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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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经放寒假了,丁齐让三名学生先家过年,将魏凡婷和涂至也暂时打发走了。晚辈弟子都离开后,丁齐又对尚妮道:“快过年了,你也先家吧。”

尚妮却不肯走,噘着嘴道:“你们几个分明有事,别想把我撇开,我也是长辈!”

谭涵川苦笑道:“就让妮子也听听吧,咱不瞒着她,也不背着她。”

庄梦周、朱山闲、谭涵川、丁齐、冼皓、尚妮等六人来到了山庄后院的假山上坐好,此时天边已升起一轮明月。朱山闲率先开口问道:“老谭啊,你到中科院找人帮忙搞大数据分析,有结果了吗?”

谭涵川点头道:“有结果了,我基本已确定了禽兽国的位置。”

尚妮突然蹦起来道:“我你们果然有事吧!找到禽兽国了?刚才居然还想不带我玩,真是太不够意思了!幸亏我机灵,早看出来你们私下有事情”尚妮手中也有修复后的方外图志影印本,当然知道其中记载了禽兽国这个地方。

庄梦周招手道:“妮子,你先别蹦,坐下来好好听着,我今天也是头一听呢。又不是你找到的地方,吵吵什么?”

朱山闲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上次我们从琴高台出来的时候,在车里发现了窃听器。后来我们把装窃听器的人找到了,对方应该是情报部门的,不定还有什么监控手段,所以我们就没有在电话和微信里这件事。”

庄梦周:“到底是怎么事?”

朱山闲:“假如不是那个人送上门来,我们还真找不到禽兽国的线索,此事来话长”

他简要介绍了一番最近发生的事情,从张望雄冒充病人去试探丁齐开始,后来又有了黄子山上的发现,意外拿到了范仰团伙当年的罪证,其中竟牵连到方外世界禽兽国的线索。

他完之后,丁齐又补充了一番,从几年前火车上的奇遇开始,重点是到徐州一趟拿到了禽兽符,一直讲到沙朗政那伙人昨天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丁齐又取出在黄子山上得到的金葫芦以及老顾送给他的禽兽符,交给众人传看。尚妮掂着金葫芦道:“我学校这段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可惜我都错过了呀!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们千万别忘了带我玩。”

庄梦周皱眉道:“刚刚在琴高台玩了大半年,你还没野够吗?不能一天到晚就知道玩,而且这也不仅仅只是好玩的事情!丁老师方才教育弟子,不好意思直接教训你,但那些话也是给你听的。”

尚妮又噘嘴道:“好吧,丁老师的对,我接受教育就是了,只是好奇而已嘛。其实这段时间的事,也确实不太适合我参与”

“你明白就好。”庄梦周接过她手中的金葫芦道,“丁老师怀疑这也是一件控界之宝,那么在黄子山的古塔下面,也可能存在一个方外世界吗?”

丁齐答道:“当然有这种可能,但也不敢肯定,至少我没有找到门户,现在也没条件去开启。”

庄梦周看着葫芦道:“不定那个方外世界不在塔下面,就在这个葫芦里呢?”

众人一怔,然后都笑了,纷纷点头附和,声称这个想法未尝没有道理。的确有这种可能啊,大家已见证了这么多方外世界,什么样的脑洞都可以接受了。但就算葫芦里真有一个方外世界,他们现在也没办法确认。

庄梦周又把金葫芦还给丁齐道:“先收好了,以后再琢磨,我们今天主要讨论禽兽国的事情。”

冼皓感慨道:“方外图志中根本就没有黄田村和黄子山的记载,其实除了本地的境湖和大赤山,我们先后找到的琴高台与禽兽国,都是记录不全的地方。”

丁齐:“也许这就是缘法吧老谭,你是怎么用大数据分析确定了禽兽国的位置?”

