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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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一斐又在宫里无所事事了一段日子,生死簿上的寿命,在他努力“胁迫”闻罪真诚希望他能长命百岁之后,有了长足的进展。

眼瞅着就要突破十年的大关。

真是可喜可贺。

于此同时,闻罪对朝堂上的事,差不多也已经都稳定了。新帝登基,本应该是最忙碌的时候,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操心,追封母后,犒赏功臣,清算政敌,更不用说还有先帝的谥号、葬礼需要去想,先帝后宫的嫔妃需要安顿,以及先帝留下的子嗣们需要料理…

幸好,闻罪得了之前已经当了一段时间摄政王的便宜,很多东西都已经提前处理好了,如今只需要按部就班就行。

好比天和帝的谥号。

闻罪早就想好了,定的是下谥,其实就是恶谥,只不过从前面几朝开始,就已经明确规定,不再对大行皇帝作恶谥。但换汤不换料,在长达十七个字的谥号里,真正的关键,便是“皇帝”二字之前的那最后一个字。

闻罪择了个“幽”,送给他的亲爹。

壅遏不通曰幽,动祭乱常曰幽。

简单点说,就是启幽帝这人特别不好沟通,还不顾礼法,动辄搞事。和历史上那个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似的。

满朝文武都知道新帝和先皇之间的往事恩怨,自然是没一个人敢妄加评论。

倒是有人暗搓搓的,想走戚家的路子,通过戚老爷子之口,传入戚一斐之耳,让他这个吉星劝劝新帝,到底是为人子的,善良一点吧。给亲爹定这么一个谥号,你的脸上就好看了?

但这话都没传到戚一斐那里,就已经被戚老爷子暗中拦截了。

戚老爷子应对方式,另辟蹊径,走了一个特别神奇的路线——卖惨。谁来找他说话,不出一刻钟,他就开始哭,老泪纵横、默默无声的哭。也不解释自己为什么哭,反正就是不能提,一提起戚一斐就哭,往死里哭。

哭着哭着,这事就不了了之了。任由别人怎么猜,反正他就是不否认也不承认,只要别再来烦他孙子就行。

都说“真男人,流血不流泪”,但戚老爷子对此只有一个字的评价——呸。

他入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以能在宦海沉浮中当个浪里白条的经验,可以负责任的说,手段只分好用不好用,不分男人不男人。

哭走了客人,戚老爷子就擦干眼泪,扭头吃起了一整只的烤鸡。

唉,在他小时候,穷到连大闸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的梦想是吃烤鸡,就真的做梦都在梦着吃烤鸡的那种,好友笑他应该去当黄鼠狼他都不生气,因为至少黄鼠狼真的有鸡吃。

老了之后,有钱了,好不容易想怎么吃怎么吃了,但孙女孙女又嫌弃那玩意太油腻,不许他多吃。每天和个监工似的盯着他,让他看得见吃不着,他总感觉自己活的还不如小时候,至少当年他连看,都看不见。

如今孙女远嫁,孙子在宫里,他可不得吃回来嘛。红烧鸡翅膀,他最喜欢吃!

闻罪这头,与生父形成惨烈对比的,就是他生母得到的无限尊荣。闻罪一出生,母后就去世了,甚至没来得及留下什么保护他的遗言与措施,闻罪对生母的各种赞美,更多的是出自一种想象,以及…继续幼稚的气他爹。先后的追封有多隆重,先帝的身后事就会显得有多么寒酸。

至于母族郑氏,那个当年为了巴结大皇子,恨不能把他往泥里踩的家族,他们…根本不可能还活到现在。

早在大皇子还没有逼宫之前,郑氏就已经被大皇子当做炮灰,牺牲了。

闻罪上位后,面对郑家还活着的零星人丁,到也没有穷追猛打,只是抹去了历史上他们与自己的关系,直接把他们算作了大皇子生母的家族,彻底撇清了关系。

先帝的后妃们更简单,集体打包,送往汤山行宫,颐养天年。为杜绝太妃们搞事,闻罪直接先下了旨,明确表示是太妃们觉得她们太年轻,与新皇相差不大,自请避嫌,打死不再出来。他万分欣赏太妃们这种美好的品行,先谢过了。

