耗尽了池乔的全部力气,她不用看镜子也知道此刻的自己形容是多么的狼狈,还有手腕处传来的阵阵酸痛,连举起手腕扇他两巴掌的力气都没有了。

覃珏宇没再说话,重新发动汽车,此时的心境已全然不同。满腔的愤怒已经化成了不可言说的浓重的愧疚和自责。他知道自己糟糕极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或许在池乔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品行极差,毫无自控能力,还隐藏着暴虐因子的人渣吧。因为这样的认知,他的内心又渐渐泛起一丝绝望,他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可以这样把自己生生逼成了另外一个模样,面目全非,走入末路。

池乔一直没有说话,视线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从抽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吐出一口含有血丝的吐沫,覃珏宇看了一眼,想说些什么,终于还是没有开口。他把车调了头,朝池乔家的方向开去。

“我送你上去。”这不是问句,而是陈述。但陈述的语气里又带着点哀求。

池乔没有说话,弯下腰有些狼狈地找到了自己刚才踢落在车里的鞋子,然后打开车门转身就走,覃珏宇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

两个人上了电梯,也没有说话,池乔想起好像不久前两个人也是在这部电梯里,那个时候身边的这个男孩信誓旦旦地对她说,我要追你。这才多久呀,为什么会有一股从心底泛起的疲惫?这种疲惫让她无暇搭理一直跟着她进门的覃珏宇,直到开门之后盛鉄怡擦着半干的头发从浴室出来,撞见了形容狼狈的池乔和背后跟着的覃珏宇。

“你……你们?……”盛鉄怡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场景。池乔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上了楼,覃珏宇跟在背后,冲盛鉄怡打了声招呼就跟着上了楼。

留下盛鉄怡一个人在客厅,半天没摸着头脑。

池乔打开衣柜,拿出换洗的衣服,径直走进了卧室里的洗手间,全程都没有拿正眼瞧过覃珏宇一眼,更何况说话,仿佛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覃珏宇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心思繁杂。如果可以,他都宁愿池乔打他骂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闻不问。“心中生罅隙,出语反伤情,陌路常温热,深爱最无语。”说的无非就是现在的覃珏宇。

比覃珏宇更无语的池乔从浴室出来之后径直就上了床,开了一盏床头灯拿着一本书随意翻着,覃珏宇坐在床角边上,更像是房间里一件可有可无的摆设。

“乔乔,对不起。”覃珏宇终于开口,打破了长达接近一个小时的默片时代。

池乔没理他,又翻了两页书,“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

“你不要这样,我们谈谈好不好?”

池乔把书合上,正视覃珏宇的视线,“我们,还是算了吧。”

这句话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才传到覃珏宇耳朵里。“算了?什么意思?”覃珏宇震惊了。

“就是以后大家还是同事的意思。”池乔把半个身子缩进被子,一副不打算继续解释的样子。

用天打雷劈来形容覃珏宇此刻的感觉一点也不为过,最后话到了嘴边就成了惨兮兮的一句,“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

池乔只觉得心脏莫名其妙的缩了一下,又想起那一天晚上覃珏宇的眼泪来,心脏蒙上一层湿意,但是这一次她决定快刀斩乱麻。“我们俩的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你一厢情愿。”

“我一厢情愿?”覃珏宇站起身来,只觉得膝盖都快要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了。所以说爱情是狗娘,都是些上杆子找虐的。他都忍不住想笑了,但又怕自己笑了之后控制不住表情更难看。他就那么愣愣地站在那,像被抽了魂儿一样。

池乔没有搭腔,沉默代表了一切。两个人都不是擅长吵架的主儿,覃珏宇满腔愤恨,最后也只是呆立了半刻,然后转身离开。

覃珏宇离开的时候,池乔才深吸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全身僵硬得像块石头似的。

第十章

一段关系的开始与结束,除了当事人觉得伤筋动骨,其实外人是毫无察觉的。比方说,第二天,池乔还是照常的上班,开会的时候看见覃珏宇也跟没事人一样,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像池乔这样的女人,让人爱的话到不见得有多撕心裂肺,但是招人恨的时候倒是真正算得上咬牙切齿。覃珏宇整场会议心不在焉,偶尔视线飘到池乔那,又火速收回来,余光看见一个泰然自如的女人,心里越发觉得自己犯贱。

“瞧着没?姐。”娜娜拿文件夹遮挡着自己的脸,跟池乔说着悄悄话。

“啥?”池乔更加心不在焉,一夜未眠,脑子里加点水可以直接当浆糊了。

“你说覃少老朝我这瞅,是什么意思啊?”娜娜一边说一边挺了挺胸脯,眼角眉梢都春意。

所以说人呢,不当回事儿的时候就跟一睁眼瞎一样,只有等到心里有了想法,万事万物就显出了本相来。敢情这小妞是为了覃珏宇才跟着自己跑到这来上班的?瞬间心里就升起了一股没来由的怒气,本来就没觉得娜娜这人多有能力,如今看在眼里就更加一无是处起来。可是转眼一想,什么叫门当户对啊,什么叫郎才女貌啊,这眼下不就是活生生一对么?切,自己在那瞎操什么心?