谭涵川介绍道:“就是通过那首诗,用关键词搜索,然后进行关联性分析,最终得出可能性最大的地点排名”

方外图志中有关禽兽国的记录不全,最主要的内容已经缺失了,只留下了两副图和一首诗。其中一副图中记录的是三件法器,另一副图上画了一面山崖,旁边还写了一首诗

龙安村外水还,高壁卓立望龙潭。

铁崖深深锁禽兽,世人至此去衣冠。

孤国旷野云笼岫,雨涤风光尽烂漫。

燕京繁繁皆袍带,问心何须寻远山。

大数据分析的原理本身并不复杂,真正困难的是数据采集和录入。将全国各地叫龙安或龙潭的地名都找出来,包括古代曾出现过的地名,然后再输入系统中,这几乎是仅凭人力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谭涵川这次去中科院出差,找人帮忙设计了一款软件,用那首诗中提到的内容为关键词,通过搜索引擎在网络上直接抓取数据,然后进行运算分析,最终得出关联度排名。结果出来之后,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如今北京市郊十渡景区附近一个叫铁锁崖的地方。

谭涵川还抽空去了那里一趟,拍了很多照片。他把照片从手机里调了出来,再与方外图志上那幅图做对比,已经可以确定那里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铁锁崖在拒马河边,位于北京市房山区张坊镇与河北省易县交界处,附近有个龙安村,崖下的水湾曾被称为龙潭,但如今龙潭已经不存在了。而丁齐从顾助军那里得知,顾家的祖籍地就在如今的北京房山区张坊镇一带,与谭涵川的发现完全吻合。

尚妮赞道:“你们真厉害,兵分两路,从不同的线索都找到了地方。线索只有一首诗和两张图,简直和猜谜一样,你们居然都能猜得这么准!”

丁齐摆手道:“不不不,我不如老谭。只是那位顾先生告诉我他家祖籍在张坊镇一带,我并不能确定禽兽国就在那里。老谭可是直接找到了准确的位置,连照片都拍来了。”

谭涵川也谦虚道:“还是丁老师厉害,我只是拍了一张照片来,丁老师连控界之宝都拿到了!”

冼皓打断道:“你们就别互相吹捧了,先商量商量,我们什么时候过去、该做什么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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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金山院与禽兽国

探索方外世界,可能包含着莫大的凶险,甚至是做梦也想不到的意外。也许是因为先后发现了境湖和大赤山,众人的思想多少有些麻痹,以为方外世界基本都是那个样子,结果贸然闯进了琴高台,事先并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尤其是心理上的准备。

如今想起来,他们其实足够幸运。琴高台中的险峻山野与诡异黑夜都有可能带来致命的伤害,幸亏他们皆身手不凡,最终有惊无险。而最让人不放心的尚妮则是让庄梦周直接带到了平原中央,庄先生还为大家垫定了“天兄”的身份,使他们从一开始就避免了与当地人的冲突。

琴高台世界还有那奇异的时间流速差异,外界的六天差不多就相当于里面的一年。假如倒过来,里面的六天相当于外界的一年,那么等他们出来后,世上恐怕已经过去了四十年。

方外世界如此诡异难测,他们在探索时要格外心,恐怕什么样的状况都能遇到,也不能次次都凭运气,所以丁齐起初并不想让尚妮参与。就算要带着尚妮一起去,最好也要等到他们把禽兽国的情况基本探明之后,可尚妮还是留下来参与讨论了。

就算宛若人间仙境的境湖,其实也暗藏莫大凶险,尚妮和丁齐第一次进来都差点送了命,幸亏有仙家饵药月凝脂解救。

所以这一次去禽兽国,难免会遇到什么状况,仅听这个方外世界的名字,最大的意外可能就来自于凶禽猛兽。可惜方外图志中缺失了最重要的内容,没有对禽兽国具体情况的介绍,只留下了那么三件法器的图样和一首诗,引人无限遐想。

朱山闲沉吟道:“我们没有办法事先估计里面的情况,只能尽量做足准备,带的东西和上次去琴高台差不多就行。但这次我们也有一个优势,就是已经得到了控界之宝,由丁老师掌管控界之宝,假如发现不对,也可以随时出来。”

冼皓又问丁齐道:“你现在可以催动禽兽符吗?”

