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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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鸾儿点头,又对外边车夫道:“将车子靠边停下,且等着他们过去了咱们再走。”

车夫也不乐意和一群犯人迎头碰上。便自觉的将马车停在路边,过了片刻便见周家人被押着打马车旁边经过,李鸾儿将窗帘子掀开一条缝朝外望去。瑞珠这丫头也极好奇,也跟着瞧起热闹来。

但见最前头的便是周望。李鸾儿还记得夏初时候见他时他着一身圆领襕衫,腰系玉带,头上戴了员外巾,是何等的清贵,可如今周望衣衫破烂,头发也被抓的散乱的披在肩上,满脸的丧气,弓着背弯着腰走在路上哪里还有御史大夫的威仪,简直便如同街上的老乞儿一般。

他身后跟着周勤,这周勤满脸乌青,嘴角挂着血珠子,头发也是散乱之极,一身青衣袖子扯去半个,衣襟下边也满是泥灰,他一边走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时不时疼的呲牙咧嘴。

他身后跟了一串的男仆,都是拿了绳子绑着,当先一个衙役牵了绳子拽了,大约是步子走的不齐,时不时的有人跌倒,稍走的快了,最前头的还险些撞到周勤身上。

瞧着这些人一个个的走过,后头的女眷形象也好不了多少,身上头上的配饰皆被人搜了去,满头黑发也没东西固定,全都披散着,长长的头发被风吹起,非但没有一丁点飘逸之感,反而因先前抹了厚厚桂花头油而弄的纠结成一团。

周夫人的绸衣虽然没破,可也有些凌乱,她身后跟了一个约摸有十七八岁的女子,女子梳了已婚夫人的发式,虽然头上已没了配饰,可她到底是个利落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寻了个蓝布帕子包了起来,倒比旁人显的齐整些。

这妇人一脸的痛苦悔恨之意,嘴里也不知道念叨什么,走了几步路,她抬头看看前方,眼中一丝恨意闪过,一伸手将最前头的周夫人推了个跟头。

周夫人不防跌倒在地上,因着那妇人在她背后使力,将她跌个狗啃泥,摔的门牙掉了两个,起来的时候一嘴的血。

“小贱人。”周夫人回头骂了一句:“作死的东西。”

那妇人咬牙啐道:“老不要脸的狗东西,你还当这是你周家富贵的时候呢,想要搓磨你姑奶奶门都没有,哼,早知道周家要被抄家,你们便是八抬大轿抬姑奶奶我都不去你家。”

“小娼妇,贱人,婊子…”周夫人气的双眼通红,一边走一边不断骂着。

骂到最后,她双眼含泪,恨道:“都是你这小娼妇坏了我家的事,要不是你当初寻了人去严家门口大骂,我家又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我儿若是娶了严家娘子,官家便是瞧在老将军面上也不至于抄家,何况宫里还有一个贤妃呢…”

李鸾儿听了两句实在听不下去了,等这群人过去便叫车夫赶了车快走。

又走了不多时便到了李家门口,瑞珠下车去扶李鸾儿,李鸾儿跳下马车整了整衣衫迈步就进了门。

门房的人赶紧往里边通报,早有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迎上来笑道:“太太早起的时候便等着姑太太呢,都等了一个时辰了,姑太太可算是来了。”

李鸾儿笑笑:“半路上刑部衙门的人押了钦犯通过,便躲了一会儿。”

一个穿着粉红衣衫的丫头抿嘴一笑:“奴也听说了,说是周家通敌卖国,是要满门抄斩的。”

说话间已经进了顾大娘子的院子,顾大娘子正站在屋门口迎侯。李鸾儿几步过去扶了她:“风凉的紧你出来做甚,你身子自来弱,何必站在风口上糟践。”

顾大娘子一笑:“这不是妹妹许久未来,我想的紧呢。”

姑嫂两人携手进了屋子,顾大娘子赶紧命人去泡了滚热的茶水,又叫丫头端了两碟蜜糕和干果过来,李鸾儿抓了一把杏核挑了里边的杏仁吃着。勾唇一笑:“哥哥有信儿了?”

顾大娘子赶紧点头。满脸的激动:“我盼了好些时候总算是盼了准信,你哥哥夏天的时候杀了一队准备叩边的鞑子立了大功,官家念着他去年救驾有功。便要叫他回京。”

“这是好事。”李鸾儿听的也笑了:“我也好久没见哥哥了,也不知他现在如何,边关艰苦,也不知哥哥晒黑了没有。到底是瘦了还是胖了?”

“大郎信上说他好的紧,还说过不了半月便回来了。他在边关买了好些东西带回来,若不然不过三五天便能归家的。”顾大娘子温柔浅笑,脸上却带着明显的祈盼之色。

李鸾儿低头:“哥哥也是,回来便回来了买东西做甚。他早些回家比什么都强的。”

顾大娘子也认为这话有理,便点头轻笑:“妹妹说的是。”

回头,顾大娘子娶了信给李鸾儿瞧。李鸾儿看过一遍将信递还,叹口气:“哥哥到底长进了。没像原先那样满纸的圆圈。”

她这一句话引的顾大娘子止不住笑出声来:“妹妹实在促狭的紧。”

两人说笑一时,李鸾儿又问:“也不知哥哥这次回来要到哪里任职,哥哥那样子去六部是不成的,官家要往哪里安排他?”

