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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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动作快,艾德华。”佛格森医师说。“布罗顿要派一个人来看我验尸。拿到正式报告之前,他要一份初步的口头报告。”

“我会快一点。慈悲圣母的医生有没有告诉你什么?”

“不太多。我告诉过你,吉尔伯特正面被打,伤口在正常发线上方约两吋。被打后他显然往后仰,凶器在他倒地之前便已抽出,因此穿刺伤口相当整齐干净,所以伤口的侧面形状应该比隆巴德那次清楚。”

“好。”狄雷尼打开折起的纸。“医生,我想穿刺伤口的侧面形状会是这样。图上看不太出来,但尖锥一开始是正方形。旁边这个小圆是它的尺寸,边长大约一吋。要是我猜得没错,头皮和头骨上的外伤应该就是这个大小,然后正方形变成三角形的鹤嘴锄,逐渐变细下弯,形成一个锐利的尖点。”

“这是你想象出来的,还是照着实物描出来的?”

“描出来的。”

“好吧。我不想知道更多了,这些是什么?”

“尖头下边的四个小锯齿。你可能会在伤口下缘找到粗糙的刮磨痕迹。”

“可能,是吧?大脑可不是硬奶酪,你知道。你要我一边工作一边把这张纸摊开放在尸体旁?”

“如果布罗顿的人在场就不要。”

“我想也是。”

“你就看一下吧,医生?以防万一?”

“当然。”佛格森说着折起纸,放进后裤袋。“你还拿了什么来?”

“这个信封里有一张折起的铝箔纸,里面是一张折起的蜡纸,再里面是一张吸满油的纸巾。淡机油。”

“所以呢?”

“你提过隆巴德的伤口里有微量的油。你认为那可能是隆巴德的发油,但量太少无法分析。”

“但吉尔伯特是秃头——至少他挨打的部位是秃的。”

“重点就在这里。所以不可能是发油。但我期望吉尔伯特的伤口里会有油。淡机油。”

佛格森向后重重靠坐在旋转椅上,瞪着他,然后扯开羊毛领带,打开法兰绒衬衫领口。

“你是个可爱的人,艾德华,”他说,“也是全市最好的警探,但吉尔伯特的伤口在慈悲圣母已经照过X光,又探测又清洗过了。”

“如果当初伤口有油,现在不可能剩下半点?”

“我没这么说。但机会绝对会大大减少。”

“那‘嗅觉分析仪’怎么样?”

“你说OAI?什么怎么样?”

“你对它了解多少,医生?”

“大概跟你差不多。你在上一期学报里读到的,是不是?”

“对。结果不太确切,是吗?”

“可不是。他们的构想是,发展出一个比真空吸尘器大不了多少的闻嗅机,可以手提,带到犯罪现场,吸取空气样本,然后立刻辨识那些气味,或者把样本存起来,带回实验室用主机分析。唔,现在离那还差得远呢,目前那东西大得像怪兽,非常粗糙,但我前些日子看到一场令人印象深刻的示范。它从十五种不同牌子的香烟中正确辨识出九种,这成绩不错。”

“换言之,它必须有东西可以比对?就像计算机的记忆库?”

“没错。哦呵,我看出你要讲什么了。好吧,艾德华。把你的机油样本放在我这里,我会试着弄到一份吉尔伯特伤口组织的数据。但别指望太多,OAI是好多年以后的事,现在只是实验阶段。”

“我明白。但我不想忽视任何可能。”

“你从来没忽视过。”佛格森医师说。

“我该留下来等吗?”

“没必要。OAI分析至少要花三天,八成要一星期。至于你画的图,我今天下午或晚上打电话给你。你会在家吗?”

“应该会。但我也可能在医院。你可以打到那里找我。”

“芭芭拉好吗?”

