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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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会太精彩了。”山姆叫。

“已经打了两场架!”芙萝笑。

“还有好一场狂喝痛饮。”山姆笑。

酒会完全一片狂乱。人潮汹涌中他跟希莉雅失散,接下来几小时内见到并聆听了十几个分不清东西南北的男女,他们漂浮着、碰撞他、又漂走,他有种可怕的感觉,彷佛看见港口里载浮载沉、忽现忽隐的垃圾。

突然她出现在他身后,一手伸进他外套里,指甲抠进她穿着衬衫的背。

“你知道午夜会发生什么事吗?”她低语。

“什么事?”

“他们脱下他们的脸——就像面具。你知道脸底下是什么吗?”

“什么?”

“他们的脸。底下又是,再底下还是。”

她溜走,他困惑得无法留住她,只想赤裸站在镜前,确定自己。

最后,终于,她重新出现,把他带走。他们朝主人夫妇挥挥手,喘着气踏进安静的走廊。电梯里,她偎进他怀中咬他耳垂,他发出“哦”声,不知哪来的音乐播放着〈我的肯塔基老家〉。他欲火焚身得几乎反胃,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危险又荒谬。他摇摇欲坠,无处可钉岩钉,也无处可敲冰斧。

伐伦特为他们开门,恋人蔷薇已经枯萎。他的脸有种刷洗干净铁锅的光泽,嘴唇看似瘀血。他为他们在壁炉前端上黑咖啡,两人坐在皮沙发上,盯着蓝色余烬。

“还有其他吩咐吗,蒙佛小姐?”

她摇头,他退下。丹尼尔·布兰克不肯看他。万一那人朝他眨眼怎么办?

希莉雅走出房,拿来两只小酒杯和半瓶渣酿。

“这是什么?”他问。

“一种白兰地。”她说。“我想是勃良地的产品。用葡萄渣酿的,非常烈。”

她倒满一杯,递给他前先伸长红舌添了杯缘一圈,看着他。他接过酒杯,感激地啜饮。

“没错。”他点头。“是很烈。”

“今晚那些人。”她说,“那么无关紧要。他们大部分都聪明、警醒、有才华,但他们没机会。我是说降服的机会,降服于某样重要而震撼的事物。他们对此的欲求超乎自己所知,他们想献出自己。献给什么?献身于环保或日间托育中心或种族平等?他们感觉到需要更多东西,而上帝却已死。所以,……满屋吵闹和歇斯底里。若他们能找到……”

她的声音渐小消散。他抬头看她。

“找到什么?”他问。

“哦,”她说,眼神模糊,“你知道的。”

她自沙发起身。他起身站在她身旁,她突然靠近,伸手轻轻把他右下眼皮往下翻,专注盯着暴露出来的眼球。

“怎么了?”他困惑地问。

“你并非无关紧要。”她说,握着他的手带他上楼。“一点也不。”

被酒精和惊异弄迷糊的他,乖乖跟着走。他们爬上堂皇美观的大理石阶梯,来到三楼,然后经过一扇俗丽木门,沿着一道磨损起毛的木阶梯再往上爬两层楼,角落的蛛网拂吻他的嘴。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他一度问道。

“我住在楼上这里。”她回答,突然转身。她的位置高于他,伸手将他的头往前拉,把他的脸按进她小腹和大腿之间的冷凉绸料。

这手势超越了猥亵,令他颤抖着当场跪在积尘的台阶上。

“休息一下。”她说。

“我常爬山。”他说。他们这番低语交谈感觉起来如此空虚无力,他忍不住短短吠笑一声,笑声在灰扑扑的四壁间弹跳回响。

“什么?”他又说,但他一直都知道。

那是一间小房,木板墙没上漆,表面粗糙,满是一道道白色疤痕,彷佛曾有某头狂乱野兽以爪抓墙逃逸。房里一张金属架单人床,锡条交织成扁扁的弹簧,上面放一张薄床垫,没床单,灰色条纹表面有污痕和烧痕。

一张足足重漆了五十次的厨房用椅,如今已碰撞得伤痕累累,瘀伤处露出十几层不同颜色。积满尘埃的电线悬着一枚黄光暗淡的光秃灯泡。

地上铺的油布已经磨损得没有花纹,连棕色底部都暴露出来。关上的房门背面是一面没镶框的镜,污浊又有裂纹。床旁地板上的铁烟灰缸塞满冷掉的烟蒂,房里有霉味,腐朽味,旧爱味。

“太美了。”丹尼尔·布兰克惊异说道,瞪大眼睛环顾四周。“这是个舞台布景。随时都可能移走一面墙,露出礼貌鼓掌的观众。我的台词是什么?”

