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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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芑云一听到覆云楼三字,顿时一凛,正坐起来,侧耳凝神去听。钟大恶少见美人侧头,那一缕秀发无限娇媚的垂在微微起伏的酥胸前,随波沉浮,顿时心中怦的一跳,想道:“死了,死了!若得如此佳人眷顾,什么百万千万贯,便统统给了她又何妨?”

钟二恶少只顾着吃东西,一面含糊地道:“是啊,就那么两三个人,就把我们血剑联盟挑了,哼——呸,霉花生!哥,霉花生啊。”

“别拿你的爪子乱晃!挡着我…”钟大恶少暴怒!

“可是,爹说吃了霉花生会死的。”钟二恶少拿茶漱了口,随地乱吐,旁人无不掩鼻而避,他却浑然不觉,继续道:“连沙老大都被打成重伤跑了。可我听泉哥说,江湖上从未有过什么覆云楼,不知道是哪里钻出来的。”

钟大恶少还未接口,只听一个柔美动听至极的声音道:“原来这位小哥也知道覆云楼。小女子才自北面而来,已听到不少关于此楼的传说,但都说的不甚详尽。还望这位小哥能指点一二。”正是林芑云。

钟二恶少刚道:“是!这个…”钟大恶少在旁一推,叫道:“坐在这里干嘛,还不快些叫菜去?”

钟二恶少道:“菜不是在这里点的吗?这位姑娘要问我话…”

钟大恶少怒道:“点菜点菜,这些乡下地方的伙计,你当是可以比的了京都的吗?只怕等上半日都不来,快下去点!”不由分说推他下楼,自己转过头,一脸严峻,拱手道:“姑娘所问,在下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咳咳…这个,话说…”

林芑云打断他道:“你知道这覆云楼的主人是谁吗?”

“啊?哦,这个…其实覆云楼的主人,如今江湖上还是个谜…”

“那就是不知道啰?”

“哎,姑娘在开玩笑。在下以这柄‘横断翠微骇浪惊涛’剑名扬江湖,少说也有十几年…”

“是他们来攻你们什么血剑联盟,还是你们刻意上门挑战?”

“这个…这个说来话就长了。记得那一日,在下得到我们盟主沙老大的口令,正在与兄弟们一道准备南下,去寻什么…”

“嗯,那就是他们找上门来了。一共几个人?”

“几个人?嘿嘿,姑娘这玩笑开大了。几个人就想挑我们血剑联盟?我跟你说啊…”

“你兄弟说两三个人就挑了血剑联盟。或许他比你知道的清楚些…”

“三个!”钟大恶少使劲比着三根指头:“他哪有我看得清楚?当时这三人分别从三处杀来,那真是刀光剑…”

“你们盟主沙老大我也有些印象…他与三人相斗受伤,还是只与一人斗受的伤?”

“跟…一个老头。我跟你说啊,他只在这老头手下过了十几招就受了重伤。想当时这老头杀进来,我还跟他拼了两三招,全身而退!嘿!记得那一招是…”

“对方有没有说原因呢?不会只为了好玩才杀进来的吧?”

“原因?嘿,亏这些人说得出来,竟是要我们帮主去给某个什么人道歉认罪!也不打听打听我们‘血剑联盟’在江湖上的名头!我们帮主是什么人,哪有去给人道歉的理?想当年…”

“沙老大现在人呢,是逃了还是被抓去了?”

“抓去?嘿嘿,你真当我们血剑联盟是这般好欺负的吗?当时的情况真是千钧一发,眼见得那人横枪杀到,沙老大一个地滚启动机关,逃进暗道。那暗道道路多的像迷宫,任他千人万人杀来,一样的有进无回!那老头自愧不如,大笑三声,说道…”

“他们三人分三处杀进来,应是为行成合围之势,显然颇有准备,”林芑云端着茶杯出神,一面自言自语:“一个人十数招内就了解沙老大,却连这样的混混也能逃命,表示并不滥杀,目的应该就只是沙老大一人。血剑联盟就算再差,要这样几个人就杀进核心去,这份胆识与智慧,也非寻常人所及…怎么就会一夜之间崛起的呢?”

