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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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戚老爷子与戚一斐说开的同时, 苏老爷子也在带着两个儿子,搭乘装满金银和舶来品以及珍惜动物的大船, 走运河,过三峡,快速的驶往了雍畿。

徽王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这个消息, 他就是幕后黑手,没有错。

一夜间骤然苍老,浑身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徽王,坐着白色蜡烛所渲染的灯光下,看着纸上所写的苏老爷子一家动身的消息, 露出了诡异又满意的笑容。赶紧来吧, 一切总算可以有个大结局了。

徽王对一直服侍在他身边的大师, 用沙哑的声音道:“改变一开始的计划, 等你得以接近闻罪后, 让他下令杀了所有人,然后再自杀。”

大师内心的惊骇,在面容上也不自觉的表露了出来,并且越来越害怕,从略微晃动的瞳孔,到颤抖的身体, 以及上下牙齿就像是穿着单衣被扔到了冰天雪地里那样不断的碰撞着, 甚至已经到了过于夸张,像是在演戏的状态:“您, 您…

大师想问的是,您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说好的不是单纯的谋反,怎么现在朝着大屠杀的变态狂奔而去了?

徽王嗤笑。

计划多变,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他一开始还只是想报复天和帝,而不是谋反呢。最后还不是一步步走路,在命运之海上随波逐流。

徽王和天和帝的恩怨起始,还要从林德亭之变讲起。

在林德亭之变前,徽王和天和帝还是很和谐的在兄友弟恭,不是什么塑料兄弟情。天和帝拿父皇遗腹子的徽王既当兄弟,又当儿子,视他是自己的责任;徽王也曾视天和帝如兄如父,孺慕异常。哪怕天和帝昏庸无能还迷信,一举一动的行事准则,不信真理正义,也不看未来利益,只相信道士的一张嘴,但徽王还是觉得他哥很好,至少他对他好,对家人好。

这个“对家人好”的印象,就崩塌在林德亭之变之后。

外人知道的林德亭之变,是寒门对抗宗族,天和帝痛失大部分至亲,气到当场吐血。

但仔细想一下,寒门为什么吃饱了撑得,要突然去对付皇亲勋贵呢?不管他们能不能杀了这些人,只要他们不真的造反,最终的结果就只可能是他们输。杀了天和帝的亲戚,天和帝肯定不会放过他们;没杀成,那这些特权阶级自己,就不可能放过他们。

这是一场注定没有未来的起义,哪怕是寒门遭遇了什么痛彻心扉、被特权阶级欺负到泥里、不报复内心没有办法平静的事情,他们也不可能如此大张旗鼓。

在天和帝时期,锦衣卫收集情报的能力就已经很厉害了,没谁会那么冲动与不过脑子。

或者这么说,寒门起义的诉求,到底是什么呢?

在徽王不死心的一步步追查上,真相这才一点点付出了水面。最初,让他觉得不对劲儿的,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有一部分宗亲遭遇到了这种事,而被天和帝所喜欢宠爱的宗亲——好比那对闻名大启的吉星龙凤胎——没一个出事,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在那一天侥幸躲过一劫。

这个侥幸已经侥的很是刻意。

随后就是徽王发现,锦衣卫其实是暗中对天和帝报告过寒门的异动的,但那些消息都被天和帝压了下去,甚至有心消灭了大部分的证据。

最终,徽王发现了天和帝暗中对寒门的支持。

徽王终于拼凑出了整张地图:

天和帝不知道怎么脑抽了,坚信只有除掉宗室里的大部分烂枝,才可以保证其他树枝的养分,让闻氏皇族的这棵大树继续茁壮成长。但就像是他想要弄死闻罪一样,天和帝不好明面上手刃血亲,就想到了利用寒门,为他出手。

当时正值宗室态度因为天和帝的纵容,而气焰嚣张、与寒门官员矛盾越来越深的时候。

有无良宗室,处于政治目的,屈打成招,逼死了寒门当时一个十分有名的清流官员。这官员本是在地方做官,治地与家乡的百姓都很爱戴他,素有清明。清流派为增加实力,就把这个官员想办法掉入了京城。不成想,他还没有来得及在全新的品级上施展才华,就被同父异母的弟弟构陷,进了大狱。

