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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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漓脸色一整,捧着手中的锦盒,缓缓转过了身。她冰冷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过,在看到黎奉先时,微微沉了沉。

“前殿宣诏。”

她冷冷的声音,压抑着某种无法言诉的痛楚。也许这一切,真的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了。

沉重的殿门,缓缓开启,苏漓一脚踏出,冷风呼一下刮在脸上,如利刃切割肌肤般的疼痛直入心底。厚重的衣摆被风掀起,迎空飞舞,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在前头,令她前行的脚步艰难至极,但她却一步未有稍停,直往前殿而去。

东方濯走在她身旁,步伐稳健,衣袂生风,表情冷峻阴沉。黎奉先则随在他们身后,目光望向两人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文武百官都已聚首前殿,听说很快有圣旨到,大家交头接耳,猜测纷纷。

东方泽负手立于众人之外,视线投在皇帝寝宫方向,看起来面色如常,目光却明灭不定,愈发深沉难测。

“圣旨到——”一声尖细的唱喝,自门外传来。

众人立即面色一整,忙分列两侧,高执躬身立在门前,恭请苏漓等人入殿。

苏漓手捧锦盒,缓步踏上门前石阶,殿内的面孔,一张张映入眼帘,她彷如不见,唯有那张曾经熟悉无比、此刻却万分陌生的俊颜,在她眼中定格。

她走到他面前,停住。

东方泽那一霎那表情变幻莫测,望了眼她手中的锦盒,没想到来宣旨的人,会是她。而她平日里温柔熟悉的目光,此时冷漠如冰,夹杂着一抹复杂的痛楚,还有…两分几不可窥见的怨恨!他顿时心底一沉,扫了眼和她并肩站在一起的男人,只见东方濯目光阴狠,愤恨难抑,似乎想将他一举撕碎,却又强自隐忍。

“苏苏,发生何事?”沉厚好听的声音,一如平常,镇定平稳。

苏漓不答,一双眼冰冷地注视着他,目光锐利,仿佛要撕裂他的伪装。

这样的眼神,他在她眼中见过,望月湖的游船上,她看东方濯的时候。东方泽渐渐皱起了眉头,一种淡淡的不安,迅速充斥在他心底。父皇的寝殿里,究竟发生何事?竟然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他生出如此深的敌意,仿佛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苏苏,到底发生何事?”他不禁又问了一遍。疑惑道:“为何是你来宣诏?”

文武百官也尽露出惊讶疑惑之色。东方濯往身后扫了一眼,高执忙上前恭声应道:“回王爷话,这是陛下的旨意。明曦郡主,快请宣诏吧。”

苏漓仿若不闻,目光仍旧直直投注在东方泽脸上,似要穿透时光,将他们之间曾有过的点点滴滴统统望尽。从猜疑防备到全心信赖,每一步走得多艰难,只有她自己知道。但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诡计,那这些日子里的他的温柔、信任、爱恋…难道通通都是假的吗?不,她不信!她的心和感觉,不会欺骗她。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慢慢道:“东方泽,我有一句话问你。”

她叫他“东方泽”,而不是“镇宁王”!那眼中骤然而起瞬间又灭的挣扎,没有逃过东方泽的眼睛,他的心,忽地被她的眼睛抓得死紧,轻轻点了一下头,柔声道:“你说。”

“浸过血的凤血灵玉,能改变女子脉象,令处子也能显示喜脉。此事,你…可知晓?”

第三十九章 你才是幕后真凶!

一字一字,语声虽轻,却仿佛用尽她平生力气。她定定地望着他一张俊颜,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东方濯脸色倏然一沉,事实摆在眼前,她竟然还不愿意相信!她竟然还以这样公开的方式,去向他求证!他心下一痛,她对他的感情,真的已经到了难以改变的境地?

东方泽面色明显一震,冷冷道:“凤血灵玉…能改变女子脉象?此事当真?”

他看起来,似是完全不信。以他的骄傲,若真是知情,绝不会如此犹疑!苏漓心头一动,沉声道:“你只需回答,知道,还是不知道?”

苍白的素颜,表情认真而严肃。她固执地要求,期望得到他亲口所说的答案。

东方泽紧紧盯着她,毫不犹豫地答道:“不知道。”

不知为何,苏漓忽地觉得心里一松。他专注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仿佛在表示着前所未有的肯定与紧张。她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东方濯脸色泛青,咬牙道:“东方泽,你不用在我们面前演戏!那块玉是你费尽心思找来送给我和黎苏当贺礼,你会不知道那块玉别有用途?你当我们是三岁孩子那么好骗吗?!”

“二皇兄此话何意,请说清楚。”东方泽眉头越皱越紧。眼底的阴沉之色,仿佛乌云盖顶。整座大殿,气氛压抑而沉重。

东方濯面色激愤难抑,上前一步,厉声说道:“你还跟本王装糊涂!人人皆以为凤血灵玉是吉祥宝玉,实际上却是块邪玉!只要事先将它浸了血,再放到女子手中,不出一炷香的功夫,碰过它的女子即会失力昏倒,脉象随之改变,即便是处子之身,也会被诊出身怀有孕!”

他话音未落,周围已是一片哗然之声。皆不敢相信,怎会有此奇邪之物?