她不由的想起一路来听到的关于“覆云楼”的各种传说:辽东的大富豪周纪宇突然失踪,家人在庙堂之上赫然发现他的随身玉蝉,及一块刻有云样花纹的铁牌;襄州附近五洞十三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有消息说,乃是在一老者带领下归顺“覆云楼”;雄距岭南十年之久的“霸枪帮”帮主被杀,帮众百余人北上,据说也是投奔“覆云楼”…

短短一个多月来,各地传来关于“覆云楼”的消息接踵而至,以致连官府都被惊动,朝中监国的马周、上官仪等人连下数道密令,要各地严加监视。李洛等人心知圣上正在微服私访,更是打起精神,紧急抽调数十位大内高手,沿途布防,收集情报。但怪的是,除了这些归顺之类的消息,“覆云楼”本身自始至终并无任何行动,甚至连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个组织都还是个谜。如果这两个自称“血剑联盟”的人所说不假的话,应该是该组织第一次露面。

如钟家二恶这样的人都是“血剑联盟”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帮派。但林芑云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心悸,甚至觉得背心隐隐发凉——关键之处还不在于只有三个人就敢硬闯别人的老巢,更重要的是,这三人布局周密的杀进去,拼死搏杀中却始终只针对目标而去,除此之外,绝不贪多。这种坚定唯一的纪律性与韧性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忽听“哗啷”一声,接着数人一起惊呼。林芑云转头看去,发现声音是那群正在观棋的人发出的。所有的人都拼命往里挤着,吵嚷不停。钟大恶少怒道:“嚎什么丧啊嚎,没见到人家小姐在沉思啊!”

人群中有个老头子的怒吼特别响:“你奶奶的,输了棋就想赖帐是不是!天下没这般道理!”

另一个老头子叫道:“谁赖?谁赖?大家可眼睁睁看着的,是你手不干净,乘我不注意,偷偷换子!”

“乒砰”一响,像是桌椅碰撞之声,人群大哗,纷纷闪避,林芑云这才看清有个老头提起凳子,正准备向另一人扔去。他身后几人死死拉住他的手,都道:“张老头,你这是作啥!”

“一盘棋而已嘛,干嘛弄成这样!”

“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搞这些?也不小心自己一把老骨头。”

周围人纷纷劝架,那张老头兀自挣扎,叫道:“不行,这老东西毁我名节,老子今日非跟他拼了!”

另一个老头往后一窜,缩身在欧阳不平之后,道:“谁做过的事谁自己心里明白!什么毁人名节,呸!跟你斗棋才是老子自毁名节!还老子的二两银子来!”

那张老头显然受不了刺激,满脸胀的通红,咬紧牙关使劲挣扎。欧阳不平与王杰对望一眼,都隐隐觉得此二人为这些微小事闹成这样不大对劲,但仔细看去,两个人都像是毫无武功根底,看张老头气的瞠目的样子,也不像是在作假。欧阳不平悄悄点了点头。

王杰走近那张老头,道:“老人家,这是打哪里说的?好好的下棋…”

张老头一伸手,抓住王杰的手腕,隐有扣住脉门之势。王杰内力一吐,那张老头“啊”的一声被弹开,还以为是别人在推自己,道:“什么叫好好的下棋!这老小子成心找麻烦来的!嘴上说得好,跟我切磋——哪有连着三天都下同一路棋的!”说的怒气冲冲,又要往前冲。王杰忙道:“有话好说!”伸手拦他。

张老头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冷笑一声,道:“不好说!”突然的一紧,王杰此次再无提防,顿感一股强劲的内力同时从太渊、大陵两处穴道突破,霎时自手少阳、手少阴两路向上猛攻。王杰这一惊非同小可,刚要运力抵御,腰间京门穴被人猛地一击,劲力直透膻中,再也撑不住,“哇”的吐出口鲜血,往后翻倒。

耳边听到欧阳不平喝道:“林姑娘快跑!”

