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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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高兴凶器不是榔头。”狄雷尼说。“我一直都不太相信会是榔头。”

“为什么?”

“我办过三个榔头的案子,其中两次握柄断了,另一次是榔头前端折断。”

“所以你已经知道人类的头有多硬?可你还是让我讲。”

“让你讲本来就是重点啊。还有什么吗?”

“还有什么?没什么了。全是一片烟雾。证据方面,穿刺伤是圆形,但原先可能是三角形,也可能是正方形。伤口恰好在唯一能使人当场毙命的位置。我认不认为凶手有医学知识?不。只是凑巧击中。”

“要甜点吗?”狄雷尼问。

“我只要咖啡就好,谢谢。”

“麻烦两杯咖啡。”狄雷尼吩咐。“关于凶器可能是什么,你有没有任何概念、任何猜测、任何离谱的建议?”

“半点也没有。”

“伤口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出你意料的东西?任何你没写进报告的东西?”

佛格森坚定瞪了他片刻,然后放松,大笑。“你永远不放弃,是吧?我找到微量的油。”

“油?哪种油?”

“量不够,无法分析。但无疑是发油。他的头发抹满了油,所以我推断伤口里的油来自被戳进去的头发。”

“还有什么吗?”

“有。既然你请客,我要来杯白兰地。”

佛格森搭出租车回办公室后,狄雷尼缓缓朝第六大道走去,想到自己离花市只有几条街,便逛到那里。他不急不忙,从经验中得知每场调查行动都自有步调。有些风风火火迅速解决,几小时就宣告破案;有些感觉起来像是慢慢成长,需要时间,隆巴德命案就属于后者。他安慰自己,确实很急很忙的布罗顿并没有查出半点眉目。但他的进展有比较好吗?一如佛格森所言,全是一片烟雾。

在第三家花店,他找到了要找的东西:这季节并不当令的紫罗兰。他追求芭芭拉时便是送这种花,那年头卖紫罗兰的是街头小贩,提花篮的老太太旁边有卖栗子的老头。他会买一束送给芭芭拉,问:“小姐,要不要来点现烤的紫罗兰?”她总是好心地发笑。现在他买下店里最后两束,搭出租车去医院。

但当他蹑手蹑脚走进她病房时,她正睡得安详,他不忍吵醒她。他拆开花束包装,环顾病房找可以插花的东西,但什么也没有,最后他坐在直背椅上,身穿制服的庞大体型超出椅外,用自己的巨拳握着温柔的紫罗兰,安静等待,看妻子熟睡。一度他朝窗外一瞥,十一月的锐利阳光已变得稀薄柔和。

缩身坐着的男人想,也许婚姻就像他曾在法国一座朴实乡村教堂看到的彩绘玻璃窗。从外面看去,几个世纪的灰尘和油污几乎让窗玻璃变得不透明,但当你走进教堂,看见跃动的阳光照入,被尘埃折射,种种色彩便击中你的眼、你的心,是那么鲜艳纯净,充满青春活力。

他想,在外人看来,他跟芭芭拉的婚姻一定显得无趣又陈旧。但身为一家的父亲从内看去。一切都明亮、炫惑、动人,终至神圣而神秘。他看着妻子熟睡,想用意志力把自己的力量传给她,让她再度变得完整,再度欢笑。然后,承受不住自己的思绪,他起身把紫罗兰放在她床头几上,附上一张手写纸条:“小姐,要不要来点现烤的紫罗兰?”

回到办公室,朵夫曼正拿着一张从电传电报机撕下的纸在等他。

“队长,”他声音哽咽,狄雷尼真怕他会哭出来,“这是不是——”

“是的,巡官,没错。目前我正在请长假。进来吧,我们谈一谈。”

朵夫曼跟着他进办公室,坐在狄雷尼办公桌旁那张伤痕累累的椅子。

“队长,我都不知道夫人病得这么重。”

“唔,就我能猜测的范围,她还要住院很久,我想尽可能多一点时间陪她。”

“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谢谢你,不用了。唔,也许有个忙你能帮。你或许可以打电话给她。我觉得她想见你。只要你抽得出时间。”

“我马上就去打。”朵夫曼叫。

“等几个小时再说。我刚从医院过来,她在睡觉。”

“那我值班结束之前打,这样如果她要见我,我就可以立刻过去。我可以送些什么——鲜花糖果之类的?”

“哦不用了,谢谢。她什么都不缺。”

“也许送个蛋糕?”朵夫曼说,“送个好吃的蛋糕,她可以分给护士们。护士最喜欢蛋糕了。”

“好。”狄雷尼微笑…。“我想她会喜欢你送的蛋糕。”

“队长,”朵夫曼哀声说,长长的马脸拉得更长,“我想这表示我们会有个代理队长?”

“是的。”

“你知道会是谁吗,长官?”

