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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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由于心脏衰竭的自然死亡吗?她年纪已经不小了,而且……为什么她偏偏在我和她住在一起的这天晚上死去?她为什么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

  也许玛莎的死是个意外,但对我来说,问题没这么简单。我不能和尸体待上一整夜。我应该打电话给警察吗?这样做会拖延我去华盛顿的行程。到时候,我就没办法完成鲁伯特对我的嘱托了,我可能来不及去和鲁伯特说的那个人见面,除非我在约定的时间赶到。鲁伯特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一定要按时到达。现在,鲁伯特的钱还在我手上,我不方便和警察接触。如果玛莎的死因有可疑,他们一定会仔细地盘问我——甚至可能调查我。您向我暗示过,伍利兹警长,您说鲁伯特涉嫌不法交易,如果警察发现那笔钱在我这儿,我也可能被牵连其中。现在,鲁伯特死了,他不能为我证明,也没有其他人能为我作证,即使是阿曼达。.

  我感到既孤单又无助,根本拿不定主意。我需要建议,更需要同情。我看了看手表。才凌晨两点钟。我还是决定给托尼打电话。他告诉我的号码是多少?6——1098。他说阿曼达房里的分机可以用。

  我走上后楼梯,沿着走廊来到我房间对面的屋子,打开了灯。和可怜的玛莎住的地方相比,这里就是天堂!阿曼达的安乐窝到处闪耀着白色缎带般的光泽,就像银匠用来装银质餐具的盒子一样闪闪发光。淡紫色是房间的主色调,中间夹杂着少许黑色和白色。护墙是由淡紫色缎带制成的,薄纱一般的窗帘如瀑布般垂在高高的窗前,屋里还有黑檀木、柚木质地的椅架,椅子上的装饰品都是淡紫色的。带大理石壁炉台的黑色炉箅前铺着一块白色的毛皮毯。黑檀木的床上铺着雪白的床罩和淡紫色的被子。床边的小桌上放着一部电话。带白色釉面电话听筒的拨号盘是唯一具有现代感的设计。我拿起听筒听着拨号音,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

  我摇了摇听筒架上的操纵杆,还是没有声音。这是一部便携式电话吗,难道没插插头?我看了看白色的电话线。是便携式的,没有插插头。白色的塑料插头被放在离壁脚板两英寸远的地方,已经碎成了几部分,好像有人在插头上踩了几脚。

  我把听筒放回原处,转过头打量着房间。高高的、了无生气的屋子空荡荡的。穿衣镜里,一双惊恐的眼睛正盯着我看——是我自己的眼睛。现在,我有理由恐惧。我听到的从楼梯上传来的声音不是想象出来的。房子里确实有人,那个人在不久前故意弄坏了电话的插头——也许是在托尼检查过这里之后发生的。

  我试着打电话的时候,把手电筒落在了阿曼达的床上。我穿过走廊,跑回自己的房间。我轻轻地关上房门,用颤抖的手摸索着身上睡袍的腰带。我得穿好衣服,在五分钟之内离开房间……

  失去五分钟的体面有什么大不了?为什么一定要浪费时间去穿衣服?我的睡袍是高领、长袖、下摆很宽的那种——比女装晚礼服和适宜在海滩上穿的衣服更加高贵典雅——现在,情况紧急。我得马上离开,找到离我最近的警察。除了鲁伯特的包裹外,任何事都不能令我停留。

  就在这时,什么东西啪的响了一声。是老房子在寂静的夜里自言自语吗?还是地板被人踩在脚下发出的声音?

  我盯着手表,一动不动地一边等一边听。一分钟——两分钟——没有任何声音。我有预感,这一回,我走投无路了。除非……我也许能蒙混过关,不过,得先把钱藏好。藏在哪儿呢?房间太小,根本没地方可藏。

  藏到烟囱里?太明显了。放在外面的窗台上?悬疑电影都是这么演的。放在自己的衣服里?或者把它固定在带软垫的椅子下面?聪明人一找就能找到……

  突然间,我想到个主意。

  我从手提箱里拿出剪子,剪开了我那件蓝色的狐皮大衣的内衬。开口足够大,我把包裹拽了出来。我就是这样带着钱通过海关的——把钱放在狐皮大衣的内衬和皮毛之间。我用手臂的力量支撑着包裹,大衣鼓鼓囊囊的,没人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