“砰”的一拳,有人被打的横飞出去,跟着“扑扑扑”数声闷响,欧阳不平怒哼一声,被逼到一边,肩头见血,三、四人手握短小匕首围着他斗,不让他靠近林芑云。

这一下兔起鹫落,谁也未曾料到好好的斗棋转眼便演成厮杀。几个小二吓的魂飞魄散,飞也似逃下楼去。林芑云看着楼上十数人慢慢围拢过来,一时也呆了。只有钟大恶少一拍桌子,奋身站起,怒道:“有种跟我钟家大少单挑三百回…”话音未落,鼻子正中挨了一拳,人如断线风筝般直飞出去,从楼梯口穿出。只听楼下摔的山响,那出拳的人收回手来,见一手背的血,还有些黄白相间说不清是什么的玩意儿,忙皱着眉擦了。

欧阳不平见林芑云形势危急,奋不顾身踢翻一人,身子一纵,跳起来抓住楼顶横梁,预备向这边荡过来。那张老头见机奇快,待欧阳不平身在空中之时,双足乱踢,将四周桌椅踢得飞腾起来。这么阻的一下,与他对棋的老头子已赶到欧阳不平身后,以指为枪,刺他下腰。欧阳不平与他斗了数招,围攻的人越来越多,终于再吃一掌,摔在楼板上。

林芑云突然道:“别伤我朋友,我跟你们走!”

那老头下手如风,点了欧阳不平数处要穴,欧阳不平怒目圆睁,再也动不了分毫,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张老头一拱手道:“如此最好。林姑娘放心,我等绝无轻慢之心。我家主人想要见见林姑娘,只是林姑娘这几位朋友颇有些麻烦,不得以出此下策,还请林姑娘见谅。等一下上路之时,还要麻烦林姑娘一下。”

一挥手,一名手下抽出条黑布,走上前欲给林芑云蒙上眼睛。林芑云端起手中茶杯顺手一泼,怒道:“别碰我!我自己来。”摸摸身上,并无可遮眼的厚布,一伸手:“拿刀来。”

张老头点点头,掏出柄解腕尖刀,倒转刀柄递给林芑云。

林芑云接过,在自己外衣角上割下一条布,也倒转刀柄递回去。张老头笑着伸手接过,突然一凛,那笑容僵在脸上,呆了一呆,猛地一声怒吼,手一送,那刀直飞出去,钉在楼板上。

张老头后退两步,右手掌已变得漆黑,只来得及叫一声:“别碰她…”已翻倒在地。

众人一阵惊呼,两人挺刀就要冲上来,另一个下棋的老头伸臂拦住,喝道:“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却见林芑云将刚割的布条顺手一丢,好整以暇地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布巾,一面给自己围上眼睛,一面傲然道:“放心,十二个时辰之内死不了的。不过若是十二个时辰还见不到你家主人,可就难说了。若是我两位朋友有个三长两短,哼,就更难说了。”

林芑云躺在船舱内,静静的听着流水之声。她眼不能见,只觉得适才被人扶着下楼后,没走两步就下到船中。记得茶楼后就是运河,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但问题是:扬州茶楼何止百座,这些人怎么知道自己到哪家茶楼?若说有欧阳不平等高手护着,还被人跟踪,那这跟踪之人的本事还真不小。

还有个问题——自己与李洛等清晨才悄悄进入扬州,这伙人竟如此快就得到消息,跟踪而来,还布好陷阱,一股而下。什么组织能有如此强的能力?难道就是那传说中的“覆云楼”?

可是,平白无故的,怎会找上自己,还是用这样的方式?