狄雷尼跟自己辩论了片刻,一时间对自己操控这么一个老实诚恳的人感到羞耻,但这样做是合理的,能更巩固朵夫曼对他的信任和感情。

“我推荐你担任这职位,巡官。”他安静地说道。

朵夫曼的浅蓝眼睛震惊睁大。

“我?”他惊喘。然后:“我?”他重复一次,语调是真的愉快。

“等一下。”狄雷尼抬起一手。“我推荐了你,但我想你不会得到这位子。不是因为你的资历不够好,也不是因为你做不来这工作,而是因为你的阶级不够高。这个辖区需要队长或副督察。你明白吗?”

“哦当然,队长。但我真的很感激你推荐我。”

“唔,我说了,我想你不会得到这位子。所以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对半个人提,尤其是你太太。这样一来,如果他们拒绝,也不会有人认为他们考虑过你却又跳过你,不管什么原因。”

“我不会提的,长官。”

狄雷尼考虑是否要暗示朵夫曼,他可能会被要求担任联络人,协助队长调查隆巴德命案,但决定不要。现在时间不对,他已经给这人够多要想的东西了。

“总之,”狄雷尼说,“不管你有没有得到这位子,别忘了我还住在隔壁,如果有任何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别不好意思打电话或按门铃找我。我说真的。别以为你这样会烦到我或打扰到我。不会。事实上,我会很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我的辖区,如果运气好,我希望有朝一日还能回来。”

“我也这么希望,队长。”朵夫曼热切说道。“我真的这么希望。”他起身伸出一手,“祝您好运,长官,也希望狄雷尼太太早日康复。”

“谢谢你,巡官。”

朵夫曼离开后,狄雷尼坐在旋转椅上缓缓前后摇晃。巡官这样一个温和敏感的人是否能治理纽约市警局的繁忙分局?这工作有时需要无情,需要一点布罗顿式的不敏感。但话说回来,狄雷尼想,无情这种特质可以后天习得,甚至扮演。他当然希望自己不是生来就有这特质。朵夫曼可以学习在需要的时候无情,就像他,狄雷尼,也学会这样。他做到了,但并不乐在其中。也许这就是布罗顿跟他最重要的差别:他并不乐在其中。

然后他砰然把旋转椅坐正,伸手从办公桌最下层抽屉拿出长长一盒卡片档案,陈旧的灰色金属盒满是凹痕。狄雷尼打开盒,开始找他要的东西。卡片依主题分类。

艾德华·X·狄雷尼巡警晋升为三级警探之后——他已经记不得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不久便意识到,尽管纽约市警局资源丰富,他还是常碰上一些只能靠平民专家来解决或协助解决的问题。

比方说,有位退休的警探很乐意与前同僚合作,他收藏整理的洗衣标志八成是全世界内容最丰富的。有位八十四岁的老小姐仍在麦迪逊大道上开店,只要给她看一眼某颗不寻常的钮扣,她就能告诉你它的材料、年份、来源。哥伦比亚大学有位教授专精蟋蟀和蚱蜢。有一名业余考古学家,“挖掘”的成果全来自市内,把石块和泥土检视一番,就能说出它们来自哪里,误差不超过几条街。一个隐居在布朗克斯的人是全世界数一数二的古文书专家,读起象形文字就跟狄雷尼读英文一样快。

这些专家全都愿意——不,是热切协助警察办案。这能为日常例行公事带来调剂,给他们机会为好事发挥自己的专长。唯一的问题在于很难让他们闭嘴,他们似乎一开口就没完没了,所有把嗜好当成正业的人都是如此。但最后他们都会提供所需的信息。

狄雷尼把他们全列入卡片建文件,这份档案仔细增补维持了将近二十年。现在他翻寻卡片,终于找到他要的那张,上面写着:“武器,古董及不寻常”。那人名叫克里斯托弗·兰利,是大都会美术馆武器盔甲部门的助理馆长(后面那张卡片是“武器,现代”,那人是海军陆战队的退休上校。)

狄雷尼打电话到大都会美术馆(卡片上的号码),转接武器盔甲部门,然后找克里斯托弗·兰利。

“抱歉,先生。”一个年轻女声回答。“兰利先生已经不在这里服务,他大约三年前退休了。”

“哦,真遗憾。你知不知道他是否住在纽约?”

“是的,先生,我想他住在纽约。”

“那么电话簿上可以查到他啰?”

一阵沉默。

“呃……不,先生。我想兰利先生的号码没有登记。”

“可否请你把号码告诉我?我是他朋友。”

“抱歉,先生,我们不能透露这种信息。”

他很想说:“我是纽约市警局的艾德华·X·狄雷尼队长,有公务在身。”或者,以警方的正式调查身份,他轻易就能从电话公司拿到号码。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为妙,愈少人知道他的活动愈好。

“我叫艾德华·狄雷尼。”他说。“不知是否能麻烦你,打那支你们有的号码给兰利先生,告诉他我打过电话来,如果他愿意跟我联络,可以打这支号码找我。”然后他给她二五一分局的电话号码。

“好的,先生。”她说。“我可以这么做。”

“谢谢你。”

他挂断,纳闷自己醒着的时间有多少是花在电话上,试着打通,或者等人回电。他耐心坐等,希望兰利在家。他在:狄雷尼桌上的电话不到五分钟就响了。

“狄雷尼!”克里斯托弗·兰利以他那非常孩子气的声音叫(他快七十了)。“天呀,我说要找狄雷尼巡官,接电话的警员说现在是狄雷尼队长了。恭喜!你什么时候升的?”