换言之就是,你出来了,你就不是德行美好的太妃,那…

只有素有“军神”之称,和司徒戟武力都不分伯仲的五皇子,得以把自己的母妃接回了自己的府上荣养。

在这个时候,之前在夺嫡战里稀里糊涂的人们才明白,看上去一直公正公平、当孤臣寡将的五皇子,早就是七皇子的人了。

戚一斐这种离开两年,印象始终没办法扭转的人,无疑是其中最震惊的。

“执掌神机营的闻恪,是你的人?!”

五皇子天生神力,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显露出了在武学方面的与众不同,让他写个字能难死,但若让他看兵书,他可以手不释卷一整天。这位皇子从小就不爱笑,沉默寡言,犹如一个锯嘴的葫芦,与小时候疑似有多动症、皮的他爹想打死他的司徒少将军,形成了极端对比,南辕北辙的就像是天生不对盘。

但是偏偏长大后,他们却朝着一个方向发展了——军事鬼才。

大启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两位,才得以在天和帝那样的乱政中,依旧没有内忧外患,压下了所有的牛鬼蛇神。

两人治军领兵的风格也很不一样,一个沉稳如盾,一个激进如枪。皇子大乱时,大家都觉得两个都是无坚不摧的神仙,早晚是必有一战结果,看热闹的人,却都没有如愿。

五皇子从始至终没有参与这些事情,仿若一个傀儡,只听亲爹天和帝的号令;而司徒戟也稳如老狗,一直安生的窝在西北,过起了有妻有女万事足的神奇生活。

但结果,原来他俩其实是一伙的吗?

“你这是什么神仙搭配?”戚一斐忍不住咂舌,这是怎么凑齐组合,还能不起内讧的。

“五哥,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人。”闻罪终于吐露了一个深藏多年的秘密。

五皇子的生母,人称小郑妃,曾经就是宫中一个不起眼的宫女,得天和帝一夜雨露,就再没有被天和帝想起。若不是当年有同姓郑的皇后暗中回护,她大概就要被“保小不保大”了。但小郑妃真的太不起眼了,妃位还是后来儿子出息了,给她挣回来的,她自己在宫里始终不能有姓名。皇后去世后,她有心报答皇后,不怕天和帝,想要照顾闻罪,都…

并没有人给她这个说话的机会。

她也一次没有见过天和帝的脸,想要找人同传,大胆的说一句她愿意自请去冷宫中照顾七皇子,都不可能。天和帝身边的太监都懒得搭理她。

小郑妃唯一能做的,就是指望她的儿子了。

小郑妃一辈子碌碌无为,平平无奇,大概是所有的好运点都点在了这一个儿子身上,五皇子当真如她希望的那样,在长大后一飞冲天,万人敬仰。而五皇子也因为自家母妃从小对他念叨的缘故,在有了能力之后,第一件事是给生母请封,第二件事就是暗中联系了闻罪。

五皇子当然不可能在没有见过这个七弟的时候,就对七弟表达效忠。虽然他娘一直和他念叨什么,七皇子是嫡子,是皇后唯一的孩子,他血统纯正,本就该继承大统。

但五皇子虽没什么文采,却不是个傻子,他当时并不觉得在旧宫,从没有接触过人,按理来说应该养的唯唯诺诺、人不人鬼不鬼的七弟,能撑得起这万里江山。他当时想做的是,尽可能让七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他愿意用自己全部的军功,去换七弟自由。

哪成想,七皇子并不着急出来,只修书一封,希望能与五皇子面谈。

然后,就是戚一斐看到的如今了。

闻罪大概真的是起点小说主角吧,王霸之气一露,明明是比他大的五皇子、司徒戟以及有琴师还有傅里等人,都前后成为了他最忠心的左膀右臂。

戚一斐只听了这么多,就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想要给闻罪写本书。

“必须著书立传,让菩萨知道你有多牛逼!”戚一斐手舞足蹈的畅想着自己的大作,“开篇就写打脸情节,走废柴逆袭流,每章都有极品有高能,三章一个小高-潮,五章一个大高-潮,哦哦,第一章先写退婚吧,你介意有个未婚妻吗?”