船行了不到一刻,迅速靠岸。有人轻声道:“人在这里。”

林芑云随即被两人夹着上了岸,进入一辆马车中。马鞭一响,车子不紧不慢的动起来。林芑云听见船离岸的声音,知道那船会继续向下,吸引追兵。

车子走了一阵,又换了一辆马车接着走。过了半日,似出城到了乡间,颠簸的越来越厉害。林芑云不得不死死抓住车身,心道:“凭李洛手下的追踪能力,应能跟到这里来。就看他们被那船引的有多远了。”

忽然听得一阵流水声响,好像又走到了河边。有一女子笑道:“张六哥,怎么才来啊?”

赶车的人道:“嘿嘿,点子有些难缠,拖了点时间。”

那女子道:“没事吧?卢郎呢?”

那张六哥笑道:“花娘子,你可真是三句不离你们家的卢郎。放心,有两个兄弟受了点轻伤,你们家卢郎倒是鲜蹦乱跳的。”

那叫花娘子的女子呸了一声,道:“什么鲜蹦乱跳,我们家卢郎是鱼吗?快过来罢。”

车子停下,林芑云先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花香气,跟着帘子一动,有人上得车来,笑道:“这就是那位林小姐了?啧啧,真是生的水灵灵的,难怪…”

那张六哥咳嗽一声,道:“花娘子,快些将她弄到船上罢,我还要继续赶路呢。”

林芑云忽觉腰间一紧,有人将自己拦腰抱起。她“啊”的一声惊呼,刚要挣扎,只听那花娘子的声音娇笑道:“妹子别怕,姐姐抱着你,准落不了。”

言毕,她身子忽地一纵,林芑云顿觉腾云般飞出车篷,只听耳边“呼呼”声响,随即那花娘子又是一纵。这次落下来时身子一晃,已到了船上。

林芑云吁一口气,忽地腰间又是一麻,立时全身酸软,向前扑去。还未等她叫出声,已被那花娘子抱住,径自入了船舱,将她轻放在一层柔软的被子上。

那花娘子咯咯笑道:“姐姐这船小,又不会撑,妹子若是闹起来,弄翻了姐姐可难办的紧,只好让妹子先躺一会儿了,呵呵。若是妹子要喝水呀或吃什么的,姐姐这里倒是有些小吃,妹子小声跟姐姐说就是了。”她的声音又柔又媚,听着让人说不出的舒服。

林芑云知道她是怕自己到时候乱动乱叫,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不会乱动。你们这般礼数请我,主人没见到,我还不打算回去呢。”

花娘子大喜,道:“好个乖巧的妹子呢,瞧的你姐姐越来越喜欢了!”当下在林芑云手边放了些瓜仁、干果之类的小玩意儿,自己陪她坐了。舱外有人一撑杆,船又摇晃着走了。

过了不久,听得四周逐渐人声喧闹起来,叫卖声、吆喝声、酒楼上卖唱女子清涩的歌声一一传来。林芑云心中一惊,知道自己绕了一圈,又回到了扬州。她心中想:“这个时候少说也有五队以上的人伪装了四处奔跑,到处布疑阵。这些安排好细致,怕是早在我们来扬州之前就已开始准备了。什么人会知道我们的行程呢?”

忽觉那花娘子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好妹子,委屈妳一下了。”伸手一点,封了林芑云哑穴,跟着不知在哪里一翻,林芑云所躺的被子立时往下陷去,包着她的身子无声无息地落进一处狭小的密舱中。“咯”的一声,一块船板搭上,掩盖的天衣无缝。

林芑云顿时觉得气闷的紧,偏生动不了分毫,只听外面有人道:“那边是谁的船?划过来,划过来!”

花娘子媚声道:“哎,原来是陆军爷。怎么今日赶集也要盘查吗?”说着咯咯娇笑。

那人道:“少啰嗦。花娘子,今日之事可不跟你开玩笑,上面的命令,过往船只一律盘查。快些划过来!”

花娘子道:“我们这卖花的船,也能被军爷查一查,那是荣幸啊。”

船身晃动,“咚”的一响,左首有船撞了上来。林芑云听得几个人跳过船来,军靴踩的船板嘎吱乱响,有人胡乱地翻着船上的东西,道:“看这花开的这般的鲜,怕是用了什么法术不成?”

