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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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突然看上去很像一个数学家,光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

司徒看我们大家都一脸茫然的样子,于是接着说,而昨天晚上事发的地点,在朝天门,大概在这个位置,说完他朝着地图上朝天门码头和批发市场一带一指,接着说,你们看到了吗,这朝天门、化龙桥、虎头岩,此刻三点恰好在一条直线上,而且变得和洪崖洞、东水门这条直线相互垂直交叉了。另外诗句里提到的江北城,看上去和这几个点都没有关联,这说明它将会是另一个组合图形的其中一点。

司徒取出一支笔,在地图上把那几个点连接起来,变成一个十字形,只不过东水门和洪崖洞这一条线较短,朝天门、化龙桥、虎头岩这一条线较长罢了。司徒问我们,你们看,这个东西,像一个什么?

大家愣了一会没有说话,而是胡宗仁沙哑着嗓子说,是不是像一把宝剑?

第六十三章 兵器

司徒赞许的点点头,说我看你平时傻乎乎的,这次砸了脑袋,倒是把你给砸激灵了啊。胡宗仁傻笑着摸了摸头,然后对司徒说,我就是被李佳那小子的破飞机给砸的,不过没砸晕,我是被那臭女鬼给掐了脖子。司徒没理他,接着对我们大家说,轩辕会是道教的组织,而道家有几样兵器是最著名的。一是鹅毛扇,尽管那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兵器,一般文道喜欢用。例如诸葛亮,虽然很多人都认为诸葛亮不属于道家,但试想下他那借东风算爻看天相就知道他其实名义上可能不算道家,但手法上却是道家人。

司徒接着说,再有一样,就是拂尘,但是很多影视作品和武侠小说,把这个东西给神化了一点,比如千万根拂尘丝能让人千穿百孔,这就肯定是忽悠小孩的,拂尘在道家最早的用途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是用来掸灰的,很多宗派都会实用,而有些武术派别也确实会用到拂尘,但那些大部分是经过特制的,就例如少林僧的铜棍一样。而拂尘往往被正式出家的人采用,意为“拂走尘世的牵绊”之类的。司徒得意的说,我就是出了家的,早年我刚下山行走江湖的时候,因为我的师傅还在,所以我不能留须,看上去愣头青一个,没点道士的架子。我就去弄了个拂尘来,但是顶多就装装样子,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司徒还说,有部分打鬼的道家门派,会把拂尘作为一样兵器,佛家的拂尘大多头子是莲花花瓣状,道家拂尘扎须的头子那儿一般会绣上或是绘上太极八卦图,赋予拂尘灵性,正手为阳,反手为阴,阴阳在手中,正反一念间。而通常用拂尘打鬼的门派,符术就往往不怎么样了。

司徒师傅是靠符咒术扬名立万的,身为中国西南地区国宝级的符师,他说这句话,我想绝不会有人敢说他是在自大,毕竟司徒老爷子几十年的威名在那儿呢。司徒师傅接着说,而除了鹅毛扇和拂尘之外,还有就是魁星笔。魁星笔又有个俗名叫做判官笔,古时候的各派道家分支大多修习武术,魁星笔主要用于打击穴位以制敌。但作为以打鬼见长的道家来说,首先,所谓的判官,其实字面上就是用于裁定一个人或者鬼魂是否有罪的人,道家人行侠仗义,惩奸除恶,实际上就是一种判官,而笔状的武器同时还能隔空书符。如今精通打穴的道家人越来越少了,已经渐渐面临着失传的危险,所以即便是打鬼的道家门派使用魁星笔,也多在讲究一个花把式,实际意义也不大了。

司徒接着说,最后就是剑了。剑是古时候最常见的兵器之一,道家的七星剑法独步天下,七星剑更是一代名剑。金属的剑身上雕刻着七星的图案,七星本来也是道家人最常用的一种阵法,源自星相。而打鬼的道家人,则必备的一样东西,就是桃木剑。司徒师傅说的这些关于桃木剑的,我自然是知道。因为何止他们道家人,连我这样的家伙,宝贝堆里还有一把桃木剑呢。司徒接着说,桃木原本就是用于镇邪的,传说玉皇大帝的后花园里,就有一大片桃园,孙猴子就是在那儿吃掉了蟠桃。所以桃木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道家辟邪制邪的一样法宝。

司徒问我们,你们都看过90年代或者90年代的一些香港抓鬼片子吧?我说当然看过,小时候可迷一眉道人了,还曾经用当年我老爸练习书法的毛笔,涂了墨汁画在自己的眉心上,然后对着镜子一个劲夸自己简直帅到爆呢!铁松子听到这里的时候,伸出手掌掩着嘴笑着,那样儿,相当妩媚,如果我不是已经有彩姐了,或者如果他是个女道士的话,我根本就把持不住。司徒说,电影剧情就不说了,总之是夸张了不少,但是道士开山做法用桃木剑喷酒刺符这些过程,直到今天都确实还在沿用。所以剑这种兵器对于道家来说,使用的人数最多,范围最广,如果一定要挑一个兵器来代表道家的话,肯定是剑了。

司徒师傅这么一说,大家都连连点头。司徒师傅指着地图说,咱们假设我这样猜测是正确的,那么现在已经有一把剑了。而因为破解第一句话洪崖洞的洞的时候,引出了朝天门的女鬼,从而构筑了一把剑的形状的话,那么接下来,东水门的门,理应能够得到另外的一个关键地点,而这个地点如果不再已有这把剑的十字交叉上的话,那它很有可能是和江北城之间练成一条线,如此一来,我们不但能够判断出江北城为一点所在的这个图形究竟是不是另一把剑,还能相应判断出,这两把剑是交叉还是并行,是意有所指还是仅仅是一道题目了。

司徒师傅说得有些深奥,我承认我当时并没有听得特别明白,我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他的意思是轩辕会的人按照这几个地名,连接成了两把剑或者一把剑一把别的东西,而当这个图案完整的时候,就是胡宗仁要面临的最后一关了。至于咱们能不能走到那么远,这个还得看胡宗仁的造化了。而与此同时我还想到了,之前电话里那个川北口音的人告诉我,说让胡宗仁在八月十五中秋之际,要到成都去找他,眼看这时间也一天天在逼近,我们自从开始和轩辕会周旋以来,也只是成功破解了艮位上的那次考验而已,胡宗仁背上的疤痕已经说明了这个问题。于是我不免开始皱起眉头,有些焦躁起来。

司徒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神色的变化,于是他对我说,你们不用着急。照我看来,胡宗仁是个可造之才,所以轩辕会的人也一定和我是一样的看法。他们还是惜才爱才的。如果真要胡宗仁的小命的话,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司徒接着说,所以依我看来,考验是真的,但是不能不给胡宗仁苦头吃,至于为什么你会吃苦头,还不是因为你这骄傲自大的臭脾气。司徒师傅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胡宗仁说的,胡宗仁因为脾气的关系惹是生非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估计要他短时间改过来,也不大可能。司徒接着对我们说,昨天晚上付韵妮走了以后,我和你们铁松子前辈商量了一下,我目前腿脚不便,要帮你们也只能给你们支支招罢了,再像上回那种跟着你们几个小混蛋打群架的事我是干不了了。铁松子这个老家伙,栖霞观呆了几十年,本事不在我之下,他也喜欢你们这群小辈,他自己说了,会帮着你们一起应付考验的,这下你们该放心很多了吧?

说实在的,起码我是放心了很多。铁松子的本领我和胡宗仁都是领教过的,虽然咱们交往接触的时间并不很多,但人家毕竟对我来说也是有过救命之恩的人。轩辕会肯定厉害,但那在我看来是一个组织的厉害而不是个人,我甚至觉得整个轩辕会里,不会有跟司徒师傅或者付强这样本身就是高人的人才。尽管如此,但我深知目前不能轻敌,因为我们真的不知道对方的底细。

铁松子师傅笑呵呵的对我们说,你们放心,别看我老道士成天嘻嘻哈哈的,几十年来我练功可是一天都没落下。司徒山空把你们几个都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那我肯定是帮忙帮到底了啊,看看那些轩辕会的老家伙们能板出个什么花来!