闻罪坐在一边批奏折,永远勤奋的不像话,想让根本不知道工作为何物的戚一斐羞愧。听闻这话才抬头,给了戚一斐一个意味深长的一瞥:“未婚妻姓戚、性别为男的话,就可以考虑。”

戚一斐滕的一下就红了脸,这种言下之意他不可能不懂,他只能硬着头皮表示:“胡闹!哪有男男订婚的?我是作者你是作者?笔给你写?!”

“好啊。”闻罪开口便是,“那一日,闻罪在旧宫中,一开门就见到首辅家的小美人…”

“闭嘴!”

“小美人泪如雨下,满面桃红,抱着闻罪,就不再撒手,喊着‘七哥哥,七哥哥,怎么办,他们都说,要我退婚,不嫁给你了’。”

“你好烦啊!”戚一斐怒而拍桌,瞪着闻罪。

闻罪抬头,在轩窗前,笑的波光流转,对着戚一斐道:“闻罪哪敢让小美人伤心,张口便是,叫一声情哥哥,情哥哥帮你想办法。”

☆、第40章 放弃努力的四十天:

因一句“情哥哥”, 戚一斐好几天都对闻罪爱答不理的。

闻罪也不着急,老神在在的:“你是我情哥哥,行不行?”然后还会搭配一个绅士式的伸手, 问戚一斐:“还要不要了?”

戚一斐对此只可能是两种反应,要, 或者要。

要,自然欢天喜地, 不说话,闭嘴享受执手的安静美好就行;不要, 闻罪也有的是不要脸的办法。

“哇,我好伤心啊, ”闻罪双手抚膺, 身子后仰,浮夸的要命,“不给拉手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再这样了无生趣下去, 我大概就没有力气一心二用, 想东想西了。”

这个时候,戚一斐就肯定已经迫不及待,把自己的手塞到了闻罪的手里,强迫他继续希望自己能够长命百岁。即便戚一斐从生死簿上,就能清楚的看到, 哪怕闻罪在这么“威胁”他的时候, 也并没有一刻真的放松过对他寿命增长的真诚期望。

戚一斐已经连自我安慰似的理由都懒得找了, 爱咋咋地吧, 他就是喜欢和闻罪手拉手。

有时候,还会得寸进尺,十指相扣。

当然,戚一斐伸手后,势必要附带只有戚一斐觉得是惩罚的“强行投喂”。每次对闻罪,必喂果脯蜜饯,从桃杏干到冬瓜条,最近还加了糖金桔。

闻罪吃不要太美滋滋,偶尔还要评价一句。

戚一斐这个时候就会恼羞成怒:“闭嘴!”

刚刚升入重华殿的小宫女,端着盘子才进门,听到就是这样一句话,吓的差点当场跪下。戚郡王这是疯了吗?敢让那么可怕的陛下闭嘴,她不会遇到了什么历史性的关键时刻吧?

然后,小宫女就眼睁睁的看着,素有凶名的陛下笑的见牙不见眼,还模糊的说了句:“得嘞。”

丁公公等御前老人,早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一句“闭嘴”算什么,真是没见过市面。

戚小郡王胆大妄为的事迹多了去了,偏偏闻陛下还能有一千种方式为小郡王加油助威,就差真的喊出来:二郎最好,二郎最棒,二郎干的漂亮!

有时候连戚老爷子都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只能委婉的用历史典故提醒自家孙子。

分桃的故事,懂吗?