“哦,几年前吧。您好吗?”

“身体很好,但是乖乖,我无聊死了。”

“我听说您退休了。”

“没法不退,你知道。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嗯?第一年我东摸西摸了一堆傻事。我已经变成手艺非凡的美食大厨。但是我的天呀,一个人能做多少盘橙汁乳鸭呢?现在我无聊,无聊,无聊得要命。所以接到你的消息我真高兴。”

“唔,我需要您帮忙,不知您能否抽出几小时见我?”

“要见多久都行,小伙子,要见多久都行。是大案子吗?”

狄雷尼笑了,知道兰利爱读侦探小说。

“是的。非常大的案子。最大的。再恶劣不过的谋杀。”

“哦天呀。”兰利惊喘。“太棒了!队长,你今晚可否跟我一起用餐?饭后我们边喝白兰地边聊,你可以把来龙去脉说给我听,告诉我我能帮上什么忙。”

“哦,我不能这么麻烦您——”

“一点也不麻烦!”兰利叫。“乖乖,再见到你一定很开心,我还可以表演一下我的厨艺。”

“唔……”狄雷尼说,想到晚上要去看芭芭拉,“时间得晚一点。九点会不会太晚?”

“一点也不会,一点也不会!我就喜欢晚一点吃晚餐。待会挂下电话,我就冲出去采买一番。”他把住家地址告诉狄雷尼。

“好”队长说。“九点见。”

“天呀,太好了!”兰利说。“我们今晚就吃奶油香蒜炒蛙腿,加一点点培根和洋葱的青豌豆,还有鳀鱼马铃薯焗烤。至于甜点,也许来个奶油杏仁糖渍水果冰淇淋。你觉得如何?”

“好啊。”狄雷尼微弱地重复。“很好。”

他挂上电话。老天哪,他心想,我的节食这下完蛋了,不知炒蛙腿遇上煮腰子会发生什么事。

一名年轻女子推着婴儿车,在麦迪逊大道和第五大道之间往中央公园走。突然间,一根长约九吋的木棍穿透她胸口,她跪倒趴跌在地,若不是一个经过行人眼捷手快,婴儿车就冲进第五大道的车流了。

狄雷尼当时是东区重案组(当时叫这名字)的刑警巡官,在女子死后不久赶到现场,跟其他围成一圈的巡警和救护车人员一同不敢置信地低头盯着女子,看她胸口穿刺一根木钉,活像某种现代吸血鬼。

不到一小时,那根木钉便被辨识出来,是十字弓的箭。狄雷尼前往大都会美术馆的武器盔甲部门,想多了解一点十字弓如何操作、射程多远、箭的力道如何,就这样认识了克里斯托弗·兰利。

藉助这位助理馆长提供的信息,狄雷尼解决了这个案子,至少令他自己满意,但始终没有起诉。元凶是个少年,在对街独栋楼房的窗口朝陌生人射箭。他家里非常有钱,父母把他弄出国,送到瑞士念书,他再也没回美国。地方检察官不认为狄雷尼的间接证据足以申请引渡,这案子至今仍列为未破。

但狄雷尼永远没忘记克里斯托弗·兰利的热诚合作,并把他的名字加入自己的“专家档案”。兰利是个瘦小男子,狄雷尼一直记得他一件事。当时兰利正带他参观馆内一处展示室,室内空无一人,只有警卫咧嘴而笑,显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突然间,助理馆长从墙上摘下一把与自己身高等长的十六世纪德国双手剑,摆出决斗姿势。刀锋在他头顶挥旋,锋芒闪闪,他又砍、又劈、又挡、又戳。

“他们就是这样使剑。”他平静说道,把长剑交给狄雷尼。

警探接过剑,差点失手落地。狄雷尼估计它重约三十磅,瘦小的克里斯托弗·兰利挥舞起来却轻如鸿毛。

兰利住在东八十九街一栋改建的赤褐砂石建筑五楼,打开门的他跟狄雷尼记忆中一模一样。换个年纪,人家会叫他花花公子或纨裤子弟。现在他是个保养得宜、反应灵敏、穿着入时的七十岁单身汉,肤色有如少女,灰法兰绒诺福克外套(译注:一种有腰带的单排扣男用宽上衣)衣领上插一朵小黄雏菊。

“队长!”他高兴说道,伸出双手。“天呀,见到你真好!”

退休的前馆长住的小公寓很舒适,整个顶楼都是他的:客厅、卧室、浴室,还有好大的厨房。客厅有一扇玻璃天窗,狄雷尼很高兴看到天窗加装了防盗铁条。

兰利接过他的帽子和大衣,拿去挂妥。

“今晚没穿制服,队长?”

“没有。事实上,我并非现役服勤,正在请长假。”

“哦?”兰利好奇地问。“请多久?”

“我不知道。”

“唔……坐吧。那里——那张椅子很舒服。要喝点什么?鸡尾酒?威士忌加水?”

“哦,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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