板出花,重庆话的意思大概就是搞什么鬼之类的意思。铁松子师傅这句话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尾音上扬,并伴随着一阵短暂的假嗓和深沉的鼻音,那种感觉有点像我早年曾经看过一部关于锦衣卫的电影,里边一个白头发白眉毛的太监。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

司徒问我,刚才那个哈哈大小的小眼镜是干嘛的,以前怎么没见过啊?我说他啊,他脚李佳,您就别管他了,他不是咱们这行的人。司徒师傅突然严厉的对我说,不是这行的人你干嘛把人家拉下水,这样很危险!我对司徒师傅说,我当然知道很危险,但是我让他走他不走啊,我能怎么办?再说了,洪崖洞里的东西就是他帮我们用遥控飞机给找出来的,也不能说一点忙也帮不上吧。他就是个脑子不大好使的技术宅,玩腻了自然就回去了。

司徒师傅见我都这么说了,于是也就不在继续要求了。只是要我注意,不该让他看到的东西,尽量别让他看见,有些东西咱们都觉得害怕,他这样的普通人,肯定接受不了。我赶紧宽司徒师傅的心说,这您就千万放心,这孩子肯定有一样东西害怕,但是绝不是鬼。相信我,我是领教过的。

中午吃过饭以后,铁松子就先送司徒回去了,胡宗仁说这段日子大家累坏了,乘着自己住院,所以就歇两天再继续吧,自己也好养一下嗓子。于是那两天,我和彩姐经常到医院去陪着他们俩,顺便也等着我的车修好。那几天胡宗仁一有事就在病房里吹口哨,那声音像一只发情的鹦鹉似的。最气人的是,他还一边吹哨子,一边模仿泰坦尼克号里,肉丝落水后一边吹哨子一边对付韵妮用沙哑的嗓子说:“HELP…COMEBACK…”接着换来付韵妮的一顿毒打。

到胡宗仁出院的那天,我开着修好的车来接他。并且告诉他,修理费我会记在你的头上。回去的路上司徒打来电话,说他知道下一步该去哪儿了,你们最好尽快去,就在东水门。

我对司徒说,东水门不就是个空荡荡的门洞吗?虽然我知道那个地方是一个关键,但是这么瞎找也不是办法啊。司徒说,别管那么多了,回家收拾收拾东西,出门打电话,铁松子直接到那儿和你们碰头吧。

第六十四章 东水门的门

2010年8月22日,距离那个川北口音的轩辕会门人与胡宗仁约定的中秋节之约,恰好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按照之前我们掌握的讯息来看,对方的意思似乎是要让胡宗仁在中秋节之前就必须把八极印上的考验统统通过,才有可能和他见面,否则的话,胡宗仁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那一天我先送胡宗仁回家后,我自己也回了家。知道接下来将要遇到的事情可能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料,所以一些平日里我并不常用的东西,我也都装在了身上。

按照以往多年的习惯,每当我出门办事的时候,总是习惯挎上一个腰包或是小挎包,罗盘红绳坟土这几样东西是绝不能少的,至于早年师傅教给我的第一个手艺,用骰子问路,这已经随着经验的积累,我渐渐不用了。而这一次,我不但带上了师傅早年传给我的牛骨骰子,还带上了我出师的时候,师傅给我的那张雷击桃木质地的令牌。其余的东西还装了不少,铃铛、八卦镜,我甚至带上了我绝少使用的乩童草人。

这些东西就慢慢说了,有备无患嘛。由于东西太多,原来的包包已经装不下了,于是我特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装在了曾有一次旅游的时候和彩姐一起买的一个单肩包里。当我一切准备就绪,我又在我家供奉的祖师爷像跟前,扫了不少香灰装在小布袋里,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但是准备着总没坏处反正也不占地方。临出门前,我就给胡宗仁打了电话,说我就不去接他了,让他自己打车过来,接着又给铁松子师傅打了电话,说我们出发了,大概啥时候到。在我换鞋子准备出门的时候,彩姐抄着手站在门口,看了我很久才对我说,记得早点回来。

我逃开她的眼神,然后轻松的回答她好的,可能不会回来吃晚饭,你想吃什么宵夜我带给你。彩姐跟我说,你往回走的时候记得来个电话。一般知道我在办事的时候,彩姐是不会给我打电话的,所以我一直没有机会体验别的男人那种被老婆夺命连环电话的苦恼,相反的,这恰恰是她在用行动对我的工作表示最大程度上的尊重。

赶到东水门的时候,差不多临近中午。铁松子离得最近,所以他是最早一个到达的人。由于几十年来据说他都是一身道袍的装束,所以我老远就能很醒目的看见他。东水门我到是没怎么经常来,附近的湖广会馆,我却隔三差五的会来一趟,一是因为许多外地的朋友来重庆后,一般湖广会馆是我觉得拿得出手的一处观光地,二来这附近有一家我朋友的朋友开设的私家江湖菜馆,一般那也是我们解决吃饭的地方。

我走到铁松子师傅身边,他就站在东水门的门洞下方梯坎处,远远瞧见几个穿着热辣牛仔短裤的长腿姑娘正从门内走出来,想来也是刚刚去了湖广会馆吧。她们看见铁松子师傅的时候,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于是铁松子师傅出乎意料的伸出兰花指,捋了捋自己垂下的鬓角,那样子,风情万种。我开玩笑的跟铁松子师傅说,您老人家爱好广泛啊,我还以为这种女孩子是我的菜呢。铁松子师傅掩着嘴呵呵呵的笑起来。

大约十多分钟以后,胡宗仁和付韵妮也赶到了,胡宗仁看上去很轻松,穿着一身屎黄色的T恤,就是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口哨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他开心的和我和铁松子师傅打招呼,付韵妮却是掩饰不住自己的担心,手里捏着佛珠,有些焦急却面带微笑的站在我们身边。

铁松子师傅说,既然人都来齐了,咱们就上去看看吧。于是我们开始朝着东水门走去。铁松子师傅说,司徒老爷子跟他交代过了,既然前面洪崖洞的洞特指了那个真正的洞,那么这里东水门的门,应该也是特指这个门。而司徒说,这东水门,古时候的时候曾是重庆古城的南大门,也就是说,如果要从南面出城的话,这道门起初是必经之路。只是后来国家败亡,城墙也垮了很多,人们出城多了很多选择,于是这个东水门就渐渐变得不那么必须了。铁松子师傅说,这道门是一道开门,胡宗仁背上的八极印,所谓八极实际上也是对应了八道天门,这不得不说是其中的一个巧合,和别的城门不同,东水门因为地势特殊,靠山面水,敌人如果攻城的话,是易守难攻的。而且南面的水,恰好是涛涛长江,江面很宽,敌军进犯的话,恐怕还没走到江心的一半,就会被炮火给轰沉。所以东水门并未设立瓮城。所谓瓮城,就是城门内的一个小城,通常是作为守军守将执勤休息的地方,也用于屯放兵器和炸药等。所以重庆尽管千百年来屡屡被攻打,这道城门却依然保存非常完好,因为几乎不会有敌人蠢到从这道门进攻。

一边走一边说,很快就走到了门洞底下,那儿有一块石碑,是建国后文物管理单位为了保护这道目前为数不多的重庆古城门,而特别设立的。铁松子师傅跟我们说,在你们来之前,我先仔细看了看这块石碑的内容,因为年代较早,所以不该是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起码早在设立这块石碑的时候,不会有人料到天地间一个小小的胡宗仁会和轩辕会发生摩擦,这石碑上的内容,大致上就是介绍了一下这道门的历史,没什么好稀奇的。而门洞内侧我也检查过了,早期是那种大石块砌成的,属于石卷顶城门洞的类型,后来大概是因为加固修缮的关系,缝隙的地方都填上了水泥,所以即便是轩辕会的人藏东西,也肯定没机会塞到石头缝里了。这道门在你们来之前我里里外外都检查遍了,什么东西都没有。

铁松子师傅这话刚说完,我就开始有点沮丧了。于是我对他说,要不这样,我等一下试试在这附近用罗盘找找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灵异反应,如果有的话,就应该能够找到他们藏的东西了。铁松子师傅冷笑了一声说,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对方一定在这里藏了什么东西呢?