“他喜欢你呗!”池乔冷不丁冒出这一句,说出口才发现一股山西老陈醋的味道遮都不住,好在娜娜本身就是一粗线条,等着就是旁观者这一句盖棺定论的话给她煽风点火来着,于是脸上春意更盛,胸脯挺得更直了。

一下班,娜娜就拉住池乔说是要跟姐姐谈谈心事儿,池乔用脚丫子想都知道那心事是怎么回事,她这都还添着堵呢,当下就拒绝了。不过她今天是真有事,要去帮盛鉄怡搬家。

说搬家早了点,不过盛鉄怡行动力惊人,一个白天就完成了过户转款所有手续,房东也就把钥匙给她了。这房子跟昨天看的样子差不多,东西搬的差不多了,但大件的家具还在,收拾一下很快就可以住进来了。今天来就是验收房子的。

等把物管,电卡,气卡什么的交接完,房东一走,池乔搬了两张椅子坐在阳台上歇气,思前想后都觉得盛鉄怡这趟买房交房搞得太诡异了点。她是知道盛鉄怡家里环境一般,而且之前房价还没那么疯狂的时候,她就是打定主意不买房的,拿她的话说,“七十年之后我在哪儿都还不知道呢?我还不信到时候还没个地方住了。”可是没想到,婚变之后怎么理财观念也变了?

盛鉄怡拿了两个杯子,一瓶红酒跟着到了阳台。池乔更吃惊了,“哪儿来的?”

“来之前买的。”

“干嘛想到要喝酒了?你不是从不喝酒的么?”

“想喝就喝了呗,还有什么为什么?”盛鉄怡给池乔倒了大半杯,举了举杯子,“庆祝一下,我也好歹也算是有产者了。”

“得,干杯。”池乔正愁闷的慌,二话不说就喝了一大口。

盛鉄怡的目光盯着斜对面的那栋楼,跟灵魂出窍了似的。

“你干嘛呢?”

“你说他会不会看到我?”

池乔顺着盛鉄怡的目光看过去,黑压压一栋楼,星星点点的透出几户人家的光,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谁?”

盛鉄怡没有说话,可表情已经透露一切。池乔回过味来之后就震惊地站起来了,手指着对面那栋楼,“佟阵住那儿?”其实也不算是疑问句,她这下彻底明白了。见过痴情的也没过盛鉄怡这么犯轴的。

“我说你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是怎么了?你们都闹到什么地步了?你怎么还不死心?”

“死心?我也想死心啊,但是一旦死了心,活着更没意思了。”盛鉄怡目光定定着看着对面,那语气那表情看得池乔倒抽一口凉气。

“这天下男的都死绝了吗?犯得早你死盯着他不放?”

盛鉄怡转过头看着她,那表情就是一副“其他男人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不是佟阵。”池乔盯着盛鉄怡那模样,跟挨了一闷棍一样,憋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现在杀了那贱男人的心都有。

“他跟我说结婚的时候是真的,我相信他是真的。”然后盛鉄怡再也没说话了。

池乔一口闷干了杯子里的酒。怎么天下就有这么傻的女人呢?

“你就这样每天看着?看着就完了?他就会回头来找你了?跟你结婚了?”因为怒气还在,所以口气不免恶劣。

盛鉄怡倒是很平静,“池乔你没真正的爱过,你不知道。”

池乔嘴巴张得快跟鸭蛋那么大,一个一辈子才谈过一次恋爱的女的对着一离婚妇女说她不懂爱情?