顾大娘子想了想压低了声音:“我前些时候进宫似乎是听官家说过要叫大郎帮着练兵的,好像是要往西山兵营中安置,仿佛是个从五品的京卫指挥使司镇抚。”

“哥哥也算是升官了。”李鸾儿听的一笑:“如今哥哥官职比承悦都高呢。”

顾大娘子想及严承悦那样的人才因着身体原因不能青云直上,也是有些惋惜:“我倒也不盼着他做什么高官,就想着一家子平平安安就成,他出去练兵还不如在家里好呢,没的叫人担心。”

李鸾儿笑笑不再说什么,过了好一时才和顾大娘子商量着如何收拾家里,怎样迎接李春到来。

之后,李鸾儿又问顾大娘子李凤儿在宫中如何,顾大娘子脸上有些不好,许久才道:“如今宫中情形很是不好,赵皇后怀了胎,太后正喜的无可无不可的,底下那些人也不敢撩拨她,一个个有事没事的都奉承着,赵皇后又提拔那位郑美人,也不知怎的,郑美人总是和凤儿不对眼,凤儿不理她还总是寻事,没法子凤儿只得和她斗了起来。”

“郑美人不过只是有赵皇后撑着,赵皇后也是怀了胎怕人使坏,使指使郑美人做挡箭牌,倒也未必对郑美人怎样回护。”李鸾儿想了一会儿笑将起来:“她只身一人也没个得力的娘家靠着,底子单薄的紧,倒是不足为虑,如今哥哥回来了,嫂子又能经常进宫,咱们给凤儿送什么也方便的紧,真真不必怕那个郑美人的。”

“你这话说的是。”顾大娘子挑了挑眉:“凤儿也是这般说的,叫我不必担心,只说她没事,可是…我总觉得那宫里渗人的紧,也亏得凤儿能受得下去。”

李鸾儿沉默良久方一声长叹:“受不受得下去都得受着。”

又说一会儿话她才要起身告辞,便见甄巧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顾大娘子身前:“太太,大事不好了,宫里刚才传了信出来,说是,说是…”

“如何?”

李鸾儿和顾大娘子同时惊的站了起来:“说是皇后小产了。”L

第四二零章 疑心

“从哪得的消息?”

李鸾儿惊的抓着甄巧询问。

甄巧抬头,脸上也带着惊惧之色:“是,是张公公那里送出来的信儿,今儿早上才…”

“知道了,巧儿你先下去吧。”顾大娘子跌坐在椅子上朝甄巧挥了挥手。

甄巧乖乖的退了出去,顾大娘子看着还站在一旁的李鸾儿:“妹子,这可如何是好?赵皇后是国母,她肚子里那个可是官家的嫡子,再加上赵家的势利,这事官家必然要彻查的,万一,万一牵连到贤妃娘娘可如何是好?”

顾大娘子担忧,李鸾儿心里同样也不轻松,她咬了咬唇:“凤儿素来听话懂事的紧,她入宫之前我就已经嘱咐过了,甭管和宫中的妃嫔斗的如何厉害,只一样,不能朝官家子嗣下手,凤儿牢记心间,想来是绝不会犯这样的错处的。”

“是啊,贤妃的性子咱们都晓得,她素来不会拿孩子做筏子,只我担心的是别人嫁祸与她。”顾大娘子脸上惊意未退又添忧愁。

李鸾儿坐下:“嫂子莫急,官家也不是不分是非之人,想来也明白凤儿的性子,他是不会冤枉凤儿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李鸾儿还是不放心,官家这人性子古怪的紧,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若真是有人要故意嫁祸李凤儿,官家指不定就能治李凤儿的罪呢。

“也是。”顾大娘子笑了一声:“过几日我入宫给太后请安,顺带探听一下消息。”

“有劳嫂子了。”李鸾儿也笑了一声,她心里存了事,自然也不会在李家久坐,和顾大娘子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离去。

等上了马车。李鸾儿朝外吩咐一句:“去瞧瞧少爷现在在哪,请他立刻归家。”

立时便有人应了一声,又听到一阵风声响过,李鸾儿知那人已经走了,就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

瑞珠知是有大事发生,并不敢多言,只是小心的拿了毯子给李鸾儿盖在身上。

车子摇摇晃晃的总算到了家。李鸾儿一下车就瞧见严承悦坐在门口瞅着她笑。李鸾儿也是一笑,紧紧身上的披风,过去推着严承悦的轮椅进了屋。

“怎么?”严承悦握住李鸾儿的手:“手这样凉。你也不晓得保暖,不知道照顾自己的身体。”

李鸾儿笑笑,在严承悦身旁坐下:“回来的急,便什么都忘了。”

“莫怕。”严承悦伸手摸摸李鸾儿的长发:“贤妃不会有事的。咱们静心等待结果便成。”

“这事?”李鸾儿犹疑半晌才问了一声:“到底是哪个做出来的?”

