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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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李佳解释这些太费劲了,因为他害怕的东西和我们完全就不是在一个平行世界的,他会为了漫画里一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怪物而害怕很久,却偏偏对我们身边的鬼魂无感,真不知道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而且他将来要是不幸挂掉了,收拾他的鬼魂,恐怕也是会大伤脑筋的。

李佳对我说,要不然这样吧,待会让陈老板先开门让我们进去看看,今天晚上我们就守在这附近,我把我的飞机留在店里,如果陈老板都看得见的东西,那我的摄像头也一定能看见。我心想这也是个办法,于是对陈老板说,要不你先把店门打开,让我们进去看看再说。

陈先生有点迟疑,他显然是还在害怕自己店里发生的怪事。于是他摸出自己的钥匙,递给我,然后对我说,这把是开外边卷帘门的,这把是里边铁门的,你自己来开门吧。我并不是第一次主动去钻鬼屋了,所以也不差这一次。只是在我们没办法确定这个鬼魂能力大小的时候,我还是比较小心。考虑到那个女鬼狰狞可怕的模样,想来是个怨气挺重的。可惜的是我和胡宗仁都属于阳气比较旺盛的一类人,我们也不是拥有阴阳眼的特殊体质。在胡宗仁的师承里,有一招是可以短暂时间开眼看到鬼的,但是那一是因为时间太短,二则是对自身的精气损耗较大,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这么干。要知道,在这行里,精气可就是一切的关键,当精气弱下来甚至变得没有的时候,就很有可能被反噬。这种反噬有别于因果报应,就好像是一个警察,抓了一辈子坏蛋,谁能保证到他老掉的那天坏蛋不会回来报复呢。

打开门以后,我们四个人小心翼翼的走着,陈先生因为害怕,就走在胡宗仁和李佳之间,胡宗仁走在最后。李佳神经比较大,他没事似的走了进来,还时不时挖自己的鼻孔。我仔细看了看店里的环境,和一般的鞋店没什么太大区别,只是因为是做批发的,于是那些品牌式装饰的东西少了很多。左右都是货架,中间则是展台,展台上密密麻麻的放了很多鞋子,却在左右两侧的货架上,我却连一双鞋都没看到。低头一看,所有的鞋子都放在地上,一双挨着一双,整整齐齐的,脚尖都朝着货架的方向,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有怪癖的顾客,一双接一双的试着鞋子,试完却没有放回去一样。

陈先生对我说,你看看,我就知道还会这样,这些鞋子上次自己来的时候还收拾了一次,关门的时候虽然没见着好像第一次那种恐怖的场景,但关门之后就没再开了,直到我们来,中间已经隔了一天时间。我没理他,只是把胡宗仁叫到身边,让他看地上的鞋子。

我问胡宗仁,你察觉到什么了吗?他说察觉到了啊,全都是女式鞋。我说还有呢?他支支吾吾的问,还有…脚很小…?

我鄙视了他一下说,你注意看下这每双鞋,右脚的脚后跟。

第五十六章 收银台

胡宗仁蹲下身来,凑到地上的鞋堆里查看,然后他抬起头来跟我说,这些鞋右脚的鞋跟好像都被踩过,有褶皱了。我说是啊,那你觉得这说明什么呢?胡宗仁有一次结结巴巴的说,是不是说明这鞋今后就不好卖出去了?

在我还没来得及惨叫出声的时候,李佳却接过胡宗仁的话说,那也不一定,这只要稍微掰回来一点,用水擦一擦,还是可以卖出去的,都看不出来。我觉得我再继续跟这两个奇葩继续扯下去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于是我耐着性子说,这说明这只鬼只把右脚踩了进去。

我曾经遇到过这种独脚鬼,还不止一次。但眼下这个究竟是不是独脚鬼,这我还暂时判断不出来。于是我让李佳把他的模型飞机放大一侧的货架上,打开后把摄像头的朝向以斜下四十五度角的方式对准整个店铺,于是这么一来,我们从屏幕上就能够清晰的看到绝大部分店里的情况。从画面上看,店里除了我们几个人之外,并没有什么异状,于是胡宗仁就去守住店门口,手里顶着当初付强留给我们的雷符和九凤符,这两个符都还算厉害,如果有鬼魂敢迎面扑向胡宗仁的话,那一准是魂飞魄散。我则端着罗盘,在屋里来回查看着,走了一圈后,我惊讶的发现,这个四四方方的小门市里,除了收银台那一小块范围里没有出现灵异反应以外,其他的任何一个地方,甚至包括展架上的那些男式皮鞋上,都密密麻麻的分布着灵异反应。天花板和灯泡我并没有检查,因为实在是有点高,但是墙面上我能够得着的地方,也都散布着灵异反应,所以我想天花板和灯泡上自然也是有的。

这几乎布满了整间店面的灵异反应,似乎是在跟我说,这个女鬼的痕迹遍布了这里绝大部分地方,也许就是东走走西看看,从灵异反应的强弱来看,算不上特别强,但也不弱。而且在两边货架底下,散放这鞋子的地方,我还找到了一些类似油漆的痕迹。根据经验来判断,那是滴下来的血,而每当我把罗盘凑近血迹的时候,转动得就特别厉害。这表面这血迹就是那个女鬼身体的一部分。

而纵观下来,收银台那儿没有灵异反应,我抬头一看,是因为那儿供着一个财神爷。做生意的人习惯在自己的店里财位上放上如蟾蜍,元宝,财神爷一类的东西,意味着给财神爷铺路,有些店里因为位置没摆对,非但招不了财,反而有可能会因为烧香的关系引来鬼魂。而陈先生的店里,一看就是找过人来专门看过财位,财神爷虽然主职是招财进宝,但也分为文财神和武财神。而恰恰陈先生店里供的财神爷,是关公。关公除了招财以外,还有镇宅驱煞的作用,一般来说,家里或店里一旦在正位上供了关公像的话,起码关公看守着的这个区域里,是不应当有鬼魂出现的。关公一生以正直忠义,嫉恶如仇著称,而在这小小的店里,这个女鬼竟然不给关二爷面子,只是没有侵犯供关二爷的位置罢了,可想而知,这个鬼魂的能力自然是不小的。

我让胡宗仁扔给我一小段蜡烛,然后点上,用滴蜡的方式,把地上那些血迹给封住。刚刚烧化的蜡油是滚烫的,在空气中会迅速的凝固。而我判定了那地上的血迹理应是属于这个女鬼身体的一部分,否则也不会存在着相对较强的灵异反应。而蜡油是一种非常有效封固的材料,例如很多道家人收了鬼魂到葫芦里或是瓶子里的时候,除了在外边贴上一张封印的符咒,还厚把葫芦口上用蜡油封住,以达到万无一失的效果。而此刻的我并没有画符,符术也并非我的强项,我用蜡油滴在血迹上,一方面也是为了适当的封住一些散落在这间屋子里的鬼魂,二来也是用这个方法试探一下这里的这只女鬼,看看它究竟对于我的做法有多深的敌意。

果然,我每滴上一滴蜡油,罗盘上的指针就会迅速的弹起一下,就好像是滴在了它的肌肤上一般,它已经用它能量的改变来对我做出了反应。屋里的灯光也随之而开始有点忽明忽暗,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起码证明了我正在做的事情是它所不高兴的。陈先生见状后,微微朝着李佳的方向靠了过去,李佳则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手里遥控器上的显示屏。

我察觉到可能有点不对劲了,我们的光临,是这里的这个女鬼一件不开心的事。但是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让它开心,于是我停下手里滴蜡的动作,把蜡烛放在一边但没有灭掉,我对胡宗仁说,咱们把门关上,你现在就把画符贴在门上,关门抓鬼,可不能让它给跑了。于是我和胡宗仁一起,把门窗全都关好,甚至还关上了卫生间的门。我开始用红绳把整个屋子围绕了一圈,每遇到一个转角,我就打上一个死结,绳子总共打了五个结,四个在墙角,最后一个在我们进出口门的位置,因为我需要这个结把绳子的首尾连接起来。胡宗仁在几道门窗上都贴好了符,如此一来,整间屋子就完全密闭在我绳阵的范围里了。

说是阵实际上也不全是,因为毕竟我只是绕了一圈而已。我问胡宗仁,你那儿香灰还有吗?他看了看自己的包包说还有不少,我又对他说,陈先生说的这个女鬼是没有舌头且口吐鲜血,肯定是惨死的这错不了,但是一般流血除了严重内伤以外,就是外伤了。考虑到这个女鬼也许是只有一只脚,所以外伤的可能性也说得过去,那你看我们把它逼出来,该怎么逼?