盛鉄怡知道池乔在吃惊些什么,“如果你真的足够爱鲜长安,你怎么会跟他离婚?”接着,她也没搭理池乔的反驳,自顾自地说下去,“感情的事情总是旁观者清,我知道你现在怎么想我的,无非就认为我已经傻得不可救药了,可是你呢?你跟鲜长安结婚五年都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样的,我觉得你才是真的不可救药。”

好朋友是什么?就是那个勇敢往你心尖尖上插刀的那个人。池乔疼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你呀,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其实骨子里归根到底还是自私的。鲜长安是重要,但重要不过你的工作,你的尊严,还有你自己的那个世界。谁没有点傲气傲骨呢,但真的要摊到那个人了,这些都算不了什么。可是你从头到尾都很清醒,清醒得自私又自我,哪怕你稍微退一步,你们俩都不会走到今天。”

盛鉄怡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对朋友的私生活指手画脚的人,今天能把话说到这份上,一方面或许是池乔对她这种死缠着不放的态度让她感觉受伤,另一方面或许这是她的心里话,平时轻易不说出口,但一旦说出来带给池乔的震动也不小。

池乔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又喝了一口酒,“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一个人。”口气里难掩落寞,终究还是受伤了,不是什么人都能把忠言逆耳听得顺心的。

两个人一时无话,倒是很有默契地把那瓶酒喝完了。

“还喝吗?”盛鉄怡问她。

“你呢?”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笑。

成年人就有这点好,熟悉规则,懂得退让。池乔明白盛鉄怡这番话没什么恶意,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池乔将心比心,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业数,她盛鉄怡喜欢这样折腾就只能让她这样去折腾,这年头谁还是谁的谁谁谁,再亲密的朋友关心也要有个底线。说到底,还是池乔对盛鉄怡那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感到受伤了。受伤了就要反击,这是本能。就如同池乔也会明白,虽说感情的事旁观者清,但还有个道理大家也都懂,那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如果她尊重这个朋友,就应该尊重她对待感情的态度,无论卑微也好,无论自私也好。如果横加指责,这跟在人伤口上撒盐没什么区别。尤其是像盛鉄怡和池乔这样的人,同样的骄傲,也同样的固执。否则两个人也不会成为朋友。

当天晚上,池乔打了电话给托尼,三个人又去了酒吧继续喝。一开始,气氛还有点闷闷的,喝到最后,盛鉄怡还是忍不住哭了,一边喝一边留眼泪,抱着池乔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对不起”,池乔瞬间就释然了。盛鉄怡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正是因为一清二楚,所以才不想最亲近的人撕下来早已经脆弱不堪的伪装。

有人彻夜未归,也有人彻夜未眠。凌晨六点,覃珏宇终于放弃一夜等候把车开离了池乔小区楼下。初夏的清晨,风还有些凉,但怎么也比不过他透凉的心。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其实每一天都有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比方说东区的项目进展顺利,正式进入营销招商阶段,池乔忙得脚不沾地,大会小会不断,出差不断,这样也好,忙起来了就不用胡思乱想,心里压的那团乱草也就没有机会见风就疯长。只是除了偶尔的不可避免的要跟覃珏宇碰面,但是好像双方都了默契似地,要不就是在人多的场合,就事论事,偶尔要一起出去谈个事情,不是池乔托辞叫娜娜去,就是覃珏宇托辞叫副总跟池乔一起去。在这种完全公事化的氛围里,池乔显然要比覃珏宇要老道得多,至少面上完全看不出来异样,有时候娜娜发春了跟她嘀咕着覃少如何了覃少又如何的时候,她都还能面不改色地谈笑两句。这在池乔那是多年功底,她高中的时候班上有一女的老看她不顺眼,她就能当对方是空气般的共同在一间教室里学习三年,更何况她跟鲜长安近年来冷战的时间和次数越来越多,这也是练就了她这一身“我视你如空气”的功夫的基础,可是在覃珏宇看来,这一切都显得尤其可恨。有很多次,他拳头都握紧了,恨不得撕下她那淡定的伪装,他是头一次见识到原来女人翻了脸也可以做到如此面不改色古井无波的。于是越发衬得自己波涛汹涌的蠢劲,他懊恼,沮丧,心烦,意乱,化悲愤为动力,就成了公司里的一尊黑面神。覃婉宁听说了,只觉得欣慰,这孩子终于能担事了。娜娜见了,更心折了,怎么看怎么帅,以前单单觉得他高富帅,如今这高富帅背后有了点腹黑的酷劲,招招都是大杀器。

覃珏宇倒是丝毫没觉得自己这郁闷导致的面部神经瘫痪在旁人眼里也能成为迷人的资本。倒是他最近回家的次数倒是很频繁了,一来回到自己那公寓吧,看着自己给池乔添置的那些东西只觉得堵心,真是往事一幕幕都是不堪回首,这都才多久呀,转眼就成了陌路人。可即使堵心,他又舍不得扔,只得躲。回家也成,至少有个人气,听他小姨唠嗑听他母亲唠叨如今也不觉得是难以忍受的了。所以覃婉宁最近心情真是很好,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就算在外面应酬,提到自己儿子也是一副隐隐带着点骄傲的神情。这期间,黄曼到过他家几次,见过几次面,吃过几次饭。覃珏宇心知肚明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不反抗也不拒绝,反正都那样了,爱谁谁吧。他也就这么不冷不热地跟人家吊着,就连娜娜有几次约他,他也照去不误。这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已经没有关系了。