丁齐:“我这几天一直寄托心神祭炼,可以催动它感受到另一个世界的气息。但控界之宝这种东西,祭炼的主要过程必须在相应的方外世界中,而且我如今的修为境界还不够,还不能完全祭炼并掌握它。”

谭涵川:“能催动就好,进去之后可以继续祭炼,但是也不必着急。我的建议是分成两步,只要丁老师能以控界之宝打开门户,第一步先进去,搞清楚基本状况就立刻出来。根据里面的情况,再商量下一次该怎么探访,或者过一段时间再去。”

丁齐:“你们还记得进入琴高台时发生的状况吗?为了避免万一,第一次进去的人不能太多,最好是我一个人,有什么发现就立刻出来。”

当初他们进入琴高台时,随机到达了那个世界不同的地点,不敢肯定在禽兽国是不是也会出现这种状况,但还是心为上。冼皓则插话道:“一个人进去太危险,但人的确不要太多,我陪你一起吧。”

丁齐:“假如又出现琴高台那种情况怎么办?我们可能会出现在不同的地点。”

冼皓:“没关系,当初庄先生是怎么和妮子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的?你又是怎么把孟他们三个一起带进去的?可以把我也那么带进去,这样无论会不会出现琴高台那种状况,我们俩都会到达同一地点。”

庄梦周点头道:“有道理,我看就这么办吧!冼师妹进去,还能保护丁老师,我相信她的身手。”

尚妮问道:“那我们呢?”

庄先生:“我们就在外面等着呀,等他们出来了再,总得有人站岗放哨打个掩护吧?而且老朱他们最近被人盯上了,对方还可能是情报部门的,我们就更要在外面留人了。”

谭涵川总结道:“要去就快去,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假如发现那里面很大,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探查清楚,那么就先搞清楚基本状况,剩下的事等到年后再。”

冼皓:“那我就订计划了我们先分兵几路,就像各自家一样,然后不要带任何可能被张望雄追踪的东西,约好时间在铁锁崖汇合。”

就在同一时间,张望雄却没有待在江淮省的省会逍津市,这个周末,他来到了东南沿海某地,在郊区一个风光优美的庄园里,见到了一位神秘的高人。两人正坐在露天的楼顶花园中品着酒,眺望着远方山脚下的黄昏海景。

张望雄一改平日的倨傲,神色很是恭谨,坐在藤椅上微微欠着身。只听旁边那位男子道:“你范仰那批手下被你接过来用了一段时间,最近交给了那位爵门的朱区长,可是没过多久便让警方给一锅端了?如今还有这样的江湖同道,真是正义感爆棚啊!”

张望雄:“ 田师不要笑了,我看那朱山闲是另有目的。”

坐在他旁边的男子,年纪看上去答曰五旬左右,略显花白的短须修剪得十分整齐,气质显得很是儒雅,虽然身材不是很高大,但往那里一坐便自然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他的名字叫田仲络,是一位低调的实业家,重点做化产业的投资,也是一位艺术品收藏家。

田仲络平时并不爱抛头露面,以儒商自居,虽然财力雄厚,但公众几乎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他的生意基本以投资为主,本人也并未直接经营哪家企业。而且很少有人知道,这位田仲络先生还是一位江湖册门高人。

如果论辈分,张望雄应该叫他师叔,但是叫师叔仍显得不够尊敬,叫大师又不太好听,叫老师则是太普通了,所以干脆就叫他“田师”。这种不伦不类的称呼也不知是从哪儿学来的,但田仲络听着还很受用。

田仲络早年认识范仰的师父。师父亡故后,范仰也曾多次来拜见过这位册门前辈,态度很是恭敬,而张望雄也是通过范仰才认识的田仲络。田仲络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张望雄帮忙,所以两人之间的联络后来反而更多。

范仰当初在幕后操盘寻找镜湖,却没有把张望雄和田仲络拉进来,甚至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给他们,当然也是存了自己的私心。范仰的最终目的是想独占境湖,假如把张望雄和田仲络这种人都拉进来,恐怕就难以实现愿望了。

田仲络闻言微微一笑道:“那位朱区长当然有目的,白白放弃那么一个能干的团队,付出这种代价,显然是想得到的更多。你查出来了吗?他把你提供的罪证材料交给了什么人,应该不是他自己直接举报的吧?”