“脱掉假发。”她说。

他照做,站在床旁,手捧假发一副蠢相,彷佛递给她一只死掉的小动物。

她走近他,双手爱抚他剃光的头。

“你喜欢这房间吗?”她问。

“唔……跟我概念中的爱的小窝不太一样。”

“哦,这里不只是爱的小窝。远远不只。躺下。”

他小心翼翼、有些嫌恶地坐在污渍床垫上,她轻轻按倒他。他瞪着上方的光秃灯泡,灯泡似乎由一圈光环围绕,那光由百万个闪亮的分子组成,搏动、收缩、扩张,直到充满整个房间。

然后,他几乎还来不及察觉,她便已开始对他动手。他不敢相信这个聪明、阴郁、内敛的女人正在做这些事。他感到一股畏惧震惊,嘀咕了几句抗议,但她的声音柔和抚慰,过了一会儿他便只是躺在那里,闭上眼睛,任她为所欲为。

“想大叫就叫吧。”她说。“没人听得到。”

但他紧咬牙关,以为自己会死于快感。

他睁开眼,看见她赤裸躺在自己身旁,修长白皙的身体疲软一如剖开成片的鱼。她开始以熟练的手指,为他脱衣……解开钮扣拉下拉链……轻轻拉开衣物,轻得他几乎丝毫不需移动……

然后她开始使用他,使用他,他逐渐了解自己的命运可能为何。畏惧消溶成一种他以往从不曾体验的性爱昏晕,她强有力的双手拉扯,她干干的舌头磨过他发烫的皮肤。

“快了。”她承诺。“快了。”

他一度感到一股尖锐甜美之至的痛苦,甚至以为自己已被她杀死。她一度用柔滑的黑发缠绕住他,将发扭成一个小套索,拉紧。

就这样一再继续,他的意志力消溶,无比的重量松脱,他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这就像登山:任务,危险,崇高。最后,顶点。

之后,他探索她的身体,第一次注意到她没刮腋毛。在她左腋带有气味的微湿毛发间,他发现藏着一个图案奇特的小刺青。

再之后,他们关了灯,在彼此汗涔涔的臂弯昏昏睡去。他忽然半醒过来,意识到房里某种事物的存在。房门半启,他睁不开的眼睛看见有人沉默地站在床尾,低头盯着他们交缠的身体。

暗淡光线中,丹尼尔·布兰克只看到一个赤裸或穿白的模糊不清形体。布兰克抬起头,发出嘶嘶声。那幽灵退去。房门轻轻关上。敝陋的房里只剩他和她。

一夜,独自裸身躺在棉缎被单下,丹尼尔·布兰克思及,这世界或许只是另一个世界的梦。这并不难想象:某处另一个星球住着有知有觉的高等智力居民,以一个共同的梦做为游戏。地球就是他们的梦,充满幻想、丑怪、邪恶——这些不理性的东西都被他们从日常生活中排除,但留在梦里抒解压力,当作好玩。

那么我们全是飘忽轻烟。我们是另一个世界午夜异象的生物,我们的生活如梦般不合逻辑,也如梦般写实。我们只存在于陌生人的噩梦,他醒来——微笑着回想自己的睡眠编出的疯狂纠结情节——我们便死去。

布兰克觉得,认识希莉雅·蒙佛之后,他的存在似乎便多了一种如梦之感,那种朦胧飘渺、充斥阵阵激烈闪光的梦。他的生活变得全是变数。沉入自己的杂乱梦境之前,他纳闷,不知程序设计好的AMROK II是否能在微秒间打印出个中意义,一种事关重大的东西。

“不,不。”希莉雅·蒙佛聚精会神说道,向前倾身被烛光照及。“恶不只是善的付之阙如,不只是不做什么,而是做了什么,是一种行动。你不能只因那男人把他国家的贫乏资源投入重工业而让人民饿死,就说他邪恶,那是他的政经决策,也许对,也许错。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但我认为你们说他邪恶是错的,恶其实是一种宗教。我想他只最个好心的笨蛋,但并不邪恶。邪恶包含了聪明才智与蓄意意图。你说不是吗,丹尼尔?”

她突然转向他。他手一抖,几滴红酒洒出,滴落在没熨烫的亚麻桌布上,像浓稠血滴晕开。

“唔……”他慢慢说道。

这晚她请众人吃饭:布兰克、莫顿夫妇及安东尼·蒙佛在空荡沁寒的饭厅围坐,巨大餐桌点着蜡烛,足以容纳两倍人数绰绰有余。晚餐平淡无奇,上菜的是伐伦特和一个黑胡髭显而易见的粗壮中年妇人。

餐具正被收走,他们喝着一瓶枯涩的薄酒莱,话题转向目前正访问华府的某个新成立非洲国家的独裁者,那人穿白滚边背心,肩上戴枪套。

“不,山姆尔,”希莉雅摇头,“他并不邪恶。你这词用得太宽松。他只是个贼,或许贪婪,也或许存心报复仇家,但贪婪和报复是不入流的动机。真正的恶具有一种高贵,一如所有信仰。信仰意味着完全降服,放弃理智。”