虽然和胡宗仁已经不分你我,但此刻我还是希望能多考虑下他的意见,因为说到底,这些事实际上也是因他而起的,他也没办法置身事外。胡宗仁说,那要不咱们也用血吧。我点点头,然后把两只手都插到了裤兜里。胡宗仁看我没有要自己放血的意思,于是嘿嘿嘿的傻笑了几声,伸出自己的左手,用他身上的锥子刺破了中指。然后右手抓出一把香灰,凹着手心,然后把血滴在了香灰里面。

胡宗仁的锥子听他自己说是用来钻骨的,因为偶尔我们会有开坟这样重口味的事。遇到墓主人恰好就是我们要收拾的鬼的话,就需要把它的骨头给弄破。胡宗仁的锥子尖是那种四角形的,有点像咱们家用的十字螺丝刀,只不过是削得很尖的那种,所以这一锥子下去,可不像小刀割个口子那么简单流点血就会自己结痂,这扎破了可就是一个小眼,需要先止血才能愈合伤口。毕竟这个锥子连头盖骨都能刺破。

胡宗仁一边放血,一边对李佳和陈先生说,我靠你们知不知道我们这行人的血有多值钱,我们生存的空间在人和鬼之间,我们这类人等于是这两个世界的一个媒介,可比鸡血狗血值钱多了!李佳说,鸡血狗血还能吃呢,这人血看着就恶心,谁还吃啊。胡宗仁骂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饿死鬼投胎来的么?骂完他又笑着跟我说,兄弟,待会你跟我老婆打个电话吧,让她给我弄点鸡蛋大骨汤什么的,我要补补血。我说你这才流了这么点血就喊着要补,那人家付韵妮每个月都流血呢,人家怎么不像你这么娇气。我这话一说完,胡宗仁突然楞了一下,说对啊,她这个月怎么好像没流血…

说话间,胡宗仁的指血已经浸湿了大部分手掌心里的香灰,他看了看说这下差不多了,于是非常不雅的把自己的左手中指放到了嘴里吮吸着,那画面看上去非常让人不舒服,尤其是配上了胡宗仁这张脸以后,我不由得露出了嗤之以鼻的表情。胡宗仁则转过身去,用手上混合了血的香灰一点一点的撒在了我已经结好阵的绳子上,就这么饶了一圈,手心里还留下了不少,他就捏着,然后嘴里含着手指,含糊不清的跟我说,好了,咱们这就把那鬼给逼出来吧。

我让李佳和陈先生站到角落里去,就在李佳放置了遥控飞机的角落里,等他们站过去以后,我就开始继续朝着地上的血迹上滴蜡。每增加一滴,反应就越来越强,灯光也随着变得忽闪起来,我还挺担心待会闪坏了怎么办,这时候也不早了,虽然重庆的夏天天黑比较晚,但也不至于关好门窗后还能看得清楚。在我把地上的血迹几乎都滴了一次以后,罗盘已经开始迅速的转动了,这代表着这个鬼魂已经被激怒了。

于是我鼓起勇气,屁股靠在收银台的桌子上,大声念起咒来。很快我感觉身边一阵风快速掠过的声音,鼻子里也闻到了臭臭的味道。胡宗仁和我站成一个对角,守着另一边,吊在天花板上的灯也开始好似风吹般的摇晃起来,铁门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框框框的响起来,但是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几乎在我念完一段咒之后,就停止了下来。

我四下环顾,看看手里的罗盘,依旧疯狂的转动着,鼻子里闻到臭鸡蛋的味道,但什么都没看到。这个时候,李佳突然发出“噢~”的一声,然后对我说,原来女鬼长这个模样啊,和电影里还真不一样呢。

我一听大吃一惊,因为我知道他已经从手里的屏幕上看到了女鬼,我一着急,声音就特别大,于是我大声问李佳,女鬼出来了吗?在哪儿?

李佳说,哈哈哈,就在你身后站着,好像一个收银员哦!

第五十七章 三分钟

李佳这一句话,说得我背心冷汗直冒。我不知道大家是否有过和我同样的感觉,就是当你正在担心一件事的时候,这件事突然被身边的人所证实,那种突然头皮一麻背心一冷的感觉。然而李佳这种开玩笑式的证实方式,更加让我心惊肉跳。

我压低了声音对胡宗仁说,你赶紧去看看那玩意到底在什么位置。胡宗仁眼睛是看不到鬼的,所以他听我这么一说,就立刻几步就跑到了李佳的身边,凑过去看他的屏幕。我一直斜着眼睛看着胡宗仁他们,只见胡宗仁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吃惊的模样,我不由得猜测我身后这个女鬼到底有多吓人。很多人对我们的职业有所误解,认为我们是抓鬼的,所以我们理所应当就不害怕鬼。这其实是一个误区,准确的说,我们只不过没有很多人这么害怕而已,而甚至很多从来不相信鬼魂的人,比我们更不怕这玩意。比方说我,天生胆小,却偏偏干了这一行,说我不害怕绝对是假话。很多人害怕是因为他们觉得鬼魂“可怕”,而我却怕的是那一份因为“死亡”而造就灵魂的感觉罢了。而胡宗仁就和我有些不同,我知道他也是害怕的,但是他还敢顶着恐惧硬着头皮上去干,他有一句我认为是至理名言的话,就是反正如果你不挣扎就会被干掉,那为什么不挣扎一下呢?

所以当我看到胡宗仁这样的表情的时候,我就知道,站在我身后的这个女鬼可能比我们以往见到过的很多都要更加可怕。我低声问胡宗仁,找准位置了吗?他说找准了,现在就开打吗?我对他说,这样,你慢慢靠近我,然后用你刚才剩下的染血香灰,朝它的位置扔过去,你扔的时候我就跑,你扔完后,尽量跟我站在一块,我害怕这家伙咱们俩搞不定它。

我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胡宗仁自己心里是清楚的,起初我们进屋的时候检查过屋里任何一处有过灵异反应的地方,布满整间屋子,说不好听点,这就是个阴气极重的凶宅,而唯独关二爷所在的位置是没有灵异反应的,这说明这个女鬼虽然胆子大,虽然嚣张厉害,但它还是害怕关二爷的。但是刚才我念咒的位置,屁股就靠着收银台,而收银台的背后就供着关二爷,也就是说,此刻李佳口中那个女鬼所站的位置,就在关二爷的脚底下。这首先是大不敬,其实也是在说明,这个女鬼连这店里的关公都镇不住了。我除了比寻常人多懂一点玄学知识,多会一点术法之外,我也同样是血肉之躯,我是不敢跟关二爷相提并论的,所以连关公都搞不定的鬼,我怎么有可能搞得定呢?

这个道理,胡宗仁自然是明白的,所以我让他这么干的原因,只是因为如果此刻我贸然转身或是逃走的话,我肯定会中招的。而那个鬼偏偏站在我身后,也正是因为之前我那一段念咒,把它给刺激到了,同时也说明,我的咒除了激怒它之外,任何作用都没有。必须说明的是,这种身陷危险中明知自己不是对手的感觉是不舒服的,也是可怕的,但我却没有胆量硬着上,即便我敢我也不会这么做,因为那无疑等于是在找死。

胡宗仁半蹲着身子慢慢靠近我,当他走到我和李佳他们的距离之间的时候,李佳突然阴阳怪气的笑起来,咦?这个女鬼转过头来看着你了,还歪着脖子,样子好像是在想,这个人怎么用这种奇怪的姿势走路啊?胡宗仁听到以后,迟疑了一下,然后转头对李佳说,谢谢你的温馨提醒,等老子忙完了再来跟你算账!看样子他也对李佳这种差根筋的性子开始不爽了。说完他继续弓着身子,慢慢靠近我。那个样子很像我以前玩过的一个电子游戏,游戏的名字我给忘了,大致上是在说一个日本的忍者,秘密潜入一个地方还不能让谁发现的时候,那种走路的姿势。

