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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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田洞三。”狄雷尼说。“好多年没见过了。”

“从陆军剩余物资买来的。”那人说,视线始终不离恶魔之针。

“当然。”队长点头。“我的柯尔特点四五也是这样买的。”

那人发出一个声音,队长希望是笑声。

“听着,”狄雷尼说,“有人写信来提了个建议。你认为有没有机会发射瓦斯弹到那上面去?”

狙击手眼神上移至恶魔之针顶端。“来复枪或迫击炮?”

“都可以。”

“迫击炮不行。来复枪或许可以。但没法留在上面。会掉下来,或者被他踢下来。”

“我猜也是。”狄雷尼队长叹气。“我们或许可以清空这一带,整个放瓦斯,但风向太难掌握了。”

“嗯哼。”

队长迈步离开,只朝那座教堂般的岩石瞥了一眼。他真的在那上面吗?他是看到了今天的照片没错,但那些照片可以信任吗?不安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回到小屋,看见从齐尔顿过来值班的人帮他带来一只装着报告的厚重信封。这些报告来自麦唐诺巡佐,是持续进行的调查中所有被带来问话的人接受侦讯的笔录。狄雷尼走到屋外,从箱型车那儿拿来一纸杯咖啡,然后坐在临时书桌旁,拉近弯颈台灯,戴上厚重眼镜,慢慢读起报告。

他在寻找什么?某种解释或线索或暗示。是什么把丹尼尔·G·布兰克变成凶手?事情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开始的?他想要的,他需要的,是动机。光说神经病、疯子、神智失常、同性恋、心理变态这些词并不够,这些只是标签。其中一定还有更多东西,一定有某种可以理解的东西,或许能解释这名年轻男子何以蓄意杀害五个人,而且其中四人素昧平生。

因为,狄雷尼生气地想,如果这其中没有解释,那就什么事也都没有解释了。

将近凌晨两点,他穿上那件疯狂的大衣,再度信步走出去。小屋四周的区域灯火通明,穿越黑色树林的夯实泥土小径也是,恶魔之针的惨淡之柱亦然。那里照常有人站在四周,仰着头、张着嘴,眼睛往上看。狄雷尼队长毫不惭愧地加入他们的行列。

他敞开自己,迎向清冽的夜色、轻轻呻吟的风,群星彷佛黑幕上打的洞,幕后方有耀眼光源散发光芒,恶魔之针的柱体在灯光中闪亮竖立,表面被刺眼强光照得平滑。他在那上面吗?他真的在那上面吗?艾德华·X·狄雷尼队长突然一阵强烈的同情,不禁闭上嘴咬住下唇,才能阻止自己哀嚎出声。没人求他这么做,甚至没人要他这么做,但他分享了那人的激情,进入他,知道他受的苦。这是一种不受欢迎的情感连结,但他无法否认。罪行,动机,理由——如今这些似乎全不重要。让他难受的是那个孤单的人,扯裂漂离。他纳闷,不知这是否就是众人不分日夜聚集在这里的原因。是不是为了尽力安慰那受苦的人?

几天后——三天?也可能是四天——下午近傍晚时,每天一份的空中照片装在封套里送狄雷尼队长。丹尼尔·G·布兰克赤裸躺在岩石上,成大字型面对天空。队长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转开视线。他没再看,直接把照片收回封套,也没拿一张贴在小屋外墙上。

不久后。山姆尔·巴恩斯少校来电。

“狄雷尼?”

“是的。”

“我是巴恩斯。看到照片没?”

“我想他撑不久了。”

“对。要不要上去?”

“还不要。我们再从空中检查一天左右。气温开始下降了。”

“我知道。”

“我们现在得到的媒体报导很正面。扩音器喊话的功劳。每个人都说我们尽了力。”

“是的。尽了力。”

“当然。但天气要变坏了,一道锋面要从五大湖那里过来。多云,大风,下雪,冻得死人,要是我们困住,就会大出洋相,我说一月六号,早上。不管怎么样。你认为如何?”

“我没问题。愈快愈好。你要怎么做:爬上去还是直升机?”

“直升机。同意?”