我有些不解,我说如果不藏东西的话,那咱们来这儿是干嘛的?铁松子师傅摇摇头说,这就是你司徒老爷子最头疼的地方。按理说,这个地方是具有很浓郁的人文气息的,而通常这样的地方人流量就会比较大,但恰恰这一带却似乎有些冷清。铁松子举例说,你看这下边就是长江,东水门码头,许多搬运工和批发商都聚集在这一带,从这个角度望出去,就是长江与嘉陵江的交汇处,但是从这里路过的人很多,能够穿越这道门的却很少。而那上边,湖广会馆,平日里人也不算多,而且即便是有人来,也大多选择上边那条街,从这东水门爬坡上湖广会馆的人毕竟也是少数,两条街几乎呈一个平行的状态,人气都算旺,而唯独夹在这两个人气旺的地方之间的东水门,却冷清的很。

铁松子叹了口气说,这说明轩辕会的那帮家伙,绝对不是突发奇想的选择这里。因为这个地方,一来是背坡,加上有坡有坎,看起来就是一个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断层,而这样断层的地方,恰恰是相对比较容易聚集阴气的地方。铁松子师傅接着说,早年间我曾听说过湖广会馆一带有过阴魂聚集的现象,但那都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早已收拾干净,这门洞就这么大,城墙也就只有这么长一小段,要说真要在这里藏什么东西,门洞内可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大家都没说话了,过了一小会,付韵妮突然开口问铁松子师傅,那会不会跟湖广会馆当年那件事有关系?我们大家都楞了一下,因为我个人是没听说过这一带出过什么乱子,胡宗仁一个外地人更加不可能知道。果然铁松子问付韵妮,当年那件事你也知道?那时候你爸都还是个小屁孩呢。付韵妮说,这些事情都是黄婆婆告诉她的。

付韵妮说,黄婆婆早年年轻的时候,曾经是处理那场大鬼事的参与者。这和湖广会馆本身的历史渊源有关,是说早年张献忠屠川,杀得整个四川只剩下不到10万人,于是在清朝的时候,从湖广行省和其他各地大量迁入外省老百姓,这些人的根都不在四川。胡宗仁插嘴说,这我也知道,湖广填四川嘛,湖南湖北广东广西嘛!我白了他一眼,说看来你考不上大学还真不是没理由啊,湖广指的是湖广行省,那时候还不分湖南湖北呢。胡宗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付韵妮接着说,而就在出事的那年,恰逢是月相的关系,导致那一年的阴气极重,最重的就是那年中元鬼月,于是大量生于他乡却葬在重庆的因此聚集了起来,人都是有乡情的,死亡本身就是一种遗憾了,何况算是客死他乡呢,更何况那年又那么巧,碰上鬼月的时候集中爆发呢。

铁松子突然打断付韵妮,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一样,接着眉飞色舞欢快轻盈地蹦跶起来,那样子很像是买刮刮卡中了一根彩色头绳的小姑娘。当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瘦道士为什么突然变得很嗨的时候,他突然说,鬼月啊鬼月。

我和胡宗仁对望一眼,看了看日子。8月22号,农历7月13日。这不就是鬼月吗?而且明天就是处暑,但凡节气轮换,都是一个阴阳混淆的时候,而从明天开始连续三天,正是中元节,鬼门大开的日子啊!

第六十五章 城墙石缝里的秘密

尽管这算得上是一个突破,但却给了我和胡宗仁一个非常不祥的预感。我们都知道每年的农历7月,按照常规来说,都是鬼魂活动最为频繁的一个月。而在这个月当中,以农历7月14日开始到7月16日子时为止,最为严重。关于鬼月和中元节,尽管传统上的说法比较多,但是在我和胡宗仁看来,是因为一年当中这个月的阴气最重,就好像是兴奋剂一样,客观导致了鬼魂活动频繁。许多一年到头都蛰伏着的鬼魂,偏偏在这几天蠢蠢欲动。

胡宗仁说,真没想到那帮老混蛋竟然给我挑了个这么难搞的日子,可真是煞费苦心啊。铁松子师傅也说,我猜这大概就是司徒老爷子跟你们打电话的时候,说要越快越好的原因吧。他知道从明天开始会增加不少鬼事,而你们俩此刻也没办法分心去办别的事情,所以一定要赶在今天之内,把这个地方的线索找出来,要是换做明天的话,保不准还得出什么乱子。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虽然在电话里司徒师傅没有明说,可他却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不过看着这空荡荡的门洞,从这一头都能直接看到另外一头,目光所及之处,但凡能藏点东西的地方也都一目了然。我忍不住绕到门洞边上那个石碑后去,想要看看会不会他们只是刻了点什么字之类的在石碑的背面,但刚一弯下腰去检查的时候,鼻子里就闻到一股子尿骚味儿,估计是有喝醉酒的人,把这里当公共厕所了。铁松子师傅在一边喊着说,都说让你别费劲了,这些地方我都仔细检查过了。

时间临近中午饭点了,天气开始变得非常热,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着,更加让人心情浮躁。我是那种一旦浮躁起来就很难在静下心继续思考问题的人,于是我来回在门洞里踱步。胡宗仁突然问铁松子师傅,你说要是对方真要藏什么东西的话,会不会不会放得那么明显?因为如果藏得大家都找得到的话,那很有可能被别人给拿走了啊?铁松子师傅拍拍巴掌说,对啊,我们怎么没想到呢。这些想要整你的人,这么大费周章藏东西在这儿,他的目的就是让我们找到而不被别人发现啊。铁松子冲着我喊道,你在那儿来来回回走多少遍了,我眼睛都花了,你也来帮忙想想啊。

我怎么没想,从胡宗仁这话一说出口,我立刻就想到这的确是个道理。于是我开始迅速的分析了起来,假设我是一个路人的话,通常我在经过这样一道城门的时候,若我是第一次来或是怀着观光寻根的心情来的话,我肯定会在这里稍做停留,看看石碑上的字,看看这斑驳的古城门,所以门洞里和石碑上是肯定不会藏有什么东西。而如果我是一个住在附近或者是每天都要从这里经过的人的话,那我压根就不会看这里的东西。而轩辕会的人肯定是会把第一类人考虑进去,因为在我们找到他们藏下的东西之前,他们甚至不希望这东西被任何人看到,这就是说,除非是像我和胡宗仁以及铁松子师傅这样本身就是打定主意来这儿找东西的人,才有机会看得到。

而我也立刻想到,我们思考的方式和许多寻常老百姓根本就不一样,他们大概是通过事物的现象来推测本质,而我们却是反其道而行,我们是知道本质的,所缺的只是一个现象罢了。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开始有点兴奋。因为如果我猜测得没错的话,轩辕会的人甚至算准了我们将在这个地方耗费大量的时间来寻找,这个时间的长度远远超过了一般的观光客或是摄影爱好者,而且我们一定会四处寻找,既然诗句里提到了东水门的门,如果和门本身没关系的话,他这句诗就不能称之为诗,到头来还得被我们鄙夷一下,想到这里,我确定,这道“门”,也许并不是目的所指,而是达到这个目的其中的一个必要的一环。

于是我跑到梯子下边,让胡宗仁和铁松子师傅他们都靠边站着,尽可能多的把门洞的位置给我留出来。我正对着东水门的门洞,一直朝后退,直到我的背后就是另一段城墙根做基石加固后的堡坎,我才停下来。从我所站的地方为起点,目光穿过城门洞,尽量往远处看去。

门洞的尽头处,是一截废弃的半弧形的新修的仿古城墙,这段城墙上边我就太熟悉了,就是我那个朋友的朋友开的江湖菜馆。那堵城墙新修并没有多长时间,砖的接缝处都是用水泥填平了的,而且通过这道门的几乎所有人的一个必经之路,如果东西藏在那上边,稍微眼尖一点的人就肯定立刻能够发现,而我一个如此眼尖的人都没看到,说明这个地方肯定不是。

于是我反方向走去,穿过门洞,背靠在那堵新修的城墙上,透过门洞望向我之间靠着背的堡坎。这段堡坎的底座就是东水门的一段老城墙,上边布满了青苔,由于距离地面较高,所以我看那堵城墙的角度是一个俯视的角度。靠近地面大约有一个半人的高度,是当初市政做过防止滑坡处理的,光秃秃的一个堡坎,一目了然,但堡坎上边,老城墙却没有填补缝隙,早年那些不知道什么原因留下的豁口不少,而且是个转交,正对着我的这一面,也就三米左右的宽度。

不可否认的说,这个地方如果是我的话,藏了东西在这儿想必我会比较放心的。于是我优异的视力再度发挥作用,我开始慢慢平移位置,开始在那些缝隙豁口里,寻找着任何一点蛛丝马迹。果然,在我平移到靠近我的右手侧的时候,从夹角的位置,我能够清楚的看到一个红色的东西在缝隙里。

当下我的所站的位置,恰好是靠近城门洞的墙壁这一侧,有蜘蛛网,还有些潮湿和垃圾堆。我计算了一下,不管是从码头方向上去湖广会馆,还是从湖广会馆的方向下来,人能够绕这么大的半径走到我目前的位置应该不会有很多人,而墨绿色青苔石头缝中间那红色的东西,在刻意去看的时候,还是挺容易发现的。毕竟红和绿这两种颜色,反差比较大。于是我对胡宗仁招了招手,说你看看那地方,那个红色的东西,像不像咱们之前在洪崖洞里找到的那个红布包?