  我来到桌前,在包裹皮上写下我的名字和我在华盛顿的地址。分类架上有一封三美分的邮票。我不知道包裹有多重,我把所有邮票都贴在上面,然后写上一类邮件。我探着身朝窗外望去。俱乐部会所的花园依然沉浸在黑暗里。我撤回右手,用尽全身力气把包裹扔了出去。包裹划出一道曲线,刚刚越过围墙,粉色的

  包装纸在灯光下泛着白光。

  这种俱乐部里的服务员应该很可靠。如果他们找到包裹,会以为是某个会员掉在那里的。他们会寄走包裹。如果明早按照

  一类邮件邮寄,明天下午我到华盛顿的时候就能收到。前提是,我能从这儿离开……

  我刚想动手把窗户关上,又停了下来,这么闷热的晚上关着窗会令人觉得不自然。别人可能会猜到我的办法,开着窗反而不会引起别人的特别注意。

  我从钱包掏出所有的钱,把它和我的金表、金项链和宝石戒指一起包在手绢里。我在一张信纸上留了言:这是我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然后,我又一次来到门口。

  这一次,打开房门需要更大的勇气。为了找出真相,离开这间温暖舒适、亮着灯的房间到漆黑一片的客厅是一回事,可是,现在就动身面对屋子里的那个人是另一回事。所有这一切——废弃的灯泡,屋外传来的声音,甚至是玛莎的死——都可能是意外。但是,有一件事是人为的——被毁坏的电话插头。如果是托尼检查房间的时候不小心踩坏的,他不会告诉我阿曼达房间里的电话分机还能用。也许是玛莎早些时候弄坏的,但是,托尼检查电话的时候一定会发现。

  也许有人在托尼离开之后闯进来偷东西,不小心碰坏了插头,或者是他为了切断这栋房子与外界的联系故意这样做的。

  我打开了房门。外面鸦雀无声,黑漆漆的一片,长方形的窗影映在地板上。我把刚才包好的值钱的东西留在走廊的桌子上。我跑回自己的屋子,关上了房门。

  手表的指针指向两点半。五点钟天就蒙蒙亮了。房门是结实的胡桃木做成的。我为什么不躲在屋子里,挨过接下来的两个半小时?这样做不比跑下漆黑的楼梯,在前门手忙脚乱地开门,然后到废弃的街道上找寻避难所好吗?

  我很幸运,两次离开房间都没有遇到闯进来的那个人。我要不要再冒一次险?普通的小偷看到这么结实的房门自然会知难而退的,如果他找到我放在外面桌上的东西,就更不会来骚扰我了。他肯定想不到我还有十万美元现金。

  我把书桌推到门前,顶在上面。我回到床上,拿起那本书。两小时后天才会亮。如果接下来的时间我能一直聚精会神地看书就好了。等天亮了,街边就会有送奶工人或需要起早工作的人经过。有了光亮和行人,我又会勇敢起来……

  所有的推理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这是对恐惧的正常反应——假装危险根本不存在,然后慢慢说服自己,直到完全相信。我甚至都没去想闯进来的人为什么这么安静,此时此刻他在做什么。

  我时不时地看看表,又过了十分钟,什么事也没发生。我荒谬地认为,时间是站在我这边的。渐渐地,我恢复了自信,我甚至开始责怪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那么着急把包裹扔出窗外。

  现在是三点十分。我专心致志地看那本沃波尔很早以前写的小说,就在这时,一丝怪怪的、令人不安的感觉爬上了心头。就像破坏了所有宁静的晴朗蔚蓝天空上的一小片云。我的眼睛机械地盯着纸上的字,脑子里却忙着想办法镇定下来。不一会儿,纸上的字好像溜走了,我盯着白纸上一些会跳舞的小黑点儿,却

  什么也看不清。

  我终于想起来这种不安的来源。在公交车或餐馆里,如果有人盯着你看,你就会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我曾经在公众场合碰到过这样的事。每次我有这种感觉,循着方向看过去,总能发现好奇的陌生人正盯着我看,那个人一看到我的眼睛,立刻眨着眼转过头去。

  现在,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为什么会在关好门的空屋子里有这种感觉?