“是吗?”东方泽沉声说道,目光却转向苏漓。

苏漓面无表情道:“若非亲身试验,我也不敢相信。”

东方泽始终镇定的脸色,至此一变,他大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急切问道:“你亲自试验?那你现在身体可有何不适?”紧张之情,关怀之色,溢于言表,那般自然而然。

苏漓心头一痛,她看着他的眼睛,他也看着她,毫无回避。那目光仍如从前,深晦如海。但眼里的紧张与关怀,却不是假装。她一直未曾仔细想过他的感情是否真的能始终如一,是否真的真心实意,这些日子以来共同经历的一切,已经令她的感情,越来越偏向于依赖和信任他。因为她的内心始终觉得,这个男人的骄傲和智慧,是绝不会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去迫害一个女子!

所以当凤血灵玉突然间从灵物变成了邪物,她才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已经深得连自己都难以驾驭,已经无法承受来自任何一方的推翻与怀疑。

如今,她只能再去赌一次,只希望苏漓,不会再信错人,重蹈黎苏的覆辙!

“多谢镇宁王好意,苏漓很好,非常的好!”

好的不能再好。用力挥开他的手,她退后两步,态度冷漠而坚定。

东方泽的眼光,终于一分一分冷下来。他望着她道:“明玉郡主的案子,是你亲自查证了结,你到底还在怀疑什么?”

苏漓只是看着他,却没有回答。

东方濯道:“那个案子表面上是结了,但玉玲珑根本不是害黎苏的凶手!你东、方、泽,才是制造‘黎苏冤案’的真正的幕后凶手!”他一字一顿,愤恨难平,手直指东方泽鼻尖。

全殿之人,随之沸腾。

早已了结的黎苏冤案的凶手,怎么突然又变成了镇宁王东方泽?!所有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东方泽面沉如水,莫非她如此冷漠甚至仇恨,都是为此?了悟她冷漠的因由,他的心顿时如坠寒窟,似乎只要遇到与明玉郡主有关的事,她的反应总是奇怪又激烈。

“静安王无凭无据,莫要血口喷人!”梁实初皱眉叫道。

东方濯厉目扫来,冷冷喝道:“本王有凤血灵玉在手,怎叫无凭无据?东方泽一定是早就得知邪玉用途,故意寻来,事先将其浸血,再当着所有人的面送给我…你一步一步设下圈套,引我上当,只为破坏本王和摄政王府的联姻!东方泽,你这个卑鄙小人!”他愤恨大叫,原本这些话他不想现在说,可一旦提起了,他就忍不住。就是眼前这个可恶的男人,毁了他的幸福,害死他的母后!他真想现在就将他碎尸万段,一解心头之恨!

众人皆愣,齐齐朝东方泽望了过来。无可否认,那件冤案的最大受益人,的确是他镇宁王。

苏漓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眼睛。

东方泽冷笑道:“二皇兄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本王算计好的阴谋,为了破坏静安王府和摄政王府联姻?”

东方濯道:“不错!”

东方泽依旧笑道:“好,那我问你,是本王将凤血灵玉塞到明玉郡主手里的?”

东方濯心头一沉,怒道:“你早就猜到我会那么做…”

东方泽却反唇相讥道:“就算本王能猜到你想当百官之面,证明自己才是未来的真命天子,但本王难道也能猜到你会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做出那等不齿之事,还是本王替你写下休书将她赶出静安王府?”

“你…!”东方濯脸色顿时白了。

东方泽冷笑一声,继续道:“明明是你自己犯下错误,非要污到本王头上!别说本王不知那玉的用途,即便本王知道,没有你的配合,谁能破坏得了你静安王府和摄政王府联姻?!更何况,本王根本没必要买凶去杀害一个已经凄惨无比的女子!”

“你!”东方濯气得浑身直颤,脸色青白交加,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目光充满悔痛,朝苏漓望去,只见苏漓面白如纸,十指微颤。而从始至终,东方泽都冷静的可怕。

东方泽冷冷笑道:“黎苏案当着父皇的面,早已审清结案,二皇兄旧事重提,就为了栽赃嫁祸本王?”

东方濯胸膛起伏,咬牙迎上他目光,恨恨道:“你少在这里巧舌如簧!无论你怎么辩,都改变不了凤血灵玉才是导致黎苏冤案的罪魁祸首!而你东方泽,送我血玉,绝非偶然,是你破坏了我的幸福,让我失去黎苏!”

“你的幸福是你自己一手毁灭,与人无尤!”

“你…”

“够了!”突然,一声厉喝,让满殿的人,全部惊呆了。无不惊讶地望向声音来源,平日看起来那么柔弱的女子,骤然发威,竟有如此气势!

东方泽和东方濯,顿时全都住了口,不约而同地朝她望去。

苏漓闭了下眼睛,心潮起伏剧烈,难以自抑。只觉得自己最耻辱的一面被人再度剖开,顿时心痛如绞。

见她一手紧捂着胸口,眼底隐忍着痛楚。东方泽与东方濯登时变了脸色,飞快扶了她,异口同声,紧张问道:“你怎么了?”

苏漓看着二人的脸,心里一片混乱,她用力挥开他们,陌生而冰冷的面孔,让人心里不自禁涌起不安的情绪。

殿内温暖如春,分明热气流动,她却觉得浑身都那么冷,那么冷。

东方泽被她推得后退一步,心下一沉,望着她的眼睛,“苏苏,连你也怀疑黎苏案是我一手策划?”