获罪的理由是“杖母”。说白了就是“不孝”。据说他曾配合父亲,假借卜卦之名,用“要杖责”来吓唬过他的母亲,希望她能收敛一些过于戾气的性格。

清流官员的父母早已经去世,在世时也不曾举报过他不孝。

如今把这种旧账翻出来,其实就是为了搞死他。还找到了弟弟作证。其实当时还告了这个官员很多其他的,好比与妹妹、儿媳等通奸,是十分恶心侮辱人的诬告。官员的妹妹与儿媳打死不愿意配合这种屈打成招,最终…就真的被打死了。

官员最后认了“杖母”,但始终无法认下通奸,在狱中很冤自杀以明志。

这样毁人清白的行为,激起了寒门对宗室的仇恨,并且还有过往的很多冲突作为铺垫,又受到了天和帝的鼓励,他们就决定把这些有害于国家的蠹虫彻底消灭。但什么事都容易走向极端,好比本应该只是杀无良的宗室,最后却把闻达父母那样的老实人也牵扯了进来。

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可怕场面。

结果宗室一死,天和帝就瞬间翻脸不认账了,又把闹事的寒门都尽数处死,用以安慰宗室剩下的成员,也是为了灭口。

这场冲突没有赢家,除了天和帝。

徽王在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双腿不稳,一下子就跌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就那么在椅子上坐了整整一天一夜,没有与人任何人说过一句话。他感觉到了天旋地转,感觉到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重到无法呼吸的窒息将他整个人埋葬。

到最后,徽王也怎么都无法相信,他的兄长已经迷信到了这种程度。

或者说,在天和帝眼中,除了他所喜欢的人,其他人就都不是人,可以随意处置。最可怕的是,这种爱恨是可以随时转化的,他今天爱你,明天就有可能会杀了你,然而你并没有变,你始终是那个你,改变天和帝对你态度的,只可能是他觉得你不吉利了。

那是徽王第一次开始诞生谋反的想法,他的兄长就是个畸形成长的怪物,他根本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掌握生杀大权。

不过当时,徽王更多的还是想要报复,他想要换个皇帝,不一定要是自己,随便谁都比天和帝强。

再后来,事情就失态了,他想弄死他哥,和当年的寒门一样,也会遭遇一个问题,如果他不是自己当皇帝,那么随时这个弄死他哥的故事就会成为他的黑历史,他随时有可能会被新地报复。跟着他出生入死造反的人,也不可能愿意没有回报的追随,他们也有可能会被报复。

徽王就这样,一步步的走上了不一样的历史岔路,就像是坐在一架已经失控的马车上,明知前面是悬崖,也只能一路狂奔,无法停歇。

某日揽镜自视,他惊愕的发现,他其实也变成了他兄长那般不择手段的可怕模样。

“所以,孤受到了老天的惩罚。”徽王微微低头,始终无法从因自己的计划,而害死了自己儿子的痛苦里走出。

又可怜又可怕。

“是的。”大师站在徽王的身后,露出了半张被烧坏的脸。他的声音很低,低到根本让人听不到他到底在说什么,但他自己知道,“这就是你的报应。”

“他们也要受到报应!”徽王的情绪十分不稳,有可能前一刻还在低落,下一刻就会骤然高亢狰狞了起来,他已经不想当皇帝了,当了也没什么用,他已是时日无多,儿子又没了,所以不如…“要死大家一起死!”

“是。”

“你去监督,一定要保证,他们可以生擒戚一斐的外祖!”这就是戳死戚老爷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徽王很早就掌握了戚老爷子身份的真相,因为戚老爷子在还叫严二狗时,为奴的藩王,就是徽王。只不过当时徽王还年幼,府里的大事小情更多的还是由管家在料理。

“严二狗不过是我的一条狗,如今竟敢噬主,他一定要为此付出代价!”徽王一直孜孜不倦的针对戚一斐,最初只是想要报复戚老爷子而已,只不过后来他发现了很多的东西,“他们所有人,都要给我儿陪葬!”