尽管从李佳那儿知道,我身后的这个女鬼此刻正注意到了胡宗仁朝着我移动的样子,但它似乎没做出什么动作来。于是胡宗仁继续朝着我靠近,在距离我大概一米左右的时候,胡宗仁举起了自己的手,手里捏着剩下的几乎全部香灰。他用眼神问我是不是可以扔了,我轻轻地对胡宗仁点点头,胡宗仁深呼吸一口,然后扬起自己的手,一把香灰朝着我的方向砸了过来,我在他撒手的一刻,迅速闭上了眼睛,因为我实在不希望他手上的香灰毁了我优异的视力,紧接着我一个原地打滚,姿势应该不会好看,因为我滚动的时候撞到了屋子中央的展架台,稀里哗啦上边的鞋子们掉了一地,然后我迅速起身,胡宗仁也在丢了香灰以后就朝着最初他站的位置,也就是进出口的位置跑去,于是我也跑过去和他站在一起。就这么短短不到2秒的时间里,我在背对着收银台逃跑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频率较高,类似海豚音的“呜~”的一声尖叫。接着就传来有东西撞到货架或者桌子的声音,于是我没忍住,转过头去看,只见一个雾状的东西,身上沾满了香灰,香灰上还泛着丁丁点点的火星子,来回碰撞着,连收银台上的笔筒子和计算器都给撂倒了底下,但是这个过程依旧很短暂,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香灰就好像突然从什么东西上脱落了一般,全都掉在了地上。

刚刚经历了这一切,我迅速的感觉了一下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是阴冷着发痛,或是撞到什么东西受了外伤,很幸运,我感觉一切正常。我曾经有一次在贵州处理过一桩鬼事,那次是一群驴友在那附近扎营,结果挡着了一个坟墓主人回家的路,那一次我就是因为太不小心,随便探了人家的坟,从而导致吸入了很多粉末状的东西而生了一场鬼病,值得一提的是,那种粉末的味道就非常臭,臭鸡蛋混合死耗子般的味道,以至于从那以后我每次闻到这类似的味道都会心惊胆战的,而那次生鬼病,其中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症状,就是总觉得身体里有个什么东西,由内而外的发凉,阴冷阴冷的,而且还挺疼,我至今对这样的感觉都记忆犹新,这意味着鬼魂已经侵入了你的身体,寻常人可能稍微一松懈或是放弃与之对抗,后果就不堪设想。所以那一次生病我生了很久才痊愈,这次刚从女鬼跟前逃出来,也是我第一时间检查自己身体有没有异状的原因。

香灰是经过火焰烧后的产物,是属火的。鬼是阴寒的东西,到不一定是说它的属性是水,香灰和鬼魂之间发生了碰撞之后,就好像是用滚烫的香打在冰冷的墙壁上,即便墙壁丝毫未损,但也因为这样的碰撞而出现一些醒目的火星子,但这中骤然的燃烧现象,则是在表示虽然没有什么大的作用,还是能让这鬼疼上一会了,但是自从香灰落地,我就知道,混合了胡宗仁指血的香灰对这个玩意,依然是没用的。

我大声问李佳,现在那个女鬼在什么地方。李佳大概是听出我语气有点急躁了,于是回答我的时候也就没有慢吞吞的。毕竟现在整个屋子里他是唯一能借助科技的力量看到女鬼的人。但是李佳却对我说,我没有看到她啊,是不是藏起来了。

绝不可能。

屋子已经被我和胡宗仁合力锁死了,除非是有人为的破坏出一个出口或是这个女鬼用蛮力夺路而逃,那她就肯定还在我们四周。而且就算是它逃走,撞破我的绳阵,那我也应该听到动静才对,再说了,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它何必要逃跑?于是我对李佳说,它还在这屋里,你帮我盯仔细了,一出来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和胡宗仁慢慢朝着后面退,很快我就碰到之前拉好的绳子,上边的香灰因为我的碰撞而些微洒落了一点下来。整个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我和胡宗仁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我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这里的这个玩意这么难搞,我何必还要逞强到这里来了?为什么不先等等付韵妮和司徒碰头以后,给个说法再行动呢?我开始为自己的冲动和自负懊悔。我斜眼看了看李佳和陈先生,李佳就好像是一个完全和他没关系的人一样,双手拿着遥控器,眼睛盯着屏幕,嘴里还嚼着口香糖,一副很欠揍的模样。他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所在的位置,也是非常危险的,要是那个女鬼找上李佳,我和胡宗仁都不敢保证能把他给救下来。而陈先生更是像一只壁虎一样贴着墙,嘴巴和眼睛都紧紧闭着,想来他恐怕是连李佳手上的屏幕都不敢去看,一个中年小市民,这副模样看上去还挺滑稽,于是我也就稍微释怀了一点。就在这个时候,李佳突然说,我看到她了!我说你赶紧直说它在哪儿别这样提醒你是在逗我玩吗?

李佳终于把目光移开了手上的屏幕,然后看着我和胡宗仁,接着伸出手指,朝着我俩脚的方向指了指。

这一切,全都发生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

第五十八章 胡宗仁的决定

胡宗仁对着李佳摊开双手,然后一耸脑袋,那意思大概是再说,你这一指是想说明什么呢?李佳对我们说,她头和下巴贴在地上,身子贴在墙上,好像一个三角尺,然后一只手抓着你们俩的一只脚呢。

我和胡宗仁对望了一眼,然后我迅速把我的感官集中在自己的脚上。李佳接着说,对了,她的右脚没了。好像在跳水上芭蕾哦,哈哈哈。

我已经来不及骂李佳了,于是拉着胡宗仁就朝着对角的方向跑,结果就在我们脚离地的时候,一股好像脚被绳子拴住的感觉,直接把我俩绊倒在地上。我知道,那是因为这个女鬼已经死死抓住了我们的脚腕,我感觉了一下,也是我的右脚,从胡宗仁倒地的姿势来看,也是被抓住了右脚,而且就在我们倒下后,拍打起了地面上的灰尘。这个门面就在马路边,所以每天不打扫卫生的话,估计会有不少灰尘积压,就在灰尘扬起的时候,我却看到了似乎是透过灰尘,一个女人脑袋般的轮廓。

与此同时,从我俩脚的位置,还传来一阵好像是有人舌头断了,嘴巴里全是血,然后因为喉咙的关系,血液在喉咙那儿咕嘟咕嘟,冒着血泡泡的声音。

那种声音很像是有时候我早上刷牙,把水包在嘴里,然后仰着头咕嘟咕嘟出气的声音。只不过眼下的这个声音,听上去节奏更慢,而且没有规律可循。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我也知道是那个女鬼正在慢慢爬向我们。李佳对我们俩说,这个女人开始吐血了!我来不及去想象他画面里看到的那个女鬼到底是什么样的,于是我大声对胡宗仁说,咱们拍它的脑袋!说完我和胡宗仁就分别捏着我们手指上的符,计算了一下女鬼脑袋的位置,然后就好像空呼巴掌一般的打了下去。

连续打了好几下,我鼻子里全是那种拍打在一个很臭的毯子上然后弹出了很多灰尘一般。我赶紧闭气尽量不去呼吸这个味道,终于我感觉到右脚的脚踝上一松,这代表那个女鬼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放开了我的脚,我当时非常希望它是因为被我们俩打疼了才这么做。它一松手后,我和胡宗仁就立刻倒退着爬了几步然后站起身来,再回头的时候,就只看见屋里开始发出一阵急促的响动,先是之前屋子中间的展架被什么东西碰撞了一下,鞋子掉了几只在地上,再是天花板上的灯泡也好像被什么东西碰到一样,晃来晃去的,当时的时间已经不早了,外边已经渐渐开始天黑,而我们本身是关着门在屋子里面,所以照明基本上就是靠着天花板上的这盏吊灯,灯光这么一晃动,整个屋里的光线角度就随之而发生改变,加上刚刚才经历过这么惊险的一幕,一时间我感到一阵昏厥想吐的感觉。而这还没完,我之前连接了房间四个角落的红绳上,也都因为有东西横冲直撞的关系,冒出星星点点的火星子,那是因为红绳上是有香灰的,距离红绳大约三寸左右的门上,原本贴着胡宗仁之前画好的符,而此刻也好像是有人从屋里向着屋外,想要推门跑掉的感觉。

很快,这种激烈碰撞的感觉再一次戛然而止,一切重新回到安安静静的样子,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种突然之间的安静让我心跳加速,我仿佛都能够听见自己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这样的感觉是让我们和胡宗仁都觉得不安的。就在这个时候,胡宗仁伸出手来,把我朝着他身后一拉,然后对我说,做个决定吧,咱们是逃跑,还是留在这儿。

如果没有胡宗仁和李佳在场的话,我估计早就已经逃跑了。正因为他们俩在这里,我才稍微壮胆了一下,一直撑到现在都没说出逃跑的话。胡宗仁胆子比我大,论技艺的话更是不该在我之下,尽管我们所学不同,但年纪相当,虽然胡宗仁进入这行的时间不如我久,但他跟在邢崖子师傅身边的时间却比我跟着我师傅的时间长了不少。正所谓跟在师傅身边,即便师傅没教你什么东西,自己看着也学会了,所以某些角度来讲,胡宗仁是比我厉害一些的。当然,除了脑子的方面。

