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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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轻锋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听说有两个女人掉进了游泳池,除了凌珠颜外,面前的这位应该就是另一个了。

这女人看着很瘦弱,气势却相当强悍,冲过来二话不说就要从段轻锋手里抢人,被对方伸手轻轻一推,踉跄着差点跌倒。

“段轻锋,你还是不是人,你居然护着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还认不认得我是谁,你还有脸见我吗?”

段轻锋其实一早就认出她来了,只是一直装着不认识罢了。现在听了这话,才做出一副沉思地表情,略微思考了片刻,假惺惺地道:“原来是小和,好几年没见,倒真有点认不出来了。”

那个名叫小和的姑娘听了这话,脸上顿时现出一丝的不屑,冷笑道:“装什么装,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人。我还真以为你好个好人,没想到…算了,我也懒得跟你多说什么,你把这女人给我,我跟她的恩怨你比谁都清楚,你别想一笔就给带过去。今天我必须得把话跟她说清楚!”

“她现在没空,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段轻锋显然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扔下这句话后,就要带走凌珠颜。

小和姑娘却是相当蛮横,也不顾身上冷得跟冰水里捞出来似的,冲上来又想要抢人,一面抢一面还大骂:“段轻锋,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把她带走!”

“那你又以为你是谁?”段轻锋猛得站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盯着小和瞧。他的目光看起来非常平静,以至于身边的人都没有觉察出不对劲来。但小和却被这目光吓了一跳,本能地住了嘴,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一副对方要吃人的模样。

没有和段轻锋四目相交的人,是体会不到这目光里隐藏的威胁与摄人的恐惧的。就像是一颗射入身体的子弹,在器官肋骨之间飞快地绞了起来,把整个身体里的五脏六腑都搅和在了一起,没来由地就疼得浑身发颤起来。

段轻锋瞪了那一眼后,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又把凌珠颜给带走了。这一次,小和没有追上来,也没有再叫嚷什么。底下一堆人吵吵闹闹的,见没好戏看了,没过多久也就散了。

两个人一走进酒店大楼,小高就忽匆匆地迎面赶了过来。一见到凌珠颜这模样,他也不禁吓了一跳,但却识相地什么也没说,只是告诉段轻锋在酒店的七楼开了间套房,又把房卡给了他,自己就忙着去处理别的事情了。

段轻锋搭了电梯往上,一路到了七楼,把凌珠颜带进房间后,就去浴室里给她放洗澡水。他动作麻利手脚利索,放水的间隙还不忘给凌珠颜倒杯热水喝。又打开衣柜,拿出了被子开始铺床。

等到一切都做完之后,浴缸里的水也放得差不多了。他便又招呼凌珠颜去洗澡。凌珠颜从进屋之后就没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听着吩咐,见水放好之后,她就放下手里的杯子,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还给段轻锋,随即就闪进了浴室,轻轻地把门锁了起来。

段轻锋就坐在客厅里等着,既不抽烟也不喝酒,连水都没喝一口。凌珠颜洗完澡吹干头发,换上浴袍出浴室的时候,就看到对方像尊雕塑一样坐在那里,心里不由地就一惊。

今天的事情,她自认没有做错什么,甚至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但不知怎么的,一看到段轻锋这么沉默的子,她不禁就有了几分心虚,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似的。

段轻锋见她出来了,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拉着她的手往房间里走,一面走一面说:“要不先睡一觉吧,你饿不饿,刚才酒宴你什么都没吃着,我让人送点东西进来给你吃吧。”

凌珠颜还真有些饿了,酒宴开始没多久,她就去上了厕所,一口东西还没吃呢。但当着段轻锋的面,她也不好意思直说,只能客气地回道:“不用了,我不饿。我也不睡了,大白天的我也睡不着。”

“睡不着就躺一会儿,精神这么差可不行。一会儿还得把你送回家,要看到你这副模样,你爸妈还以为我欺负你了。你的礼服在哪里,我让人拿去干洗一下,本来想给你买套新的,又怕你爸妈怀疑,问起来今天发生了什么,你还得费力解释。”