“同意。这样最好。”

“好。我开始安排,我明天会过去,我们谈谈。狗屎,他八成现在就已经死了。”

“是的。”狄雷尼队长说。“八成。”

对丹尼尔·布兰克而言,世界变成了一首歌。一首歌。歌儿……。一切事物都在唱。没有歌词,甚至没有旋律,但一股无尽的低吟充满他耳际,在他内在深处共振,连细胞和细胞分子都随着那愉悦的低呜声摇曳。

没有渴,没有饿,最棒的是没有痛苦,一点也没有。对此他心存感激。他瞪着浊白的天空,蒙上一层翳膜的眼睛几乎已被干裂眼皮封闭。那片白和那股没有旋律的低嗡合而为一,成为永无止尽的广袤一体,使他充塞心满意足的梦幻之感。

他很高兴不再听见别人大喊自己的名字,不再看见直升机在他的岩石上空降低绕圈。但也许那些东西都是他想象出来的,他已经想象出好多东西:希莉雅·蒙佛出现过一次,戴着一副非洲面具。一次他跟东尼交谈。一次他看见一个缩着身的庞然剪影,踩着沉重脚步离他而去,愈变愈小。还有一次他在慢动作舞蹈中拥抱一个男人,他看见冰斧举起,但还没砍下,那支舞便化为一片乳白。

但连这些影像,所有影像,也都消失,他面前只留下一幅空白银幕。偶尔有比白色还白的圆盘飘浮进入视野,然后移动不见。那些圆盘看来有趣,但他很高兴现在没了。

他的现实感逐渐缩减,但在心智因衰弱而完全失灵之前,他感觉自己的知觉能力在感官能力消退的同时为之增强。他彷佛已穿过那感觉味觉触觉嗅觉听觉的世界,进入这片发出低嗡的温和纯净苍穹,在这个世界一切皆真,毫无虚假。

如今他感恩又欣喜地认知到,生命有其逻辑,而这逻辑很美。那不是计算机井然有序的逻辑,而是出生、生活、死亡的不可预料的逻辑。那是小我的必有一死,也是大我的不死不朽。那是一切事物,会动的不会动的,在一片低哼着歌的白色中牵系为一。

那是一份狂喜,认识到那一体,终于了解到自己是黏液的一部分,也是星辰的一部分。没有丹尼尔·布兰克,没有恶魔之针,从来都没有。只有连续的生命,在其中人与石、黏液与星辰,都是种子,生长一阵,然后便再度被抽回进入那没有时间的整体,永远在开始,永远在结束。

他觉得忧伤,无法将这最后的理解传达给其他人,向他们描述自己找到的那份确切有多堂皇伟大:一个充满意外与可能性的宇宙,其中一滴水不比一轮月小,一份激情不过是一粒沙。一切皆是无物,但一切皆是一切。在幻呓中,他能把这份吊诡握在心口,紧紧抱住,知道它是真实。

他可以感觉到生命自体内退潮——感觉到!它轻轻退去,不过是一股无形气体自他消残的肉体升起,再度回到它先前来自的那一体。他慢慢死去,带着爱意,因为他进入了另一种形式,这过程如此温和,他纳闷众人何以哭喊抗拒。

那些白色映衬白色的圆盘再度出现,漂过他的视野。他模糊想着自己脸上有点潮湿,有片刻麻痒,不知自己是否喜极而泣。

那只是雪,但他不知道。雪缓缓覆盖他,抚平变得粗糙的皮肤,填满身体皱缩凹陷的空洞,藏起僵住的关节和呆瞪的眼睛。

天亮之际雪停,他已成为恶魔之针顶上线条和缓的一堆隆起。他的裹尸布洁白无瑕。

一月五日深夜,狄雷尼与山姆尔·巴恩斯少校、佛瑞斯组长、史尼德队长、州警直升机的机组员。以及无线电组的头头开会。众人全挤进守门人小屋,门外一名制服警察把守,不让好奇的记者接近。