听到他这么问,我顿时就气弱了。于是我跟他说,要不咱们今天先撤了吧,这家伙好像不好对付啊,单靠我们俩恐怕可真是搞不定。他说那好吧,你带着李佳和陈先生先撤到门那儿,你开门的时候我再想法子朝着屋里拍一张符进去,拖拖这个家伙,我最后才退出来。

我和胡宗仁日常出门,随身带的东西也就那么几样,能够寻常应急就行了。所以很多所谓的法器我们一般不会随时随地带在身上的。早在我2002年出师的时候,我师傅给过我一块雷击桃木制作的令牌,虽说我知道那是个好东西但是由于太长了,于是我也不怎么带在身边。师傅当时给我的时候,说这是一张阴符,直接关联的对象,是阎王爷案台上斩小鬼的令箭,所以如果我当时带了这块令牌的话,兴许还能跟这个女鬼搏斗一下,而眼下我身上除了红绳罗盘和坟土以外,什么都没有。坟土虽然也是打鬼用的,但比起胡宗仁之前染过指血的香灰来说,还是差了些,既然香灰都没法奈何这个女鬼,坟土自然不值一提。

于是我对胡宗仁点点头,就跑到李佳和陈先生身边,一把拉起他们俩的手,拉着朝着门口的位置走去。李佳这时候才开始惊慌的叫起来,我还正以为这家伙总算反射弧回来了,知道害怕了,他却跟我说,你急什么啊,我的飞机还在那货架上呢!我骂他说这他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你的遥控飞机,待会小命都没了我看你怎么办。李佳虽然是个怪人,但怪人并不意味着他的力气就会很大,所以我还是很轻松的就把他给拉到了门口。陈先生估计是老早就想要逃跑了,所以不用我拉,就直接跑去开门去了。胡宗仁在我们后退的时候一直面朝着屋里的方向,手上抓着一张瑶山符咒,中指在上,食指和无名指呈一个扣形把符给抓在手心。当陈先生打开们以后,他自己先溜了出去,一眨眼就跑得远远的了,李佳也跟着钻出了门,站在门外靠近马路的栏杆处等着我们,然后我对胡宗仁说,你赶紧拍一道符就闪出来,记得出来马上关上门。

因为我知道胡宗仁如果退出来以后,只要关上了铁门,铁门上是贴了他的符咒的,里边那个女鬼应该是出不来才对,但是基于这个家伙这么猛,我还真不敢保证。说完这句话,我就立刻猫着身子闪出了门外,退到了李佳身边,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呼呼喘着大气。而这时候我才发现,我的两只脚竟然在微微发抖,这很丢脸我知道,但是我也不想这样。李佳问我说,你的腿抖得好厉害,你是不是帕金森综合症了啊?我白了他一眼骂道,你才帕金森呢,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是个大神经吗?他说我又没有做什么,你让我盯着屏幕提醒你,我不是也做到了吗?我站起身来,拍着李佳的肩膀说,哥们我可真是服了你了,你到底害怕什么东西啊,你能不能说一样出来啊?

其实我只是一句故意冲他的话,李佳却真的站在那儿想了一会,然后很认真的回答我,他怕老鼠,小时候家里有老鼠,自己睡觉的时候让老鼠给咬过脚指头,为这事还去防疫站打了好多针,于是他就害怕老鼠。我告诉他我认为只有机器猫才害怕老鼠的时候,我也注意到,胡宗仁竟然还没退出来。

于是我远远冲着门喊道,胡宗仁你搞什么呢,赶紧出来啊!他转头对我大声喊道,你别着急,那玩意我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怕我拍符下去没打着。于是我对李佳说,你赶紧看看屏幕,看看那女鬼在什么地方。于是李佳就拿起自己的遥控看起来,我凑到边上,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个女鬼的模样。

由于光线的原因,并没有拍得非常清楚。我只看见一个穿着白色不知道是连衣裙还是什么衣服的女人,就站在胡宗仁的左手侧,也就是我们逃出来的那道门。胡宗仁身高大约178,比我高一点,所以这个女人看上去也就1米5左右,很矮。从体形上来看,不像是上了岁数的人,更像是一个18岁到30岁之间的岁数。虽然是白色衣服但是映着光线看上去还是有点脏脏的感觉,这个女人是半透明状的,显像的部分多于透明的部分。我注意到它的脚的确看上去像是没有右脚,胸前的一副因为有血迹的关系,就这么一眼看去就知道不是善类。

而最关键的是这个女鬼是面朝着门外的,也就是说,它正站在门里看着门外的我们,而胡宗仁却没有察觉到。于是我大声对胡宗仁说,那玩意在你左手面,胡宗仁听到后,就侧身狠狠一巴掌拍了过去。画面上的女鬼像一阵粉尘似的消失了,我对胡宗仁喊道,你赶紧出来,趁着现在没被追。

胡宗却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然后依旧用他那种很玩世不恭的笑容笑了笑,接着拉下了卷帘门,把自己锁在了屋里。

第五十九章 泥印

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于是我冲到门边用力拍打着门,我说你这疯子你这是要干嘛?快把门打开给我滚出来。胡宗仁没理我,而我却隔着卷帘门听见了里边拉上栅栏铁门的声音,然后又听见胡宗仁骂骂咧咧地叫唤道,我日了你个先人,你不是很厉害吗?来道爷今天跟你死干了!

我还在继续拍打着门,因为我这时候才意识到胡宗仁想要干嘛。但是我就听见屋里边哐哐铛铛一阵乱响,伴随着胡宗仁一边类似追打,一边瘪三般叫骂的声音,很快,一声玻璃碎掉的声音,李佳喊道,他们打架了!把架子给撞翻了,我的飞机摔下来了,于是我又立刻冲到他身边看屏幕。

一片漆黑。

我立刻问李佳,你这个有录像的功能吗?李佳说有是有但是得把取出来放在电脑上才能看了。屋子里现在一片安静,胡宗仁也没继续叫喊了,隔着门,还锁上了。胡宗仁是从里边锁上的门,所以钥匙肯定刚才我们在地上打滚的时候他捡到的,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决定好要这么做了。而现在唯一还有可能有钥匙的陈先生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我一着急,只好又趴到门边上,一边拍打着卷帘门,一边喊着胡宗仁。

我心里迅速想着胡宗仁这么做的几个原因,一是因为他觉得因为他自己惹下的事情后害得我们大家都身陷险境?这不应该啊,早前我出事的时候他也想都没想就仗义帮我一起渡过难关,为此我们俩还屡屡经历危险呢。那是因为他真的气坏了,想要跟这个女鬼来个单挑吗?这也不应该啊,胡宗仁这人虽然莽撞冲动,但他不傻啊。他知道连我和他两个人合力都搞不定的家伙,他怎么会有可能单打独斗能够赢?

我继续这么拍门,足足四五分钟。周围过往的人都投射过来异样的眼光,好像我是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人一般,偶尔有几个过路的上了岁数的人,还站在远处,双手背在背后看热闹。李佳走到我身边来说,要不我把我飞机上的灯给打开,看看能不能看见什么东西?我惊讶的问,你的飞机上还装了灯?他说是啊,装了好几个LED的灯呢,以前自己的飞机晚上飞出去,由于自己不知道飞到哪儿了,开着灯容易掌握方向。李佳得意洋洋的说,好几次人家看见闪着灯光的飞机,还说是UFO呢,哈哈。

我这次就没能忍住,我一脚侧踢在李佳的屁股上,大声骂他说,你他妈有灯你不早说!他揉着屁股不高兴的跟我说,你自己又没问我,早知道你踢我我就不告诉你了。我懒得跟他继续瞎扯,让他赶紧把灯给打开。