段轻锋的话平缓而柔和,完全不像是个常年当兵的人嘴里说出来的。凌珠颜听在耳朵里就觉得很舒服,也就有点鬼使神差,不由自主就照着他的话去做了。

一直到她钻进被窝里,靠在床头休养生息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她看着段轻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又是给她倒水又是打电话订餐的,就觉得这个男人还真是不错。碰上某些脾气大的男人,只怕根本没有耐心等到她洗完澡,劈头盖脸就要追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可段轻锋都过了这么久了,居然一句都没质问她,从头到尾就只是关心她的身体状况。这样的男人,令凌珠颜有些目眩神迷,一时竟分不清,他这么做是出于真心,还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段轻锋打完电话后又折返了回来,坐在床沿边仔细地观察着凌珠颜的气色。凌珠颜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就主动没话找话聊:“你不用担心,我挺好的。我游泳还不错,水性也很好,这么个小小的游泳池,还难不倒我。”

“想不到你还会游泳,看你平时那样子,我还以为你是个旱鸭子。”

“那你可就小瞧我了,我不仅会游泳,游得还不错。要不然今天那位小姐可就有麻烦了,她才是不会游泳的旱鸭子,要不是我救她,她说不定还得多喝半肚子的水。”

“你救她?”段轻锋不由皱起了眉头,“能跟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情吗?我还以为你是被她推下去的。”

“她倒是有这个意思来着。”凌珠颜忍不住苦笑了起来,“不过运气不太好,没把我推下去,自己倒是绊倒跌进了泳池里。我本来也不想管的,可我看她像是不会游泳的样子,怕闹出人命来,所以才跳进去救她的。说起来那池水还真有点凉,差点没把我给冻僵了。”

段轻锋就伸手去摸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揉搓着她已不再冰冷的双手:“你干嘛跳下去救她。既然是她自己跌进去的,你叫保安来也就行了。这样的酒店肯定有识水性的保安,这种事情要让男人做。万一你救她的时候被她抓着不放,自己呛着就麻烦了。”

“也没想这么多,我也真怕她会淹死。她看起来年纪也不大,虽然做的事情有点古怪,但我也不想看着她淹死。我没想到你们居然是认识的。不过这样一来,我倒是明白了,她对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敌意。”

“明白,你能明白什么?”

凌珠颜难得调皮地眨巴了几下眼睛,有点打趣段轻锋的样子:“我在想,她是不是你的前女友啊。所以对我这么不友好,该不会是吃醋了吧。段轻锋,这个问题,你可要处理好哦,我可不和跟前女友纠缠不清的男人谈恋爱哦。”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看文,看到文里一个不错的女配死掉了,伤心啊。所以说,写文写死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代沟

跟段轻锋相处久了,凌珠颜慢慢地也就习惯了。虽然这男人面容看起来冷峻了一些,就算是微笑的时候,也总给人一种蒙了层冰的错觉,没来由地就会被他凌厉的眼神给吓到。

但总体来说,段轻锋这个人还挺温和。对待别人的时候或许还有几分强势与凶悍,但在和凌珠颜相处的过程中,他一直都是一个绅士般的存在。

所以到了现在这样的境地,尽管下水事件令凌珠颜有些尴尬,但她还是毫无顾忌地把心里的想法给说了出来。她对恋爱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对方就算看不上自己也没关系,唯一的一条就是要诚实。彼此欺骗的感情,终归是不能长久的。

她和贺家栋,就是前车之鉴,大约也是被骗怕了,所以这一次,凌珠颜决定要先问个清楚。至少在步入婚姻的礼堂前,得让段轻锋把以前的烂摊子收拾了才是。要不结了婚,三天两头有人找她来闹,她可受不了。

段轻锋听了她的问题之后,意外地沉思了片刻,然后才抬起头来。他抬头的一刹那,凌珠颜只觉得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但很快就闪了过去,让她觉得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凌珠颜,你知道我今年几岁?”

“三十五。”凌珠颜愣愣了答了,不太明白他的用意。

“是,我今年三十五,你今年二十七,我们两个差了足足有八岁。你觉得和我相处的时候,会不会有代沟?”