***

最近几日,随着不断的上告,戚老爷子其实是罪臣之后严二狗的消息,已经在朝堂之上,流传的十分宽广了。

闻罪引而不发,因为他和徽王是一个回路,都在等着苏海入京,来说清楚事情。

害怕戚一斐听说后难受,闻罪特意带着戚一斐去了一个地方。比起戚一斐辛辛苦苦和丁公公学骚话,闻罪要更加天然撩一点,大概是无师自通吧。

景将军府外,不起眼的一辆青色马车,悄然停在了青石街的拐角处,正好可以看到大门口。

戚一斐坐在车里,看到了景将军扶着还没有特别显怀的将军夫人,正慢步从府中走出。隔壁的侯夫人,也让奶娘抱着白白胖胖的女儿,在差不多的时间走了出来,今天阳光明媚,和煦温暖,正是晒太阳的好时候。

两位夫人,一位着湖蓝,一位穿米黄,在丈夫的陪伴下,于门口偶遇。眼神微微一愣后,就不约而同相视笑了起来,并攀谈寒暄了起来。

两位夫人都是那种比较典型的古代女子,性格温婉,说话和善,嫁人之前是大家闺秀,嫁人之后是一家主母。曾经唯一的烦恼是一个生不出来女儿,一个没有孩子。在求神拜佛这么多年后,她们也终于都得以补上了这个遗憾。

一个有了女儿,七个儿子竞相宠爱;一个怀了身孕,整个人都在散发着母爱的光芒。

在黛瓦白墙下,就像是命中注定。

将军夫人夸道:“你这女儿真是珠圆玉润,白皙可爱,看着就是未来有福之人。”

侯夫人不掩对女儿的喜爱与骄傲,嘴上却多少还会收敛自谦道:“她哪有什么福分,就是傻东西,每天万事不愁,只会瞎乐,可不是养的白白胖胖?将来等她晓事了,就让她来和夫人道谢,您这一声夸,够她美半天的。”

“是我该谢谢你和她,若没有你们,我也未必能都佛祖保佑。我有个不情之请…”

“您说。”

“不知我未来,可拥有你这样的福气?若我这一胎生个女儿,便让她们义结金兰,若是个儿子,你我两家可否接个儿女亲家,可好?”

那一刻,戚一斐就信了,将军夫人肚子里的,一定是他最好的朋友。

不是也得是!

最终,就像是一个圆满的故事,张珍还是遇到了他的二小姐。

☆、放弃努力的六十三天:

见过“准张珍”和二小姐后, 戚一斐就为之一振,就像是被迫关在阴暗角落里的植物, 终于重新见到了阳光和雨露,整个人都开始闪闪发亮,欢脱到不可思议。

闻罪本来也挺戚一斐开心的,直至他突然接到了一封线报, 眼睛一眯,脸色一沉,必须不开心了。

“怎么了?”戚一斐关心的问道。

“听说,你外祖要从广州府来京城看你了?”闻罪没有着急回答戚一斐,只是折住了信纸, 握在手上, 突然问了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是呀, 我没和你说过吗?”戚一斐一愣, 他怎么好像记得闻罪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不仅如此, 戚一斐把他外祖就是祖父的事情,也已经一并和闻罪说过了。他自认为自己还是很有一点小心机的,先逼着闻罪发誓不管听见了什么,都不能治他祖父和外祖的罪,然后才说了他们互换身份的事情。

…回忆…

戚一斐小心翼翼的看着闻罪沉思,像小动物一样, 一步步上前, 用头拱着闻罪:“你没生气吧?我阿爷真的不是坏人的,他做了很多事情, 他…”

闻罪不动声色,又充满暗示道:“你阿爷这个事情,很难办的,但我有一计,就是不知道殿下愿不愿意尝试了?”