我们凑在屏幕前,当灯光亮起来的时候,画面曾经出现过几秒钟的适应过程。从我们的视角来看,飞机是斜着摔下来的,也就是说,摄像头的里的画面是反着的。而在距离飞机不远的地面上,我看到一个后脑勺朝着我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还能有别人吗?从衣服上看就知道是胡宗仁,而灯光亮起来以后,我看见从胡宗仁身边画面的边缘处,慢慢移动过来一个女人。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女鬼的脸,这一次它似乎也是被飞机上的灯光给吸引住了,歪着头慢慢的靠近摄像机。而这一次离得近,于是我能够更清楚的看见这个女鬼的五官。大致上和起初陈先生描述的一样,只是这个女鬼趴在地上,爬到摄像机边上,把脸凑向镜头的时候,我甚至能够透过它的身子看到躺在地上的胡宗仁。它闭着嘴巴,嘴唇和嘴角都有血流出来。但从表情上来看,它更像是一个对眼前这个发光的玩意感到好奇的人,它额头是有头发的,并且遮住了大部分的眼睛。但我能隐约分辨出,它双眼下方颧骨上方的位置看上去有些黑,有点像眼睑下的血管在皮下爆裂的感觉。尽管知道我们和它现在隔着一段距离,但我还是屏住呼吸不敢出声,那种感觉就好像它就在我眼前一般。

在整个画面里都是这个女鬼的脸的时候,它突然咧开嘴巴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我能够看到它嘴巴里断掉的舌根和满口的鲜血。那些血液还时不时翻起来一个泡泡状的东西,有点恶心,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与此同时,它竟然伸出了一直瘦骨嶙峋的手,撩起自己额头上的头发,于是一个完整清晰的五官就展现在我的眼前。

它的眼睛更像是一个深邃的黑洞,也就是说,没有眼仁。并且左右眼睛不一样,它的右眼看上去黑黑的,好像眼睛外边笼罩了一层黑色的雾气一样,左眼则整个是空洞,没有眼珠,就好像是它的眼珠被挖出来了一样。

于是直到现在我才恍然大悟,眼下的这个女鬼,竟然是我的车后备箱里那口棺材里,被封印在破损洋娃娃里的那个鬼魂!

我仔细迅速的梳理了一下,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洋娃娃是没有左眼眼珠的,而眼前这个女鬼也没有,洋娃娃是没有右脚脚掌的,而这个女鬼也没有,除此之外,这个洋娃娃还没有了一只手的手掌,但是刚才我和胡宗仁都被这个女鬼抓住了脚,那它应该是两只手都健全才对,但是除此之外,我实在找不出别的说法来解释了,我们从看到那首看似像诗却不是诗的四个句子开始,竟然是一步一步被指引着找到了洪崖洞里的那粒洋娃娃的眼珠,继而根据竹牌上的消息找到了朝天门市场上的这家鞋店,我们找到眼珠和来到鞋店是同一天发生的事情,而陈先生的交代却是好几天之前自己的店里就遇到了怪事,我对比了一下时间,陈先生遇到女鬼的日子,恰好就在洪崖洞纪念品商店的老板卖给那几个道士竹牌的后边几天,也就是说,人家早就算准了我们能找到这家店来,身子计算好了我们寻找的先后顺序,而早在我们察觉到洪崖洞里有东西的时候,这个女鬼就已经被放出来了。

难道说棺材里那个洋娃娃封印住的,只不过是这个女鬼身上残缺的一部分灵魂吗?于是我又立刻想到,在之前李佳的遥控飞机飞进洪崖洞洞口的时候,撩起了那张红布,突然画面突然出现了短暂的干扰,照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我们当时掀开红布的那个动作,无疑就是把红布底下的那一部分灵魂给释放了出来。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立刻颤抖着给司徒打电话,电话接通以后,我连招呼都懒得打了,直接就问司徒,付韵妮还在不在你那儿。

司徒大概是听到我的语气有点不对头了,于是他很纳闷的说,她还在这儿啊,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我说我没出事,胡宗仁出事了,他躺在地上不动弹了,不知道是不是晕过去了。实际上我自己心里清楚,很可能还有更坏的情况,只是我自己不愿意去相信,也不想这样去想罢了。司徒一听胡宗仁出事了,也有些焦急起来,他音量提高了问我,胡宗仁怎么会这样?你们到底遇上什么事了。听到胡宗仁出事的消息后,我在电话里听见了付韵妮那焦躁的声音,只不过我没听清她到底在说什么,我赶紧跟司徒说,先别说这些了,你赶紧让付韵妮把今天拿给你的红布拆开,看看红布里边是不是有什么符一类的东西,作用是用来封印的。这时候付韵妮好像是从司徒手上抢过了电话,开始噼里啪啦着急的问我,胡宗仁到底怎么了,他有没有事,是不是还活着之类的。

我大声在电话里对付韵妮说,付韵妮你冷静一下,你先让司徒看看那张红布!付韵妮终于不在追问了,很快司徒就拿起电话,他说我看了,这张红布里面有一道泥印,很不清晰,必须映着光才能看到。我问司徒,泥印?什么叫泥印?司徒说,这是川北剑阁一带道家的秘传手法,北上则是陕西,陕西是白莲教比较活跃的地区之一,所以陕南川北一带的道家人,手法技艺上南北融合的程度比较大,却交流得很少。司徒说,简单点说,就是用黄土稀泥做墨,画于红布上,等干了以后再把面子上的那些东西给弹掉,只剩下布料缝隙里还组成一道泥印。我说那这个泥印的作用是不是用来封印灵魂的,司徒说算不上是封印,因为这个更像是一张网,可以网住灵魂,使其即便有路可逃,也无法逃脱。

于是我明白了,正是这张我们没仔细检查的红布,放出了当时眼珠那部分的鬼魂。眼下胡宗仁锁在屋里,我给陈先生打电话也是无人接听状态,司徒他们住的远,而司徒还脚上有伤。我没有时间来感叹自己的倒霉,于是告诉司徒我们现在的地址,让付韵妮赶紧开车过来。

司徒说,真有这么严重的话,我也跟着一起来。我说你就别来了,你光是上下楼都要花掉十几分钟,谁耗得起啊。你就告诉付韵妮把我的车给开来就行了。司徒问我,你该不会是要…

我说对,我要把门撞开。

第六十章 念珠打鬼

我知道当我挂上电话后,付韵妮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我只希望她开车的时候尽量不要超速或是闯红灯,因为那会算在我的头上,一个违章200块,这样累积着还是挺肉疼的。

等待的时间里,我一会趴在门上叫胡宗仁,一会又走到李佳身边看屏幕。屏幕上已经看不到那个女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躲到镜头的死角里去了。毕竟胡宗仁刚才那么一拼命,飞机摄像头的位置已经发生了改变。而到最后,李佳飞机上的LED灯电量耗尽,屏幕断电,我们也什么都看不到了。

从我挂上电话开始,大约过了20多分钟,朝天门尤其是批发市场一带晚间的车流量倒并不算很大,尽管路面很窄,也大多都是单行道,但是付韵妮还是在路灯刚刚亮起的时候,赶到了。付韵妮一下车就直接冲到门边高喊胡宗仁的名字,我觉得这一路上咱们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于是冒着逆行的危险,亲自把车开到了人行道上。人行道比较窄,恰好也就只能通过我的车,想要加速冲撞,还缺少点距离。于是我把车头稍微调正了一下方向,然后让付韵妮让开,接着我猛力轰了一脚油门,我车头的右侧,就直接撞上了陈先生店里的卷帘门。

但是这第一下也许是我胆子小了,或者说是低估了这个道卷帘门的质量,我也仅仅是把门上装出一个巨大的凹陷而已。我仔细看了看卷帘门和地面上的缝隙,大概还不到半个巴掌那么宽,于是我再度倒车,这回稍微隔得远了一点,再一次加了点力气冲撞上去。

连续两声哐当的巨响引起了周围很多人的注意。许多行人看到我直接开车撞门了,都不由得害怕得跑得远远的,他们大概是认为我是黑社会帮派分子来灭门的吧。而我知道,这动静一出现,肯定很快就会有好事之人选择报警。这一带我虽然不常常来,但是做我们这行的,对于某一个大区域内什么地方分布了警察局或者交巡警平台,还是非常清楚的。如果一旦有人报警,10分钟以内警察必然就会赶到。这归功于那几年的重庆市委领导,为了打击黑恶势力,在大街小巷都分布了价值不菲功能齐备的交巡警平台。于是在我第二次撞击卷帘门后,我看到底下的豁口稍微大了一些,但是门两侧的锁销还依旧卡在墙上。于是我赶紧找出我的工具箱,把里边当时买车的时候,配送的一个简易千斤顶拿了出来,夹在卷帘门与地面的缝隙处,开始疯狂的朝上顶。

我的这台车自从我买回家以来,从未因为我的主观原因发生过什么大的事故,在那天之前唯一的一次,就是在中梁山隧道出城往璧山方向的时候,被一辆打瞌睡的德国车给追尾了。由于我的车壳子比较薄,冲撞的力量又很大,差点直接导致我的三厢车变成了两厢车。我就不说撞我的车是什么牌子了,反正我被撞的尾杠上,多了四个圈的凹印子。从那以后,我对我的车可谓是呵护有加,如果这次不是因为胡宗仁锁在屋里的话,我说什么也不会对我的车做出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的。