张望雄答道:“我查出来了,是江苏徐州一位姓顾的国企领导向警方举报的。此人名叫顾助军,顾助军的儿子曾经被范仰设局送进去了,据是为了弄到顾家的两件东西。后来他儿子虽然被放出来了,但是精神受了打击出意外死了,所以顾家与那伙人有仇。”

以田仲络的消息渠道,这起案件的内情不难打听清楚,所以张望雄选择了实话实,但有些情况他并没有出来。

田仲络:“这就对了!朱区长牺牲掉范仰那批手下,就是为了让顾家报仇,那么他一定能从顾家那里得到更大的好处,你查出是好处了吗?”

张望雄:“这倒没有。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都是范仰当年做的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了,如今范仰已经失踪了。”

田仲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张啊,你就别跟我绕弯子了,那两件东西不是在你手里吗?上次还拿来找我看过!

你早不拿过来晚不拿过来,范仰一死你就拿过来了。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清楚了,朱山闲那伙人应该也在寻找方外世界,他们从顾助军那里得到的,应该就是金山院的线索。”

禽兽国的“影器”与“身器”确实是落到了张望雄手里。范仰失踪后,张望雄还把这两件东西拿来请田仲络“鉴定”,但他并没有东西得自范仰,更没有清楚其来历。不料田仲络也不白给,早就把内情调查清楚了,还当面破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还好张望雄的脸皮也够厚,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如此,田师不我还不知道呢,范仰从来没有告诉我!那两件东西确实是他帮我弄到的,我却不知就是从顾家那里弄来的。”

田仲络也懒得戳穿他,不置可否道:“现在知道也不迟!顾家的祖籍在北京房山区张坊镇,铁锁崖就在那一带。你上次拿来的那两件法器,应该就和我们要找的金山院有关,可惜我们还没有找到打开门户的办法。”

张望雄眼神一亮道:“那么朱山闲他们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办法?我们要不要”

田仲络摆了摆手道:“先不要打草惊蛇!我们知道铁锁崖中可能有一个方外世界,那里面应该就是传中的金山院,但始终没有找到打开门户的办法,让他们先去探探路也好。等确定他们真找到了地方,而且打开了金山院,我们再出手不迟。”

张望雄赶紧点头道:“还是田师高明,就让他们再蹦跶几天吧!他们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得罪到田师头上,可惜我人单势弱,没法对付那他们”

张望雄这次来找田中络,编了一个理由,声称找到了一件珍贵的器物,本来想送给田仲络,不料却被朱山闲出手给截走了。这也不能算撒谎,假如田仲络去调查,估计也能查出实情来。确实有人弄走了张望雄本来想买的那两块古砖,而田仲络也不知那古砖是什么来历。

田仲络呵呵一笑道:“张啊,你在人家手底下吃了亏,想借我来收拾他们,这些话直就好。”

张望雄露出颇不好意思的神情道:“我的确是在他们手底下吃了亏,有借重田师帮忙的打算。但那伙人也确实是个大麻烦,弄不好会威胁到我们的事情,田师不可掉以轻心。”

田仲络面色微沉道:“如果我猜得没错,范仰应该已经死在他们的手上。此前范仰一直在调查民国时期境湖赤山寺住持张锦麟的情况,应该就是在寻找赤山寺的宝藏下落。”

张望雄补充道:“不仅是赤山寺的藏宝,更重要的是那藏宝之地,很可能就是另一处方外世界。范仰应该已经有所发现,所以才会被那帮人灭了口。估计朱山闲现在已经找到那处方外世界了,却又打起了金山院的主意。”