这个问题凌珠颜倒真没怎么想过。一来是因为段轻锋长得比较嫩相,虽然三十过半了,又整日里风里来雨里去的,但架不住人家“天生丽质”,看上去就是要比同龄人来得年轻些。二来是因为段轻锋虽然年龄有点大,但想法并不迂腐。至少两人在三观上是很合的,相处至今也没有发生什么原则性的冲突。

和段轻锋在一起,让凌珠颜很有安全感,就像一个坚实的肩膀,无论发生什么,总会在后面支撑着她。一个人心里有了底气,说话做事就会爽快很多。自从认识段轻锋后,凌珠颜甚至觉得,自己平时上班做事情,都自信了很多。

代沟这种年轻人嘴里常说的词儿,她倒真没在自己和段轻锋身上找到过。充其量就是偶尔会觉得自己有些没用,跟不上段轻锋的思维,感觉他像是个经历过很多的人,而自己在他面前,幼稚得就像个小学生。

想到这里,她便讪笑道:“代沟倒是不觉得,就是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有点幼稚,好像在你面前,平白无故智商情商就变差了一般。”

“你太谦虚了。”段轻锋半开玩笑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就像在安抚自家的小狗,“虽然有时候反应慢了点,整体来说还是不错的。你看今天,你就想到利用这个事情来打听我以前的情史,女人都喜欢这么干,你其实也不笨。”

“我要连这个都不问的话,那我真成个笨蛋了。段轻锋,别转移话题,老实告诉我,那姑娘跟你什么关系。”

“那姑娘叫楚和,今年大约二十三岁。算起来,她跟我是一个属相,比我足足小了一轮。你觉得我跟她会是那种关系吗?就算她不嫌弃我太老,我大约也会嫌弃她太小。和差了好几代的小姑娘恋爱,她们嘴里蹦出来的新奇名词我大概都不知道几个,这个恋爱要怎么谈法?”

这话听上去倒是挺在理的。虽说现在的男人年纪一往上走就喜欢找小姑娘,但那大多是找情人包二奶,越年轻漂亮越好。但说到找老婆,却有很多人不愿意找年纪差太多的,没有共同话题,还得成天哄着。老婆和情人不一样,老婆是要负责的,不能说甩就甩。情人就不同了,看着不顺眼了,给点钱也就打发了。只有少数笨蛋才会让自己在这种游戏里陷得太深,想要脱身都找不到好法子。

“可是,你们要是没关系,她干嘛揪着我不放?而且她还认识你,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前女友来找麻烦。”

“这你可就说错了。你也听到她刚才说的什么了,她一直要我把你交给她,还说我凭什么把你带走。怎么听都觉得她要找的人是你,跟我没什么关系。而且我敢打赌,她一开始根本不知道我们两人的关系。我跟你根本没有同时出现,她要找的人,应该就只是你而已。”

段轻锋这么一说,倒更让凌珠颜迷惑了。因为他说得都是对的,刚才情况太乱,事情发生地太急,凌珠颜也没细想。现在冷静下来回忆起这一系列的事情,从碰到楚和到最后被段轻锋带走,这里面都透露出不同寻常的气息。

段轻锋还在那里摸索着凌珠颜的手背。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很明显,显得就很有力。指尖上层层叠叠的老茧,也不知道有多厚。在凌珠颜细嫩的手背上划过的时候,一开始还有点发疼,但慢慢的却让人有一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在做按摩一般。

他一面吃豆腐,一面问道:“你们两个是在哪里遇到的,你明明在三楼的洗手间,为什么会跑到一楼的游泳池去?”

“说起这个,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本来是在三楼的洗手间里,结果碰上了这个楚小姐。她一看到我,就跟见到鬼似的,先是尖叫了一声,随即就立马扯着我往外走。我还以为她认错人了,想要甩掉她解释几句。没想到她看着小小的,力气却很大,我怎么甩也没甩掉。还被她硬是推进了电梯,莫名其妙就给带到了一楼游泳池那边。”

“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她是不是骂你了?”

“是,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说我怎么还没死,说我这种人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说让我以后出门小心点,她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一定要把我弄死为止。”说到这番话的时候,凌珠颜显然也有些动气。她再怎么好脾气,让人指着鼻子咒骂去死,心里怎么会没有火。只是当时情况太乱,她脑子转得有点慢,没来得及反驳几句。现在想起来却是气得胸闷,硬生生挨了一顿骂,连个嘴都没回,真是蠢到家了。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倒真觉得她像跟我有私仇似的。一般前女友找女友麻烦,最多也就是骂几句狐狸精什么的,要不就是讽刺几句,说你根本不爱我,就是玩我罢了。再不然就是表个态,说要把你抢回去什么的。可她骂了我这么久,从头到尾就没提到你。好像完全是针对我个人的行为。我就有些想不通了,我根本不认识她,什么时候得罪了她,会让她如此恨我,恨不得要我去死的地步。”

凌珠颜只顾自己在那儿抱怨,却没留意到段轻锋的神色,已经从刚才的温和,转在了冰冷。很显然,楚和的话起到了作用,令他大为光火,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侵犯的错觉。要不是顾念着凌珠颜受了惊,也许这会儿,段轻锋已经打电话给小高,让他把楚和带过去,亲自同她谈一谈了。

他可以容忍小女生偶尔的无理取闹,但如果闹过头了,他也绝对不会手软。人都杀过这么多,还会在乎对付一个黄毛小丫头吗?

