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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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阿柯只顾闷着头打马前行,中午时分终于出了山林,远远见到了汝南郡城。

阿柯一夜没吃饭,到现在肚子里轰如雷鸣,眼前发黑,驾着车进了城,直接往酒幡挑得最高的客栈冲过去,屁股刚挨上板凳,“啪”的拍了两锭银子在桌上,叫道:“上来!”

店小二心领神会,多余的话没有,只拣那又贵分又少的菜上,铁了心要拍上桌的钱一个子儿也跑不了。

阿柯也不管味好味差,猛吃了一顿,才渐渐缓过劲来,端起茶杯,装模作样的品两口,一边眼睛到处乱瞅。

眼见汝南城还算富庶,一条街看过去全是酒肆花楼,心中暗道:“这里离庐江郡不远,想来应该也有楼里的兄弟。等吃完了饭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正想着,忽听街上喧闹起来,阿柯尖起耳朵听,似乎有大队人马正自城门处过来。

街上一群小孩跑来跑去,纷纷叫道:“过来了,过来了!好多的马!”

阿柯招手叫个小二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那小二道:“小的也不明白,就瞧见远远的旗帜飘飘,八成是什么官爷领着官兵过来了吧?”

阿柯一听到“官兵”两字,脸先白了一半,忙掏出吊钱扔在桌上,吩咐道:“看看!”

那小二得了钱,跑得比兔子还快。

阿柯仍旧吃着菜,不过此时的兴致已经大减,老大半精力都在左右警戒,生怕一不小心冲进一群官差,又冷又粗的铁链往脖子上套来,那可不得了。

不一会儿,那小二飞跑回来,对阿柯道:“大爷,果然是官兵!呼呼…好…好大的架式!”

阿柯强作镇静地道:“官兵么,自然架式都大…是什么人带的队?”

那小二道:“来的全是玄铁骑兵,听说带队的是当今皇上身边的红人,李洛李大人!”

阿柯跳起身来,叫道:“啊,我想起来了,还要赶路。真是糟糕…这是饭钱,不用找了,算你的辛苦费!”抓起包袱就走。

那小二在后千恩万谢,他也没空理会。

阿柯赶到店外,跳上马车,举起马鞭一抽,忽然叫苦连天,原来对面街角人群纷纷往这边拥挤过来,转眼间冲出两匹高头大马,马上的人玄衣玄甲,各自背着两面红底蓝栩的旗,上面除了绣着飞虎外,一个大大的“李”字格外醒目。

那两人冲上街头,喝道:“闪开!闲人闪避!钦差大人驾到!”

眼见街角处举着幡旗、扛着匾额的队伍源源不绝涌出,阿柯想要拉着马车掉头,不料周围围观的人群愈来愈多。

平头百姓们一年也难得看到几次这般热闹场面,纷纷涌出来观看,街面上一时间比过年还拥挤。

那两名开路官员怒道:“滚开,滚开!钦差大人过路!妈的,你挤个屁!”用脚乱踢。

可是围观的人实在太多,前面的人被踢了想要躲闪,无奈后面人堆得像墙一般,根本无可后退。

况且许多人被踢了还得意地傻笑——人一生能有几次机会,被钦差大人手下仗马执旗的人踢?

阿柯见钦差大人尚且难过,看看自己身后,更多的人涌来,哪里还有马车动弹的分?当机立断跳下车,又拼命挤进客栈,照例拍一把银子在柜台上,叫道:“空房!”

掌柜的老鼠胡子一翘,早有小二前来引着阿柯向里走。

穿过两道回廊,进了一个小院,那小二将阿柯引到二楼一间厢房。

阿柯进门一看,四扇大窗正临街,外面人声鼎沸。他做贼心虚,生怕李洛骑在马上把自己看见了,忙道:“我…我不住临街的。”

那小二道:“原来爷喜欢清静,是小的糊涂。爷请这边走。”

阿柯刚走了两步,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事,道:“算了算了,就这间吧,麻烦小哥再去把我的马车弄进来。这些拿去喝茶。”