就连这幅心不在焉的模样,无论是粗线条的大妞娜娜,还是精装版的剑桥淑女黄曼看来,都带着股说不出来的慵懒的味道。娜娜倒是有什么说什么,喝了两杯酒胆子也大了,拍着覃珏宇的肩膀,“哎,我说哥们儿,你说咱们俩这男未婚女未嫁的,要不处处?”

“处什么呀?”

“处对象呗。你说再过了一两年,我被我老爸逼着去相亲,你也被你老妈逼着去相亲,与其跟一不熟的人搞对象结婚,你说咱们俩好歹也算知根知底的,就这么着了呗?”

“再说吧。”

娜娜也没有穷追不舍,但又觉得覃珏宇这口气隐隐透着一个信息,那就是自己还有戏。

黄曼倒没有娜娜那么厚脸皮,但是也变着招儿的出现在覃珏宇面前,今儿说有个什么音乐会,明儿又说到他家借两本书看看,后天说我不是来看你的,我是来看覃阿姨的。

当然,还有每天上班都要碰面,然后回到家还要隔三差五就要见到的钟婷婷。钟婷婷算是他老覃家一远方亲戚,八竿子打或许还可以打到一点点,但也算隔得有点远了,但耐不住人家嘴甜啊,一口一句覃姨的叫着,当然更重要的是人家能干,能干到覃珏宇也不得不拿正眼相看。但是,还是算了吧。

覃珏宇有时候也纳闷了,你说按道理来讲,他也算吃香了吧,怎么池乔就怎么看不上眼了呢。但你要说池乔真有那么好?论学历赶不上剑桥淑女,论洒脱也赶不上娜娜,就连熟女范儿都不如钟婷婷来得那么正宗醇厚。覃珏宇知道自己这样对比着很傻,简直就是傻透了。他突然有些明白以前那帮公子哥游戏人间的心态了,前段时间不有句话挺流行的么,你认真了,你就输了。那就这么混着呗,反正到时候他老妈看谁顺眼,他就去结个婚生个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有时候也想,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说不定还就解脱了。可是念头一起先就被自己给掐了,这跟他舍不得扔池乔留在公寓里的东西是一样的道理。归根到底,他还是存着那么一丝丝卑微的念头,就算一点关系也没有了,那么能见着人,也是好的。

覃珏宇这么想的时候,池乔却是截然相反的。之前咱们也说过了,你一旦对谁上了心,那就跟开了天眼似的,她之前不明白钟婷婷到底为什么跟她不对付,但她现在看着钟婷婷跟娜娜针尖对麦芒的场景心里就透亮了。娜娜也不是个善茬,“也不瞧瞧她那样子,上赶着都快三十五了吧,还想着老草吃嫩牛呢?仗着自己是人家一远方亲戚在这儿作威作福的,这都什么年月了,还流行通房丫鬟啊?晴雯怎么死的你丫也不照着镜子瞧瞧自己什么年纪了?”池乔听得一阵烦躁,娜娜那席话是在说钟婷婷,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就是没来由臊得慌。臊完了就是愤怒了,心里倒是更坚定了些。切!她池乔这辈子就没跟人抢过东西,更何况还是一男人。这天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还多得是?她自己觉得两个女人为着一男人争风吃醋姿势难堪,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这过程里时不时要被虐几下?于是越发对覃珏宇不屑起来。

日子就这么飞快地从初夏到了盛夏。这期间,盛鉄怡搬到了自己新家,因为某种心知肚明的原因,越发地不愿意出门,池乔也忙得脚不沾地,但是好歹还跟托尼见过几次面,有些时候是谈完了公事说私事,有些时候是托尼叫池乔出来放松,顺便提提公事,毕竟杂志社的事情现在托尼在管理,但是有些事情他也要池乔拿主意。见面的时候,托尼数落过池乔一次,觉得她简直就是不识好歹。池乔也觉得很奇怪,其实她并不很愿意把自己跟覃珏宇的事告诉盛鉄怡,倒对托尼和盘托出。她也分析过自己的心态,其实她更喜欢跟托尼说这些事,即使托尼是在数落她,责备她,但她也没有那种很受伤的感觉。也只有在对着托尼,她才会把自己心里话一五一十地掏出来,“我跟他真的没结果的,长痛不如短痛。托尼啊,也只有你才拿我当宝,你真以为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斤两吗?我又不是十八岁的无知少女,先不说覃婉宁要是知道了,这事闹大了就是一笑柄,单就说我跟他两个人的差距也不是一星半点。他那样的年纪,什么都是风一阵雨一阵的,但人家年轻啊,难道我还陪着他玩吗?再说了,我呢,现在也没那心思再谈什么感情,忙过手头上的事情,我就回来,安安心心上班,而且吧,我觉得一个人过也没什么不好的。”托尼当时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把池乔搂在怀里。池乔这样的活法一点都不讨巧,他心疼这样的女子。太清醒,所以更痛苦。