戚一斐一听这语气就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一时之间还真的转不过来弯,只能顺着闻罪的话道:“什么计策啊?”

闻罪的手一点点摸上了戚一斐的大腿,隔着一层薄衣,带来了异样的触碰与温暖。

他说:“我听说,枕边风最管用了。”

“…”戚一斐终于发现了,闻罪根本就是在逗他玩,估计闻罪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他还巴巴的上来说,简直就是自投罗网,给这个无师自通的老流氓找乐。

闻罪却还在继续演,故意板着脸,“威胁”道:“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啊。你要是不给我吹枕边风,我后面的要价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然后,就僵持到了晚上。

戚小亲王…还真就给闻陛下来了一个全套的枕边风,真.风,就两个人躺上床后,他趴在闻罪的耳边呵气。硬呵,生呵,强行呵,闻罪怎么阻止都没用,等吹的闻罪火烧火燎了,戚一斐却慢悠悠的背过身子,假装闭眼,要睡觉了。

闻罪只能故技重施,又问:“你不管你阿爷了?”

“我想明白了。”戚一斐坚决不承认,他下午偷偷“作弊”,去问过傅里了,“按照你那个大赦的旨意里,只要我阿爷坦白真心,并承担责任,这事就会既往不咎了。”

闻罪只能从后面拥住戚一斐,咬着他的耳朵尖道:“那你知道,我下这个旨意,是为了谁吗?”

“不知道!”戚一斐故意说着气话,“我才不会感谢你。”

闻罪只有轻声一笑,没再回答,任劳任怨的,让人仿佛再一次回忆起了当年,那个在陷阱里,对戚一斐说“连你受累,来世我一定报你”的不受宠的七皇子。

这个话题本就该这样到此为止。

但戚一斐却反而开始不舒服,翻来覆去的折腾,睡不着,直至当他觉得闻罪终于睡过去后,他才敢偷偷的拿开闻罪放在自己胸前的手,转了过来,像小猫舔水一样,轻轻啄吻住了闻罪的唇,很小声很小声的说了句:“谢谢你,这般为我着想。”

“熟睡”的闻罪,在心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才是枕边风打开的正确模式嘛。

…回忆结束…

“你是和我说过你祖父的事,”闻罪的声音听起来对戚一斐还是那么磁性又有吸引力,但是语调却总让人觉得毛毛的,“但你可没说,他还给你带了不少有趣的‘小玩意’。”

最后三个字被闻罪咬的极重,仿佛是从牙齿的缝隙里硬挤出来的那种恨。

戚一斐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只是顺着闻罪的思路与话,傻乎乎的点了点头:“对啊,我外祖虽不怎么来京城看我和阿姊,但每次做生意回来,都会给我和阿姊带很多礼物的。逢年过节,也会有留在广州府的管事,来送各种应节应节的点心。有时候还有活物,都特别可爱。”

戚一斐说的活物是小动物,闻罪接到的情报里说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知道他带活物给你?!”闻罪的声音彻底冷了下去,让这个冬天,仿佛连地龙都没有办法温暖。

“对、对啊…”戚一斐磕绊了一下,“怎么了吗?你不喜欢小动物?”

“小动物?”闻罪冷笑一声,“那些东西可比小动物,要通人性多了。”

闻罪手中已经揉搓成不成样子的纸张,终于被戚一斐抢了过来,字迹有些已经被抓烂了,但戚一斐还是连蒙带猜看明白了他外祖到底给他带来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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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宠。

准确的说,是各式各样身娇体软的男孩子,要貌有貌,要才有才,比小动物还要楚楚可怜,在锦衣卫的形容词里,就是“好似菟丝花,让人不敢攀折”。

闻罪那边已经想杀人了,他在对上戚一斐的眼神后,也直言:“不用怀疑,我就是吃醋了!”