“还过得去。”

佛格森点头,站起,脱下粗呢外套挂在衣帽架,开始套上一件有污渍的白袍。

“有进展吗,艾德华?”他问。

“谁知道?”狄雷尼队长咕哝,“我只能继续往前。”

“我们不都是这样?”大个子微笑。

狄雷尼在大厅打电话给伊伐·索森,留言服务几分钟后回电,告诉他索森先生不在,请他下午三点再拨。

这是索森第一次没回他电话,令狄雷尼心烦。当然,副督察可能正在开会,或者正在前往某个分局的路上,但队长还是摆脱不了一种模糊的不自在感。

他翻看抄在笔记本里的户外生活店址,搭出租车到春街,下车后花几分钟在街上来回走动,环顾四周。这区都是油污的统楼建筑,显然大多是小工厂、印刷厂和皮革工具批发商。户外生活开在这一区似乎很奇怪。

该店占据了一栋十楼建筑的二楼和三楼。狄雷尼走楼梯上二楼,但实心门上的牌子写着“办公室与邮购部。店面在三楼”。于是他又爬一层,想先四处看看,再找那个人谈——叫什么来着——他再度翻看笔记本:店主索尔·阿佩尔。

“店面”事实上是一整层天花板挑高的庞大统楼,有铁管货架、几个玻璃展示柜,丝毫不走时髦营销路线。大部分货品都堆在地上,放在没油漆的木架上,或挂在钉于石灰水涂白的墙壁钩子上。

兰利说过,这是各种引人入胜东西的大集合:帆布背包,橡胶小艇,健行靴,冰爪,脱水食品,煤油灯,电池加热的袜子,斧头,网状吊床,睡袋,户外烹饪用具,猎刀,钓竿,钓线,鱼篓,岩钉,尼龙绳,划船装备——多不胜数的大量货品,从五分钱的钓钩到内有三房、观景窗装有蚊帐的华丽红帐篷(一千四百九十五元整)一应俱全。

尽管地处偏远,户外生活似乎自有其忠实顾客:狄雷尼算了算,至少有四十个顾客在店里逛,店员都忙着写销售单。队长走向登山部门,检视岩钉、冰爪、军用皮带与吊带、尼龙绳、装有铝架的背包,以及各式冰斧。这里有两种短柄斧:一种是兰利买的,另一种有些类似,但握柄是木头,尖锥下没有锯齿。狄雷尼仔细察看,终于在握柄底部找到“美国制”字样。

他拦住一个匆匆忙忙的店员,问阿佩尔先生在哪里。“索尔在办公室。”店员边走边回头叫。“在楼下。”

狄雷尼推开二楼的厚重门,来到一间小小接待室,四面是没加工的夹板墙,一扇透明玻璃门通往后面的宽敞空间,显然混合了仓库和邮寄室。接待室一角有个总机小姐,戴着电线耳机坐在一台插孔式的交换台前,狄雷尼知道这种机台早在好多年前就淘汰不生产了。户外生活看来是家繁忙兴旺的公司,但利润也显然没用在花俏办公室和漂亮装饰上。

他耐心等着总机小姐拔了又插上六通电话,最后终于情急说道:“麻烦请找阿佩尔先生。我叫——”

她把头探进身后的大房间,大叫:“索尔!有人找你!”

狄雷尼坐在接待室唯一一张摇摇欲坠、塑料面满是割痕的沙发,饶富兴味地注意到地上的烟灰缸满了出来。房间里唯一的装饰,是夹板墙上一面奖牌,证明索罗门(译注:索尔是索罗门的昵称)·阿佩尔先生为“犹太联合捐募协会”所做的努力。

玻璃门喀啦一声打开,一个体型沉重、满身大汗的男人冲进来。狄雷尼匆匆一瞥,得到的混乱印象包括一张圆胖的脸(月亮上的男人),一根快咬烂但没点燃的雪茄,一件颜色超难看、绽了线的无袖毛衣,一条出人意料的深蓝色“入时”牛仔裤(一边裤腿有白色缝线和暗色污渍)以及一双有珠饰的印地安鹿皮鞋。

“你是‘班森&贺斯特’的人?”那人质问,咬着雪茄连珠炮似地说。“我是索尔·阿佩尔。那些帐篷到底在哪里?你们明明答应——”

“等一下,等一下。”狄雷尼连忙说。“我不是‘班森&贺斯特’的人。我是——”