花娘子道:“来来,先看看船舱里都有些什么违禁之物,一并缴了去,再不行,把小女子也拿下,只求几位爷别拿我的花出气!”

领头进来先前那军人笑道:“花娘子,你这又是生什么气嘛,不过例行检查看看。哦,我已看过了,啥也没有。”

花娘子道:“上头的命令,陆军爷还是小心检查的好,免得旁人说三道四,我们做小本生意的,可担不起。”

那军人哈哈大笑,道:“瞧,生气了不是?花娘子,咱们什么交情,还说这些个气话。哈哈,哈哈,你七蕊花店的招牌,谁敢说三道四啊?”说着又跳回去,带的船身一阵晃动。

花娘子半真半假的恼道:“就知道是你使坏,故意欺负我们妇道人家。”

好几人同时笑道:“妳才知道啊,哈哈。”

那军人笑了一阵,正容道:“不过你可也要当心些,刚才府里传来的消息,好像有些不轨之徒已进入咱扬州,孙大人正在带人严查。过往船只一律盘查,这可不是跟你开玩笑。”

花娘子啊了一声,道:“怎么,这青天白日的,也有贼人进来?可怎么街面上见不到兵啊?”

“妳自己也小心就是了。”

花娘子笑道:“那可多谢陆爷提醒了!下次泡了桂花酒,再来道谢!”

几个军人大笑声中,船再度启动,继续进城。林芑云心中暗道:“安排此计画的人真是厉害!这么一来,花娘子等人清白入城,可说已是再无人过问了。不知此人是谁?”

她刚开始还不甚害怕,但见到对方手段老练,自己却一点端详都看不出来,心中隐隐紧张起来。

船在曲曲折折的运河河道内又转了半日,花娘子也不住在船头吆喝卖花。林芑云只听得四周人声鼎沸,扬州城仍旧热闹非凡,李洛等人似乎并未兴师动众的搜查。林芑云知道这是李洛投鼠忌器,怕追逼急了,对方会对自己不利。她叹了口气,想起李洛这家伙平日里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模样,不知为何竟颇有些感慨。

忽听岸上有个稚嫩的女童合着牙板说唱的声音传来,唱的是时下最为流行的上官宫廷词:“风光翻露文,雪华上空碧。花蝶来未已,山光暖将夕。”

林芑云一呆——这声音,这唱词,分明刚刚才听过的。

她略一沉吟,恍然想道:“原来这群人仍不敢确认是否真无人追随,还在城中绕圈子。想来岸上亦有人盯着,这么一圈一圈的转下来,什么都可看得清清楚楚了。”

果然,不到一刻,有人在岸上道:“喂,卖花的娘子,今日有什么花啊?”花娘子应道:“原来是方二哥。今日有刚摘的水月红与风灵子,方二哥要什么,只管吩咐一声,待会儿小女子自当送到府上去。”

那人毫不迟疑地道:“就是风灵子吧。”

花娘子笑道:“如此最好,方二哥就在家里静候吧。”说着船身悠忽一晃,向左拐去。

林芑云心道:“风灵子微寒,可入药引,是为平心冷血之用。想来这次是真的报了平安了。这设局的人心思细密,计画周详,非等闲之人呢。”有如此精采的入局,林芑云此刻心中一半紧张,一半倒也颇为期待,想看看究竟是何人物所为。

这一来,船不再随便停靠卖花,花娘子也回到船舱中,默不作声的守着林芑云。驶了一阵,人声渐渐稀落,终于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船底的水声哗哗作响,提醒林芑云并非梦中,而是一段前途未卜的旅程。

不知过了多久,小船晃晃悠悠的,林芑云被晃的全身酸软,打个哈欠,几乎就要睡着。忽觉船身一震,已是靠上了码头。花娘子凑上来道:“姑娘好清闲呢,已经到了。”

林芑云不知道她是否见到自己打哈欠的样子,脸上微红,道:“你这船晃的好舒服,几乎就想在这里睡了。”

花娘子咯咯娇笑,道:“若不是主人等不及想早一刻见到姑娘,便让姑娘睡上一觉又有何妨?”伸手扶起林芑云,带她上岸。

林芑云在船舱内憋的久了,刚一落岸,就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空气中有一股花的清香,吸进肺中,顿时全身筋骨为之一展,禁不住脱口赞道:“好香!是什么花?”