下一句闻罪虽然没说,但戚一斐在心里已经替他接上了“你为什么还不快来哄哄我”。

这…

必然是要上去哄的呀。

“肯定是锦衣卫误会了。”戚一斐硬着头皮,强行解释,“也未必是给我的,我还有两个舅舅呢。再说了,我都有你了,我阿爷也早与外祖说过了,他还给我带别人做什么啊?我外祖不是那样的人,真的,我可以对老天发誓。”

越发誓越像一个花心的渣男。

“带过来做什么?当然是让你看一下世界有多么精彩,多些选择,不要吊死在我这棵歪脖树上啊。”闻罪阴阳怪气道。

“不会不会,我外祖很深情的,一辈子就我外祖母一人,平时也不鼓励我们去乱搞。”戚一斐这话说的,终于有了一点底气,“真的,我三个舅舅都只有一个妻子,结婚之前,连通房都没有的。”

“那你外祖带那些人做什么?”

戚一斐眨眨眼,看着闻罪,他怎么会知道?他只希望闻罪能看到他的无辜,他真的对别的男的没兴趣!

“所以是对女人有兴趣喽?”闻罪开发出了一个全新的思路。

戚一斐:“…”你这样,让我怎么说?

闻罪手把手的教戚一斐:“你可以说,你只对我感兴趣。”

“…行吧。”

闻罪却并没有放过戚一斐,还在眼巴巴的等着。

“你看我干什么?”

“等你回答啊!”闻罪理直气壮,谈个恋爱,就像小了至少十岁,幼稚的可怕。

“我、只对,对你感兴趣。”戚一斐磕磕绊绊的回道,当着闻罪的面这么说,还有点小小的不好意思,后又坚定的重复了一次,“我只对你感兴趣!”

“我也是,”闻罪道,“我感觉我等了许久,就为了等到这一刻告诉你,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我一直在等着你。”

***

苏老爷子一行人入京时,天色已晚,夕阳把云彩晕染的犹如血色,一排黑色的乌鸦,成群结队从天空略过,发出不详的声音。

苏大公子是个急脾气,不断追问二弟:“我们今天可以赶入城中吗?”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可以。”苏二公子相对来说比较稳重,或者说是过于稳重了,做什么都慢悠悠的,是那种当房子着火了,会觉得反正救也来不及了,不如索性让火烧完重建的类型。

“什么叫不出意外?什么叫应该可以?万一不可以怎么办?再晚点,京郊的驿站肯定没什么好房间了,你有让人快马先去通报吗?”

苏老爷子抬手,用拐杖轻轻敲了敲大儿子的脚踝骨,想让他不要再为难弟弟了:“能进去就进去了,不能进去就不进去,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先去阿斐在京郊的庄子住一晚,明天再入城,总会有办法的。”

“好吧。”苏大公子不情不愿的坐了回去,但脖子还是控制不住的探出窗外,看着漫天黄沙中,道路上越来越多的车队,心急如焚,“不会堵住吧?我就说我们应该用阿斐的帖子,走官道的。”

官道宽而广,还因为只有官员的车队可以走,并没有什么人。

苏老爷子觉得京中局势不明,在没有搞清楚事情之前,他们最好还是不要给人留下话柄,坚持没上官道。普通的小路就很颠簸难走,并且人数众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在大公子的乌鸦嘴之上,路成功堵住了。

苏老爷子、二公子:“…”

大部分车队都要入城,把前面堵了个严严实实,水泄不通。苏家车队,在心急的大公子的命令下,随着一小部分人,拐入了小道准备抄近路。结果,毫不意外的,就被人拦住了。

苏大公子都震惊了,他出海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连他都敢劫的。当下就想撸袖子,上去让他们知道一下,谁是爹!

苏老爷子却老神在在,气定神闲的坐在马车里,连动都没动,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人就露出了真正的面目。车队里那群弱不禁风、娘叽兮兮的美少年们,从袖中、腰带里抽出了趁手的武器,结阵将马车护持成了铁桶一样。

苏老爷子学着戚老爷子在信中,为他描述的戚一斐小时候的样子,冷笑一声道:“惊不惊喜?一切辣鸡!”