弹了一块小碎银,那小二接了,道:“爷您放心,爷的马比我老子娘还贵重些,一定委屈不了。”转身去了。

阿柯关了房门,急步走到窗户边,将窗子统统关上,舔湿了手指,小心地在窗户纸上戳个洞,往外瞧去。

只见下面两队玄甲骑兵终于分开人群,耀武扬威慢慢地走着,马脑袋上插的白羽,在阳光下分外耀眼。

后面是两面大锣、两只大鼓,敲得简直震耳欲聋。

跟在锣鼓后的是两队仪仗,举着铜牌、羽节等物,再往后则是两个朱漆八乘大轿,在众人艳羡的注视下向前移动。

阿柯心道:“糟糕,看不见,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李洛。如果真是他,我可得想办法见上一见…天下再大,大不过官府。如果武约真的那么在乎林芑云,让她和李洛去向玄奘要,可比我自己去要强多了。”

只见轿子后面跟着两匹马,马上的人没有穿盔甲,在队伍里显得身分不同。

阿柯瞧了两眼,险些失声叫出来——原来其中一个肥头大耳、东张西望,却是道亦僧。

阿柯心道:“道大师还跟着李洛,那想必铛铛妹子也在。为什么他们还没走?奇怪呀奇怪。不过有道大师帮忙,事情可好办多了。”

不一会儿,钦差老爷的队伍终于通过长街,转到另一面去了。那锣鼓声和人群的喧闹声,也跟着渐渐远去。

阿柯想了想,走到门口,叫道:“小二!”

傍晚时分,阿柯穿了小二帮忙买来的衣服,一身华贵,戴顶小帽,一把描金扇,怎么看也是不务正业的纨裤子弟。

他在房间里又仔细易了一下容,粘上一溜小胡子,一边眼角拉歪,嘴角扯高,再用面粉捏了一小块,染成黑色,粘在鼻旁当痣,看上去更加猥亵。

他对着铜镜看了良久,心中大是得意,只觉自己的易容本事愈来愈高,想来就算林芑云当面见到,只怕也要糊涂。

装束完毕,阿柯摇着扇子出门,先在客栈里坐坐,拍桌子要酒要菜。见前来送菜的小二果然没有认出他,更是大乐。

他一个人坐着吃,忽听旁边一桌有人道:“原来李钦差李大人是替皇上巡视来了,难怪如此排场呢。大唐真是富庶,有生之年若能住在长安,死在异乡也值了。”

阿柯听他音调奇怪,转头看去,却是两个高鼻深目的西域人。

另一人道:“不可是啊。听说前面八乘大轿的里,嘶哩咧哪,嘶啦塔挞,抬的是皇上御赐尚方的宝剑,阿而奴挞啦,可不得了。”

前一人道:“大唐朝廷的管理自与我国不同,从长安到郡县,全部都是皇帝说了算,他的尚方宝剑,走到哪里都代表他本人,厉害厉害。”

这人说话外国音也颇重,但甚为流利,听上去对大唐朝廷也多有了解。

第二人道:“呀是。虽然。我国与教庭,冲…冲…这个、这个…斯加若顿,康太录!”

他说的汉语太差,文词不通,到这里终于说不下去了,愤愤然用蛮语结束。

若是林芑云在此,君子坦荡荡,她看见别人做脸色,必要眉头一皱,想尽心思,非要打探个清楚不可。

换了阿柯,他自己也常年像只落荒的老鼠,看见别人紧张,自己没来由的也紧张,哪里还敢深究?

那两人坐了一阵,又开始用结结巴巴的汉语对话,中间依然夹着叽哩呱啦的蛮语,实在让听者头痛。

阿柯耐着性子再听一阵,也无非是听说李将军当年又如何如何神勇无敌,这尚方宝剑又怎样怎样能先斩后奏…当下付了帐出门。

他心想:“原来李洛是奉替皇帝巡视来了。怎么林芑云他就不管了么?嗯…是了,林芑云是武约想要的人,想来李洛也不敢为了她不顾皇帝的命令。”

他走在街上,问了几个人,不一会便找到汝南郡府。

他装作信步闲游,在郡府周围转了几圈,发现除了府门前有玄甲侍卫警戒外,其他地方倒也没什么戒备,大概以李洛的自信,并不需要更多保护吧。

阿柯走得累了,见府院隔街有一处茶馆,便踱进去坐着喝茶,一边想着待会儿该怎么行事。

要接近李洛并不困难,就算贫苦百姓,在大街上拦轿喊冤,也见得到钦差大人,何况自己有银子在手,买样贵重礼物亲自登门,谅他观风使节也不敢怠慢。

只不过,自己的真面目可不能让李洛见着了。

想到在扬州时突然被官府围困,实在难保李洛不知道是自己下手劫走的林芑云,岂能送羊入虎口?