好的时候,觉得你这是不把他当外人,坏的时候,那就是你竟然敢让皇帝吃你剩下的桃子了呀。

结果,戚一斐还没说话呢,闻罪已经先表达了不同意见。

“朕只是在报恩,朕岂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戚老爷子:“…”没话了,只能在心里想,您这个报恩的方式,可真别致。但看着自家孙子高兴的样子,戚老爷子就已经明白了,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根本莫得办法。

这一回,戚老爷子真的想哭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五皇子闻恪到了。

戚一斐回京后,只在中秋宴那天,远远的见过五皇子,因为他一直待在神机营里,训练新兵,轻易不会见人,这回是真的一心只想当个孤臣了。

而在之前勤为径书斋求学的那些年里,戚一斐和闻恪殿下倒是结下了些,每次考试必倒数的情谊的。

就,倒数第一肯定是张珍没跑了,他发挥特别稳定,除非请假不考,否则无与争锋。而在倒数第二和倒数第三上,戚一斐和五皇子,却总是特别的胶着。

虽然他们岁数不同,但学的内容是一样的,可想而知五皇子偏科偏的有多重。

而倒数第二和倒数第三好像差距不多,却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那事关…他们回去之后,到底会被自己家里人罚写多少遍。

戚一斐的阿姊和小郑妃,两个不论是从年龄、地位乃至人生阅历上,都有着天差地别的女性,却在惩罚手段方面,如出一辙,体罚舍不得,又想不到太多其他花样,就只剩下了抄书。而且是会根据考试名次的不同,来规定数量的多寡。

倒数第三,必然比倒数第二要少抄许多。

本来戚一斐和五皇子还因此别过矛头,等后来一沟通,发现两人悲惨的遭遇是一样样的,他们反而惺惺相惜了起来。

不管谁输谁赢,最后赢家,都主动承担起帮败方抄书的革命情谊。

这段童年黑历史,一直到五皇子彻底不用学习,才结束了。后来五皇子开始了领兵打仗的生活,初露锋芒后,还请戚一斐这个“小朋友”偷偷喝过酒。

再后来…

戚一斐他姐,与西北的司徒少将军有了婚约,戚一斐就不好再和五皇子有什么联系了。

倒不是单方面的疏远,而是两人同时,默契的选择了淡了关系。

毕竟哪怕是天和帝,也会忌惮于自己手下最精锐的两股军事力量,有太多交集,他们若拧成一根麻绳,那天和帝大概就要寝食不安了。为了避嫌,他们只能从假装不熟,到变得真的不熟了。

如今再在重华殿相遇,他们也只是平静的对彼此点了点头,然后就错肩而过,一个入内,一个离去。

命运的兜兜转转,就是这样。哪怕他们现在同为闻罪一系,他们也还是没有办法回到过去,因为他们当年避嫌的客观事实,依旧存在。

戚一斐难得文青了一把,感慨有些人大概就是这样吧,他的存在,只是注定了与你同走一段路,然后便要分道扬镳、渐行渐远,理由多种多样,能做的只有接受,并祝对方前程似锦。

只有他们的记忆里会记得,曾经你们有多友好。

戚一斐没留下听闻罪要和五皇子说什么,倒不是不能让他听,而是他确实坐的有些腻歪了,想起身活动活动。

外面秋高气爽,是个散步的好时间。

闻罪也怕一直拘着戚一斐,把他给拘烦了,就放他离开了,但一再强调,必须得带着人,去哪儿身边都不能少于十六个。

天和帝在时,戚一斐都没有这么大的排场待遇。

但是非常时期,非常情况,哪怕戚一斐的活动范围,一直只在没了后妃的东九宫,但子午线那头的西九宫,关着很多人也是个不争的事实。若只有闻罪,闻罪会觉得西九宫的人根本不堪一击,但有了戚一斐,闻罪看谁都像是潜在的有可能伤害到戚一斐的危险人物。

所以,戚一斐这算是奉旨前呼后拥,不拥都不行,十六个人已经是闻罪能够忍受的极限,少带一个,戚一斐都迈不出重华殿的门。

不仅如此,自打戚一斐搬到了皇宫里,西九宫和东九宫之间,就再也不互通了。哪怕是宫人进进出出,都会受到很严格的审问,并且进出都有每天的次数。

防贼似的,防着那边冲出来个什么。

但基本这样了,戚一斐还是在御花园里…遇到了二皇子的儿子,十一皇孙。倒不是二皇子有多能生,而是所有的皇孙都用的是一个序齿,十一皇孙准确的说,应该是二皇子的三儿子。

大皇子和三皇子,那才是最能生的两个种马,就像是故意比试似的,你生了两个儿子?不行,我必须得生四个超过你。可惜,生再多,年岁比较大的,基本都卷入了当年的逼宫案,如今没一个能活下来。