苏漓摇头,直觉地抬头看了看殿上的人,却无法开口。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似乎都是被逼着往前走。不,那不是她要的。

东方泽又逼近一步,继续盯着她道:“你不信我?”

深邃的黑眸,涌起不被爱人信任的落寞和失望,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痛楚。苏漓从未见过他这种表情,仿佛这个天底下,所有人都可以不信他,唯独她不可以。

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下,她痛苦地摇头,明亮的光线照在她脸上,只看得见苍白的颜色。她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相信他?

看着她眼中的痛苦挣扎,东方泽忽然心中一软,叹息一声道:“苏苏,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他轻轻抚上她的肩,目光温柔而诚挚,牢牢锁住她双眼,试图化解她眼中冰冷的情绪。然而,苏漓却移开了视线。

东方濯朝高执看了一眼,高执心领神会,当即飞快上前提醒道:“郡主,时辰不早了,还是赶快宣旨吧!”

一瞬间,思绪百转,苏漓最终还是推开了他。

东方泽神色黯然,胸口蓦然一痛。她不信他!她终究还是怀疑他!低眸看了眼她手中锦盒内两道并列卷放的圣旨,明黄的色彩刺痛了他的眼。

眼光暗冷,他直望向她的眼睛,原来他们曾一起经历了最艰难的困境,仍然无法抵挡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他以为,她对他的心,早已如明镜,却不料,她的心,仍旧藏在他窥不见的深处。

东方泽忽地捏紧了手,手指在宽大的衣袖内,咔咔作响。一向自信坚强的他,自以为能掌控所有一切,却无法掌握自己心爱女子的心意!

苏漓抿唇不语,目光在屋内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又落向他兄弟二人,他们二人也正定定地望着她。一个温柔深邃,幽远沉郁;一个冷峻阴沉,焦急不安。要如何选择,只在她一念之间。

突然,她转过头去,走到最高的位置,拿起一道圣旨展开。众人连忙跪地接旨,三呼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执掌正统,已识天命,皇嫡长子濯,孝义双全,才德兼备,堪当兴国之重任,着其继承皇位,即日登基。”

她话音未落,底下一片哗然大作。就连苏相如都皱起了眉头,不敢置信的望着她。

梁实初率先出列,皱眉问道:“敢问明曦郡主,这真是陛下的旨意?”

一句话,问出大多人心中的疑问,整座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将苏漓盯住。但那么多人的视线,加在一起,却比不上那一人的眼光,冷锐迫人。东方泽双唇紧抿,没有说话,从她转身的那一刻起,他似乎就已经预见了这一刻。

苏漓内心一沉,虽然早料到是这样一个结果,却仍然令她心头有些不安,当下直视问话之人,平静应道:“是。”

梁实初立刻瞪眼叫道:“不可能!前不久陛下才下旨,命礼部准备年后册封镇宁王为太子事宜,如今不过短短数日,怎会突然改变心意,让静安王继承皇位?!”

“不错,此圣谕满朝文武皆知,突然改变心意,所为何来?”礼部官员出列附和。

其它官员也纷纷议论:“是啊,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苏漓看了眼东方濯,淡淡答道:“明曦只负责宣旨,陛下心意为何改变,明曦不得而知。”

“你撒谎!”梁实初厉声大喝,“陛下寝殿,只有你们几个进去过!摄政王,您也在,陛下可曾亲口道明这是他的旨意?”

黎奉先眉头微皱,也看了眼东方濯,又望向苏漓,似在沉思,并未答话。

“一定是你们密谋篡位,假传圣旨!”梁实初突然伸手,直指苏漓和东方濯。武人特有的锐气,带出强烈气势,逼面而来。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吸气声此起彼伏,殿内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如绷紧之弦,随时会断。

东方濯面色沉郁,宋无庸忽然出列道:“梁太尉此言差矣,静安王乃皇室嫡长子,继承皇位理所应当…”

“嫡长子?”梁实初冷笑,他身材魁梧高大,又昂着头,用垂视的眼光,看向宋无庸,不无嘲笑道:“御史大人记性真差,顾沅桐都已经被废了,哪来的皇室嫡长子?!”

众人点头,不错,皇后被废,皇帝圣旨内却称东方濯为皇室嫡长子,似乎有些奇怪。

东方濯双拳顿时紧握,望向梁实初的眼神有如两柄森寒利剑,杀意难掩。

宋无庸冷笑道:“皇后虽废,但在陛下心里,静安王始终还是长子。长幼有序,陛下将社稷江山交给静安王,乃是天命所归…”

梁实初冷哼道:“好个天命所归!明曦郡主敢不敢把圣旨给本太尉瞧瞧?”