☆、放弃努力的六十四天:

最终, 苏海父子三人,还是在当天稍晚的时候, 入了雍畿。哪怕当时城门已经关上了,苏老爷子仍神奇的进来了。

轻车简行,低调拐入了大功坊,还特意选择了驾轻就熟的后门, 仿佛不太想让人看到他们在这个时候来了。与苏老爷子当年嫁女时高调的风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然,除了嫁女那一次,苏老爷子每回入京都很低调,哪怕是唯一的亲生儿子死, 他也是尽可能没有让人注意到他和他的养子们也来了。

别人无法理解苏老爷子当时的苦, 因为从表面上看, 他是失去了女儿和女婿。但只有少数人知道, 他失去的最孝顺的养女, 以及始终未曾相认的血脉之子。

戚老爷子总是会写很多儿子与孙子孙女的日常,给苏老爷子,把那种温馨的场景描绘的活灵活现,哪怕苏老爷子不在场,也能身临其境,仿佛从未离开。哪怕儿子到死, 也不知道自己的泰山才是自己的亲爹。

对于这点, 戚老爷子曾无数次和苏老爷子说过,孩子大了, 是应该告诉他的。

但苏老爷子却不想说,理由还特别刁钻。

“你觉得,是有个当海盗的爹,还是有个当首辅的爹,更能让孩子安心?每时每日,我都在刀尖舔血。与其让他提心吊胆、随时伤心,不如让他以为我只是他的泰山。”

与孩子会不会认他这个爹无关,他相信好友教出来的孩的品行,他只是不想他在对他投入那么多后,他却早早死了。

结果…

天妒英才,谁也没有想到,早死的戚一斐的阿爹,反倒是两个老爷子一直活到了现在。

戚老爷子接到门人的通报时,整个人都要不好了,随便批了一件单衣,就起身下床去接自己的老友。手上的拐杖,在青石地板上,留下了犹如战士出征样的鼓点。

“你怎么这个时候进城了?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戚老爷子没和苏老爷子客气,开门见山就是询问。

苏老爷子精神矍铄,走路带风,大马金刀的坐下后,还不着急:“你至少先让我喝口热茶吧?”

戚老爷子和苏老爷子之间,虽然戚老爷子才是那个脑子,但反倒是苏老爷子的性格更慢一些,和他的二养子似的,爷俩做什么,都得先愉悦了自己再说。

戚老爷子也拿他没辙,只能先让人上了热茶,又上了些汤汤水水、晚上吃了也好消化的夜宵。

等苏老爷子吃饱喝足,擦干净嘴角,重新洗干净了双手,这才不紧不慢的把发生在城门外的事情,与戚老爷子复述了一遍:“嗤,也不看看老子这些年在海上,都是怎么风里雨里闯过来的?竟然想在城门外伏击我?呵。”

大海航行漫长,每一趟都会有水手发疯,或者见财起意,苏老爷子除了脸上的那一道疤,是当年的“纪念”,其他都是他海运的功勋章。

大公子比苏老爷子还要疯,二公子倒是很会躲,总能在保证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的情况下,从容不迫的进行镇压。

在确认过苏老爷子仨人都并没有受到伤害后,戚老爷子又道:“那些人呢?”

“被处理掉了。”苏老爷子又喝了一大口茶,“你的小日子过的可是越来越好了,看不出来啊,戚首辅,这种贡茶你都能喝上。”

说完,不等戚老爷子回答,苏老爷子自己先明白过来,这贡茶哪里来的了,只可能是戚一斐找的那个皇帝给的呀。

“孩子…”苏老爷子开了个头。

戚老爷子也不知道是真的误会了,还是故意回避,回答道:“宁宁和依依都睡下了,我就没让人去叫她们娘俩,不过,你明天早上就能看到啦。还有,谁处理的?怎么处理的?发现是谁做的了吗?”

最后一句,戚老爷子本没有报什么希望的。只是随口一问。

结果…

苏老爷子还真的知道。

“徽王。”

“???”戚老爷子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徽王?为什么是徽王?这个故事里有徽王什么事?