巴恩斯少校准备了一份时间表,把复印件发给大家。

“开始讨论实际细节之前,”他说得很快,“最新天气预报是这样:午夜开始下雪,天亮渐停,雪量约一吋半到两吋。气温华氏三十初头到二十八九。明天早上应该会放晴,气温回升到三十五上下,中午前后——误差不超过一小时——事情就真的大条了,气压变低,气温直线下降,除了雪还有雨、冰雹和霰,风速二十五,阵风五十。”

“太美了。”其中一名飞行员说。“我爱死了。”

“因此,”巴恩斯说,不理会那人的打岔,“我们有五六个小时把他弄下来。否则天气会整死我们,也许连整好几天。这次来的可是个风暴大锋面。好了,现在看你们手上的时间表。早上九点从纽伯机场起飞。我会在直升机上。约九点三十分之前飞到定点,完成最后的空中侦察。十点之前,用钢缆和套索放一个人到恶魔之针顶上。狄雷尼队长,你负责指挥这里的地面行动。这小屋就是基地,无线电代号“齐尔顿一号”,直升机是“齐尔顿二号”,下去的那个人是“齐尔顿三号”。每个人都听清楚了吗?史尼德,叫你们的医生早上九点以前到这里。佛瑞斯,你能不能弄来一辆本地的救护车,加上人手和尸袋?”

“当然。”

“我想布兰克死了,或至少不省人事。但如果他还没死没昏迷,吊钢缆下去的那人就要带武器。”

狄雷尼队长抬头。“齐尔顿三号是谁?”他问。“谁要吊钢缆下去?”

直升机的三名机组员面面相觑。三人都很年轻,土黄制服外穿着羊皮夹克,脚穿羊毛衬里的靴子。

最后,个子最小的那人耸耸肩。“狗屎,我下去吧。”他说,兔子般的脸皱成一个紧绷的咧嘴笑。“我最轻。我去把那肏他妈的弄上来。”

“你叫什么名字?”狄雷尼问他。

“罗伯·H·法柏”

“你听到少校说的话了,法柏。布兰克八成已经死亡,或者不省人事。但这无法保证。他已经杀了五个人。如果你下去那里,他做出任何威胁性的动作——不管任何动作——就挂掉他。”

“别担心,队长。他要是敢打个喷嚏,就他妈死定了。”

“你会带什么?”

“什么?哦,你是指枪。我的点三八吧,我想。侧边枪套。我另外有把卡宾枪。”

狄雷尼队长直接看向巴恩斯少校。“如果他带比较有份量的家伙去,我会比较安心。”他转回头面对法柏。“你会不会用点四五?”他问。

“当然,队长。我待过他妈的海军陆战队。”

“我的借你,巴比。”另一名飞行员说。

“另外带猎枪,而非卡宾枪。”狄雷尼说。“装满子弹。”

“没问题。”巴恩斯少校说。

“你真的认为我需要那么多他妈的弹药?”法柏问队长。

“不,我不认为。”狄雷尼说。“但那人动作很快。快得我简直无从说起,快得足以打倒我手下数一数二的优秀弟兄。但现在他已经没吃没喝在那上面待了一星期,就算还活着,也快不起来了。重装枪械只是为了保险,万一有需要就尽管开枪。这是命令吗,巴恩斯少校?”

“是。”巴恩斯点头。“这是命令,法柏。”

他们又讨论了一些细节:对媒体作简报,安排照相机和摄影机的位置,救护车停哪里,布兰克被弄下来时哪些人在一旁待命。

接近午夜,他们终于散会,众人握手,沉默离去,小屋里只剩狄雷尼和无线电操作员。队长想打电话给芭芭拉,但心想时间太晚了,她八成在睡觉。他好想跟她说话。

他花了几分钟整理东西,把报告、时间表、备忘录塞进牛皮纸信封。如果早上一切顺利,他中午就可以回到曼哈顿,带着一小队人马回家了。

他先前没发现自已有多累,有多渴望睡在自家床上。一部分是身体的疲倦:站太长时间,肌肉使用过度,神经拉扯疲乏。但他也感到精神上精疲力竭。布兰克这件事持续太久,对他造成太多影响了。