苏漓自然没什么不敢的,她淡淡道:“当然。这圣旨不只要给太尉大人看,更应该让所有大人都一一过目。”说罢将圣旨递给一旁的高公公。

东方濯眼光微瞥,高执立刻捧了圣旨给诸位大臣一一过目。无论字迹,还是玺印,都看不出任何问题。

梁实初一看之下,顿时也说不出话来。众大臣们都皱起了眉头,疑惑不解,低声议论纷纷。

唯一没有看圣旨的人,是东方泽。此刻他的眼里,仿佛只看得到一个人。

宋无庸手捋长须,笑道:“这下梁太尉该放心了吧!人人皆知,明曦郡主与镇宁王情投意合,她怎么可能帮助静安王假传圣旨?无凭无据的,梁太尉以后切莫再胡言乱语,危言耸听。”

“你…”梁实初怒目圆瞪,一个字还未说完。

“不是还有另一道‘圣旨’吗?为何不一道宣来!”东方泽突然开口,声音冰冷,听不出丝毫情绪。

苏漓抬头,他站在一片惶乱的文武大臣中间,愈发显得他面色镇定,仿佛事不关己。周围的人都不得不感叹,镇宁王定力非凡,到手的皇位突然被夺,如此大变面前,竟还能安然若泰,面不改色,实属罕见。

梁实初看了看他的脸色,立刻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嘈杂的大殿,一瞬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东方泽忽然举步上前,朝苏漓走去。东方濯目光一闪,飞快拦在前头,面色阴冷,神色高度戒备,东方泽不禁嘲弄笑道:“二皇兄不必如此紧张。”他抬手,随意轻轻一拨,东方濯控制不住朝旁边退开两步。登时脸色一变,再欲上前,却见东方泽伸手取出锦盒内的第二道诏书,缓缓递到苏漓面前。

他定定望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本王很想知道,这第二道诏令,又是什么?”

第四十章 谁比谁更痛?

他情绪明明看来一丝波动也无,但握住明黄色圣旨的修长手指,指节却因用力而泛白,隐隐透出内心抑压的痛楚。

苏漓心头莫名涌上难言的酸楚,强自镇定心神,欲从他手中接过诏书,他却紧握住不肯松手,一双眼逐渐浮现隐隐痛色,像看不见的细针绵密地扎在她心底,一阵阵锐痛传来,她再忍不住转开眼,待要放弃时,他却又突然松手了。

苏漓深吸一口气,明黄色映衬下的纤细手指,比脸还要苍白。她微微抬眼,东方濯期待的视线定在眼前,似是在极力按捺住什么。她并不知道这道圣旨是何内容,却能隐约猜到,与她有关。

缓缓展开圣旨,她低头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六子泽,以不当之谋诱使明曦郡主选其为夫,有损皇家威名,今朕特发诏令…”

声音忽然顿住。

后面内容,不用她念,每个人都已猜到。

底下传来窃窃私语,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复杂的好似拢进了天下情绪,难言亦难辨。

她深吸一口气,终是将最后一句,缓缓念出:“解除二人婚约…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清冷的声音,清晰传递到大殿的每一个角落,难以言喻的悲伤袭来,压制了一切议论私语,四周再度安静下来。她每多念一个字,他的脸便多白上一分。当她拼尽全力一字一句地念完,从来无所惧怕的男子,深遂的眼底,所有情绪顷刻褪尽,唯剩下一种表情。

心痛。

那强大坚不可摧的内心,瞬间被割裂一道深深的伤口。痛得他几近忘记了呼吸。

一道退婚圣旨,将二人划清界限。她的脸色那般平静,仿佛她对他,并不在意,毫无留恋。难道之前那些日子里的她的情意,都只是他的一场错觉?

生平第一次,他体验到了情爱所带来的苦楚,竟是这般的痛!即使是最凶狠的杀手追杀入绝境,他也不曾如此惊惶痛苦。

东方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藏在袖中的手,禁不住轻轻发颤,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被迫的痕迹,却徒劳无功。

“你,真要和我解除婚约?”他轻轻开口,声音仿佛在飘,无所依存。

面前的男子依旧是那个深沉的,镇定的东方泽,然而他的眼神和语气,却凉得让所有人心底一震,觉得整个天下好像都背弃了他。

苏漓的心,控制不住猛地一颤,双眼不自禁泛起了轻红。如果说方才她还在犹豫和怀疑,那么此刻,她已经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眼见着她神色瞬息万变,复杂难辨,东方濯目光一沉,心底有些不安,怕她被东方泽蛊惑,再次生变,正要上前,苏漓忽然收回目光,冷淡道:“镇宁王,不是苏漓要解除婚约,是陛下圣旨已下,皇命,不可违。”

无情的声音,击碎残破的希望,男子眼中唯一的光亮,登时碎裂,漆黑的眸子,曾经自信自负充满神采,此刻却变成晦暗一片。汹涌而来的痛楚淹没了他。

苏漓忽然叹息一声,从怀里摸出那个精致的木偶,面无表情道:“镇宁王还记得你我的两年之约吗?想不到竟然中途而废。这样也好,既然婚约已经解除,这个,还给你。就当我们之间的一切,从此一笔勾销。”说完,便将那木偶递了过去。

东方泽怔住,目光怔怔落在那精致的木偶上。那是他今生唯一亲手做的玩偶,只送给了她。栩栩如生的五官,微微带笑的眸子,仿佛在嘲笑他的一厢情愿!

他没有动,也不敢动。仿佛一动,他和她之间,就真的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不!她不能这样绝情!

“我以为你很喜欢它…”他拼尽力气只说了一句话,那样轻,听在她耳中,彷如世间最锋利的剑刃将心割裂。

苏漓见他不接,不禁微微皱眉,余光瞥见东方濯已举步上前,当下不再迟疑,将木偶用力塞进他的手中,冷声道:“不过是个木偶,又不是活物,除了受人摆布,有什么好的?你收也好,毁也好,扔也好,总之这东西我不要了!”