十一皇孙只有五岁,戚一斐两年前离京的时候,他还是个小肉球,走路都有点不稳,还不爱让人领着N非要自己走,主意正的很,所以他每每身后总会跟着一长串的尾巴,求着他能跑慢点。十一皇孙大概是被他娘刻意教过,每每遇到戚一斐,哪怕再不喜欢别人领着,也一定会伸手要戚一斐抱他,谁说都不好使,非要和戚一斐亲香亲香。

戚一斐吧,当时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哪怕小皇孙再可爱,他也没什么想法,只觉得他太沉了。

不过倒是没有拒绝过十一皇孙要抱抱的请求。

如今再看,小胖子已经抽条,变成了豆芽菜。大大的脑袋,小小的身子,穿着半新不旧的衣服,突兀的独坐在凉亭里。

戚一斐本来想装作没看见,绕道离开的,毕竟十一皇孙只有五岁,毫无预警发出现在严格把守的御花园里,这要不是有人故意安排,他能把脑袋拧下来给对方当球踢。

但还是那句话,十一皇孙毕竟只有五岁,对方能心狠到把皇孙一个人放在这里,就有可能真的在戚一斐不管了之后也不管。

这就是个阳谋,赌的就是谁不够狠心。

戚一斐输的一败涂地。

“皇孙殿下,怎么独自在此?”戚一斐上前搭话,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认出自己。

十一皇孙果然往后瑟缩了一下,再不负当年的神采飞扬,活泼的眼睛里如今只剩下了明白世态炎凉后的惊慌。但紧接着,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这个曾经的小胖子哪怕抖成这样了,还像是没忘了戚一斐似的,怯生生喊了一句:“戚叔叔!”

叫完这一声,十一皇孙就嚎啕大哭了起来,看来真的受了不少委屈,如今才总算找到了主心骨。

可惜…

“来人,把十一皇孙送回去。”戚一斐努力着,不让自己去和十一皇孙对视。他不傻,五岁的孩子,若没有人教,又怎么会一眼就认出两年未见、变化颇大的他?还有那身略显刻意的衣服,闻罪可并没有苛待被关起来的皇孙们,他自己当年就遭过罪,是断然不会再让这种宫人欺负主子的事情发生的。

“戚叔叔…”十一皇孙还在哭,见要被宫人抱到怀里带走了,就开始一个劲儿的折腾,力气都大了不少。

但毕竟是个干瘦的孩子,两个小太监,就足以把他安安全全的带走了。

“彻查,十一皇孙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戚一斐对跟在身边的丁公公道。每当戚一斐和闻罪分开,丁公公一般都会被闻罪直接派来跟着戚一斐,以防旁人没有他好用。

戚一斐也没心情再在御花园里瞎逛了,一路乘轿往回走,一路思考起了幕后之人——准确的说是三公主——把十一皇孙送到他面前的含义。

但,始终没能想到三公主,这样突兀的一笔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当戚一斐回到无为殿的时候,五皇子已经离开了。戚一斐把御花园的遭遇和闻罪一说,闻罪就嗤笑了一声,因为他已经明白了三公主幼稚的小手段,实在自不量力,可笑的很。

“她到底要干什么啊?”戚一斐皱眉,她真的想不明白,让他看见皇孙,能干什么。

闻罪在开口解释前,先和戚一斐说了一下五皇子来的目的,因为这两件事,多少有些联系。这必然不可能是一个巧合。

五皇子终于舍得从神机营出来…

一是因为马上就是天和帝梓宫出行的日子,说白了就是出殡。虽然古代有“天子七日而殡,七日而葬”的说法,但在大启已经不是这样了,最重要的是有个吉日,择吉而葬。

就好比张珍下葬那日,就是吉日吉时,再时候出行和安葬不过。

但天和帝这一回,就和那个幽的谥号一样,戚一斐非和一个死人较劲,选了个“诸事不宜”的一天,选了个忌讳安葬的大清早,送瘟神一样,送他爹安葬。

二是因为大皇子的儿子,找上了五皇子这个五叔帮忙。

参与逼供宫失败的皇子们的后嗣,就都被贬为了庶人,再不许姓闻,也不许离京,圈在了他们各自父皇的宫里生活,大有就会这样了此残生之意。当然,闻罪并不会真的一直这么对待他们,他只是还没有考虑好,要怎么安置自己的这些侄子们。