池乔照例回传媒集团述职的时候郑重地提出了要回原岗位的要求,这一次老张倒没有一口回绝。一方面东区的项目已经成型,营销方面的框架都已经搭好了,再换个人去做,都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另一方面杂志社还真是需要池乔。于是他只是说考虑一下,按照程序还是上报给股东。池乔见他口气松动了也就卸下一口大石,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也是因为想把东区的事情尽快弄上轨道,省的一天到晚跟覃珏宇打照面。一天到晚逼自己装着端着,回到家就跟瘫了一样,比在杂志社工作时累一百倍。再说了,这本身就不是她擅长的领域,还是在杂志社待着舒服,做起事来也顺畅得多。

西市的夏天一热起来就是不管不顾的太阳,一连出了四五十天大太阳都不带歇气的,即使这夏天眼看着都要到尾声了,传说中的秋老虎也丝毫不见得多仁慈。池乔有低血压的毛病,平时她老妈还要给她熬点中药,前段时间也累着了,天气一热人就受不了。也不说好具体是哪儿的毛病,心虚气短反胃,表面的症状跟中暑差不多,池乔的抽屉里长期都有藿香正气液,这几天稍微有点坚持不住就把这难喝的药水跟饮料一样往自己肚子里灌。可还是出事了。那天她跟一家全国性的咖啡厅连锁签完约,下车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但毕竟从有空调的地方瞬间到了外面,闷热的空气一蒸,她就有些喘不上气,耐着性子走了几步,上了台阶就进公司大门了,她想着进了门有空调就好了。结果没想到刚走上台阶,一抬头的时候两眼一黑,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觉得嗡嗡嗡的,噗通就这么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覃珏宇当时在四楼办公室开会,听在楼下一阵喧哗,不知道谁嘴里念叨着“池总监出事了。”话都没听清楚,人就奔出去了。一口气跑下楼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那,吵吵扰扰的,他冲过去拨开人群一看,池乔躺在地上,人事不醒,出事儿时离池乔最近的司机正试图把池乔抱起来,覃珏宇一把推开他,几乎是从人怀里把池乔抢过来,二话不说抱着就往停车场跑去。

等众人反应过来,才慌着打电话联系医院,秘书跟着覃总的屁股后面死劲地追着。

池乔也真是背,滚下来的时候头撞着台阶旁边的花坛角了,血流了一小滩,也足够吓得覃珏宇面无人色了。去他妈的什么尊严和面子吧,他这辈子就真栽在池乔手上了,他认了。

池乔醒来的时候,只觉得额头一阵钻心疼,麻药的劲过了,当然疼。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然后她妈就出现在她面前了,“乔乔,乔乔……”叫的很小声,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她受不了刺激又晕过去了一样。

“妈?”池乔想躺高点,结果一撑胳膊,脑袋又一阵发晕,只得稳在那歇一会,她妈已经把床给她摇起来了,一边摇一边说,“别动别动,我来。”

“阿姨,我给你买了点吃的,你先去歇着吧。”覃珏宇一进门就只看见池乔她妈的背影挡住了病床上的情景,加上手里提着吃的,也没发现池乔已经醒了。

“你怎么来了?”池乔只是低血压,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晕了几秒钟也就缓过劲来了。

“嗨,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人家小覃忙前忙后的一整天了。”池妈妈接到电话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结果赶到医院,池乔早就躺在安排好的病房了,额头缝了两针,医生也说是低血压加劳累过度,输完液就可以出院了,结果人家公司的同事非要办入院说最好再观察两天,各项检查都做了没有大碍了再出院。这不忙完住院的事儿,人家又说阿姨你都来半天了,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她一个劲地说不用,也抵不住人小伙子热情,转身就出去了,大热天的,一脑门子的汗,衣服都湿透了。这时候池乔妈都还不知道覃珏宇是公司老总,一口一句小覃的叫着。

“我头怎么了?”池乔也没接她妈的话茬,发现自己额头包着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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