说完不等他有所反应,她已经转身冲出了大殿。

身后那个高大的身影,似乎呆在地原地,再不能移动半分。

外面的空气,似乎比刚才还要冷上几分。她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他痛楚又压抑的表情,暗哑的声音。为什么看他难过,比她自己心痛还要难受万分?

停在皇帝寝殿外的一棵结冰的树前,她仰头望天,自重生之后,第一次选择顺心而为,相信自己的感觉,但愿,她没有选错。

“小姐。”挽心担忧地唤她。

苏漓没有说话。随后跟来的东方濯,见她满目伤痛,面色凄然,不禁心疼又愤恨。“他根本不值得你难过!”

苏漓回头看他,冷若冰霜,“他不值得,难道你值得?”

东方濯眼中一痛,微微张口,冷风灌入喉咙,直入肺腑,他无从辩解。上前扶了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将她转过身来面对他,她竟然没有挣扎。

东方濯低声叹道:“以前是我不对,等报了仇,我会用我的余生好好补偿你。”

苏漓目光轻闪,扬眉淡淡问道:“如何补偿?”

东方濯道:“我会册封你为皇后,整个大晟皇朝后宫,终我一生,只你一人。只要你高兴,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柔嫩的脸颊。风吹乱了他的发,在眼前乱舞,却挡不住一汪如海深情。

他郑重的承诺,发自内心,严肃而认真。

苏漓却紧紧抿了双唇,不发一语。冬日的雪花,突然从天空降下,纷纷落在她的颈间,凉凉寒意透肤而入,瞬间融入血脉。

她顿时打了个寒战,东方濯忙道:“外面天冷,快进屋。”说罢,拥着她走向皇帝寝殿。

苏漓没有拒绝,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此时帝王寝殿外的人已经换了,曹进良不知去了何处。二人进了门,挽心却被拦住。苏漓皱眉道:“挽心是我最信任的人,我能进来,她就也能进。”

她神色坚定,大有不让挽心进屋,她也不进去的势头。东方濯皱了下眉,朝门口的侍卫轻轻点了点头,那二人立刻垂首放行。

屋内生着几盆火,非常暖和。苏漓坐下饮了杯热茶,方觉得身子暖了几分,轻声问道:“你…何时登基?”

东方濯道:“高执已经去准备了,自然是越快越好。”

苏漓淡淡道:“你不怕有人不服吗?”

“他们所有人的家眷都在我的手里,谁敢不服,本王就让他当孤家寡人!”他低眸饮茶,看似漫不经心,语气却格外狠厉。

苏漓微惊,难怪刚才在外头,都不见女眷们的踪影。她不禁追问道:“你把她们都关起来了?关在何处?”

“谈不上是关,只是将她们请到了前方偏殿。只要他们遵循圣旨,不生反叛之心,我自不会动他们家人一根手指。”

“你…”苏漓微微皱起了眉头,“这种手段,未免…”她话语顿住,意思已经分明。

东方濯丝毫不以为然,只沉声道:“非常之时,用非常手段,为了减少事端,我管不了那么多。”

“可是,并非所有重臣,都有家眷。比如骠骑将军战无极,他手握二十万重兵,万一他…”对面的东方濯猛地抬眼看她,苏漓心头一跳,立刻顿住话头。却他见冰冷的双眼,遽然灿亮,灼意逼人。

他飞快放下茶杯,紧紧抓住了她双手,急切问道:“你…在担心我吗?”兴奋之色,在他眼底不住跳跃,显然激动莫名,内心万分期待。

苏漓闻言面色骤然一冷,用力挣开他的手,冷漠道:“你想太多了。”

灼亮的眼眸,立时黯淡下来,东方濯缓缓收手,正欲垂眸却忽然瞥见她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他顿时想到,以前他对她犯下那么严重的错误,要让她再次接纳他,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没关系,对于她,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赎罪,慢慢感化。总有一天,他会让她知道,他有多爱她!想到此,他又振作起来,为了坚定她的信念,他自信道:“你放心,战无极不会成为祸端。”

这话何意?苏漓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语气急迫了两分,问道:“你为何如此肯定?”莫非战无极的中立只是表面,其实暗中早已投向东方濯这边?

看出她的疑惑,东方濯笑道:“他可没那么好拉拢,是本王的人无意中发现了他的秘密。”

苏漓一愣,旋即问道:“他能有什么秘密?”

东方濯张口,想了想道:“事关重大,说来话长。以后我慢慢再告诉你”。

苏漓心下微沉,看来他对她,还没有完全放心。当下闭口不语,只是暗自思量。这一次,他明显并非冲动行事,而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大概在他心里,此次继位登基,十拿九稳。

“王爷,前面都准备好了,请王爷更衣。”高执带着两名小太监大步进屋,那二人手捧锦盒,盒盖掀开,崭新的明黄色龙袍,以及尊贵的帝王冠冕,金光闪烁,耀目之极。

苏漓眸光微变,他竟然连这些都已经准备好了!