铁松子师傅和付韵妮也跟着凑过来看,大家看到红色东西的时候,都显得很兴奋,虽然我们还没取出来,但是我们心里都知道,我们这行需要太多的猜测假设,更需要运气。

确定那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之后,我却开始有点犯难了。这个藏着红色东西的地方距离地面大约有5米高,也就是说两个姚明加起来还得踮脚都不一定拿得到。在那上边是被附近居民砌起来的砖墙,砖墙的顶部是碎掉的玻璃渣子啤酒瓶等,用水泥镶嵌在墙壁的顶端。这说明墙里边是人家的私人地盘,镶嵌玻璃是为了防止那些翻墙进去偷东西的贼。本来吧这其实也难不到人,偷偷把那些玻璃渣子给敲掉就行了,尤其是当我和胡宗仁大多数时候职业的属性和贼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但要命的是,藏红色东西的位置,距离那面砖墙顶部的位置差不多也有接近三米的高度,而这三米之下就是另一个五米,那意味着如果我们当中的谁从墙上顺着爬下去的话,稍微不注意,就会摔成傻逼。

这大白天的,估计翻墙也不大现实。我开始琢磨当初那几个轩辕会的道士是怎么把这东西给放上去的。这周围除了墙还是墙,连想办法从侧面落脚的机会都没有。这时候铁松子突然问我,你有多高,我说1米75啊,他又问胡宗仁有多高,他说1米8我说你放屁你明明只有1米78!他说好吧那是因为岁数大了缩了点。铁松子摸着他那光生生连胡茬都没有的尖下巴说,你说你们俩叠起来,怎么也得有3米多了吧,咱们再去买个叉棍,这不就够了吗?

叉棍在重庆这边的意思就是用来撑住挂衣服的衣架,好让衣服能够挂高一点的竹棍状的东西,一般也就大半个人的高度。可是在我和胡宗仁还没答应的时候,铁松子师傅已经挽着付韵妮蹦蹦跳跳的朝着马路边那些卖日用品的批发小门市走去了。我愣了一会,然后对胡宗仁说,咱俩怎么叠啊?胡宗仁也没回过神来呢,他结结巴巴的说,大概…就是我踩在你肩膀上这样吧…我说不可能我决不允许别人踩我的肩膀,这是我的原则。胡宗仁说,那你踩我也行。我说铁松子和你女人是不是忘了你脸比较长这件事啊,起码要锐减半米啊!胡宗仁说哪有那么长,那咱们让他们多买一根?

我点头,因为我觉得此刻的胡宗仁比我还聪明。于是胡宗仁高声对着远处的铁松子和付韵妮喊道,你们多买一根回来,再买点绳子,把叉棍给接在一起!

过了一小会,他们就买了回来。于是我和胡宗仁一方面要忍受过往路人那种看杂技的眼光,我踩在胡宗仁的肩膀上,我们俩都还得尽可能的保持平衡,我把两根接在一起的叉棍尽可能的伸远,由于胡宗仁一直在下边摇摇晃晃的,我好几次都差点摔下来,试了好几次,我才慢慢掌握诀窍,把石头缝的那个红色东西给掏了出来,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我赶紧让胡宗仁慢慢蹲下,直到我认为一个我不会摔倒的距离,我就跳了下来,我们俩顶着烈日忙活了半天,早已汗流浃背,于是我们坐在石梯上气喘吁吁的。这时候铁松子师傅突然说,呀!我怎么没想到多买几根叉棍呀,这样不就可以伸得更长吗,咱们站着就能掏下来了啊!

我和胡宗仁听到以后,鼻子一酸,然后痛苦地抱头。

第六十六章 打油诗

又坐着歇了歇,我和胡宗仁才站起身来,我则摸出罗盘慢慢朝着掉在地上的红色东西走过去。因为我们都不确定里边装的是什么,所以自从它掉落下来开始,大家只是围在周围,并没有人上去捡起它。

这也是一个红布叠起来四四方方的小包,样子很像是在电视剧或者电影里看到,中药铺的抓药师傅做好的药包一样。大小也是差不多巴掌那样大,和第一次我们找到的红布不同,在洪崖洞里找到的那个,更像是盖头似的盖着,这个却用草黄色的麻绳在四边捆了一圈。我端着罗盘,趁着没人路过的时候,迅速蹲下凑向了地上的红布包,罗盘上没有丝毫反应,于是我正打算伸手把它捡起来的时候,铁松子师傅忽然拦住我说,你别急,让我再试试。

于是我退到一边,铁松子师傅伸手到自己道袍的怀里,摸了一小把米粒出来,他的米粒和我平日里虽然用的不是同一种,但是用途都是一样的。只不过铁松子师傅是个外表低调内心奢华的人,他选择了比较昂贵的糯米罢了,而我则是最便宜的本地糙米。铁松子师傅把抓着米的手伸到距离红布包大约一尺距离的上方,开始缓缓的让米粒顺着自己的手滑落出来,掉在红布包上,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依然连一粒米也没有留在红布包上。

这套手法不只是铁松子师傅,很多道家人甚至是佛家人都有问米的习惯,甚至包括我自己。我们选择的米粒算是供过菩萨天尊或是祖师爷的,在我们看来,这些米具备了一定的感知鬼魂的能力。所以同样的道理,鬼魂碰到这些米的时候,也会本能的抗拒,这就好比有火星子飞到我们身上,我们会完全本能的躲开一样。而在之前洪崖洞的红布上,就找到了隐藏在布料缝隙里的泥印,用于暂时封闭鬼魂的动静,我在准备去捡起地上红布包的时候,却完全忘记了这一点。而铁松子师傅撒的一把米,连一粒都没能停留在红布上,这说明这个红布包里的东西,依然是有鬼魂的。我的罗盘测不到,完全只是因为对方也曾经在这张红布上做了手脚的关系罢了。

铁松子师傅啧啧的摇头说,阴险啊,摆明了要你们来找到,找到了又阴你们一招,太损了。我问铁松子师傅,那现在这玩意怎么处理?铁松子师傅没回答,只是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红布包,他动作虽然不快,但是我们大家都没料到他会直接这么徒手去拿,我们还没来得及阻止他的时候,他已经把红布包托在掌心里了。

他看我们一个个这么惊讶,反倒笑了起来。铁松子师傅说,你们放心,这红布包里肯定是有鬼的,但是出不来。他指着捆住红布包的那些草黄色的绳子说,你们仔细看这绳子,这不是普通麻绳,这里边嵌了金丝线的,在我们道家,其中有几个门派是有这样东西的,其作用大概跟你们常用的红绳差不多,也是用作缚灵的,不过这类绳子一般用在法事上比较多,例如捆绑尸体的手脚,或是乡下地方需要迁坟,在把棺材抬起放下的时候,都要在棺材四周捆上绳子,目的就是为了不让阴魂外漏。