但这会儿,段轻锋却只能暂时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出声安慰凌珠颜道:“不用理会她说什么,这种话,就当是没听见,睡一觉就全忘了。你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今天是我不好,不应该把你带来参加婚礼,本来想让你高兴一下,没想到倒让你受了委曲。”

“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委曲,工作中被骂得更惨也不是没有。我就是有些奇怪,这楚和到底是什么人,我完全不记得她的长相,对她的名字也没印象,她怎么就这么执着,非要揪着我不放呢?”

“那你当时就不应该救她,让她在水里多喝几口,说不定水喝多了,脑子也就清醒了。下次就知道,为人处事不应该这么冲动。不过她年纪毕竟还小,不吃点苦头大概是不会意识到这一点的。”

“她到底是谁,你们认识对不对?”

“嗯,她是我一个朋友的妹妹,见过几次面,也算是认识了。她一向是这个脾气,被家里宠坏了,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得宠着她让着她,一点不如意就乱发脾气。我们一帮子都是男人,也没人跟她计较。没想到几年不见,她非但没有收敛,反倒变本加厉了。”

说到这里,段轻锋不由摇了摇头。凌珠颜就觉得他的情绪转变得有些快,甚至还在不经意间,听到了对方一声极为轻微的叹息。那一刻,段轻锋的眉头甚至微微地皱了起来,让这张平时总是云淡风轻一切尽在掌握的脸孔,也有了些凡人的味道。

凌珠颜就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段轻锋川字型的眉头:“怎么了,朋友的妹妹让你很为难吗?是不是怕下次见面会尴尬,可又想替我出口气?其实没关系,她不过是个小女生,我不会和她计较的。而且她今天大概也冻得不轻,估计也受到教训了。”

段轻锋就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望着凌珠颜。他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门铃却响了起来。于是刚才的谈话就这么暂时告一段落。段轻锋起身去开门,把送餐的侍应生让进了屋里,看着对方仔细地把各色食物摆放在餐桌上,等一切都完备之后,他就掏出钱包付了小费,把人给送了出去。

再然后他便折返回来,招呼凌珠颜下床来吃东西。凌珠颜走到餐厅一看,满桌子的中式热炒,还在那里泛着阵阵的香气。又见桌上摆了米饭和开胃小菜,一下子就来了胃口。

说真的,她确实很饿了,酒宴上的东西一口没吃着,还费大力气下水救人,又说了这么一会儿话。说句开玩笑的话,她现在一个人,就能把桌上的东西干掉一大半。

段轻锋也没犹豫,直接把她拉到餐桌边,就陪着她一起吃起了午饭。两人暂时都把婚宴的事情放到了一边,解决自己的五脏庙问题。

凌珠颜也没顾得上形象,就着白饭吃了好几口饭菜,才算是把精气神给缓了过来。她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语道:“说来有些奇怪,楚和骂我的时候,管我叫了一个名字。那名字我没听过,可看她那架式,好像那就是我的名字。你说她是不是认错人了,把我和别人搞混在一起了。”

段轻锋听了这话,脸上丝毫没有慌乱的表情,只是淡淡地问道:“她管你叫什么?”

“她叫我方亦可。你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段轻锋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回答了这个问题,眼里的神情淡然到,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提亲

十一月的北京,已经进入了冬季。这几天天气不大好,早上起来的时候天就一直阴阴的,到了半上午的时候云层依旧遮得满满当当,透不出一丝阳光来。整个北京城就被这样的阴霾笼罩了起来,尽管人潮涌动熙熙攘攘,但总觉得透着几分沉重的味道。