现在,这最后一夜,他戴上帽子,穿上毛皮滚边的超级大衣,沉重走向恶魔之针,再看最后一眼。天气变冷了,这点毫无疑问,而且空气里有雪的味道。绕着岩石巡逻的守卫在羊皮夹克外罩着橡胶斗蓬,狙击手缩在毛毯下,黑影中只见烟头发亮。还有少数几人仍呆站在那儿抬头望,狄雷尼队长跟他们隔开一段距离。

恶魔之针的发亮石柱在他面前竖立,探进夜空,在剌眼的探照灯光下宛如鬼魅。上方,他彷佛听见微弱低吟的风,不比远方孩子哭泣的声音大。他在超级大衣下打了个寒噤:那是绝望的寒意,对某种事物的畏惧。那一刻要哭很容易,但为何而哭他则说不上来。

他木然想道,这份绝望或许是针对他自己的罪,因为他突然知道自己犯了滔天大罪,而那项罪就是骄傲。这绝对是最致命的死罪;跟骄傲相比,其他六项死罪似乎不过是过头的生理行为。但骄傲是一种精神的腐败,更糟的是它没有界线,没有限制,可以完全吞噬一个人。

他知道,在自己身上,骄傲不只是自尊自重,不只是自我中心。他比任何人——或许只有他妻子例外——更了解自己的短处。他的骄傲远超过满足的自尊,而是一种傲慢,一种自以为道德优越的态度,在他处事、侍人,以及——他自我解嘲地想——面对上帝时皆然。

但现在他的骄傲被疑虑侵蚀。一如往常,他做了道德判断——-身为警察,这难道不可原谅?——把丹尼尔·G·布兰克送上一座冰冷岩石顶端的孤独死路。但除此之外他还可能怎么做?

如今他悲哀地承认,当初另有好几条途径可以选择,如果他有一点柔软的人性,能够同情其他比他软弱、受到超乎自己力量或控制范围事物挑战的人的话。比方说,在他非法搜索、发现那些确凿罪证之后,可以设法与丹尼尔·布兰克对质。也许他能说服布兰克自首。如果他这么做,今晚希莉雅·蒙佛就还活着,布兰克八成会进精神病院。如此揭露的故事将使狄雷尼队长无法继续当警察,他想,但那似乎已不再那么重要了。

或者他可以承认进行非法搜索,至少试着申请一份搜索令。或者他可以干脆辞职,让其他更年轻、没这么内省的警察负责惩罚布兰克。

“惩罚”,这便是关键词。他值得谴责的骄傲驱使他做出道德判断,并且这还不够,他还要同时当警察、法官和陪审团,他要扮演上帝。这便是他的傲慢带他走上的路。

当警察太多年了。你从街头干起,处理家庭纠纷,俨然穿制服的所罗门王;最后你把一个人追得走上绝路,因为你知道他有罪,你要他为他的罪受苦。这全是骄傲作祟,除了骄傲别无他物。不是做好一份困难工作之际那种可以理解的、合乎人性的骄傲,而是一种过度的虚荣骄矜,使他妄下评断,然后定罪,然后处刑。谁又将评断、定罪、处刑艾德华·X·狄雷尼队长?

现在他看出,自己人生一些地方出了错。他不是天生如此,这并非来自基因、教育或环境,就像布兰克的杀人狂也并非来自基因、教育或环境。但际遇和机缘连手贬低了他,就像丹尼尔·布兰克因此步入歧途。

他并非无所不知,也永远不可能无所不知,这点他现在明白了。有太多复杂之至的趋势、流向、潮水、意外,只有不用大脑的笨蛋才会说:“我是自己命运的主人。”被害人,狄雷尼想。我们全是被害人,从不同角度而言。

但意外的是,他并不觉得这概念很阴郁,也不是为非作歹的借口。我们出生时都被发了一手牌,要尽可能聪明地打完这一局,不浪费时间哀叹我们只拿到一对,而非同花顺。最厉害的人能拿烂牌打出一局好牌——也许必要时虚张声势一下——但到头来一切还是押在他手里有的东西上。