很快我就顶开了一侧的锁销,接着就换另一边,我已经差不多忽略了时间,这个时候有些人就围在我车子的周围看热闹,在我顶开了另一侧的锁销之后,我迅速一把拉起了卷帘门,之前因为车辆的撞击,拉门的时候有点不顺畅,发出刺耳的声音。卷帘门里边是一道滑拉式的铁栅栏门,好在胡宗仁把自己锁在里边的时候并没有连同这道门一块锁了。我和付韵妮就赶紧拉开了门,付韵妮立刻冲了进去,开始用手推着趴在地上的胡宗仁。而我进门的时候,映着户外的灯光,我看到门口处的红绳阵依然是好好的,并未被挣断。于是我知道这个女鬼此刻依旧在屋内。我赶紧对付韵妮说,咱们抓紧时间先把胡宗仁弄到外边了再说,而付韵妮却站起身来,用一种非常冷静的声音对我说,李哥,你去把卷帘门拉上吧,被外边的群众看到了不好。

我赶紧对付韵妮说,现在拉上干嘛啊,咱们先把胡宗仁抬出去再说吧,这里太危险了,救人要紧啊。我甚至开始担心付韵妮的突然冷静,是不是因为她察觉到趴在地上的胡宗仁,已经断气的关系。付韵妮打断我的话,依然冷冷的说,把门关上!

我和付韵妮认识的时间只比胡宗仁短了一点而已,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个泼辣型的,而且愤世嫉俗。如果有人做了什么让她看不顺眼的事,刺激到她无法原谅的某根神经的话,那她一定会狠狠的回敬这个人的。包括早前我们几个被魏家兄弟挟持,付韵妮都敢泼辣地辱骂那伙人的头子,所以付韵妮虽然是个女人,一个各方面都还挺时髦的姑娘,但我一直都拿她当个汉子看待。胡宗仁本来就是个爆脾气,但付韵妮比胡宗仁小了这么多岁,却依然能把胡宗仁收拾得跟个鸡似的,付韵妮的本领就可想而知了。

但是付韵妮这种突然的冷静,却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我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甚至担心付韵妮也要玩命了,要拼个鱼死网破的意思。于是我对她说,妹妹你别这样,胡宗仁是不是已经…?

“关上!”

她加重了语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硬是乖乖的拉下了门。在门关上后,屋里一片漆黑,我只能摸出我的打火机照明。因为打火机微弱的光线,我音乐看到付韵妮盘膝坐在地上,也就是胡宗仁的身边,一只手呈念佛状,一只手取下自己手上的那一圈和黄婆婆一样的念珠,嘴唇微微动着,念念有词。几十秒后,我听到轻轻的“啪”的一声,紧接着就传来念珠散落在地上的声音,看样子是付韵妮自己弄断了念珠的绳子,她继续念经,然后大约每隔10秒左右,语气就会加重一次,就在加重语气的同时,她就捡起地上一粒散掉的念珠,朝着不同的方向以一种类似打飞镖的方式,把念珠给丢出去。

这一招,我曾在早年看到黄婆婆做过。黄婆婆慈悲为怀,就算她知道什么地方有鬼,也不会轻易去打,所以多年来很多认识和听说过她的人,都只知道她是个走阴婆而已,并不知道她师传还有念珠打魂的这一招。这是每个门派都会有的,就算不修习术法成天念经的门派,也会有一套用于自保的拳术的。阴阳道上的人,想要在这行站住脚,首先并不是有多深的打鬼技巧,而是得先活着。

付韵妮的每一粒念珠打出去,我就听到耳朵里传来一种类似突然灌风进去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耳朵里的压力突然变强,和坐飞机的感觉很像,唯一的区别就是,你能明显的听到压力改变的声音。付韵妮连打了四五粒念珠出去后,我手上的打火机突然熄灭了,而且我再怎么打都因为有风的关系打不着了。而此刻屋子里再度一篇黑暗,我突然听见一种非常凄惨的叫声,那种叫声声音不算很大,但是频率非常高,高到有些接近电视机突然打开后,那种只在脑袋后半部萦绕的“嗡”的声音。可是这样的声音我是听得真切的,细细听的话,甚至还能听到之前女鬼嘴里的那种血泡泡翻腾的声音。这种声音以非常快的速度在我的四周来回乱窜,吓得我赶紧又把无字决和雷符给准备好了。

而随着一阵哐哐当当的乱响,屋子周围的绳子上再一次冒出那种被撞到的火星子,我之前关好的卷帘门,也出现那种用力连续冲撞的声音。我知道,这是那个女鬼打算要逃跑了,这说明付韵妮念经已经快让它受不了了。果然还是女人厉害,尤其是付韵妮这种玩命的女人。屋里的摆设不断被这个我们肉眼看不见的女鬼反复碰撞着,紧接着我面前呼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的右侧突然飞到了我的左侧,然后听到一声破碎的声音,声音传来的方向就是我进屋的门口,然后门口处的绳子再次泛起一点火星子,从火星子下降的样子看来,是我门口处的绳子给弄断了。

卷帘门一阵乱响后,屋里整个安静了下来。

从头到尾,付韵妮都在安静的念经。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舒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他对我说,把门打开吧,我们先把老胡送医院去。她这么一说我反而放心了,因为这说明胡宗仁至少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可能只是晕厥过去了。于是我赶紧拉开卷帘门,光线照进来,我发现地上一堆碎片。除了被挣断的红绳散在地上以外,地上的碎片,竟然是收银台上边供着的那个关公像。我苦笑了一下,望着关二爷的碎片摇摇头,心想您老人家没料到吧,这么不给您面子,您可得保佑我们最终把它给收拾了啊!

门外围了很多群众。我在群众堆里找到了李佳的身影,我非常怀疑他是不是也把自己当成是看热闹的群众了。我冲着李佳喊,快进来帮忙。李佳进屋后,没有去扶胡宗仁,而是第一时间心疼的捡起了他的遥控飞机。我和付韵妮一起把胡宗仁像抬过年猪一样抬到了门外,这时候有警察赶到了,付韵妮立刻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对警察说警察叔叔救救我老公吧,他煤气中毒了。

于是警察立刻通知了120,在我们把胡宗仁送上救护车之前,我偷偷给陈先生发了个信息,说店里现在干净了,不要等警察来找到你,你自己先赶过来,否则盘问调查起来你生意也别想继续做下去了。信息的末尾,我加上了一句,不要乱说话。

随着付韵妮跟着胡宗仁一起搭上了救护车,我也偷偷找了个机会带着李佳开溜了。逃跑这种事,我可是经验丰富。路上给付韵妮打了电话,知道是那所医院后,我问李佳,你还跟着我们一块吗?李佳告诉我,当然要,多好玩啊!

我苦笑着摇摇头,我们这样要死要活的,李佳竟然觉得好玩。不过这也不怪他,谁让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呢。于是在路上绕了下,给彩姐打了电话,说胡宗仁受伤了,在某某医院,让她快点赶过来,接着我就开着我那撞坏车头的“很好开2010”,朝着医院行驶去。

第六十一章 住院

赶到医院后,我和付韵妮碰了头。她说医生说只是因为咽喉的部位受到了压迫,因为窒息导致的昏迷。身体没什么大碍,有点皮外伤,等醒了补充点水分就可以出院了。她告诉我医生还说不是煤气中毒,让我们不用担心。我呸了一声说我他妈当然知道不是煤气中毒。

胡宗仁这样的情况虽然我没有亲身遇到过,但是有过类似的经历。而我过往的几个客户,也曾遇到过和胡宗仁一模一样的。在我们玄学上有句俗话,叫做眼睛是会骗人的。也就是说,当你看到一些东西的时候,这些东西仅仅只能影响你的判断,并不能改变它的本质。很多人都曾经有过比较严重的灵异经历,例如当你看到一个鬼魂正在抓住你的手,很有可能就是眼睛欺骗了你,也许抓住你的手的,正是你自己的手。不少鬼魂会用类似的方式来影响甚至伤害人类,但也有不少是真的直接和人体发生了关联,胡宗仁这样的就比较典型,因为胡宗仁是行内人,阳气重,我几乎可以断言,当时他在屋里和那个女鬼单挑的时候,很显然他不是对手。当我看到还在昏迷的胡宗仁的时候,也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有那种抓痕。