路上的行人已经开始套上厚厚的毛衣和羽绒服,缩着脖子抵挡着寒风。偶尔一阵大风刮过,吹得路两边的常青树哗哗作响,也把行人的头发吹乱了几分。

在这样的天气里,段轻锋出门的时候,显然穿得有点少。疗养院位于北京的郊区,气温比起市区来更要低了几度。大清早很多人拉开房门的一瞬间,单凭着走廊窗户里透进来的风,都觉得浑身一颤,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但段轻锋出门的时候,却只穿了件衬衣,外面再套一件深灰色外套,整个人看上去刚毅而沉静,又有那么点模糊的感觉,好像隐隐地就会混入人群中,再也找不见似的。

他出门的时候小高已经等在外头了,一见到他便迎了上来,像是汇报工作似的:“大少,车已经准备好了,您吃过早饭了吗,要直接去还是先吃点东西。您要嫌麻烦,我给您带了点东西在车上吃。”

“直接出发吧,早去早回。”段轻锋一面说一面下楼,走出楼下大厅的时候,一阵冷风吹来,吹得他的外套猎猎作响,他也不在乎,随手把拉链一拉,直接就上了旁边停的一辆银灰色轿车里。

小高替他把门关上,自己则绕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冲司机点了点头,车子便在清晨的迷雾中缓缓启动,很快就开出了疗养院的大门。

段轻锋一路上都很安静,既不吃东西也不看报纸,而是靠在后排座位上眯着眼睛休息。乍一看像是在休养生息,但以小高对他的了解,就知道他此刻心中一定在思考着什么。

似乎每次出任务之前,段轻锋就喜欢这么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沉思。他很少在本子上写什么东西,所有的数据都保存在了他的脑中,只消这么想上一想,就可以有一个清晰的行动计划完整地浮现在眼前。而每每沉思过后,执行任务的时候就会特别顺利,像是一切皆在段轻锋的掌握之中了。

只是今天这情况,小高却有些看不透。因为他们只是出门去办点事情,而不是执行什么任务。一点小事情罢了,值得段轻锋花这么大的心思去琢磨。还是说,其实休假以来,他一直有在布置些什么,只是自己没有看透罢了。

小高透过后视镜频频地扫着段轻锋的脸,直到对方突然睁开眼睛来,与他四目相接了一下,才把他吓得缩回头去,目视前方不敢再偷看一眼。

段轻锋也没说什么,思考到此为止。他问小高了瓶矿泉水,一面喝一面看着窗外闪过的风景。车子已经开到了市区,正准备横穿整个北京城,去到城市的另一处郊外。这个时候正是人们起早上班的时候,路上车来车往人流湍急,长长的车流夹杂着成堆的人群,慢慢地向前涌去。

车子一进入市区,速度明显就慢了下来。小高还有点心虚,就忍不住讨好道:“大少,要不要吃点东西?或者把车停在一边,我给你去买点?”

“不用了,有饼干的话给我一包就是了。”段轻锋说话的时候,已经把手伸了出来。小高低头翻找了几下,递了一包咸饼干过来。段轻锋也不计较,就着矿泉水就吃了几块。

他们以前在野外训练或执勤的时候,经常整天整天地饿着肚子。很多人已经被饿习惯了,饥饿对他们来说就和呼吸睡觉一样平常,往往饿了一整天下来,也就是饼干面包充饥,对于食物的渴求已经降低到了最低限度。

像他们这样的人,平时把欲/求强行压抑在了身体的最深处,常年累月地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过度的压抑让很多人或多或少都患上了精神类疾病,而这些人一旦休假回到了城市,接触到这个花花世界,心中的不满与冲动就会爆发出来。

所以像他们这样的人,行为出格的不在少数。在部队里看上去人人都是严于律己听命于上司,一旦放开了拘束,疯起来比普通人还要严重。

段轻锋想到这里,眼前不由就闪过了一个人的脸庞。只是这脸孔已依稀有了些模糊的影子。他原本以为自己能一辈子记住这张脸,现在才发现,时间是可以洗去一切的,包括对一个人清晰的记忆。

车子还在不紧不慢地向前移动着,时间已快逼近九点,上班高峰显然即将过去。车子越往郊区开就越顺畅,终于在九点半的时候,到达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车子停在了一片山头下面,抬头向上望去,郁郁葱葱景色怡人,谁也不会想到,这座山头竟是北京郊区一片有名的墓地。这里的私人墓地价格都不便宜,平常老百姓是葬不起的。但北京自古就是皇城,有城有权的人多得是,所以即便价格贵得离谱,这里也是满山满野葬满了人。