花娘子笑而不答,替她揭开眼罩,道:“一路委屈姑娘了,得罪之处,还望姑娘别往心里去。”

林芑云却不忙着睁开眼。她扶着花娘子,再仔细嗅那花香,半晌方自言自语道:“是桃花…可还有一种香气,不是桃花的。”

睁开眼,眼前却是一堵白石砌的墙。这石墙高两丈余,墙顶一溜碧绿的瓦,甚是气派。她往左看去,那石墙一直延伸到几十丈外一处山崖方止,往右看,不远处一扇圆拱小门,之后又是石墙,直延伸出去五六十丈,至河道拐弯处方止。这堵墙往跟前一站,竟是阻隔了眼前一切事物。林芑云仰头望着高墙,吐吐舌头,道:“好大的院子!”

一阵微风袭来,林芑云从温暖的船舱出来,不觉背上一凉,打个寒颤。旁边早有丫鬟递上芙蓉花色的披风,花娘子给她披上了,道:“这是主人的一处别院,虽说仍属扬州,不过离主城十里,东临瘦西湖,可观二十四桥,最是清幽之所。主人知道林姑娘爱静,特意安排在此的。这里风紧,姑娘还是先进来再说罢。”

林芑云跟着花娘子跨进圆门,不禁“咦”的一声低呼。外面看这院子至少数十亩地,里面竟全种的桃树,千千万万朵粉红的花朵正迎风绽放,印得人眼中嫣红一片。

有个青衣人静静地立在林中,手中握着一柄窄锋古剑,仰头望天,若有所思。听到人声,他回头看了一眼,顺手一抛,旁边早有童子接住古剑。他拍拍两手,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一面道:“啊,妳…”不料脚在石阶上一磕,老大一趔趄,再抬头时,梳的溜光的头发散了一大片在眼前,刚才想说的话也早飞到九宵云外,“妳…妳…”了半天,终于只勉强挤出句:“你来、来了…”

正是阿柯。

第六章 长梦曾拾旧泪

扬州府尹大院内,无数灯烛正耀耀生辉,照得偌大的堂内一片通明。在扬州卖了一辈子命的老捕头柴齐素有眼疾,此刻被晃得眼中生涩,侧过了头,望着通向后厅的昏暗廊道。烛火被风吹的晃悠不定,他那干瘦的身躯便在墙上拉出一道古怪扭曲的浅影。仔细看去,那道浅影还在微微的颤动。

他老了,翻过年就是满六十的人了,当年威震山南西道的“阎王铁捕”,如今连多坐一会儿,手脚都会止不住的颤动。三年前他就已经告老回家,道台大人亲自赐匾,满城百姓夹道相送,吹吹打打风风光光的荣归故里时,他以为此生都不会再坐在这堂内了。不想今日下午,一纸紧急公文,几名化了装的老部下一顶小轿,旋风般又将他抬了回来,这会儿他坐在这里,还油然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打听究竟,部下说,有位年轻女子晌午时分在周家酒楼被人劫持,下落不明。柴齐搔搔半秃的脑门,略觉诧异:一个寻常的失踪案件,怎么会巴巴的又将自己这个老人请回来?不过他毕竟是老于世故的人了,也不着烦恼,只以为是与府尹有什么暧昧之处的人,便起身道:“那么,我还是到里面去见见晋大人吧。”

一名部下忙道:“晋大人已经带人去南面驿道设关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柴齐眉头一挑:“设关卡去了?那…那我等等看吧。周捕头、李捕头他们呢?”