“‘盖特斯’。”那人说得肯定,“玻璃纤维钓竿。你们真的是捅了我一竿——你也知道捅在哪里。你们明明说——”

“先等一下好吗。”狄雷尼又说,叹口气。“我也不是‘盖特斯’的人。我是纽约市警局的艾德华·X·狄雷尼队长。这是我的证件。”

索尔·阿佩尔瞥都没瞥一眼,双手高举过头,掌心朝上,做出投降姿势。

“我投降。”他说。“不管什么事,都是我干的。把我带走吧。现在就带走,请把我弄出这个疯人院,帮我个忙。跟这里比,坐牢会很愉快。”

“不是,不是。”狄雷尼大笑。“不是那么回事。阿佩尔先生,我想——”

“你们要办舞会?餐会?想要钱?当然,有何不可?随时。随时效劳。告诉我吧——多少?”

他正要拿皮夹,狄雷尼伸手制止他,再度叹气。

“拜托,阿佩尔先生,不是那么回事。我不是来募捐的,只想借用你几分钟时间?”

“几分钟?这下你要的东西可值钱了。几分钟!”他转向打开的玻璃门。“山姆!”他大叫。“你,山姆!要现金。不收支票。现金!懂吗?”

“有没有地方可以让我们谈一下?”队长问。

“我们现在不就在谈?”

“好吧。”狄雷尼怀疑地说,瞥一眼接线生,但她正忙着电线和插头。“阿佩尔先生,凯文·凯斯向我提到你的名字,我——”

“阿凯!”阿佩尔叫道,走过来抓住狄雷尼大衣领口,“那个亲爱的好男孩。他好不好?告诉我?”

“唔……他——”

“别告诉我。他酗酒。我知道。我听说了。我希望他回来。‘就算你不能走路,’我对他说,‘又怎样?你可以思考。不是吗?你可以工作,不是吗?’这才是重点——对吗,队长——呃,贵姓——”

“狄雷尼。”

“狄雷尼队长。这是爱尔兰姓,不是吗?”

“是的。”

“当然。我就知道。重点在于工作,我说的对不对?”

“对。”

“当然对。”索尔·阿佩尔生气地说。“所以不管他什么时候想要工作,尽管回来,回来这里。我们用得着他。告诉他。你告诉他好吗?”阿佩尔突然用手掌底部一拍额头,“我应该去看他的。”他呻吟。“我是哪门子的烂人啊?我真羞愧。我要去看他。告诉他,狄雷尼组长。”

“队长。”

“队长。请你告诉他好吗?”

“好,当然,如果我再跟他讲到话的话。但这不是——”

“你要为他募捐?你要办慈善晚会吗,队长?我很乐意包下一桌八人席,我会——”

狄雷尼好不容易让他冷静一点,坐在塑料沙发上。狄雷尼解释自己正在办案,猛咬雪茄的索尔·阿佩尔没问问题。不到五分钟,狄雷尼就得知户外生活的邮寄名单有大约三万名顾客,每年夏冬两季寄发目录,邮件的名条是凸版印刷标签。另外有一份打好字的总名单,索尔·阿佩尔随时乐意提供一份复印件给狄雷尼队长。

“我保证名单绝对保密。”队长诚恳说道。

“谁在乎?”阿佩尔喊道,“我的竞争对手比得过我的价钱吗?哈!”

狄雷尼也得知,户外生活的销售单据保存七年,收在统楼地下室的纸箱里,按照年份和月份排列。

“为什么七年?”他问。

“谁知道?”阿佩尔耸耸肩。“我父亲——上帝保佑他的灵魂——他去年才过世——要是我也能活那么长就好了——麦克·阿佩尔——是条汉子(译注:原文mensch,源自意第绪语,指受人尊敬的、公正高洁的人)。你知道‘汉子’是什么吗,队长?”

“是的,我知道。先父就是个爱尔兰汉子。”

“好。他告诉我:‘索尔,’他说了一百遍,‘销售单据一定要保存七年。’谁知道为什么?他是这么做的,我也是这么做的。跟查税什么的有关吧,我不知道。总之,我把单据保存七年。加了今年的,就把最旧的那一年丢掉。”

“可以让我全部看一遍吗?”