段轻锋走下车来,抬头扫了一眼山头的绿荫,冲正准备上前来的小高道:“你在底下等着,我一个人上去就可以了。”说完,也不等小高回答,就一个人拿着事先让人准备的一束白菊,慢慢地向山顶走去。

他今天是来探望一个老朋友的,纯粹是私人事情,所以除了小高外,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朋友已经去世好几年了,但他却是第一次来探望他。这里对他来说有些陌生,慢慢地沿着台阶往上走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四周的风景。

这会儿的风吹在脸上,已经不像清晨那般凛冽了,倒是带了几分柔和的味道,还夹杂着淡淡的植物香气,让人不由为之精神一振。

段轻锋大约走了有十几分钟,才停在了一座大理石墓碑前。这座墓看上去不是特别大,和这里某些豪华的墓地比起来,略显单调。不过碑上刻着的那张年轻人的照片,倒是很吸引人的注意力。

这是一个还不到三十岁的男人,长得眉目姣好容颜清秀,唇边淡淡的微笑让人看了也忍不住和他一起微笑起来。只是一想到这里的环境,想到这个人已经化作了一堆尘土,笑容就很难从面上浮现出来。

段轻锋盯着那照片看了很久,脸上的表情一直非常淡定,既不悲伤也不愉悦,让人猜不出他和这墓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大约过了五分钟后,他才想起来手里的那束花,微微弯□来,把花放在了墓前,冲着照片轻声说了句:“兄弟,好久不见了。”

“确实是很久没见了。”一个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在这种满山墓地的情况下,如果你对着一个墓碑说话,而居然能听到回答的话,无疑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若是胆子小点的人,大概当场就要吓瘫下了。

但段轻锋显然不是这类人,亲手杀过这么多人的特种兵,从来都不信那些鬼神报应的说法。更何况现在是大白天,鬼也不会跑出来,而且那个人的声音明显是个女人,并且这声音他很是熟悉,前几天才刚刚见过面。

段轻锋于是又直起腰来,依旧一动不动地望着墓碑,却冲身边的女人道:“难道,居然在这里碰见你。”

“很难得吗?我来看我哥哥,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倒是你有点稀奇,我哥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来捎来过一片儿纸。今天是怎么了,突然良心发现了吗?”

“楚和。”段轻锋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我这个人,良心是没有多少的,道德也是没有多少的。你跟我谈这些东西,就是在对牛弹琴。我杀了这么多人,要是每天都要被良心和道德折磨的话,我大概早就疯了。你以为我会怎么样,每晚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那些被我杀死的人的画面?你果然还是太小,太天真了。你以前就没问过你哥哥,他横行霸道欺负了别人之后,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会产生一丝丝的愧疚?”

“段轻锋,你凭什么污蔑我哥哥!”楚和显然被气到了,一张白嫩的脸胀得通红,要不是实力悬殊,搞不好她真会冲上来踹段轻锋几脚。

“楚和,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你自己心里清楚。别说你哥哥生前是什么样的人,就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我也清清楚楚。在你们的心里,人命从来是按等级来计算的。只有被你们看在眼里了,才能算是一条人命。除此之外的生物,大约都跟猫猫狗狗差不多,是可以随便欺负的,是不是?”

楚和站在那里,抖得比那天从游泳池里出现时更为厉害。段轻锋的话尖刻而恶毒,直指要害,让她找不到反驳的话。而更令她恼火的是,段轻锋本人就是那种属于不好惹惹不起的人物。在她的概念里,是需要特别尊重和小心的人物。

如果换了个人,来个寻常老百姓这么指着她的鼻子骂的话,她大概早就打电话叫警卫来,把那人活活打残了。这种事情她不是没有干过,只是她也很清楚,如果拿这种手段来对付段轻锋,自己会死得多么难看。

学会低头,是他们这种喜欢高高在上仰视别人的富家子弟,第一件需要学会的事情。

她站在那里咬了半天的唇,最终还是没有发作,只是冷冷地问:“那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办?”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是害死我哥哥的元凶,怎么能和我没关系。段轻锋,别的好说,但杀兄仇人我不能放过。就算拼不过你们段家,我们楚家也绝不会善罢甘休。那个姓方的女人,我一定会要她的命!”

“她不姓方,她姓凌。她家在北京有点背景,生意做得挺大。上头也有个哥哥,爹妈都还活得好好的。你想对人家下手,就算我不管,人家父母兄弟也不会不管。你还是考虑清楚再说吧。”

楚和显然有些被这番话吓到了,因为得到的数据和她已知的内容相差太大,以至于一时间无法消化。

而段轻锋已经转身往山下走了,一副事情已了的模样。楚和愣了一下,忍不住冲他叫道:“喂,姓段的,你去哪里?”