但是普通人,又怎么能令李洛相信,林芑云被名满天下的玄奘法师劫持呢?

自己一无口供,二无实凭,空口白牙的乱说可不得了,轻则打出门去,搞不好还有可能被当作嫌犯押入大牢,严刑拷问…

这个伤脑筋的大问题,阿柯坐在茶馆里一杯接一杯的喝,喝得上了几次消腹宫,仍旧没想出法子。

眼见天色黑下来,路旁的店铺一一挂上灯笼。

这条街靠近郡府,乃是全城最繁华之所,挂的灯也与别处不同:典雅的宫灯,精致的鲤鱼灯、莲花灯,甚至是西域的羊皮灯…灯笼一路连下去,照得整条街亮了一半——另一半的郡府大院则隐入了黑暗中。

阿柯望着那高大的院墙,望得脖子酸痛,突然急躁起来,心道:“我坐在这里喝茶看天,难道林芑云就能平平安安了么?我要救她,即使死了又怎样?”

当即起身,大步出店。

“戊时已到,小心火烛!”

敲更的老头一边有气无力地喊,一边敲着锣,沿着郡府大院后墙角慢慢走。

此时前街的夜市还是灯火通明,后街穷巷的小老百姓早已收拾停当,上床睡觉,沿着后街一溜小店铺都已关门闭户,整条街上,除了从店门缝隙里射出的零星烛光外,一片漆黑。

阿柯就隐在这黑暗之中,默默注视着那更夫转过街角,消失在府门的一侧,才悄悄走到墙边。

他早看好了位置,顺着离墙不到一尺的一棵大树慢慢往上爬。不一会爬上墙头,他伏低身子观察,万幸自己挑了个好地方。

原来放眼望去,面前是郡府院的后花园,远处几排楼宇灯火通明,这里只有一段回廊里吊着几只宫灯,灯火暗淡,并不能照见什么。

阿柯猫一样沿着墙爬了一段距离,纵身跳到院内一棵树上,不一会便潜到回廊边。

这回廊曲曲折折,穿过一道月门,通到前院,从墙那边不时传来钟鼓器乐和乱七八糟的人声,想来此刻前院定是一番大大的热闹场景。

阿柯想了想,决定先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道亦僧或是铛铛,那样行事起来方便得多。毕竟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别见李洛的好。

他整理一下衣冠,拿出扇子摇了摇,自觉也像个人物,便大步走入月门。

但见前院果然大排宴席,人头涌动,其中更颇有众多身着文武官服之人,显然是地方官牵头,众乡绅一起为钦差李大人接风洗尘。

阿柯自小怕官,乍见如此多的地方大员不禁有些腿软,紧挨着墙角溜了几步,遇见几个小厮奴婢,忙吞口气,强自镇定下来。

这几个奴婢见他大模大样,果然以为是客人,不敢造次。

阿柯见其中一个奴婢眼睛大大的,颇有些姿色,便笑嘻嘻地问:“姐姐,知道道大师现在哪一席么?”

那奴婢瞧他斜眼歪嘴,一脸不怀好意,心中大是讨厌,但见他开口就问今日来的贵客,也不敢怠慢,忙道:“今日是地方府衙宴请李大人,奴婢没有见到道大师。可能…”

抬头一见其他人都已匆匆离去,这小妮子转身就要跑开。

她若说“道大师就在某席某座”,阿柯此刻还真是为难,听这么一说,不禁转忧为喜,道:“姐姐不忙!我是道大师的酒友,专寻道大师来的,既不在席上,敢问他住在哪里?”

那奴婢见着实躲不过,只好道:“道大师的房间在别院里,沿着这条路走,过了前面的门再往左转,过了花园就是。”

阿柯嘻嘻笑道:“谢了,呵呵!好久没见道大师了,这老东西吃酒还没吃死?”满口胡言乱语,一摇三晃地走。

几个小人议论纷纷,都觉此人一脸淫贱之相,果然跟脑满肠肥的道大师,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阿柯出了门又走了一阵,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走错了。

可是左右都是一模一样的回廊走道,黑灯瞎火转了两圈,连进来的方向都搞不清楚了。

这院子里也没有其他下人,他硬着头皮又走了一阵,忽见一簇牡丹花后有间别院,当即走了进去。

里面是套三进的大房子,点着灯烛。

阿柯左右看看,并无下人在门前恭候。他大起胆子推开一扇门,见里面灯是亮着,可是也没有人。

但见里间的卧室里,有刚刚清扫熏香的痕迹,想来一定是为客人准备的。李洛大概不会住到这样的小院里来,会不会是道亦僧?抑或是铛铛?