此刻狄雷尼队长想,他这一局打得并不好。他婚姻美满,事业也成功,但他知道自己的失败之处……他知道。曾几何时,人性从他身上漏光溜走,同情心干涸,怜悯之情枯竭凋萎。现在若要改变是否已经太晚,他不知道。他或许可以尝试——但有很多际遇和机缘要应付,而且同样困难的是,还有多年来累积的种种习惯和偏见,久到他已经懒得去记。

感到不确定而震动的他,抬头盯着恶魔之针,石柱崩塌,世界在他脚下倾斜。他焦虑困惑,感觉自已失去了一种确切,离开了一项信念——无论对错,先前是那信念支撑着他。

他感觉自己抬起的脸上有东西:轻轻的、冷冷的一点潮湿。是泪?只是刚飘下的薄薄雪花。迎着光,他看见它们,宛如一片细薄的蕾丝织物。那一刻,几乎彷佛听见,他知道丹尼尔·布兰克的灵魂逃离了肉体,飞起飘入黑暗,把狄雷尼队长的骄傲一并带走。

天亮前不久,雪变成冰冷刺骨的雨。然后雨也停了。狄雷尼队长八点半走上门廊时,地面像是铺了钻石,亮得人睁不开眼,举目所见每一根黑色树枝都戴上冰手套,在初升旭日中闪闪发亮。

他穿上那件超级大衣,走向箱型车喝黑咖啡,吃一个甜甜圈。空气清澈、冰冷,几乎犀利得难以忍受——彷佛呼吸以太。这一天彷佛雕凿而出,然而世界并不清楚,太阳与地球之间笼罩一层薄薄白纱幕,光线朦胧。

他回到小屋,叫无线电操作员多插一支手拿式麦克风,加上延长线,让他可以站在门廊,看见树木枯枝上方的恶魔之针顶端,同时与齐尔顿二号和齐尔顿三号联络。

救护车缓缓驶进小屋旁的区域,佛瑞斯组长下车,呼着白烟,指挥驾驶停车。两名医护员从车上搬下担架和尸袋,又回到温暖的驾驶室抽烟。史尼德队长指挥一个十人小队各就各位,严肃得活像阿拉莫保卫战的指挥官。但狄雷尼没有干预,这不重要。最后佛瑞斯和史尼德走来跟队长一起站在门廊,互相点头致意。史尼德看表。“差不多现在起飞了。”他装腔作势地说。

第一个听到的人是佛瑞斯组长。“来了。”他说,把那副旧望远镜举到眼前,往北搜寻。几分钟后,狄当尼队长听见直升机啪啦啦的震响,不久随着佛瑞斯指的方向看去,见它缓缓下降,倾向一侧,开始绕着恶魔之针打转。

无线电传来嘈响。

“齐尔顿二号呼叫齐尔顿一号,听到了吗?”是山姆尔·巴恩斯上校紧绷快速的声音,被背景里的螺旋桨振动声盖过,有些含糊。

“非常清楚,齐尔顿二号。”无线电操作员回答。

“开始下降侦察。狄雷尼队长在哪里?”

“拿着手持式麦克风在门廊上待命。他听得见你。”

“岩石顶端被雪覆盖。中间有一堆较高。我猜那是布兰克。没动静。我们要下去了。”

门廊上的三人以手遮眼,挡住剌眼阳光,抬头盯视。直升机像只吵闹的蜻蜓,绕圈降低,然后放慢速度,往一侧倾斜,盘旋在岩石正上方。

“齐尔顿二号呼叫齐尔顿一号。”

“听到了,齐尔顿二号。”

“没有生命迹象。没有任何迹象。我们的下降气流没吹动雪堆。八成冻硬了。我们即将开始下降。”

“收到。”

他们看着直升机几乎动也不动悬在半空,看见货舱的宽门打开。似乎过了很久,才有个小小人影出现在门边,一脚踏入半空,钢缆吊着他,加了衬垫的皮套索套住他腋下胸前。他右手拿着猎枪,左手按着扣在胸前的无线电。

“齐尔顿二号呼叫齐尔顿一号。齐尔顿三号现在下去了。六呎之后我们会停住,测试一下无线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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