胡宗仁问铁松子师傅,那现在怎么办,肯定咱们几个是不能轻易拆开了,但是不拆开怎么能得知里边到底是什么东西?铁松子摆了摆手,然后说,你们都别着急,让我先看看再说。尽管和铁松子师傅之间并没有交往过多,但是因为司徒师傅的关系,我们几个相处起来还是不会有陌生感的。而且我和胡宗仁都知道,铁松子师傅的手艺可能比起司徒师傅来是略微逊了一筹,但比我和胡宗仁搭上付韵妮三个人恐怕都要厉害。因为这行门槛低,只要有心人,遇到好师傅了就可以学。而师傅手艺的好坏直接决定了徒弟出师以后起步层次的高低。剩下的,就是靠着年复一年的积累和领悟。我们并不像那些武侠小说里描绘的那样,会因为不断练功而导致内力深厚什么的,我和10年前的我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手艺更熟练了而已,学的东西更多些了而已,对许多事情的感悟更深刻了而已。

铁松子师傅把布包翻转过来,在接缝处,露出一根红色的小尼龙绳,这种绳子一般是用在书签上的。铁松子把眼睛凑近了仔细看了看说,这绳子拴住的是一张卡片,要不咱们抽出来看看?胡宗仁问铁松子说,那你这么抽出来会不会把里边的那个鬼魂给放出来?看样子经历了几天前的那次惊险,胡宗仁也开始变得小心了一点。铁松子师傅说,不会哈,这张卡就是要让咱们看的。说完,他就一下子把那张卡从红布包接缝处的缝隙里取了出来。

这是一张两面都是白色底子的卡片,其中的一面画着一个八极印,其各个极位及连线的方式,都和胡宗仁目前背上的一模一样,看到这个图案的时候,胡宗仁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后背。铁松子师傅看了胡宗仁一眼,意思是你别紧张,反正都这样了最差也不过如此了。接着把卡片给翻转了过来,上边是几行字,红色的毛笔字,从颜色和味道来判断的话,这是朱砂。

朱砂是道家人必不可少的一样东西,尤其是师承有符箓术的道家。朱砂常常被当作是书写符咒的颜料。朱砂本是一种矿物,呈暗红色,朱砂一直以来都以颜色保存时间长而得到很多书法家或是画家的喜爱,对于书符的道士更是如此。道符的精髓就是画符的本身,例如一个地方贴了一张符,若然采用的颜料掉色的话,那么效力也就会随之而减退。而朱砂本身是一种带有辟邪性质的矿物,用酒化掉之后即可为墨,且力量大增。朱砂有毒,所以非专业人士一般很少使用,还记得我们小时候,逢年过节或是家人团聚的时候,家长们总是喜欢用口红在我们的额头上点一个红点,绝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让孩子看上去更可爱讨喜,而事实上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口红的成分里,就含有少量朱砂,所以朱砂点额,也同样有一定驱邪退鬼的作用。

我对于书法没有多少研究,就单从字来看,留下这张卡片和红布包的人,写的字还真是算不错,自己清晰,棱角分明,显然也是最近不久才放上去的,很有可能是我和胡宗仁在朝天门遇险之后的事,卡片大约有半张扑克牌的大小,上边写着:

“二极相连天地间,十年生聚祸延绵。四面楚歌唱归途,孝子坟前空留连。”

当我看到这首诗的时候,突然脑子里跟装满了各自烦躁,要知道我虽然语文成绩念书那会儿还不错,但我最痛恨的就是诗歌。胡宗仁果然忍不住了,他哇哇大叫道,我靠,这他妈又是什么意思?每次都写诗来考考考,这些穷酸老道士是不是都这个德行啊!胡宗仁骂起劲了一下收不住,他甚至以一种找死的方式对付韵妮说,你老爹也是,当初每个地方给我们留一首诗,哪那么爱吟诗啊,又不是李白…

因为这句话,胡宗仁付出的代价是屁股上被付韵妮狠狠踹了一脚。

铁松子师傅皱着眉头琢磨着这首诗,我也在思考着。从字面上来看,这是一首比较悲壮也充满消极怨怼的诗,所谓二极相连,天和地本来是各占一半永不相连,按照传说里的说法,是盘古开辟了天地,但是在那之前,天地却的确是相连的。而相连的结果就是当时的世界是一片混沌,所以这一句应当是在说天地间一派乱世景象的意思。第二句,十年生聚,我大概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差不多是在讲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忍辱负重,花了许多年时间来养精蓄锐然后报仇雪恨的意思。所以这个词后边接上“祸延绵”就比较容易理解了,战乱嘛,肯定只能是祸了,不过我并不懂这前两句用在当下是不是在影射什么,虽然现在很多人对生活充满抱怨,但绝不至于到达祸延绵的地步。而接下来那句就更惨了,四面楚歌表示被包围,从而阻断了回家的路,因为乱世的关系,孝子无法尽孝,而只能在父母的坟前舍不得走,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整首诗给我的感觉挺不好的,太过于压抑,想当年陆游写诗也是恰逢乱世,人家都还挺励志的,这首诗却怎么听上去这么让人绝望呢?于是我把我对这首诗的理解和想法告诉了铁松子师傅,论研读估计,我和铁松子师傅可谓相距十万八千里,所以我说出口的时候,完全是一个请教的姿态。铁松子听完我的分析后,其实还是默默赞许了一下,这让我有些得意,证明我思考的大方向是不错的。但是铁松子师傅说,这第一句我倒不像你这么认为,我却认为这里的二极,恰恰指的是胡宗仁背上八极印中,艮和坤这二极。

铁松子说完,就翻过卡片,指了指上边的八极印对我说,这就是这里画上八极印的意思。

第六十七章 二十四孝

铁松子师傅接着说,既然这些东西是留着专门给我们看的,八极变幻莫测,这个世界上肯定不止一个八极印,但是按照这样相连方式的,目前肯定只有胡宗仁一个人。所以我觉得此处的二极相连,就是在特指胡宗仁,既然如此,那后边的天地间三个字,则代表着此前你们在朝天门市场上遇到的那桩鬼事,则是把这整次八极印的考验,分了天地。

我问铁松子,分天地的什么意思啊?铁松子笑着问我,你小时候有没有跟别的小屁孩玩过一个游戏,叫“栽土地”?我说当然玩过啊,就是两个人在泥巴边上画一个正方形然后均分成两半,在自己这边用小刀或竹签以飞飞镖的形式连镖三下,如果全部都在自己的土地上的话,就可以在对方的土地上再飞一镖,然后再分割,玩这个游戏我可是笑傲全社区他们没人是我的对手,还有,我不是小屁孩。铁松子师傅笑着说,没错,就是这个游戏,既然有对手,那就一定会分输赢。你们对弈的双方,其实在此刻就好像天地一样,彼此共存但又没办法互不侵犯。铁松子师傅解释说道,一方变强另一方自然变弱,这就好像咱们和轩辕会的关系一样,既然受制于八极印的考验规则,那这就肯定是有一个虚拟的范围在,而这个范围内,只有两方互为对手的人,这句诗里的天地间,其实,就是指的八极之内,各分天地。

铁松子这么一说我似乎明白了一点。他接着说,第二句,第三句的意思,其实你解释得是不错的,但你忽略了一点,就是这首诗虽然假借了越王勾践和楚王项羽这两个完全不同时代的人的遭遇,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同样在经历战乱。试想一下,轩辕会的人为什么在总共四句的诗歌里,特别用两句来烘托战乱呢?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时候,他就自问自答的说,那是因为为了影射四川和重庆历史上的战争。

我扁着嘴巴不服气的说,你既然知道答案就直说嘛何必要自问自答呢,再说,原句有影射的含义我也猜到了啊只是我不知道在影射什么罢了。铁松子师傅接着说,川地史上的战乱有很多,但轩辕会的人选择了这个地方留下这首诗,你们难道就不觉得跟这坡坡顶上的湖广会馆有些关系吗?