阿柯本打算在屋里坐着等等,可是终究有些心虚,走到院中,只见这别院也有个花园,中间立着几个高大的假山,旁边是密密的细竹。

阿柯拿定主意:“今晚住在这里的怕不下百十个人,不管是谁住这里,我可得先躲躲再说。”

当即钻入竹林中,隐身在假山后面。他找好位置,可以从一个山洞轻易地看到房门,开始耐下性子来等。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阿柯被蚊虫咬得浑身没一处好肉,若非知道此乃是非之地,好几次几乎就要脱口骂出来。

就在忍无可忍的边缘,突听院门处一阵人声,正朝这边过来。

走得近了,只听铛铛的声音道:“那个胡姬跳得真好!李大哥,明日还叫她来么?”

李洛笑道:“妹子喜欢,那就邀她再来便是。”

铛铛拍手道:“好啊好啊!那…那我也还要看那驼子吐火!”

阿柯抹一把额头的汗,庆幸自己猜对了藏起来,否则现下还不知如何是好。

转眼院门口灯火通明,几名奴婢掌着风灯,引着李洛与铛铛进来。

众人进了屋,奴婢们自去准备茶水,窗户上就映着铛铛与李洛两人的影子。

只听李洛道:“今日如此热闹,道大师不能出席,真正可惜了的。”

铛铛道:“啊,对了…我还是那句话,可千万别再叫道大师出席了。他只知道喝酒,又没酒品,容易失礼。他要酒,我准备好酒送到他房中算了。”

李洛似乎拿起本书看,闻言道:“别乱说话。道大师乃世外高人,行事是有些怪异。这次要找你姐姐,还得借重他在江湖上的朋友呢。”

铛铛道:“我不是讨厌他呀。我…我只是怕他失礼。毕竟来的都是望门显贵,他…他一个平头百姓,谁也得罪不起。”

李洛道:“妹子,我知道你其实非常敬重他。这样吧,我命人为他专门安排酒宴,准备好酒就是。”

铛铛笑道:“李大哥最体贴人了!”随即又失落地道:“可惜姐姐还没有消息…真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

李洛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阿柯缩在假山后动也不敢动一下,把一众蚊子高兴得欢喜乱叫。

良久,听他叹息道:“可惜皇上命我尽快巡视后北上,否则我怎能就这样离开?唉,人在我手里丢的,皇上不信任我,另派人手调查,原也是应当的,没有降我的罪,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铛铛走到他身后道:“李大哥,你放心,我相信姐姐会没事的。她那样聪明,一定能保护自己。”

李洛一拳击在窗格上,道:“我…我真是混蛋!堂堂男儿,竟然只能寄望让一个弱女子可以自保!我真是没用!”说着又是一拳。

阿柯听他全没有用上内力,如此击打,想必手一定很痛,心中一动,觉得李洛的这番话,若换了是自己,大概也会如此说…

这一下两人都不再说话。阿柯不敢抬头去看,怕李洛还盯着这边,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过了良久,只听铛铛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李大哥,我知道你很担心,很焦虑…这些日子来,你几乎就没睡好过。姐姐…姐姐对你来说,实在太重要了…我…我始终是没有办法…”说到后来,声音愈来愈低,几不可闻。

李洛冷冷地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侍候了。”

几名奴婢齐声应了,慌慌张张出来,带上房门,径直去了。

阿柯大是好奇,壮起胆子探头看了看,见窗户仍开着,李洛已转身走到铛铛身后,扶着她的肩头道:“妹子,我看你最近气色不大好,而且说话老是吞吞吐吐的,像是有什么心事。你以往可不像这样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铛铛轻轻地道:“没什么…”

李洛咳了两声,清清嗓子,柔声道:“妹子,其实你与你姐姐是怎么来的,你很清楚。在公上,我是有命在身,不得不为。但在私上,我可一直把你当作自己的亲妹子看。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么?”