田仲络:“这也正常,假如他们发现了方外世界的存在,肯定会对别的方外世界感兴趣的。范仰当年设计陷害顾家,拿到了与金山院有关的两件法器,估计是掌握了什么线索,后来被朱山闲那帮人知道了。

那伙人我调查过。朱山闲的师父是一名隐居的爵门前辈,如今已经不在世了。他那个马仔谭涵川,师父倒是有真功夫,如今也不在了。都是独行客,凑在了一起,这伙人当中,重点要盯住朱山闲,他才是领头的,那个谭涵川也不可看,至于其他人都好对付。”

张望雄提醒道:“我听他们当中还有一位惊门前辈!”

田仲络冷笑道:“庄梦周吗?我打听过了,就是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可能懂些江湖门道,但是不足为虑张处长,你现在能怎么监控他们?”

张望雄:“我可以随时掌握他们的手机定位情况,也能监控他们的通话和短信,但社交通讯软件则有点麻烦,毕竟只是私活,不是官方正式立案搜集信息。”

田仲络:“这些就够了,有什么情况就跟过去,先不要惊动他们。假如发现他们去了铁锁崖,而且打开了金山院,我们就立刻行动。”

张望雄:“我平时工作也很忙,不可能天天跟着他们呀,只靠定位手机毕竟不行。”

田仲络:“如果你发现他们去了铁锁崖,就立刻通知我,我会派人去的。还有,无论有没有发现,我建议你春节长假期间都去铁锁崖盯着,他们很可能会去。”

张望雄:“田师这么肯定?”

田仲络:“他们平时各有各的事,尤其是领头的朱区长,平时不可能到处乱跑,更何况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可是你别忘了春节有长假,那是最合适的行动时间了,但他们已经知道你在暗中监控,很可能不会让你追踪到。”

张望雄点头道:“我明白了,一定照办!”

田仲终看着他道:“大侄啊,你对方外世界这么感兴趣?”

张望雄:“那是当然,谁不感兴趣?田师仍当世高人,眼界和手段深不可测,又坐拥方外世界,侄是既佩服又羡慕啊!”

田仲络:“那两件东西是你拿来的,金山院的线索也是你查到的,你跑来找我帮忙,可惜我也没能打开那个地方。假如这能打开金山院,我就要恭喜你也能拥有一个方外世界了。”

张望雄低头道:“侄并不贪心,能与田师分享即可。假如真是一个世界,我一个人也占据不了。”

丁齐等人的猜测没错,在张望雄的身后,确实还有一位江湖册门高手。这伙人也知道方外世界的存在,甚至已经拥有某个方外世界,并在寻找着其他方外世界的。有意思的是,丁齐等人要找的方外世界名叫禽兽国,而张望雄和田仲络要找的方外世界名叫金山院。

金山院和禽兽国其实是同一个地方,只是从不同的线索查到称谓不同。禽兽国是方外图志中的记载,是朱敬一留下的名字;而金山院这个称谓,则来源于当地的一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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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你们是干嘛的

铁锁崖,崖高一百二十余米,有一条自上而下贯穿整面山岩的深色裂隙,从远处望去,它就像矗立水边的两扇巨大门户。当地自古传,铁锁崖是一道门,打开门之后里面就是有着无穷宝藏的金山院。

关于金山院的传故事有很多。最早的一个,是要有十二个兄弟,齐心合力才能将门打开。传有户人家有十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婿,在某天夜深人静时前去探宝,他们将沉重的山崖石门推开了一条缝,望见了里面闪耀的金光。

最的儿子当时就着急了,想一个人先钻进去,于是喊了一声:“姐夫加把劲!”然后他松开手就往门缝里钻,结果大门瞬间就关上了,他们再也推不开。

还有一个传,要在月圆之夜才能打开金山院的大门,而且必须找到钥匙,钥匙据就是崖上的某一根古藤。

据传曾有人在月圆之夜攀上了山崖,在月光下果然看见一根绳索般的长藤伸出了岩隙。他伸手去拉这根藤条,山崖渐渐打开了,正当他高兴的时候,藤条却断了,人也从高崖上摔了下来