铁松子师傅这么一说,我才突然想到,诗句的第三局,四面楚歌唱归途,为什么是归途呢?那是不是因为他们家乡并不在这里?如果是家在远方的人的话,那重庆历史上就只有这么一次,就是之前和铁松子师傅提到过的,湖广填四川。而湖广会馆,也正是因此而为这些外省迁徙来重庆的人们,建立的一个望乡思乡的场所。

铁松子师傅说,这湖广会馆啊,在明清时期曾是享誉川地的八省会馆之一,许多全国各地二来的商贾们,因为在这一带做生意,以至于财力雄厚,为了不忘本,纪念祖宗,也为了给陆续从各地而来的其他同行一个相聚的场所,于是这些大商贾们,兴建了属于各自祖籍的会馆,例如江西会馆,福建会馆,广东会馆等等。这八省会馆里,财力最为雄厚的就是江西会馆和湖广会馆了。而江西会馆当时还有一个别称,叫做万寿宫,而所谓的万寿宫,供奉的是江西本地的“福神”,这个福神的名字叫许真君,其本身是晋代时期一个道法非常高深的道士,曾以降服蛟龙而闻名天下。铁松子师傅看了我们一眼说,当然,这是不是真的就谁也不知道了。

铁松子师傅带着自豪的口吻说,你们大概不相信,为什么许多宗祠会馆都会选择用道家的思想来加以传承延续,因为几乎在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道家人所做出的贡献都是非同凡响的。胡宗仁抢过话来说,没错,就比如什么丘处机,吕洞宾,这些可都是大人物啊!我白了胡宗仁一眼说,人家当然是大人物,不过人家是因为道法高深,这些老道士对历史有什么贡献啊?那丘处机还一度变相的帮助了蒙古人入侵了我大中华呢!铁松子师傅说,所谓贡献,气死和本身道法的高深程度没有太大关系,也不见得每个有高深道法的人,都懂得打鬼之术,这抓鬼打鬼的事儿啊,毕竟还是太小众了。

铁松子师傅接着对我说,刚才你说的丘处机,实际上还是偏激了一点,丘处机虽然辅佐过蒙古人,但是那是为了让当时只懂蛮力而不懂仁义的蒙古人更好的统治中国,使得百姓们少遭受点苦难,所谓的“曲线救国”。在这个角度上来说,他还是有功劳的。而你们都知道刘伯温吧?我们三个都望着铁松子师傅点点头,好像几个认真听课的小学生。铁松子师傅开始得意的说,元末刘伯温辅佐朱元璋抗击蒙古人,最终让天下重新回到炎黄子孙手里,这刘伯温,可就是以为非常有名的道家人物。

铁松子师傅接着说,还不只是刘伯温和丘处机,隋朝瓦岗的徐茂公,辅佐唐王夺取天下,开辟盛世,被赐予国姓李;再往前说,东晋的谢安,位及宰相,精通儒、佛、道,更是一位玄学大师,巧用计谋,吓得苻坚草木皆兵,在淝水之战中大获全胜,避免了汉族被盘踞北方的氐羌前秦灭族的危险;再往前说,诸葛亮娶了黄月英,而黄月英是黄承彦的女儿,黄承彦却是道家先祖黄帝的后人,因而诸葛亮获得了“奇门遁甲之术”,辅佐刘备巩固蜀国政权;此外还有张良辅佐刘邦,姜子牙助周伐纣,巫山神女帮助大禹治水,九天玄女帮助黄帝统一中原等等,而张良、姜子牙、巫山神女和九天玄女,这些都是道家的人物,道家人几乎在历史上屡屡担当最为重要,重要到可以扭转乾坤的角色。

铁松子师傅说完这番话后,我突然觉得很惊讶,因为我自身本来是知道这些人的一些故事的,虽然我算不上特别了解,但我却直到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些人,尽然全都是清一色的道家人。

铁松子师傅接着说,不仅是这江西会馆的万寿宫,甚至连咱们顶上的这个湖广会馆,他也是比较偏重道家的。因为湖广会馆在早前还有个别称,叫做禹王宫。我说我知道,因为禹王的老婆涂氏嘛,现在那涂山顶上都还有个涂山寺呢,之前司徒老爷子曾经带着我们在那儿结识了惟诚法师,那是个佛庙,但却也拜真武大帝,属于佛道合一的吧。铁松子师傅笑着说,这里的禹王宫和涂山没太大关联,只是纯粹的禹王宫而已。我说大禹也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道家人吧,佛庙里也有不少是供奉禹王的啊。铁松子师傅冲着胡宗仁扬了扬下巴,说,你们瑶山派请神送神,最常用的一招是什么?

胡宗仁想了想说,当然是北斗七星步啊,道家人应该大多数都会这个吧。铁松子师傅笑着说,那北斗七星步,还有个名字是什么?胡宗仁支支吾吾的说,步罡踏斗?铁松子师傅说,没错,你可知道这是谁创立的吗?胡宗仁一拍巴掌大声说,我知道了!是大禹创下的,这还有个俗称脚禹王步!

铁松子师傅看着我,然后摊开自己的双手,掌心里的红布包在风中飘荡着。他那眼神的意思似乎是在说,你看吧,就说你小子见识短浅。铁松子师傅说,禹王步是比较常用的一种步调,目的在于聚气凝神,祛邪扶正。而湖广会馆几乎每年都会有祭拜大禹的法会,期间的道士做法,必跳的一种步子就是禹王步。

铁松子师傅见我们都没反驳,大概是以为我们都懂了,于是接着指着卡片上的最后一句说,这一句,孝子坟前空留连,这里很巧妙,轩辕会的人用的词是“留连”而非“流连”,这俩词尽管意思上差不多,但却还是有些微妙差异。例如“留连”,更多指的是留恋,舍不得,去了又回的意思,而“流连”,则多了一份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那就意味着即便是孝子,再怎么舍不得,也还是要离开,再见之时却遥遥无期。

铁松子师傅叹了口气说,这湖广会馆这些年变成一个旅游景点,对外展示当初鼎盛时期的会馆文化,馆内的东西保存得非常完好,几个戏台子都还在呢。我说我当然知道啊,我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铁松子师傅接着说,我在想既然轩辕会选择了把东西藏在这里,尽管字面上写的是“东水门”,却用两句来影射湖广填四川,把方向带向上头的湖广会馆,肯定是馆内有什么东西与之有所关联,可是我能想到的,除了馆内的禹王像和那些浮雕绘画之外,还真不知道他们在指什么。

铁松子这句话刚一说完,我好像是想到了点什么。于是我问铁松子师傅,你还记得那些浮雕的内容是什么吗?铁松子师傅说,记得啊,无非就是一些神话故事之类的,还有些民间经典典故吧。我问铁松子师傅,那些典故里,有二十四孝的故事吗?铁松子师傅说,有啊…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张着嘴停顿了下来,然后看着手上卡片上的诗句。

这是一首藏头诗,四句加起来,正好是“二十四孝”。

第六十八章 浮雕群前

其实我也是偶然才想到这一点的,还全亏了铁松子师傅提到了一句湖广会馆的精美浮雕。果然在我这么说以后,铁松子师傅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如果说我们之前和湖广会馆之间的联系有些勉强的话,那这首藏头诗,显然就是给我们的猜测增加了重量。此刻我和铁松子师傅,都坚定的认为,这湖广会馆里,一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胡宗仁还傻乎乎的看着我们俩,不知道我们在高兴什么。于是我简单说了说,告诉他这是一首藏头诗,意思直指二十四孝。这虽然是二十四个反映孝子的传说或真实故事,但此刻离我们最近的二十四孝,就在湖广会馆中。我们一直都是相信巧合的人,更别说当下这种如此之巧的巧合了。于是胡宗仁也很高兴,就对我们说那咱们还愣着干什么,这就上去看看吧。

于是铁松子师傅把红布包和卡片一起放回了怀里,就背着手,和我们一起朝着坡上走去。走到会馆附近,随便找了家面馆吃面,重庆最不缺的就是各种面馆,因为这座城市对于面食的喜爱已经是天下皆知了。吃完面,买了票我们就进入了湖广会馆里,铁松子师傅是出家人,也不知道他用了个什么东西在卖票的人面前晃了晃,人家就放他进去了,为此他直接省下了5元人民币巨资。

运气不好的是,我们去的时候,恰逢湖广会馆的部分区域正在进行保护修缮,其中就包括了有二十四孝故事的浮雕群。但转念一想,正因为没人去看正在修缮的东西,才更加能够避人耳目啊,于是我们还是决定去看看。此刻铁松子师傅的着装再度发挥了作用,他告诉馆内的工作人员,说是民宗会的人,还出示了证件之类的,然后说我们三个是他手下的干事一类的工作人员,需要考察一下湖广会馆浮雕群的典故历史,还说要跟市里的领导报告,起初那个工作人员还是不肯,坚持说如果要看浮雕的话可以在他们的网站上看到部分照片,铁松子师傅就吓唬他说,这个可不好交差啊,因为我们是民宗会的,市内很多大事小事我们都得参与讨论,没有考察就没有依据,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如果你不让我们进去看的话,我们就只能让局里的领导亲自来请你了。