“去提亲。”段轻锋背对着楚和,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那一刻还真有点潇洒和飘逸的感觉,有了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上门

段轻锋去凌珠颜家提亲的事情,就像是往凌家凭空扔了一个原子弹,不仅把凌家人炸得尸骨无存,就连他们家后院那个专门管花草修剪的园丁,都被炸得有些晕头转向。

这种事情,虽然是好事情,但在没有足够心理准备的时候听到,还是会让人有一种气血涌上心头,想要猛烈咳嗽一番的冲动。

段轻锋上门之前,冲谁都没有打招呼。他甚至都没带东西上门,就晃荡着两只手,直接去了凌家谈结婚的事情。

那是段轻锋第一次踏进凌家的大门。当未来姑爷闪亮登场的时候,凌家大大小小包括几个佣人老妈子,全都看傻了眼。甚至还有人在那里窃窃私语:“我们家小姐是中什么奖了,这样的男人居然会看上她?”

“小姐哪里不好了,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关键是,这男人哪里是用鼻子眼睛来分辨的,这人是混黑道的吧,他走过的时候你有感觉到一阵风吹过吗?”

“风,有吗?就是觉得脖子里有点凉凉的。你说,这男人是不是杀过人啊。”

“像,真像,浑身上下那股子杀气。咱们小姐要是不答应的话,他会不会把凌家全给杀了啊。”

下人们随口胡说八道的话当然当不得真。不过当段轻锋带着一阵如风般的气场走进凌家客厅的时候,厅里坐着的那几个人,真的就在同一时间产生了“要是不答应这人就会被杀吧”这样的错觉。

当时凌家正在吃晚饭,餐厅里除了凌珠颜外,只有凌家父母在场。段轻锋本来还想会会凌珠颜那传说中有妹控癖的大哥,可惜来的时间不对,没有碰上。

对于他的突然到访,凌家人的反应也是各不相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凌爸爸。这人在生意场上混久了,眼神自然是好的,一眼就能看了来人是善是恶。虽然没跟段轻锋打过交道,但在女儿一开始与此人相亲时,凌爸爸就已经找了他的照片来看过了。

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凌爸爸难免会有几分震惊,但短暂的震惊过后很快便又平静了下来。他慢慢地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到段轻锋身边,客气地伸出手来:“段先生,初次见面,来坐来坐。”

一边说,一边就把段轻锋往客厅的沙发上让,同时又不忘给旁边的佣人使眼色,让人赶紧上茶来。

只听得客厅里响起略微凌乱的脚步声,很快被段轻锋搞得有些僵硬的气氛,又和缓了下来。

“伯父你好,贸然前来,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段轻锋这种大老粗,平时是很讨厌和人应酬说客套话的。但对方毕竟是凌珠颜的父亲,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他跟着凌爸爸进了客厅,往沙发里一坐,整个人显得非常自然,一点儿也没有即将提亲的尴尬和紧张。

倒是还坐在餐厅里的凌妈妈,整个人却有些绷不住了。她盼着见未来女婿不是一天两天了,打从凌珠颜开始相亲时,她就已经在幻想未来的女婿是个什么样儿了。每次拿到相亲对象的照片,她就会在心里自问一句:“这个就是我未来的女婿吗?”

曾经,她将贺家栋看成了最为合适的人选。在得知他的性取向后,还颇为郁闷了一段时间。这男人真是什么都好,配她家女儿相当合适。只可惜的是,世上的事情总是不能事事如人意,长得好家世好本事好的男人,偏偏却不喜欢女人。要不是有这个致命的硬伤,搞不好凌妈妈真会劝女儿不要太计较,忍一忍就过去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完美的男人是不存在的。女人在寻找丈夫的时候,想的应该是如何实现利益最大化,其他的细枝末节,都可以忽略不计。

这就是凌妈妈为人处世的哲学,她一向将它视为真理,并且严格地执行着。所以当段轻锋这样的大馅饼砸到他们凌家时,她怎么能不欢欣鼓舞,怎么能不激动难捺。说句惹人笑话的话,最初那几天,她甚至激动得都没睡好觉。整晚整晚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像着跟段家联姻是怎样荣光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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