“全部看一遍?队长,那里少说也有十万张单据耶。”

“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看吗?”

“请便。莎拉!”索尔·阿佩尔突然大叫。“你,莎拉!”

一位犹太老太太把头探出接线生的窗户。

“告诉他‘不干’!”阿佩尔大叫,老太太点头缩回。

现在狄雷尼想离开,倒是阿佩尔不放他走了,不停跟他握手,话匣子一开就关不上……

“上楼到店里,要什么尽管挑,付钱之前叫他们打电话给我,我给你特别优待,相信我。你知道,你们爱尔兰人跟我们犹太人很像。我们都是诗人——我说的对不对?现在还有谁会讲话的?只有爱尔兰人和犹太人。需要警察,就找爱尔兰人。需要律师,就找犹太人。我卖的这些东西,你以为我懂吗?哈!我呢,要露营也是在迈阿密海滩或拿骚(译注:巴哈马首都),在游泳池里漂在塑料沙发上。一大杯好酒在手,四周全是穿着小小比基尼的俏纽。对我来说,那就是户外生活。队长,我喜欢你。狄雷尼——对吧?电话簿里有你号码吧?当然有。下个月,我侄子成人式,我打电话给你。你什么礼都不要送,懂吗?什么都不要送!我会去看凯文·凯斯。我发誓我会去。人一定要工作。莎拉!莎拉!”

狄雷尼终于离开,边大笑边摇头,楼梯上与他擦身而过的人都以奇怪眼神看他。他不认为阿佩尔会记得邀他参加成人式,但如果阿佩尔真的记得,狄雷尼决定要去。你多常遇到这么个活蹦乱跳的人?

唔,他问出了想知道的事——一如往常,情况不如他害怕的糟,也不如他希望的好,他在春街上往西走,突然被煎腊肠和辣椒的味道袭击,于是跟一群波多黎各人和黑人一起挤在一处露天的快餐柜台,吃片腊肠披萨,喝杯甜可乐,坚决忘记节食这件事。有时候……

他转了两班地铁和一班公交车,回到家,玛莉正在厨房喝咖啡,他也一起喝了一杯,告诉她自己已吃过午餐,但没说吃了什么。

“不管是什么,里面都有大蒜。”她嗅闻着说,他大笑。

他在书房工作直到下午三点,将最新信息加入报告。他自己的调查行动档案逐渐变成厚得令人愉快。当然,跟隆巴德行动巨细靡遗的报告比起来差得远,但现在它也有宽度,有宽度了。

下午三点,他打电话给索森副督察。这次留言服务的接线生请他在在线稍候,等她查一下。几分钟后她回来,告诉他索森请他晚上七点再打。狄雷尼挂断,如今深信发生了什么事,有事不对劲。

他把忧虑摆到一边,继续整理笔记和报告。如果“嫌犯”确实是登山客——狄雷尼相信是——那么除了户外生活的邮寄名单,难道没有其他关于他身份的可能线索?比方说,有没有某个本地或全国性的登山俱乐部或协会,可以从会员名单中挑出二五一辖区的居民?有没有某份专谈登山的通讯或杂志,订阅名单也可以拿来这么用?关于爬山的书呢?狄雷尼是不是该去二五一辖区那所图书馆问一问,试着找出谁借过这方面的书?

他尽可能快速写下这些出现在脑中的问题。爬山毕竟是小众运动。但可以称之为运动吗?它实在不像是一种消遣或娱乐,而更接近一种——一种——唔,他脑海唯一出现的词是“挑战”。另外不知为何,他也想到“圣战”,但那词没什么意义,他决定跟凯文·凯斯谈谈这事,并仔细记了一笔提醒自己。

最后,几乎像是随意顺带一想,他回到这两天困扰他的那个问题,决定把手上的所有数据交给布罗顿和包利组长,他们的追查速度比他快得多,他们的调查或许,或许有那么一点可能,可以防止又一件命案发生。他很想自己继续查下去,但那是自我中心,完全是自我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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