至于当地流传最广的故事是这样的:有个贫家伙,是个大孝子,与母亲相依为命。有天他上山打柴来晚了,天黑后迷了路,突然看见前方有一座黄金打造的院落。院墙是用金砖砌的,屋顶铺的也是金瓦。

伙子走进院子,看见一个老婆婆正在推碾子磨大碴子。所谓大碴子,就是颗粒比较粗的玉米面。伙子问老婆婆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才能走出去,他着急赶家给母亲做饭。老婆婆告诉他出门一直往前走就能找到路,还问他需要什么帮助?

伙子只想跟老婆婆讨点粮食,于是老婆婆就抓起碾子上的玉米粒给他装了一袋。伙子背着袋子家,却没发现袋子上有个洞,一路走一路撒结果第二天人们发现村外的路上全是金豆子,而伙子也发现自己背家的玉米粒都变成了金豆子。

当地有个村庄叫满金玉村,据村名就源自于这个传有关,周边一带还流传一句话打开金山院,能富九州十八县。

朱山闲等人既然找到了地方,当然也调查了当地的历史包括这些传。他们来到了拒马河边的铁锁崖下时,还在谈论当地流传的故事呢。这天是阳历一月二十六号,再过两天就是农历腊月二十三、北方传统的年了。

时节早已入冬,正是每年中最冷的时候,拒马河处于枯水期,潜湾处的水面结了冰,崖下寒风拂面。朱山闲、谭涵川、尚妮三个人背着大旅行包沿着河滩走来,却没有看见庄梦周、丁齐、冼皓在何处。

谭涵川讲了当地各种传故事,朱山闲笑道:“如果聊斋一类的神仙鬼狐传,是人的意淫,那么金山院一类进山得宝的传,就是乡野村民的意淫。老谭啊,你是搞科研的,有没有考证过这些传背后的含义啊?”

谭涵川答道:“别的故事不好,但那个金豆子的故事,出现年代绝不会太早,因为玉米最早传入中国大约在明代,在这一地区种植差不多已经是明末,引进优良品种大面积种植,那已经是清代到民国年间的事。

明末气候曾进入一次冰河期,华北一带有过大范围的饥荒,主要是主粮欠收。所谓’打开金山院,能富九州十八县’纯粹是扯淡,也是一厢情愿,九州何止十八县?为了押韵,过去的人也是什么顺口溜都敢瞎编,就跟现在的人写歌词一样。

哪怕真的找到了一座金山,也解决不了当时的饥荒问题,黃金只是一般等价物,拣来的黄金并不天然带来劳动产品。所以传是一种暗语,所谓金豆子指的应该就是玉米,那时候刚刚出现的一种新的主粮作物。

玉米的产量高,中国大部分地区的气候条件都可以耕种,在华北一带还可以在春麦收割之后轮种、能多收一季粮食。更重要的是玉米不怎么挑地,在房间屋后的空地上都可以种上几排,而且玉米芯和秸秆还可以当饲料。

在那个年代、那种情况下,新出现的这种粮食作物,不管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饥荒问题,也是给人们带来了某种希望。所以传中的金豆子,其实就象征了玉米粒,包含了人们的一种期待。而新粮食作物的引进,也是清朝中叶人口爆发增长的原因之一。”

朱山闲又笑道:“哥伦布发现新大路,他是去找黄金的,结果最有价值的发现却是玉米,然后传遍了世界。玉米在我们那边的乡下叫六谷,也就是传统的五谷之外又多了一谷,可见其重要性。”

尚妮接话道:“在东北叫苞米,也叫棒子,就是人傻的意思。我们宿舍的东北同学笑人笨的时候就经常你这个苞米。”

谭涵川:“东北俚语中这种话很多,棒子、狍子、彪子差不多都是这个意思。”

尚妮赞道:“谭师兄不愧是学者,一提到研究考证就来了兴致。我最爱听谭师兄这些了,真是长学问啊!”