鬼魂没有实体,所以很难直接给人体造成外伤,常见的会有一些淤青,皮下出血的那种,颜色通常是紫红色或者血红色,胡宗仁脖子上的印子淡淡的,也很细,和胡宗仁的手型完全不同。这说明当时造成他昏厥的原因,是那个女鬼伸手卡住了他的脖子。过往我所经历过的案子里,极少有鬼魂的外力直接导致了人的伤亡,大多数都是被影响,例如跳楼,并不是被鬼魂给拽了下去,而是被附身,被指示的比较多。而遇到一两个因为遭遇了这些事但是却没死的,往往也都回想不起来中途发生了什么,这是鬼魂影响人一个很典型的表现。于是我乘着医生护士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把罗盘凑到胡宗仁的脖子上看了看,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付韵妮跟我说,她当时冲进屋里看到胡宗仁的时候,就摸了他的颈脉,知道他还活着,只是身体发冷而已,当时气坏了,才打算先收拾下这个女鬼再说。

我问付韵妮,你当时的那一招,是黄婆婆教你的对吗?付韵妮摇摇头说,是她去世的母亲教他的。

付韵妮的母亲也是佛家人,可以算是带着付韵妮入行的人了。付韵妮的老爸付强是云梦山纵横道的弃徒,又身有残疾,尽管本领高强,但怎么说也算是误入歧途了。付韵妮的母亲一早就知道付强的有些行事作风,所以她心想自己的女儿将来难免也进入此行,但无论如何也要保留当初的那份纯粹。迫不得已下,她开始亲自传授付韵妮一些佛家的技艺。而付韵妮的母亲,是黄婆婆的同门,黄婆婆的师傅的关门小弟子,黄婆婆在此之前只在她师傅的葬礼上见过小师妹一次。而这一切实际上非常巧合,我当初刚刚认识付韵妮的时候,她还在玩命跟我做对呢。我也是根据当时她手腕上戴着的这串念珠,而猜到了她跟黄婆婆之间有一些关系,因为黄婆婆也有类似的饰品。后来在我和司徒先生的担保下,付韵妮拜了黄婆婆做干妈,俩人岁数悬殊,却真的亲如母女。黄婆婆也渐渐开始把自己的毕生所学,慢慢一点一点的传授给了付韵妮。

在那天之前,我虽然知道付韵妮比起一般女孩子来说,多了份手艺,也多了份胆量。但是在我的印象当中,付韵妮的手艺是远远不如我和胡宗仁的。这不是自大,但是今天付韵妮为了替胡宗仁报仇独自收拾那个女鬼的时候,我还真是吃了一惊。付韵妮知道我的疑问后,笑着跟我说,其实当时她自己也没有想这么多,只是突然觉得没什么好害怕了,自己的底气足了而已。加上宣读佛号就跟西游记里唐僧的紧箍咒一样,论打架,孙猴子恐怕吹口气就能把唐僧直接送到西天去,但论佛法,照样收拾得服服帖帖。

付韵妮说完,我觉得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恐怕恰好是这个女鬼,更害怕佛祖而不是天尊了。我打趣的跟付韵妮说,那你当时这么凶,把我都给吓了一跳呢。付韵妮说,当时她脑子里也没想别的,所以态度不好,跟我道歉了。付韵妮跟着黄婆婆日子没有多久,脾气还是收敛了不少,虽然我更喜欢她当初横冲直撞的模样。

付韵妮告诉我说,胡宗仁身上有几处外伤,手臂上和头顶都有,头顶那个比较严重,但是已经止血了,医生简单包扎了一下,擦了消毒水,说很快就好。我点点头,电话响起来了,是彩姐到了病房外,我出去把她给接了进来,让她和付韵妮两姐妹自己好好聊聊,这种时候,朋友就显得特别重要。于是我想起了另一个跟着我一起来的朋友,李佳。

转出病房区,在外边一个稍大一点的区域里,我在一排不锈钢椅子上找到了李佳,他正在修理自己的飞机,见我走过去,他问我,胡哥醒过来了吗?我说没有。然后我对李佳说,其实你真的不用一直跟着我们,地球现在已经拯救得差不多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有坏人来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好了。他瞪着眼睛说,那怎么行,以前看的坏人都是在卡通漫画书或是电影里,这回好不容易遇到个真的,自己正闲的无聊,怎么能就这么回去呢。我对李佳说,你认为这刺激好玩,你想过没有,这对我和胡宗仁来说,可都算得上是某种程度的玩命啊!而且谁输谁赢都还说不准,你跟着我们是有危险的,你除了会点科技以外,别的什么都不懂,会让我们分心的。李佳突然有点委屈的说,可是在电影里,那些坏人都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的,正义总会得到声张的不是吗?我说那毕竟是电影,而且谁说我们就一定是正义的?三国演义里,大家都觉得刘备是好人,刘备只不过比曹操长得更像好人而已,一样在打仗,一样在屠杀对手的将士,这也算是正义吗?

李佳想了想,对我说,那如果做好事却没好结果的话,咱们为什么还要做好事?我愣住了,我这才突然察觉到,李佳一直想要跟着我们,并不是纯粹觉得刺激,而是他认为自己是在做好事。他做好事的理由,是因为我一开始就给他强制性的灌输,我们的对手是坏人而已。叹了口气,我告诉李佳,我的师傅曾经这么跟我说过,人可以贪财好色,但不能丧尽天良。可以偶尔偷奸耍滑,但要分得清大是大非。我想当年师傅一定是看透了我的脾性,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我告诉李佳,我师傅还说,有时候当我们做好事,并不是为了求一个好结果或是好报之类的,而是因为我们相信这么做是对的。

我本不该跟李佳这样的人说这些,因为我们的世界观完全不同。但在医院空荡荡的大厅里,我却第一次跟我这个频率完全不再一个层次上的朋友说了这些容易让人思考的话。果然,李佳一边手里拨弄着飞机的螺旋桨,一边低头思考了很久。然后抬头对我说,那我继续跟着你们好了,你看坏人把我的飞机都摔坏了,我要给我的飞机报仇!说完他就指着飞机其中一根弯掉的机翼对我说。

“再见!”我转身就回了病房。

付韵妮对我和彩姐说,让我们俩先回去,明天再来看胡宗仁算了,她在医院守着,不会有问题。我心想时间也不早了,也只能这样了。于是和付韵妮告辞之后,我叫上李佳,说送他回家,明天再带他一起来看胡宗仁。李佳说不用了,待会自己打车回去。于是我和彩姐就开车离开了,彩姐先回了家,我则是把车开到了我家附近的修理厂,让他们修车。因为是熟识的修车行,所以店里的伙计们都知道我是搞这行的。我告诉他们,我后备箱里有东西,你们千万不要打开。接着把钥匙留给了他们,我就步行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彩姐让我先去医院,她说她在家给胡宗仁弄个汤什么的再自己来医院。于是我路上给司徒打了电话,司徒说付韵妮头一晚都已经打电话告诉过他了,他还说,自己迟一点跟铁松子也会到医院去看胡宗仁。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我发现李佳还坐在头一晚我们谈话的地方,于是我走过去惊讶的问他,你昨晚没回去吗?他说我回去了呀,只是早上又来了而已。我说你来了为什么不进病房去,他挠挠头笑着说,他不知道胡宗仁在哪个病房。于是我这才想起,从昨晚到了医院开始,李佳就一直没进去过。

我也懒得多说他了,带着他朝病房走,半路上就听见胡宗仁用很沙哑的声音冲着付韵妮大喊,李佳那小子呢!快带他来见我!我知道胡宗仁醒过来了也就放心了。于是我转头对李佳说,你胡哥找你了,你看你多重要!李佳高兴的蹦蹦跳跳的走到屋里,胡宗仁一看我们来了,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笑嘻嘻的对李佳说,来,小兄弟,你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李佳走到他的病床边上,胡宗仁突然伸出手用手臂挽住李佳的脖子,另一只手以钻头的姿势在李佳头顶使劲钻着,李佳痛的哇哇大叫,胡宗仁沙哑着声音骂道,你个狗日的,飞机摆这么高,砸得老子好疼!