不放吧,对没参与过逼宫、又年幼的孩子不公平;放了吧,又怕他们被有心人利用,打着他们的旗号行谋逆之事。

于是,就只能暂时先搁置一下,等事态冷却了再说。

闻罪的打算,只有戚一斐知道,也只有戚一斐会信他真的是这么打算的。其他人,特别是这些被关起来的皇孙们,并不知情,角色代入一下,也不觉得自己会放过政敌家的儿子,他们现在只希望七皇叔能给他们一个痛快。

尤以大皇子的五儿子,也就是八皇孙最敢想,他带头表示,想给天和帝殉葬。

“胡闹!”五皇子听后,就已经是这个反应了,更不用说是消息传到闻罪这里之后。

大启开国之初,确实存在过活人殉葬制度,不少年轻貌美的妃子和先帝用惯了的宫人,都是这种制度里的受害者。但大启毕竟是个以文治天下的国家,很快就因为太过残忍,而被大臣血谏,最终改成了用纸人和陶俑代替下葬。

皇孙们这样的请求,都不像是在表达忠心,更像在打闻罪的脸,五皇子当时就已经申饬过了:“你们这样闹,是想天下人怎么想陛下?刻薄寡恩,心狠手辣,连子侄都容不下?”

这些事情,闻罪其实早已经知道了,发生在雍畿的大事小情的,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不仅如此,他还知道这些年幼的皇孙们,会有此想法,一方面是真的受了人挑拨暗示,另外一方面也是他们真的被吓破了胆子,哪怕就这样长大,也再难成什么气候。

五皇子也不是来替这些孩子求什么的,只是想让闻罪知道,尽早拿出个章程,要不然拖到后面,肯定又是一桩破事。

“所以,安排十一皇孙来见我,是想勾起我的同情,让我来找你,为所有的皇孙求情?”戚一斐试着想了一下,也只能想到这一个目的。

闻罪摇摇头,玩着戚一斐的手指,对此嗤之以鼻,不慎走心把目的娓娓道来:“不,她是想激怒我。不管是撺掇皇孙闹着殉葬,透过五哥来找我;还是引十一皇孙的窘迫来让你看到,都是为了激怒我。”

三公主可不是什么慈善家,并没有那个为了改善皇孙的生存环境而奋斗的情操,她不怕闻罪苛责他们,怕的就是闻罪不苛责。

天和帝的死,没有人有直接证据可以与闻罪联系在一起;之前十二监的八虎之死,确是闻罪出手,却反而赢得了不少民心,诛杀宦奸,人人称快;而涉及到朝臣的扣押、抄家,这种政事,民间已经麻木了,之前诸皇子乱的时候,就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位“大人”了,一车车的真金白银从府里被拉出来,大家根本不会同情…

换言之,从名声上能对闻罪大做文章的,就只剩下了这些小皇孙,他们年幼无知,很容易引起大家的同情。

但偏偏闻罪这个被誉为全大启最恐怖的男人,就像是突然爆发了强烈的长辈之爱一样,只是把皇孙们暂时软禁了起来,然后就什么都没做了,神经病到根本让人摸不到头脑。

眼见着天和帝出殡之日就要到了,这已经是三公主所能想到的最后一搏。

她必须得搞个大新闻。

激怒闻罪,让他在出殡之前,对无辜的皇孙出手,无疑就是个好选择。到时候在出殡礼上,他们也就有了替天行道、群起而攻之的发难由头。

“他们要逼宫?!”