嗯,他至今还不知道徽王就是幕后真凶。戚一斐不想阿爷想起曾经在徽王府为奴的日子,就没有对戚老爷子提。

苏老爷子从下人手上接过旱烟,烧了起来,深吸一口,让够劲儿的烟味回荡在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只有这样,他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我的侍卫留在了城外,守着金银,明天早上开城门后进来,我们着急来,是因为…”

徽王的手段,自然不可能是只有一帮子人,随随便便的来绑架,徽王也了解过苏老爷子的一些事例,都不需要再怎么费神猜测,就知道这回是个狠角色。他准备了后手,也就是那个可以催眠的大师。

大师一身灰袍,带着兜帽,在人都死后,才独自走了上来。一看就邪门的很。

苏老爷子已准备好了与对方必有一番死战,却…

在对方摘下兜帽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好久不见,大海。”那声音就好似砂纸一般,刺耳又难听,仿佛说的每一个字都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他的嗓子早就在大火里被毁了,比烧伤的半张脸还要吓人。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自动带着颤音与恐怖效果。

他确实来自地狱,为整个左戚村。

戚老爷子拿在手上的茶杯,直接就掉在了地上:“你村里还有人活着?!”

苏老爷子摇摇头,又点了点头:“他不只是村里的人,他还是我的堂兄。”

“!!!”戚老爷子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苏老爷子的堂兄,戚溪,他也曾有所耳闻,那真的是个很邪门的少年,他的母亲来自苗疆,会蛊毒的那种深山苗人。他自己更是,从年幼开始,就跟随母亲带来的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学起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在苏海的描述里,村里的孩子就没有不怕戚溪的,但当时苏海以为戚溪也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回忆起对方也尽可能是好的方面,好比戚溪虽然又凶又极端,却从没有真的伤害过村里的孩子。虽然经常吓唬人,但也会在他们被别村的人欺负时,帮他们报复回去。

“你们村子的死,与徽王有关?”

好像也确实只能与徽王有关。整个江左一带,最富饶的鱼米之乡都徽王的封地。戚老爷子在徽王府上为奴,左戚村出了那么大的事,自然也只可能是徽王点头,才可以被压下去。

或者说,正是因为碍于徽王的面子,天和帝这个当哥哥的,才没有再去追究左戚村的大火。

“至少,戚溪哥是这么认为的。”苏老爷子一直觉得,老虎寨就是终点,但很显然戚溪并不这么觉得,“他告诉我,徽王想拿阿斐对付陛下,他也是在徽王身边做事长了,才接触到了核心秘密,也才知道了,我就是戚海。”

早两年的时候,戚溪还只是徽王妃身边一个为她儿子“治病”的大师,后来通过徽王妃,这才接触到了徽王,但也并没有在一开始就取得信任。

最近,徽王需要戚溪去拦下苏老爷子,这才让戚溪找到了渠道,拼凑出了苏老爷子当年的真相。

戚溪不只想让徽王死,他是要他家破人亡、遗臭万年,他要徽王亲眼看着自己中年丧子,老年丧妻,在马上就要成功时功败垂成,把恶心恶臭的野心暴露在外,被全天下唾弃。

戚溪已经疯了,根本不在乎他这个计划里,有多少人是无辜的,他只想看着徽王痛苦。

为此,戚溪可以忍耐这么多年,在徽王生下第一个儿子后,想办法利用他当时能够接触到的□□,利用身体传播对徽王下蛊,让徽王再没有办法拥有其他孩子。更是充满了耐心,一直等待了那孩子长大,才开始自己的计划。

本就足够冷的冬天,在苏老爷子讲述戚溪的计划中,变得更冷了。

“告诉阿斐,不要出宫,最近一段时间,都老老实实的待着,哪里也不许去!”虽然说,戚溪的报复目标只是徽王,但保不准他会为了他的报复做些什么,“我会尽可能和戚溪哥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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