铁松子师傅说话的语调,很多人刚刚听到的时候会有些别扭和不习惯,起码我和胡宗仁是这样的。所以当铁松子师傅这么故意轻描淡写的对那位工作人员说的时候,反倒让他感到很不安,他看样子像是个管事的,于是考虑了一下说,那好吧,我和你们一起去。

我望着铁松子师傅,因为在我看来这家伙要是跟着一块的话,咱们肯定不敢整出什么大动静,在文物保护单位作怪的话,那可不好收拾。谁知道铁松子师傅爽快的回答说,好啊,你顺便也给我们讲解讲解。

走到浮雕群的区云,外边搭了不算很高的脚手架用于固定,脚手架的外边则是彩色的篷布罩着。走到里边之后,那位工作人员说,这篷布挡住了不少光线,还请各位凑合凑合吧。铁松子师傅说没事,就请你跟我们讲解一下这些浮雕的内容吧。

那个工作人员纳闷的看着我们大家,因为恐怕他很难相信一个看上去仙风道骨的老道士,竟然还需要讲解这些民间的经典。不过他还是挨个跟我们说,先是封神榜,西厢记,接着就是二十四孝。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这二十四孝的故事,有足足二十四个呢,挨个讲太花时间,不如几位老师自己回去上网查一查?铁松子师傅点点头,因为我们大家都还算了解大部分所谓二十四孝的故事是什么,实在没兴趣听这个工作人员再重复一次。于是在这个时候铁松子师傅开始切入主题,他直接问那位工作人员,你们这里平日里道士和尚来得多吗?

那位工作人员说,和尚到不怎么常见,但是道士还是偶尔会有那么几个来的。铁松子师傅问,那最近这段日子,有没有我的道友们拜访过你们这儿?那位工作人员说,有过,来了四五个人,跟你们几位一样,说是要看看这里的浮雕,我也跟那几位解释了说正在维护修缮,但是他们坚持要来看,当时是我另一位同事带着他们来看的,讲解也是我那位同事做的。

铁松子师傅接着问,当时来看这浮雕的几位道友,肯定都是岁数比较年轻的吧,跟我身后这几位差不多大吧,要不怎么会连这些经典都不知道呢。那个工作人员摇摇头说那到不是,看样子都是三十多四十岁的样子了,他们称呼最年长的那位叫师叔,总之那几位道士,看上去都挺面善的。

我心里冷哼了一声,面善?要真是面善的话,也不至于把咱们玩得团团转了。我们虽然年纪轻,但也不至于是混混瘪三之流,以我和胡宗仁的手艺都被耍得团团转,可见这些人是好几个人合力来对付我们,原因却仅仅是胡宗仁和他们有点私下的恩怨,如此心胸狭窄之人,谈何面善?不过我当然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铁松子师傅接着问,那他们临走的时候,就没有留下什么东西之类的吗?或者说对这当中二十四孝的故事里,哪一个问得比较多?工作人员说这个他就不清楚了,只是当时他的那位同事曾经出来了一趟给几位道长倒了杯水去。

我看了胡宗仁一眼,胡宗仁也冲着我点点头,我们都知道,这几个道士再怎么口渴,也绝不至于连这点时间都坚持不过去。所以他们支开那位讲解的工作人员,肯定就是趁着这个空隙的时间,在这里放下了什么东西。而这文物保护单位,浮雕的外部是有栏杆围着的,而且在浮雕当中藏东西的话,肯定是不现实的,因为石料颜色的关系,几乎能够一眼就看到哪儿多出了一样东西,即便是在这样光线不好的环境下。

铁松子师傅想了想,然后突然高兴的一拍手,对着那位工作人员说,我知道了,那几位道友一定是老君洞的道士们吧。我一下紧张了,正想提醒铁松子师傅不要乱说话,因为老君洞有我不少熟识的道士和居士,并且是全真龙门派在重庆算是知名度最高的一处道观,我可得罪不起啊。却在我还没开口的时候,那位工作人员竟然笑着说,不是啊,他们说是四川那边的,好像是什么精明派的。

胡宗仁忍不住哼了一声,说是净明派吧?那位工作人员赶紧说对对对,反正听起来发音相似,也就记错了。

净明派,相比瑶山派来说,算得上是个大派了,道教分支众多,笼统的来说,主要分为全真和正一。此外还有个别不受这两个分支管辖的独立分支,例如付韵妮老爹的云梦山纵横道,杂合了纵横派的思想和道派的手法,如果严格来分的话,纵横道应当属于正一的分支,只不过他们自己不承认罢了。而净明派也是同属正一分支的一个派系。全真派系较多,但是符咒术却并没有得到重点发展,司徒老爷子都算是全真的一个另类,那还归功于他自己跟着很多前辈学习的缘故。而正一就不大一样了,以打鬼和符咒见长,尤其是其下属的三个门派可谓名声显赫,天师道,灵宝派,以及大名鼎鼎的茅山派。这三个门派被统称为“符箓三宗”,龙虎山天师道的正一箓,阁皂山灵宝派的灵宝箓,以及茅山的上清箓。而这净明派,受到茅山上清的影响很深,虽然自成一派,但是符咒打鬼之术在道家各派中,也算得上是名列前茅的。

只是我一时之间没有想到,在我所了解的范围内,有哪个道观是净明派的。于是我转头轻声问了问胡宗仁,你知道你得罪的这票人里,有谁是净明派的吗?他说他知道轩辕会里有不少人是来自净明派,但是自己大多不认识。由于我个人是知道净明派的厉害的,所以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不免还是有点紧张。铁松子师傅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诈着那位工作人员,他的招数是我们这行人往往最常用的,就是当你直接问一件事的时候,人家也许会对你有所隐瞒,但如果你故意说错一件事,并且让对方感觉到你认为他知道得没你多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许多不设防的人是会告诉你正确的答案的,这是人一个基本的喜欢纠错的心理。铁松子就是故意假设了两个很荒唐的说法,从而从这个工作人员嘴里掌握了之前来的几个轩辕会道士的基本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我手机铃声响起,是李佳打来的,我这才发现我完全把这人给忘掉了。以至于好几天了我居然连想都没想到过他,更别说叫上他一起来了。于是我接电话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正打算模仿自动语音的声音告诉他机主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的时候,李佳突然说,你和胡大哥现在在湖广会馆的是吧?

我一愣,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哼了一声说,我不但知道你们在那儿,我还知道你们在会馆里浮雕群那儿找东西。我更惊讶了,因为我们今天到东水门的时候,甚至没想过今天还会进到湖广会馆里来,李佳是怎么知道的?

李佳有点生气的说,你们果真丢下我自己玩去了,既然如此,我也不用告诉你们东西在哪儿了。说完他就挂上了电话。

第六十九章 李佳中招

我原本对李佳的突然来电就感到很吃惊,却被他一语中的的说出他知道什么地方藏了东西,这除了让我感到不解之外,甚至已经不能说吃惊了,简直是震惊。于是在他挂上电话之后,我又迅速的给他回拨了过去。

李佳接起电话后,以一种懒洋洋的口气说,谁啊,什么事啊?我知道他是在故意气我,我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赶紧告诉我吧别闹了。尽管李佳的话显得非常突然,但当时我还是真希望他是真的知道点什么。李佳说,哟,你还挺着急的啊?怎么了,你们几个自己去玩,丢下我一个人,好玩吗?我压着火气没有发火,因为我知道不能按照常人的逻辑来判断李佳做事的风格。于是我低声说,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丢下你了。李佳说,就你们这样找,把头想破了也想不到那几个道士把东西放在什么地方。我说那他们到底放在什么地方呢?坏人的奸计难道要再一次得逞了吗?