闻罪摇摇头:“兵力都在我手上,逼宫只有失败。目前来说,他们能做的只是让我不痛快。先制造种种矛盾,后面再一起爆发。”

戚一斐似懂非懂,联系了一下历史,觉得和大概就是雍正爷刚刚登基的时候那样,他的竞争对手八阿哥当了总理大臣,一边办康熙的葬礼,一边搞些零碎的小事情。当然,也有可能是雍正爷故意挑刺,在整八阿哥。历史只是后人写的,谁也说不清楚真相。

“所以,梓宫出行那日,你就不要去了。”闻罪突然道。

“啊?”戚一斐一愣,这里面有他什么事啊。

“我只是觉得以三公主的脑子,她不至于干出以卵击石的逼宫之事,但谁知道呢,万一她突然脑子进水了呢?若真的逼宫了,场面乱成一团,我未必能够保护好你。”事实上,三公主在刺激闻罪,闻罪又何尝不是借此反过来刺激三公主呢,他们都希望对方能够失去理智,忙中出错。

闻罪并不打算给三公主太多的戏唱,出行之日就解决掉她!

这种事情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戚一斐对于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也是很清楚的。他并不想去成为闻罪的累赘,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给天和帝送行了。

“真乖。”闻罪再一次笑开,本以为劝服戚一斐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没想到他可以这么省心。

戚一斐挑眉,怒视已经从摸手改为摸头的闻罪:“你当我是什么?小奶狗吗?”

“我当你是我夫君啊。”

然后,戚一斐的梦就醒了。

他和闻罪有关于不去参加梓宫出行的对话确实发生过,只不过,闻罪的原话是:“我当你是我…”

就没有后续了。

他的眼睛似有千言万语,嘴里却反而吝啬的很,只勾着戚一斐,打死又不肯说完。导致戚一斐最后做梦,都是他到底是他的什么。

外面已是天光大亮,戚一斐抬起头,遮住眼,只是开口,用低沉的声音问了一下身边伺候的宫人:“队伍已经离开了吗?”

宫人小心翼翼的回:“已经离开了。”

闻罪就像是故意与三公主作对一般,把所有的皇孙都放了出来,允许他们出现在了葬礼上。那么一堆人骤然出现,想想场面就乱的可怕。更不用说,王葬礼上,下跪举哀的嚎啕声肯定会很大,如今皇宫这般清净,肯定是已经走人了。当然,戚一斐不知道的是,哪怕在几筵殿举行大礼的时候,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声音响动。

所有人都面色凝重,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却也只是无声落泪,因为闻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下令,不许声音过大,惊扰亡灵。

只有傅里,看了看戚一斐缺席的位置。心中有了那么一点点不靠谱的猜测。据说戚一斐不出席,是因为哀思过礼,得了毁病,不良于行,实在是没办法来送葬。但傅里前天还看见戚一斐活蹦乱跳的,和闻罪找茬,不可能毁的这么快。换言之就是,闻罪只是找个理由,不让戚一斐出席。

戚一斐不出席的话,这个点在干什么呢?

傅里试着想了一下,戚一斐貌似可能大概,在睡觉,而且是睡的最香甜的时候。

…但是,不至于吧?真只是这一个理由,就不让大家哭出声,那闻罪不成昏君了吗?

傅里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身冷汗,赶忙自我安慰。

不至于不至于,肯定不至于。

☆、第41章 放弃努力的四十一天:

三公主…并没有在出殡入葬的时候, 选择发难。

毕竟她和闻罪的遭遇不同,对天和帝多少还是有些父女之情的。哪怕恼怒于父皇的重男轻女,也不会在他葬入皇陵的时候搞事情。

对父皇有再多的不满, 也随着父皇的死而落幕了。

她自认是个大度的公主,才不会和死人计较。

她只会和活人计较!

气朝臣, 气闻罪,更气戚一斐, 三公主生气的理由五花八门,反正就是看谁、看什么都不顺眼。她的心中既像是有股火, 又像是躁狂症,越燎越旺, 眼看着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了。

这个爆发的点, 就选择了入葬礼之后的虞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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