谭涵川谦虚道:“若学问,我可不敢跟庄先生比。”

尚妮:“咦,庄先生哪去了?不是好了在这里汇合吗,怎么连他的影子都看不见,是不是还在睡懒觉啊?”

时间是早上九点刚过,在这寒冷的冬日还很早,也没人愿意起床跑到郊外来。拒马河边并无游客,铁锁崖下的河滩上,却有人在背手散步,嘴里还嘟嘟囔囔不知在抱怨着什么。他穿着军大衣,戴着棉帽子,脚下蹬着厚厚的劳保皮靴,左臂上还套着着红箍,上面有四个黄字:治安巡逻。

一看这个袖箍就知道他是不太好惹的人物,这里还是北京房山区,假如换成朝阳区,那就是更加惹不起了。此人是当地的治安联防员,一般都是退休后仍有活力的大伯大妈,在郊区也会聘请附近的闲散村民。

这位联防员许是在抱怨天气太冷吧,他的棉帽子压得很低,两侧还挂着帽耳,根本看不见头发,带着一副很老式的厚框眼镜,脸上黑乎乎的好像还沾着灶灰没洗干净。大清早跑到这里来巡逻确实挺不容易的,但看背影腰杆挺得很直,身子骨也算壮实。

拒马河古称涞水,古时的铁锁崖也是一个景点,水流冲到崖下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浪花滚滚深不可测,被当地人称为龙潭。每当雨季,崖上的水流汇成一条条细长的白色瀑布泄入潭中,“龙安夜雨”也是古时所谓的“涞水八景”之一。

而如今这一段的拒马河修建了人工河道和堤坝,铁锁崖对岸不远处还在搞房地产开发,宽阔的河湾消失了,龙潭也被填平了。拒马河的水流明显变了,铁锁崖下也露出了一片河滩。

这里并不是景区,游客通常都会去上游的十渡,而这么一大片百米高崖矗立,倒成了很多攀岩爱好者经常来的地方。他们在崖顶的岩石上钉锚, 垂下绳索练习攀岩,天气好的时候,每天都能见到不少人爬上爬下,附近还停着很多越野车。

但攀岩爱好者大多是在夏天来,现在可是大冬天啊,河滩上一个人影子都没有,有什么好巡逻的?这位治安联防员出现得未免有点突兀,但还有更突兀的。

只见沿着河流的下游,又走来了一个人,他左肩挎着一个簸箕框,右手拿着一个长长的大竹夹子,穿着镶反光带的桔红色外套,就是常见的清洁工打扮。

联防员刚刚点一支红塔山,抬头恰好看见了清洁工,招手喝道:“唉,你干嘛的,怎么跑这儿来了?”

清洁工凑过去赔笑道:“大爷,我负责这一段河滩的卫生啊。”

联防员:“啥时候这里也有保洁了,咋没人告诉我呢?”

清洁工:“我是新来的,镇上聘的,刚刚上班,您老人家还没见过。”

联防员似有些不满道:“夏天人多的时候不请保洁,这冬天没人的时候却聘来一个,领导都是咋想的呀?”

清洁工解释道:“冬天干,夏天也干,人多人少都要搞好卫生,爱护环境嘛。”

联防员叼着烟瞅着他道:“你来了,我干啥呀?”

清洁工:“您老负责治安巡逻,我负责保护环境,不妨碍的。”

联防员:“镇上给你开多少钱一个月啊?”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突然,那清洁工好像缺乏思想准备,怔了怔才答道:“不多,一个月一千五。”

联防员皱着眉头道:“才这么点钱?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干点啥不好,去市里面随便打个工也比这儿挣得多得多啊,干嘛要跑到这里来喝凉风?”

清洁工又解释道:“我正好家里有点事,暂时走不开,这都是顺便的活您老每个月又挣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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