另一名部下道:“他们今日中午便已动身,周捕头去北面的张家庄,李捕头去南面的陶村,刘老三跟朱老四去了东面,这会儿怕是已到了关庄了。”

柴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这样全扬州城的得力捕快悉数出动,他干了四十多年也未曾见过。难怪连自己这样的老家伙都被拖出来镇守府院!

他呆了一呆,低声道:“那女子是谁?”

所有部下一起摇头。

“不知道?那…那是怎么来的?还有其他人跟着吗?”

先前那名部下吞口唾沫,凑上前来,眼睛往内院瞟了瞟,低道:“里面现躺着两人,据说是那女子的护卫。我听晋大人都恭恭敬敬地称他两人为大人,好像领的是一品侍卫的衔。”

一品侍卫做保镖?柴齐顿时脑袋一涨——难怪连府尹大人都要亲自去设关盘查!

正想着,忽听大门处马蹄声急,似有大队人马开到。只听守门的衙役刚喊了声:“什么…”

“呼”的一声,一匹高大的白马夺门而入,跟着是数十人滚鞍落马的声音。有人大声喝道:“你他妈大呼小叫干什么,没见是我们左飞卫李大将军吗?”

左飞卫李洛李将军乃是皇帝御前重臣,柴齐也曾听说过,不过他一把老骨头了,还着实没见过这么大的官,慌忙步出大堂,跪下叩首。李洛飞身下马,姿势极之干净俐落,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不知何时已进入堂中,在中间的椅子坐了,顺手端起一杯茶,也不管是谁喝过的,“咕咚咕咚”几口喝干,将茶杯在桌子上重重一顿,沉声喝道:“报上来!”

他身后跟来的几十人此时低头鱼贯而入,个个绷紧了脸,显是心中十分慌乱,听这一吼,赶紧纷纷跪了,一个接一个大声应道:“小人已封锁往南的小道,共遣二十名衙役,都做平民打扮,在路边设点观察,目前没有发现任何形迹!”

“小人带部下已沿河道而上,并十三艘渔船,沿途观察设点,根据目前所得消息,自今早起,共有一百二十三艘船由此而上,其中商船七十六艘,渔船二十九艘,私家船四艘。以上船只目前都已在小人监察之下。另有十四艘因沿途未作停留,尚未追到,小人已遣人至上游县城,命他们严查所有船只,但凡自扬州出的船,一律扣押!”

“小人已派人严密监视那两艘往下游的船只,目前船停在谢家码头,并无一人出来!”

“晋大人特遣小人回复李大人:往南的驿道目前已全面封锁,只准进不准出,请大人宽心。晋大人现下亲自到南面的曲阳县安排人手,估计今夜封锁范围还会扩大到山林一带。”

“周捕头在张家庄飞鸽传信回来,说是那辆马车已于傍晚进入庄内,现在还未出来。庄子已在严密监视之下,只待大人之命,立时进庄搜捕。”

“小人刚自南面的…”

一干人纷纷报告上来,柴齐在一旁听着,大致弄明白了现在的情况:看来这女子的身分当真非同小可,连左飞卫将军都投鼠忌器,不敢太过紧逼对方,除了在驿道、河道设点盘查外,其余地方均只是跟踪,并不急于下手,而是在等确实的消息。他偷眼打量了一下那座中的李洛,只见他不过二十几岁,但神气内敛,目光如炬,武功修为显然非同一般。此刻他铁青着一张脸,嘴唇紧咬,隔着老远,柴齐也可强烈的感受到他心中的狂暴之情,难怪下面这些人一个个噤若寒蝉。

忽而内堂内走出一位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着一身淡绿的裙子,眼角含泪。她出了侧门,并不理会满堂跪着的捕快、军士们,只呆呆地望着李洛。柴齐正自惊异,却见李洛微一招手,那少女径自走到他身旁坐下。李洛伸出手,轻轻抚摩她的头发,似乎在劝解什么,下面诸人谁也不敢乱看,俱都将头埋的更下去。

待最后一人会报完毕,李洛一长身站起来,双手负后,在堂中来回踱步,低头沉吟。少顷,他抬起头,没头没脑地问一句:“今夜可赶到什么地方?”