我开始用悲情激将法,这一招是我自创的,基本上也只对李佳管用了。李佳笑呵呵的说,你别吓唬我,你不认真跟我道歉保证的话,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于是我把电话拿得离我的耳朵稍微远了点,呼出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用非常和蔼慈祥的口吻对李佳说,我真的错了,是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下,我今后再也不会这么干了,请你相信我,不信的话,你听我如此诚恳的声音。李佳在电话那头迟疑了片刻,我觉得我的话对他起了作用。隔了几秒钟之后,他轻轻的说了声,叫我欧巴。

我双手朝着空气连续挥拳以发泄我的怒气,但是我没有出声害怕李佳听见。不过我的这个动作都被大家看在了眼里,包括那个湖广会馆的工作人员。他一脸奇怪的看着我,我没理他,此刻我也顾不上他了,既然李佳都知道答案了,我还要需要诈这个工作人员干什么。等我乱打一通后,就绕到了胡宗仁的背后,用额头靠着他的背,闭上双眼,然后满怀屈辱,但用一种温柔的语气,叫了一声:“欧巴”。

李佳说,嗯,好吧这次原谅你们了。你出来接我一下吧,我现在在湖广会馆门口呢。我挂上电话就出门去接李佳,连胡宗仁问我是谁打来的电话我也没搭理他。当李佳看见我的时候,脸上全是胜利者的得意的表情。我依旧谄媚的笑着,还主动替他买了门票,然后领着他走到了浮雕群附近。

我注意到李佳手里提着一个较大的购物袋,里边鼓鼓囊囊的好像是装了不少东西,李佳的那些工具大多是他拿到手后经过一番改装的,功能比原装的更强大,尽管我并不知道这次他究竟带了些什么东西来,不过眼下的这一大包这也说明他今天出门到湖广会馆来找我们,肯定是准备充分了的,搞不好他就打算从此跟着我们,连家也不回了。铁松子和胡宗仁他们看见我带着李佳进来了,于是顿时就明白了,原来刚才我嘴里那么柔情似水喊出的那声“欧巴”,竟然是李佳。胡宗仁在我身边,用力地憋着不笑,但脸上的肌肉因为憋得太用力,而有点抽抽的跳动着。

我压着声音对李佳说,这会儿有工作人员在这里,我相隔法子把他给支开,你帮我们把之前那群道士藏的东西给找出来吧。李佳笑嘻嘻的说,不用了,在刚才钻进这篷布的时候,我已经悄悄拿到了。既然拿到了,我也就放心了很多。于是我把这件事悄悄告诉了铁松子师傅,让他找个机会咱们就把这工作人员给打发了,去外边看看到底拿到的是什么。不过与此同时我也在担心,李佳不是行内人,完全处于一腔热血。万一他这次拿到的东西是被人下了套的怎么办,他这样一窍不通的人,可根本没办法和鬼魂对抗,尤其是在我和胡宗仁都领教过这次的女鬼厉害之后。

很快,铁松子师傅就对那位工作人员说,那么今天就先这样吧,情况我们大概都了解了,你们单位对会馆文化的民俗风貌保存得特别好,回头我跟市里开会的时候,一定让他们重点打造这儿。由于从头到尾我们都只是要那个工作人员介绍了一下,期间并没有发生索要钱财等事情,所以当铁松子师傅说出这句话后,对方高兴得不得了,一路笑呵呵的把我们送到了门外,临走时,铁松子师傅对他说,如果以后之前的那几位道友再来贵地的话,还劳烦你转告一声,栖霞观铁松子曾来拜访。

这最后一句霸气十足,很有江湖豪侠去拜山的气势。

我们朝着梯坎下走去,这是我们当时上来的路,下边就是东水门的门洞。走到门洞边上,那堵新修起来的半弧形城墙的尽头就是一个废弃的公共厕所,通往厕所的那条小巷子几乎是没有人来的。于是我带着大家走到那里边去,就对李佳说,你找到的东西呢,拿给我看看。

李佳伸出手指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架,然后从裤子包包里用拇指和食指夹起一个看上去像是锦囊一样的白色麻布质地的包包,包包两头都有绳子,是用于收缩锦囊袋口的。我一把就从李佳手里抓了过来,在捏到包包里的东西的时候,我不由得开始害怕了起来。

由于职业的关系,我和胡宗仁虽然年轻,但也都见识了不少荒诞离奇的事,我们甚至还在一年前大半夜跑到山上徒手刨掉了一个孤坟,不仅如此还把坟里的头骨给带下山了。所以很多在寻常人眼中看似恶心的事情,对于我们来说,虽然也不大喜欢,但至少更能接受一点。这个包里的东西软乎乎冰凉凉的,我稍微仔细一摸,发现那是一只脚掌。

我是指,那种类似婴儿的脚掌。当时有一个非常不好的感觉从我脑子里一闪而过,我开始担心这锦囊袋里,会是一个婴儿的残肢。而作为我个人来说,我是最无法接受孩子遭受苦难的。于是我没有打开锦囊,只是把锦囊袋交给了铁松子师傅。他接过去也捏了捏,然后脸上也阴沉了下来,他看着我,并没有打开袋子。

就在这个时候,李佳突然说,你们为什么不打开呀?我对胡宗仁说,这袋子里好像是一只小孩的脚掌。李佳接着说,费心费力找到的东西,你们不打开来看看算什么意思啊?胡宗仁皱眉对我说,难道除了那个很厉害的女鬼,还有个孩子的鬼魂吗?李佳说,你们光说有什么用啊,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我对胡宗仁说,可是小孩的鬼魂很难搞啊基本上听不懂话的。李佳突然提高音量大声说,喂!!袋子里是个洋娃娃的脚掌!我已经打开看过了!!

我们大家都愣了,看着李佳。他发现自己终于吸引到大家的注意力了,正在得意洋洋的时候,铁松子师傅一把抓住李佳的手臂,问他,你私自打开了?李佳懵懵懂懂的说,是啊,刚才下梯坎的时候,我偷偷打开看了一下。我无奈的望着天,然后自言自语的说,完了。

李佳说里边是一只洋娃娃的脚掌,这显然就是我的车尾箱里那个洋娃娃残肢的一部分。早前在洪崖洞找到那个眼珠的时候,李佳飞机上就出现过灵动,这直接说明即便是残肢,这个洋娃娃身上的每一部分都拼缀着一部分那个女鬼的灵体。女鬼目前肯定是被放出来了,我们没找到一个残肢,相当于是让它的鬼魂更完整而已,先前在城墙石缝里找到的红布包,我们几个专业人士都不敢轻易打开,却直接被李佳这一下好奇心破功了。这还不是主要的,最可怕的是,我百分之百的确定,谁在不经过保护措施打开那个锦囊的话,谁就注定会被鬼缠身,眼下看来,李佳肯定是中招了。

我心想,这下好了,看来李佳还真得时时刻刻跟着咱们了。我们大家都明白这当中的厉害关系,于是都打算暂时不要告诉李佳,虽然我知道告诉他了他也不一定会害怕,毕竟他这种神经和常人不同的人并不多。铁松子师傅提议,咱们先一起去司徒老爷子家里,请他来斟酌下,全票通过。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3点多,这一天已经过去了一大半,跨过今夜子时,就已经是中元鬼门开了,而却在这个时候,李佳偏偏中招,这让我非常忧虑。

去司徒家的路上,我问李佳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位置和对方藏东西的位置的。他说他是前几天就听我们说过东水门的事,也知道胡宗仁出院了,但却没叫上他,他当时就知道是我们把他给甩掉了,于是就开始想办法找我们。李佳告诉我,他找到一个国外的网站,那个网站上有一个黑客软件几乎可以侵入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的摄像头,当然前提是有网络覆盖和非军方的民用摄像头,他开始在寻找东水门一带的摄像头,其中就包括我们之前站立的门洞附近和湖广会馆里边。他看到我们进了湖广会馆后,就知道我们一定是进去找什么东西,加上几天前他在洪崖洞得知当时留下竹牌的是几个道人,于是就调取了洪崖洞几天前的录像,就在我们还在装模作样听那位工作人员讲解的时候,他已经找到了那几个道士藏东西的位置。并且得意洋洋的赶了过来。

我问他说,那他们是藏在哪儿的,李佳说,就塞在篷布里边一根脚手架的管子里了。李佳这么一说我才察觉,其实对方给我们的二十四孝,只是在指明一个方向,而并非线索,很多时候,我们往往都被自己设下的圈套越走越远,把简单的事情想得很复杂。路上给司徒打了电话,他不方便下楼,于是在电话里让我们把目前找到的所有东西都给搬到他家里去。

包括那口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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