  为了确认屋子到底是不是空的,我不情愿地把目光从书上移开。我看了看书桌,它正牢牢地堵在门口。我又朝屋里的其他地方一处处看过去——墙壁、壁炉、窗子、踏板。我视线的所到之处没发现任何人。

  但是,那种感觉一直挥之不去。直觉小声地告诉我:小心点!有人在看着你!

  我的目光重新回到书上,但是,我再也没有心情看书了。我一边不安地调整着坐姿,一边抬起了头。床和房门对面的壁炉台上挂着一面圆圆的、老式的镜子,我抬起头刚好看到正前面的镜子。

  刹那间,我的心像石头一样沉下去、失去了生命的力量。接着,我的心开始颤抖,心跳加快。我终于知道玛莎是怎么死的了。

  因为,通过镜子,我看到了高高的、老式的房门上面的横楣。我把横楣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横楣一直开着。缝隙中露出一个人的脸——那张脸面无表情,如同雕刻出的面具一般,他闪着智慧的眼睛正看着镜子中我的眼睛。

  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也想不到看到的竟会是他的脸——他和我一同乘坐过圣克里斯蒂娜号,他刚才绊倒在楼梯的时候没被我撞见。

  他就是托尼·布鲁克。

  第15章 逃出虎口,又入狼窝

  手表的分针走过了至少一英寸的距离,我们一直盯着镜子中的对方。是不是镜子反射出的光影在和我开玩笑,一切都是想象出来的吗?我把目光从镜子上移开,扭过头看着横楣。托尼的脸还在那儿,像陶土捏出来的一样一动不动。但他的眼睛动了,他注视着我的眼睛。接着,他开口说话了。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很恼火,我真的表现得很恐惧吗?“你想干什么?”我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刺耳。

  “你知道我想干什么。你主动打开房门,还是我弄断这个横楣?”

  我下了床,穿上拖鞋,把睡袍的带子紧紧地系在腰间。我在心里嘱咐自己,没有什么可怕的。他不是可怕的骗子,也不是神秘的陌生人。这是托尼,他还是孩子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在我心里,他就是那个比我年轻十岁的街边的小男孩儿。

  我把书桌从门口移开,外面传来他轻轻地跳到地板上的声音。我打开房门。他刚才一直站在椅子上。他挪开椅子,走进了房间。我向后退了一步。他关上门,然后转过身双手插在兜里看着我。他粉嫩的脸庞依然透着年轻的稚气和温和,但除此以外,还多了一些重塑他表情的力量,他那两条淡棕色的眉毛紧锁在一起,嘴唇紧闭,嘴角透着冷漠。站在我眼前的仿佛是一个全新的托尼。

  我的狐皮大衣还放在椅子上。他看了看被我撕开的内衬。“你就是这样通过海关的。”他的声音好像更低沉更刺耳了,“你把它放在哪儿了?”

  “什么东西——在哪儿?”我尽量拖延时间。

  “别和我来这套!”他厉声说,“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但是——你必须把那十万美元交给我。”

  “哦,托尼!”我握紧双手坐在床边,“为什么?你不需要钱,你不需要。”

  “这是你的想法。”他双手插在兜里,在屋里踱着步。他时不时地看看我,但大多数时间他是在寻找屋子里可能藏钱的地方。他现在出奇的冷静。完全不是那个喝了双份马丁尼酒,在电话里和斯丁克开玩笑的年轻人。

  “我从一开始就盯上那笔钱了。我没有成功是因为我想在不引起你怀疑的情况下得到那笔钱。我希望你永远也不知道是谁拿走了那笔钱。而且——我不想使用暴力……即使是现在,我也不想使用暴力,但是——如果万不得已,我会的。”

  “别耸人听闻了!”我严厉地说,“这是在犯傻。”

  “犯傻?”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声音里听不出抑扬顿挫,好像他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似的,“你没把我的话当真,对吗?所以,刚才你才让我进屋来。我并不可怕,我只是托尼·布鲁克——街边的那个小男孩,那个因为嬉闹而被赶出普林斯顿大学的男孩,那个认识纽约所有最好的服务生的男孩……如果一开始我和你说实话,你就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了。我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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