东方濯立即起身,张开手臂,高执为他换上龙袍,戴上冠冕。他本就生得高大英俊,此刻换上帝王装扮,威势一瞬散发出来,竟让人不敢逼视。

“你在这里等我。”他留下这句话后,和高执一起离开,去往前殿。但高执带来的两名小太监却留在了这里,分别守在屏风外的两侧,目光低垂盯着脚面,注意力却分明在她和挽心身上。

前殿气氛低沉压抑,东方泽仍是怔怔地立在那里,目光一瞬不瞬盯着手中之物,那是他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所雕刻出来的女子人像,还记得当晚送给她的时候,她是极喜欢的。那喜悦是简单自然而真实的,现在,她却急着还给了他,两年之约,中途而废…难道…

微微抬手,女子柔美的五官近在眼前,决绝的神色清晰留在脑海,两道圣旨为何非要她来宣读?显然是想混乱他的感觉吧!

忽然,指尖一点白色粉末映入眼帘,他微微一愣,飞速翻过手中人偶,乌木色的人偶背后,不知为何沾了些白色粉末。他立刻抬手细看,又放到鼻尖轻闻,心头一震。

**散解药?!难道…

内心蓦然一松,涌出无限惊喜,他的唇角,忽然露出一丝笑意。原来,他没有看错她,她亦没有想错他!这一刻他忽然想放声大笑,却在看到门外走来的一人时,生生忍住了。

“王爷!”盛秦大步进殿,附耳禀报道:“王爷吩咐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果然王爷所料不差。”

东方泽面色顿时一冷,将人偶小心收进怀里,才低声问道:“人现在何处?是死是活?”

盛秦忙道:“幸好盛箫去得及时,他并无大碍。”

“好。”东方泽目光望向门外,双眼危险的眯起,“一会儿带过来。别让人发现。”

“是。”

“偏殿何人看守?”

“禁卫军右副统领袁向的人。”

“恩。”东方泽轻轻点头,神色莫测,摆了摆手,盛秦飞快退出大殿,众人只见他身形一闪,立刻便不见了踪影。

梁实初上前叫道:“王爷。”

东方泽知道他要说什么,抬手制止他的话,转身朝一直沉默不语的黎奉先走了过去。

黎奉先只当他要打听皇帝寝宫的情况,径自垂下眸子,不欲理会。但东方泽却只是笑着问道:“摄政王今日脸色不太好,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黎奉先抬眼看他,目中疑光微露,当了这么多年摄政王,纵横沙场朝堂,见过无数大起大落,血腥杀戮,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眼前这个年轻的皇子,的确有常人难以企及冷静与镇定。即使皇位失手,未婚妻子临阵倒戈,这个时候,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本王无事,多谢镇宁王关心。”黎奉先随意一拱手,淡淡答了一句,态度不冷不热。

东方泽也不介意,淡笑道:“那本王就放心了。”

黎奉先奇怪道:“镇宁王有什么不放心的?与其担心本王,不如多担心自己。”

东方泽却望着他,忽然一笑,压低声音道:“本王一不造反,二不谋权篡位,自己有何可担心的?”

黎奉先心底微微一震,谋权篡位…

“倒是摄政王,多年领兵征伐,威震天下,又曾替父皇执政多年,振兴朝野,劳苦功高,世人莫不敬仰。此次父皇旧疾复发,文武百官无一人得获召见,就连本王…也被拒在门外!唯二皇兄圣恩隆宠,入殿觐见,还请了摄政王进屋议事,想必是有要事相商?”东方泽语速缓慢,声淡如常,并无试探之意,反而有几分提醒和警示。

黎奉先脸色变了又变,暗沉的眸光一闪,却没说话。

半生戎马,功高盖主,位及摄政,黎氏一门的荣耀,满朝文武无一可比,但他…走到最后,声威犹在,却满心疮痍。生命中最爱的女人已经离开了人世,最疼爱的女儿死于非命,就连唯一真心爱他的侧妃玉氏也死了…如今温情全失,兵权已卸,他能拥有的,不过就是个冰冷的虚名。但若一不小心,连这个虚名,甚至是象征黎氏荣耀的祖宗坟地,都会保不住。

黎奉先垂了头,忽然间叹息一声。

鲜艳的红地毯,铺上大殿,明亮刺眼,无数宫女太监忙碌进出,正紧张地为稍后的新皇登基做准备。而大殿之外,禁卫军严密布防,三步一岗,曹进良亲自巡察,一只手紧按住腰间剑柄,随时做好拔剑的准备…

“静安王与摄政王一向交好,黎苏案发后,也不见摄政王迁怒于他。此忠心肝胆,昭然可见。本王也深为敬佩…”东方泽语音微顿,看向他的目光有一丝淡淡的波动,“黎氏一门忠烈,深得父皇信任。即使是出了玉玲珑此等大罪之人,也不见他对摄政王有丝毫怪罪之心。王爷余威尚在,我晟朝有福啊。”

黎奉先脸色一动,抬起头来看向他,仍然没有说话。

东方泽浅浅淡笑道:“王爷是我晟国之栋梁,朝堂是否平顺安稳,江山是否得享太平繁华,全仗有王爷之威。”

黎奉先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就是傻子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如今东方濯即将登基,以东方泽的聪敏机智,岂会猜不出其中端倪?镇宁王善谋,谋必有成。先前他屡陷险境,即使进了暗牢也能翻天覆地,可见此人的能力,早已超越天下权谋之士!如今局势瞬息万变,只怕前一刻还是前呼后拥的人上之人,下一刻便会成为阶下亡魂。行差踏错,成败之举,往往,只是一念之间。

“我黎氏,一生尽忠,从未有二心。镇宁王放心,那些忤逆犯天之举,绝不是我黎奉先所做之事!”他沉声叹息,已然有了决定。

东方泽眼光轻闪,正欲说话,忽然听到门外传来高声唱喝:“新皇到——”

第四十一章 谁一定会赢?!