下面跪着的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这话指的什么,都不敢贸然开口应声,一时间堂内寂然无声。

李洛沉着脸,再问:“今夜可赶到哪里?”

半晌,只见到下面人头乱动,却仍无一人回话。李洛眼中怒火一闪,刚要发作,突听一老者的声音道:“将军今夜自陆路可赶到的地方有三处:张家庄、山南驿和七巧镇,自水路可赶到的只有谢家码头。”

李洛一仰头,道:“是谁?上前来说话!”

柴齐走上两步,行礼道:“小人柴齐,原是扬州捕头,见过大人。”

李洛见他老迈,一挥手道:“免了礼数。你刚才讲今晚可赶到的有四处地方,分别都在什么位置,你过来指给我看。”他自怀里掏出张绢布地图,丢在桌上,当当忙将布摊开,四周用茶杯压好。

柴齐由一名衙役扶着上前,眯着老眼看那地图,颤巍巍地指出几个地方,道:“这几处都有大道相通,或是水路接近村落,较好行路,再远一点就要翻山了。这时节已近雨季,夜里山上十之八九会落一阵,路窄道滑,天亮前无论如何是赶不到的。”

李洛仔细看了看,沉声道:“好!来人,备马!传二十位好手,都换做夜行衣,这就动身。若是等一会单大人回来了,就把我们的路线告诉他,叫他速来策应。走吧!”

堂中顿时纷乱起来,几十名捕头争着要在左飞卫将军面前露个脸,都抢上来,都道:“我去,那地方我熟!”

“我就是张家庄人,每根草我都知道!”

“我打小便在谢家码头潜水捕鱼!”

“…”

李洛见人群混乱,想要训斥,但人人争先效命,却也一时不知有何训斥之处。正踌躇间,忽听柴齐喝道:“别闹!都排好了听我点名,点到的去,没点到的今夜自在城中留守,关系一样的大!有谁不服的,找我老柴理论!”

这一喝,全场顿时寂静无声,众人果然规规矩矩站成几排,伸长了脖子等着柴老头点名。柴齐先向李洛行了一礼,道:“小人失礼了,将军初来乍到,对这些人想必还不熟悉,且容小人代劳如何?”

李洛点头不语,柴齐便扯起嗓子一个个叫道:“张贵,刘明,曹天宇…”点了二十人的名字。末了,柴齐一挥手道:“都去准备吧,换上夜行衣,趁手兵刃,每人一套绳钩,一支油火,一刻之后在后门上马。这是赶急路,只拣体瘦皮黑的马,摘铃包蹄。记着,严禁跟家人透露行踪,违者就是掉脑袋。刘明、曹天宇,你们一人带三支烟火,要带哨音的,以备联络之用。其余人自回城防上去,还是那句话,许进不许出,管他是什么人,李大人未回来之前一个也不许放走。要闹事的,只管拿了,罚他个底朝天,权做兄弟们的辛苦钱。”

数十名捕头齐声应了,各自摩拳擦掌的走去准备。

李洛看他一眼,心中暗自佩服,不愧是老捕头,想的事确实周详妥当,不仅是跟着去的人有功,这些留守的弟兄们也有酬劳——看扬州城内富贾如云,随便拿两个晚归作东自非难事。他正要进内堂换衣服,却听柴齐在身后低声道:“李大人,可否方便到里面一叙?”

李洛略一迟疑,点了点头,示意当当先去准备。当下柴齐领头,将李洛带到一间偏房内,待他进屋后,看看身后无人,轻轻带上房门。

李洛见他行事诡秘,沉声道:“柴捕头这是何意?”

柴齐道:“请恕小人无礼了。此事小人并不知原由,也不知那位被劫持的姑娘身分,但见大人神情,当是非常之人。如此,行事更当稳妥才是。刚才小人听了个大概,目前是不是有四、五批有嫌疑之人在将军监控之下?”

李洛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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