只见窗户上铛铛的影子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夸张地笑道:“哈!哈哈!李大哥,我真的没有什么事啊。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我只是担心姐姐,如此而已。

“李大哥你还不是,为了姐姐的事操心,都瘦了一圈了。你看看、你看看,眼睛下面都黑黑的呢。

“道大师说,这是气虚了,可得好生调理调理。啊,对了!”手一拍,道:“今天有人送来的高丽参,我叫人熬了汤送过来了。你等等,我去给你热一下。”说着,小跑着进了里面隔壁一间房。

李洛道:“妹子,不必麻烦了。”也跟了进去。

阿柯看着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消失,心道:“看来铛铛妹子跟李洛可熟得很了。铛铛妹子应该已经收到了我的书信了,怎么还留在这里?难道误会林芑云的意思了?”

正想着是该等下去,还是先找找道亦僧,忽然一惊,隐隐感到在这院子里,除了自己、李洛跟铛铛外,似乎还有第四个人存在。

这种杀手的本能让阿柯立即警觉起来,并不忙着动弹,反而悄悄伏低了身子,屏气凝神听着。

没有错…一定有人,就伏在不远处。自己在这里这么久了,一直没有发现,应该是才过来的。

阿柯慢慢将整个身子都伏入草中,视线刚好绕过面前的假山,透过细竹丛,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房子。

在那里,屋檐之上,接近门厅的地方,有条模糊的身影。

那人穿着夜行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也只有阿柯这样从小专门训练过夜间观物的眼睛,才能勉强察觉。

难道是李洛的仇家?

阿柯见那人整个身子伏在瓦上,慢慢向下移动,知道是会壁虎功的夜行高手,只是身子看上去十分瘦小,似乎缩成一团。

这个时候,李洛跟铛铛应该都在里面的房间里,想来李洛刚发了脾气,大概也没有留意到有什么动静。

阿柯也老实不客气不动声色地藏在草中,想看看那人究竟要做什么。

只见那人爬到大概门厅中间的位置不动了,过了一阵,忽地一道光从房顶穿过,照在那人脸上。

那人脸上也蒙着黑布,看不见他的面目。

阿柯愈发惊异了——没料到他如此胆大,干净俐落便揭开了屋瓦。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忙透过开着的窗户向里看去。

屋子里的灯火摇晃,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但阿柯凝神观看,终于注意到桌子上方有东西一闪,仿佛是根极细的丝。

原来这家伙竟用丝线垂下,想来丝线的目标是桌子上的茶杯。

这是杀手们密不外传的悬丝下毒手法,将药液通过丝线滑入茶水中,最是神不知鬼不觉,往往毒死了人,连经验老道的捕快都不清楚是如何投的毒。

阿柯心道:“从这家伙的手法来看,并不算是老手。放丝放这么久,小心被人发现,而且还把瓦掀得太开了,难保没有灰土落下去…不好,这家伙要下毒弄死李洛,说不定连铛铛也是他的目标。我要不要出声警告一下?”

可是,这当儿出声警告,不是也等于宣布自己在此恭候多时了么?阿柯一时踌躇不定。

正想着,只听里屋有些响动。

那人飞快抽上细丝,刚把瓦盖好,李洛已走了出来,道:“妹子,还是别忙了。我也吃不下。”

他走到桌边,顿了一下,眉头微皱。

阿柯知道他已经敏锐感觉到了什么,心道:“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肯定搬动瓦片时落了尘土下来。哼,看你怎么个死法!”

李洛果然不动声色地退开两步,抬头仔细观察房梁。

那人大概也知道厉害,一直伏着纹丝不动。

李洛看了一阵,大声道:“妹子,好了,出来了。我喝了茶准备走了。”

铛铛从里屋跳出来,道:“你要走了?再陪我坐一会儿嘛,我一个人也没什么伴…”

却见李洛对她做了个小心的手势,同时指指屋顶。

阿柯心道:“走啊,快走。再不走可真的完蛋了…等等…糟糕!等一下李洛要是出手,定会惹得满院子齐来捉贼,那我不是也跟着完蛋?”顿时爆出了一身冷汗,可是惶急之下,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洛笑道:“行啊,陪妳坐,就坐坐吧。嗯…这茶香,这可是今天刚敬上来的岭南好茶。”一边说,一边却端了杯茶,悄悄往窗口移动,一只手不住做着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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