殿外所有人立即跪了下去,肃容三呼万岁。殿内百官面面相觑,宋无庸带头跪了,立刻有多人随之;梁实初等人转头望向东方泽,按捺不住心焦;苏相如父子紧皱眉头,一个看向东方泽,一个望向门外,各有担忧,不发一语;而自进宫伊始,不曾开口说一句话的战无极,于众人间冷傲静立,面无表情。

东方濯身着龙袍,头戴帝王冠冕,步伐稳健,衣袂生风,已经踏入殿门。

明黄色的高大身影,散发着冷冽迫人的气势,一路走来,所经之处,那些仍自犹豫不决的大臣们不自禁地双膝一软,登时跪了下去。仍在站立的,不过寥寥数人。

东方濯冷厉的双眼,冷冷扫过东方泽面庞,他踏上丹陛,倏然转过身来,袍袖一拂,仓促而简略的登基大典就要开始。

高执一声唱喝,“百官叩拜新皇!”

梁实初眉头一皱,正欲说话,却被东方泽抬手制止。他缓步上前,刷刷声响,数名侍卫立刻横刀阻拦,满面戒备。梁实初立刻瞪眼叫道:“静安王要做什么?还没正式登基,就要剪除势力,杀害兄弟不成?!”

东方濯不屑冷哼一声,“登基大典在即,但凡有违圣旨扰乱典礼者,一律,杀无赦!”

他目光森冷,在众人面上缓缓扫过,不少人脸色皆变。

东方泽神色自若,昂首淡淡笑道:“好大的天威!本王只怕二皇兄你这威仪得来不正!”

东方濯眸中锐光乍现,扬眉冷笑道:“父皇的亲笔诏书,谁敢说不正?东方泽,你想造反吗?”

东方泽抚了抚衣袖,似笑非笑:“若真是父皇亲笔所书,自然是名正言顺。只不过…诏书并非是真!”

哗然声顿起,东方濯一拍龙椅,伸手指着他叫道:“大胆!你竟敢质疑父皇的旨意?!”

“哼。”东方泽冷笑一声,转眼看向高执,目光看似无常,却叫人从心底无端悚然。“高公公服侍父皇多年,是父皇身边最信任的人,此次立诏,想必公公亲眼所见?”

高执飞快看了他一眼,连忙敛目,小心应道:“是。”

东方泽又道:“那请问高公公,这圣旨可是父皇亲笔书写?”

“这还用问吗?父皇的笔迹,殿上大臣应该都认得!”东方濯袍袖一拂,语气不善。

东方泽置若罔闻,锐利目光依然紧盯高执,紧跟着又问:“那此诏为何日何时所书?立诏之时,可还有其他人见证?”

他句句切中要害,半分也不想让,一种迫人的压力随之而来,仿佛泰山压顶,让人不由自主的心慌。高执的头不自禁又垂了几分,冷汗突然渗出额头,他低声答道:“回王爷话,此诏…乃陛下昨夜所书,并无…其他见证人。”

“昨夜?”东方泽忽然笑起来,“昨夜本王亥时离宫,父皇当时精神不济,倦怠无力,怎可能写出这般工整有力的字迹?本朝例律,若要立传位诏书,须有一品以上官员或是亲王在场亲证方能成立!此诏书分明是有人模仿父皇笔迹所立的伪诏!高执,你可知罪?!”说到最后,他声色俱厉,冷若寒冰。

一滴冷汗“啪”的一声,掉在玉阶上,摔得粉碎。

苏相如立刻附议道:“不错。前几日陛下曾言节后立镇宁王为太子,又怎么会突然写下传位诏书而无一位大臣在场?此诏,必有问题!”

众人开始纷纷交头结耳,宋无庸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高执心底一惊,抬头看他,诚惶诚恐道:“老奴…不知,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

东方泽冷笑,回头叫道:“是吗?林天正。”

“下官在。”众人之中,一名年轻官员应声而出,五官清秀,双目炯炯有神,正是当初在选妃宴上,为苏漓看相写下神秘命格的钦天监保章正林天正,如今他已是钦天监监正。

东方泽微微抬手,林天正大步上前,从袖中摸出一纸书信,恭敬递到东方泽手中。东方泽看也没看,甩手抖开,径直递到高执眼前。

高执匆匆一看,顿时脸都白了,瞪大眼睛,双腿发软,险些跪了下去。他忍不住伸手来夺,东方泽一转手,将那书信丢给了梁实初,淡淡道:“林天正,说说你这书信从何处得来。”

“是。”林天正恭敬道,“前几日夜里,下官于城外观星,不巧遇上高公公手下的送信之人。此人骄纵傲慢,横冲直撞,骚扰百姓。下官将那人擒住,本意教训一番,不料此人反而斥问下官耽误他送信,反而打伤了下官的随从。下官以为是要紧的官文,哪知竟然搜到一封家书。信上有高公公私印,又与陛下笔迹极为相似,下官不敢怠慢,唯恐有人图谋不轨,连夜禀报了镇宁王。”

众人相互传递信件,阅后哗然。果然与皇帝笔迹十分相似!试想,一个太监有意模仿皇帝笔迹,意图不言自明。

“高执,你好大的胆子!”梁实初指着他厉声大喝。

高执冷汗如雨,面色惊惧,求救般望向东方濯,此时东方濯面寒如水,沉声说道:“一封家书而已,高公公常年侍奉在父皇身边,看多了父皇的字,自然而然写出相似的字来,这有何奇怪?并不能证明什么!六皇弟若想借此生事,休怪本王不客气!来人!”