“那谁算邪恶?”芙萝伦斯·莫顿问。

“希特勒?”山姆尔·莫顿问。

希莉雅·蒙佛缓缓环视全桌“你们不了解。”她轻声说。“我说的不是为野心而邪恶。我说的是为邪恶而邪恶。不,希特勒不算。我指的是恶的圣人——看见愿景并遵循的男男女女,就像基督教圣人体察到善的愿景而遵循。我不认为现代有任何圣人,不管善的还是恶的。但这可能性仍然存在,在我们所有人身上。”

“我了解。”安东尼·蒙佛大声说,众人全惊讶地转头看他。

“行恶只因为好玩。”男孩说。

“对,东尼。”他姊姊温和说道,朝他微笑。“因为好玩。我们到书房喝咖啡吧,那里有炉火。”

楼上房间里,赤裸的灯泡在烧,宛如一轮积尘的月。房里有退潮和蠕爬生物的气昧。丹尼尔·布兰克一度听到微弱的笑声,纳闷不知是否东尼在笑,又为何而笑。

他们一丝不挂躺着,戴着她提供的墨镜盯视对方。他瞪着她看——但她是否瞪着他看?他分辨不出。但盲目的眼面对他盲目的眼,白色皮肤映衬黑圆镜片,他再度感到那种战栗的幸福,那种神秘。

她的嘴缓缓张开,长舌滑出,疲软垂在干燥双唇间。她是不是闭着眼?是不是看着墙?他仔细瞅看,在黑色镜片后看见一抹遥远的闪光。她一手在自己两腿间蠕动,嘴角出现一小颗唾液泡沫。他听见她的呼吸声。

他向她凑近,她移开,喃喃说起什么,其中一些他了解,但大部分内容成谜。“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他想叫,但没开口,因为怕事实可能不如他所预期。因此他沉默,听她喃喃自语,感觉她的指尖拨拉着他敏感的皮肤。

遮盖她眼的黑变成洞,变成窟,穿透皮肉、骨头、床、地板、房子、土地,终于穿透进入遥远黑暗的远方。他沿这两道空荡走廊飘去,被她赤裸的双手拉扯。

她的喃喃声始终未停,绕圈又绕圈,盘旋接近,但始终不明说她要什么。他纳闷是否有字词可以描述她要的东西,如此他才能相信它存在。若它没有名字,没有字词可以为它贴上标签,那么它便是一种超越他理解能力的绝对现实,无垠无涯一如他正加速穿越的黑暗,被她饥饿的双手拉扯。

“我们查清她的底细了!”芙萝伦斯·莫顿笑。

“唔……没有全盘摸清,但查到了一些!”山姆尔·莫顿笑。

他们深夜出现在丹尼尔家门前,穿着两套一样的衣服:蓝色麂皮牛仔裤和流苏夹克,很难相信他们是夫妇,他们简直像没有性别的双胞胎,都有瘦巴巴的身体、鸟般的五官、头盔似的涂油头发。

他请他们进门喝一杯。莫顿夫妇紧挨彼此坐在沙发上,手握着手。

“你们怎么查到的?”他好奇问道。

“我们什么都知道!”芙萝伦斯说。

“到处都有我们的眼线!”山姆尔说。

丹尼尔·布兰克微笑。这几乎是事实。

“非常有钱。”芙萝说。“她的外祖父。石油,钢铁。赚了一大票。但坐享其成的是她父亲。他除了英俊外貌之外没遗传到什么,人家说他是他那一代全美国最英俊的男人,在普林斯顿外号叫‘美男子蒙佛’。但他没能毕业,就被踢出来了,因为搞上了——某个人。是谁来着,山姆尔?”

“某个院长夫人或者厨房女仆之类的。总之,那是二O年代末的事。然后他就娶了那堆石油和钢铁,捐了一大笔钱给罗斯福的竞选基金,以为可以捞个大使做做,派到伦敦、巴黎或罗马。但罗斯福没那么没大脑——他任命蒙佛为‘巡回代表’,把他弄出了华盛顿,这招很聪明。蒙佛夫妇爱死了这头衔,到处喝酒乱搞,成为全欧洲的话柄。希莉雅出生在洛桑。但后来情况变质了,她父母跟纳粹走到一块儿,老爸向国内热心报告希特勒是多么了不得的善心绅士。罗斯福自然开除了他。之后,就我们所能查到的,他们开始四处闲混,过着品味高级的生活。”

“希莉雅呢?”丹尼尔问。“东尼真的是她弟弟吗?”

他们惊诧看着他。

“你是纳闷?”芙萝问。

“还是猜到?”山姆问。

“我们没搞清楚。”她承认。“没人知道实情。”

“大家都在猜。”山姆表示。“但都只是八卦。没人真正知道。”

“但东尼有可能是她儿子。”芙萝点头。

“年龄符合。”山姆点头。“但她从没结过婚。这一点谁都知道。”

“有些传言。”

“她是个奇怪的女人。”

“伐伦特又是谁?”

“他跟她什么关系?”

“跟东尼呢?”

“她不在本地的时候都做什么?”

“而且回来之后满身瘀青?她究竟在做什么?”

“为什么她父母不让她待在欧洲?”

“她是怎么回事?”

“她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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