过了一阵,彩姐和司徒铁松子都陆续赶到了,大家问候了一下胡宗仁之后,付韵妮递给他一个哨子,说医生说了你现在要少说话,喉咙受伤了,有事你就吹哨子就行了。司徒从进屋开始,就一直铁青着脸,等到大家玩笑都开够了,胡宗仁甚至还给我们表演了一招“头顶章鱼抽纸桶并同时保持平衡与笑容”的瑶山绝技之后,司徒突然对胡宗仁说,你把你背上的八极印让我看一看。

司徒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全是焦虑。

第六十二章 地图上的宝剑

大家听到司徒这么说,也就不由得再一次把心紧张起来。因为我们都知道司徒的博学,他产生焦虑的事,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了。胡宗仁也收起脸上的笑容,但他还故作镇定的哼哼笑着,然后伸手拉起了自己的衬衫,接着把背转过来对着我们。

在我看到胡宗仁的背的时候,心里一阵发毛。因为他背上的八极印,原本艮和坤之间什么都没有,此刻却连接了一道血红的疤痕。那个疤痕的样子和之前那一道如出一辙,只不过看上去比较新,似乎都能看到疤痕下血液的颜色。胡宗仁转过头来问我们,怎么样,还是连上了吗?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胡宗仁有点沮丧,但是依然故作镇定的把衣服拉了下来。然后苦笑着对我们大家说,没办法啊,我已经尽力了。

胡宗仁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憋了我一整晚的火气终于上来了。我顺手就抓起那个放在病床脚这一侧用于踮脚的枕头,用力朝着胡宗仁脸上砸了过去,这一下动作比较快,胡宗仁猝不及防就中了我一枕头。彩姐赶紧拉着我,付韵妮也开始问你干什么的时候,我指着胡宗仁的鼻子说,你们大家都还不知道吧?原本昨天我们眼见对付不了那个家伙了,我就让大家先撤出房间,胡宗仁自告奋勇说要押后,我完全信任他,结果在我们全都退出来以后,这王八蛋竟然把自己给锁在屋里了,自己要跟那玩意单挑决斗。我说你傻归傻,怎么能傻得这么混蛋呢?我们俩加一起都搞不定的玩意,你一个人能行吗?

我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声音开始变大,也很生气。在医院这样的地方,原本是不该大声喧哗的。于是我的责骂声引起了几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站在门外看热闹。我当时很火大,看谁都不顺眼,于是我冲着病房门口大声说,看什么看?全都给我滚蛋!说完我就冲过去狠狠关上了房门。

当我转身回来的时候,付韵妮已经开始责问胡宗仁了,说搞了半天你是自己把自己锁在屋里了是吗?胡宗仁讨好般的望着付韵妮傻笑着,他说我当时心想如果逃走了,背上这条疤还是会出来的,所以干嘛不去拼了呢?付韵妮也生气了,看着胡宗仁这吊儿郎当的模样,她一巴掌扇在了胡宗仁的脸上,病房里响起了清脆的一声“啪!”

我这辈子挨过许多巴掌。绝大部分来自于我妈。以前也曾经被姑娘误会为流氓挨过巴掌,还招来过一个怪老头的嘲笑。所以我知道男人被女人打巴掌是一件多么令人痛心的事。尤其是当付韵妮这一记响亮的巴掌直接脆生生的扇在了胡宗仁的脸上,还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胡宗仁显然被这一巴掌给扇得有点恍惚了,隔了好一会他才带着惊恐的眼神望着付韵妮,然后嘶哑着嗓子说,你…你好端端的打我干嘛!付韵妮气不打一处来,她凶巴巴的说,打你,老娘今天不打死你!说完她就一下子扑到病床上,开始对着胡宗仁拳打脚踢起来。我们大家看好像不大对头了,俩人已经远远超过了调情的范围,于是我们都上去把付韵妮给拉了下来,留下胡宗仁一个人在床上哀嚎。

就在彩姐安抚着付韵妮的情绪,司徒和铁松子无奈的摇摇头,我阻挡在胡宗仁和付韵妮之间,床上还传来胡宗仁那有气无力的“哎呦…哎呦…”的哀嚎的时候,站在病房一角的李佳突然非常不合时宜的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这一笑,引得我们全部人都不约而同的望着他,我应该是最惊讶的那个人,我用眼神尽量告诉李佳,在场除了彩姐以外的每个人,可是都有本事让你分分钟去见阎王的,人家正在遭遇家庭的不幸你怎么能幸灾乐祸呢?

李佳看我们大家都看向他了,于是尴尬的低头,然后伸出拳头放到嘴边,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接着装出没事一样,吹着口哨离开了房间。他大概不知道如果他再晚离开一分钟的话,估计就会被胡宗仁用手上的吊针扎死。直到我们大家目送了李佳离开,胡宗仁才开始继续哀嚎起来。

胡宗仁委屈的对付韵妮说,你干什么打人呀,我现在可是病人,你就不能对我稍微温柔一点吗。付韵妮竟然咬着下嘴唇,哼哼的哭起来。其实我们大家都知道她在哭什么,她生气胡宗仁把自己锁在屋里独自对抗女鬼,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一句话都不给付韵妮留下。看上去,的确是挺自私的。彩姐一直拍着付韵妮的背安慰着她,并朝着胡宗仁露出那种埋怨的眼神。胡宗仁挠了挠头说,你就别哭了,当时时间很紧急,我也没来得及考虑那么多,你想想啊,我身上这八极印,如果我没办法一个个挨着破除的话,我估计也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我肯定不能拉上我最好的哥们一起陪葬,这才是我把你先弄出门外的原因。而我也不得不这么做,如果屋里的女鬼收拾不了,我等于是这次考验就失败了,与其眼看着失败,为什么不去搏一把呢?再说了,我也没想过真的要死啊,你们看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胡宗仁的口气依然是轻描淡写的,但是很明显能听出他这番话的确是认真说的,不仅如此,还在语气里带着一种对把付韵妮弄哭的歉意,他只不过是嘴硬,想要逞一下强罢了。于是我对胡宗仁说,不管怎么说,你这种把哥们丢下的做法,活该你挨揍,这回你算是运气好,只是晕过去了,你要明白那只女鬼可是最早就是给你安排的,而我们进屋后,那个女鬼却一直跟着我,说明我也肯定是身在其中了,就算你不让我跟着你,想要谢绝哥们儿的好意,我也躲不掉了,我早就和你一样,成了这场游戏里的一份子了。

司徒打断我们说,你们俩都别争了,小付你也别哭了,这人都还好好的,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胡宗仁啊,你自己的决定我就不多嘴了,我这一把岁数了,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太多了,常常都因为自视过高,到头来死的时候连一句遗言都没办法留下。有时候接纳别人的一番好意并不是在贬低自己,而是你此刻需要这样一群朋友。司徒说得我连连点头,经过了前一晚的事情之后,原本这个被司徒先生和胡宗仁都形容得亦正亦邪的轩辕会,起初除了不满但我始终还怀着一份敬意,但是此刻我却一点好感也没有了。

司徒接着对胡宗仁说,你这背上的八极印,早在我让你去洪崖洞找东西的时候,我就算准了洪崖洞里留下的那条线索,必然就是坤位所指。既为八极之一,这个位置上的考验自然要比你们钻洪崖洞找东西要困难得多,你们最大的失误就是没等付韵妮把那包东西带给我让我看个究竟的时候,就自己贸然跑到朝天门去处理鬼事去了。说完司徒从之的挎包里,拿出昨天付韵妮带给司徒的那个红布包裹。他对我们说,昨天晚上知道你们去了朝天门以后,我稍微想了想,这件事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扯到朝天门那个位置去了。因为按照八极分布来说,朝天门的位置显然不在八极之一。而朝天门一带人多,人气旺,而且绝大多数都是生意人,选择在这么一个地方给你们下套,对手如果不是糊涂了的话,就一定是艺高人胆大。而目前看来,能够操纵那个女鬼把你们二位英雄玩得团团转,想来对方可不是一般的师傅。

司徒说道我和胡宗仁的时候,特地酸溜溜的换了一个新词,叫做“二位英雄”。这让我非常惭愧,本来在洪崖洞车库的时候,胡宗仁曾问我该怎么办,是我提议让付韵妮和我们分头行动的,为的只是更节省点时间,却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实力,应该来说,让胡宗仁身陷险境,以至于目前还在医院躺着,我是有责任的。

司徒接着说,于是我试着把目前掌握的几个关键地名,在地图上做了一番排列,这才看出个大概的端倪来。司徒从包里取出一张折的有点皱巴巴的重庆地图,这样的地图在火车站和码头随便找个便民点就能够拿到。司徒说,你们先看洪崖洞和东水门,这两个地方暂且先练成一条直线。而你们起初找到那口棺材的地方,是在化龙桥,诗句里还有一点提到了虎头岩,把化龙桥和虎头岩连接起来,于是就得到了两条垂直但不相交的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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