曹进良应声而入,身后禁卫军如潮水般涌进大殿,将殿内众人围在中间。

形势如毒蛇吐信,杀意一瞬蔓延。

百官惊骇,这时门口两道身影一闪,盛秦盛箫四掌如风,雷霆般劈开守门侍卫,带着一人大步踏进殿来。

“王爷!”二人躬身行礼,东方泽淡淡地点了一下头,众人朝他们扶持的那一人看去。

那人满身是伤,脸上布满血痕,几乎奄奄一息,唯有双目如电,死死地盯着那丹陛之上明黄龙袍在身的人。

苏相如惊叫出声:“萧统领?!你…你怎么这般模样?!”众人诧异之极,眼前这人气息微弱,哪里还有往日禁卫军统领的威风?

曹进良与东方濯脸色皆是一变,眼中冷光划过,曹进良握住剑柄的手蓦然收紧,两步跨上前来,大声叫道:“萧放已告病休假,禁卫军现由末将统领!殿内殿外侍卫听令,没有本将的命令,不许人随意出入!”

众人悚然一惊,已有不少人察觉到气氛极度紧张,忙不迭地朝后退去。

萧放一听到这个声音,目光瞬间变得愤恨无比,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道:“曹、进、良!你这个卑鄙小人!”

情绪骤然激动,伤势愈重,痛得萧放脸色惨白如纸,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盛箫一惊,连忙为他输送内力,助他平复少许。

梁实初连忙道:“萧统领别着急,有事慢慢说来,镇宁王定会为你做主。”

萧放缓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我根本没病,是曹进良挟持我妻儿,威胁我配合他们逼宫谋反,我不答应…他便欲置我于死地!若非镇宁王的人出手相救,只怕我一家三口已经命丧黄泉…”

“什么?曹进良…逼宫谋反?!这…”众人惊异,似是难信。

“哪里是曹进良逼宫谋反,分明是静安王伪造圣旨,软禁陛下,逼宫篡位!”梁实初怒指东方濯,神色激愤。

“胡言乱语!”东方濯脸色阴沉,怒声喝道:“梁实初,本王敬你一品太尉,多番体谅,你竟不知好歹,一再出言不逊,冒犯本王!曹进良,将他拿下!”

“是!”寒光一闪,曹进良飞快拔剑,四周禁卫军一拥而上,眼看刀剑就要架上梁实初的脖子,盛秦眼疾手快,剑已出鞘,数名禁卫军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手中刀剑纷纷落地。

梁实初武将出身,功夫自是不弱,见曹进良拔剑攻来,正欲夺剑迎击。却见摄政王黎奉先当先一步,伸指挡开曹进良的夺命利剑。

“住手!”一声沉沉厉喝,威严无比,黎奉先已经站了出来。东方泽唇边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黎奉先抬头,望向东方濯,皱眉劝道:“静安王还是快快罢手吧,也许现在还来得及。”

东方濯面色骤变,不敢置信,“摄政王!你…!连你也要背叛本王吗?你忘了是谁害死黎苏的真凶?!”

黎奉先目光一痛,沉声说道:“本王是很想找出真凶,为黎苏报仇!但本王不能看着你逼宫造反,挟持皇上!若那诏书是真,静安王为何不等陛下清醒之后,再名正言顺,登基为帝?!”

东方濯双手捏紧,面色铁青:“好!连你也不肯帮我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顾忌?来人…”事已至此,他也无需再遮遮掩掩!

“王爷!”突然一声急叫,静安王府一名侍卫匆匆进殿,大声道:“外城守军突然攻进来了!”

“什么?!”东方濯眼光忽变,刷一下看向战无极,他依旧神色冷傲,面容无波。众人突然发现,这个手握重兵的铁面将军,从头到尾,竟然一言未发,冷眼旁观,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东方濯登时怒从心起,快步走下丹陛,来到战无极面前,低声喝问:“战无极!你的人呢?为何不牵制外城守军?你竟然敢违逆本王号令!”

他怒容满面,战无极却仿若无事般,皱眉疑惑道:“静安王在说什么?战某听不明白。”

“你!”东方濯气极,心沉到谷底,门外一只鸿雁猛地飞过,鸣叫声尖利刺耳,不祥的阴影袭上心头。他阴冷地注视着战无极,低声警告道:“想跟本王装糊涂?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本王手里!”

战无极冷傲扬头,笑了一笑,“把柄?战某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会有什么把柄落入王爷手中?”

东方濯面色一冷,厉声道:“是吗?可要我传证人来揭穿你的真面目?到时候看看你还有什么资格统率三军?!”

战无极没有说话,此刻一人匆匆入殿,疾步走到东方濯面前,附耳低低道:“王爷,天香楼的蝶舞姑娘,死了。”

东方濯眼光一冷,回头怒斥道:“你们怎么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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