“并不是后宫的嫔妃美人们。”严承悦摇头苦笑一声:“你也莫问了,总归这不是什么好事。”

即然知道李凤儿应该是有惊无险。李鸾儿便也不去追问,她这时候也感觉有些困了,便脱了鞋袜上床休息一会儿,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点。李鸾儿睁眼就见严承悦会在一旁手中拿了本书正瞧的仔细,她起身:“我饿了。”

严承悦回头一笑,朝桌上一指:“我想着你也该醒了。才叫厨房送来饭菜,快些过来用吧。”

李鸾儿也不客气。将头发挽住,又洗了手脸坐于桌前,瑞珠上前将食盒中的饭菜一一摆将出来,李鸾儿拿起筷子飞快的开动,一直吃了约摸有一柱香的时间,吃了两大盘的肉,并两个鸡腿外加七八个胖大的包子,又盛了一碗小米粥喝,李鸾儿肚子才算是有了饱意。

示意瑞珠将饭菜收拾下去,李鸾儿轻声问严承悦:“后宫的那些个奴才都有谁的眼线?”

严承悦勾唇一笑,对于李鸾儿的聪慧敏锐有些无奈:“后宫中的嫔妃根基不稳,那些美人一个个出身更是不高,没什么手段本事搞掉赵皇后肚子里的那块肉,我猜着约摸是老留王那时候留下来的人手。”

“怎会是他?”

李鸾儿更加吃惊,顺着严承悦的提示稍一猜测:“你,你是说留王有反意?”

严承悦对李鸾儿招了招手,等她走到身边时一勾手将她揽住抱起放到腿上,伸手把玩她细长的手指:“前年留王便通过许多人将京城许多世家大族家中的存粮买入送到赣省,去年天下大旱,许多地方民不聊生,也只留王那里百姓日子还过得去,更有许多难民逃往留王领地,想来,他那里人口增加了不是一星半点,叫留王实力大增,还有你想想去年京城流民叛乱的事情,那时候宫中可有许多内监做了内应的,再想想赵皇后小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经严承悦一点点分析,李鸾儿也明白过来,点头冷笑一声:“留王倒是也有几分野心手段。”

严承悦摇头苦笑:“当衬太宗皇帝喜欢老留王,原想立老留王为新帝,只大臣们不算,没奈何只好将他分封出去,当时老留王离京的时候可是带走了太宗皇帝大半的私房,你想想便知留王该有多富可敌国,直到高宗时因嫉妒老留王得太宗宠爱,便将老留王的封地从富庶的江南鱼米乡换到赣省,这其间老留王和高宗可是结下天大的仇怨,他能不记恨,能不惦记皇帝宝座,待到留王继位,这位比老留王更有野心手段,他若是没那个心思谁能信?”

李鸾儿回头扯扯严承悦的嘴角:“你怎么就这么精明?似乎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严承悦低头吻她一下:“我不过爱思量罢了。”

“那官家可知道留王的意图?”李鸾儿到现在也不担心李凤儿了,对于留王的事有了几分好奇,便和严承悦探讨起来。

“知道。”严承悦点头:“官家也不是傻子,还能不知?”

“那…”李鸾儿咬咬唇瓣:“官家会不会削了留王的王位,或者将他召回京城?”

一句话叫严承悦沉默良久,过了许多时候才苦笑摇头:“官家若是才上登基便想法子削薄留王倒是能成事的。可现在留王已成大势,有尾大不掉之意,官家还能如何,再者,经过去年那场大旱,整个大雍朝都需要修养生息,官家不会拿着天下百姓来和留王置气。想来。赵皇后这孩子怕也是白掉了的,或者说,官家弄出个替罪羊来安抚赵家也有可能。”

“唉!”李鸾儿也叹了口气:“我倒是有些明白留王的意图。他便想着一边壮大实力,一边搅乱官家的后宫,叫官家没有子嗣能继承皇位,真到了那时候。留王那里和官家血脉最近,说不得留王的儿子能登基为帝。留王便可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大雍江山。”

“好聪明。”严承悦又在李鸾儿唇上吻了一下:“这事咱们心里明白就成,出去莫谈。”

李鸾儿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傻子,也不是什么炮仗,我至于见人就说么。”

宫中。赵皇后披散着头发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之极,她眼中泪珠滚滚而落。脸上明显的痛苦之色叫她平凡的脸上多了几分叫人怜惜的楚楚可怜之色。

一阵脚步声传来,赵皇后睁眼。就见官家一身白色纹龙常服快步过来,赵皇后赶紧起身点头致礼:“陛下…”

德庆帝几步过去将赵皇后按躺下去:“你歇着,好好休养就是了。”

“陛下。”赵皇后忍不住眼泪掉的更凶了:“都是妾身无能,没能保住陛下血脉。”

“不怪你。”德庆帝握住赵皇后的手:“你莫哭了,好生休养,以后再给朕添几个皇儿。”

赵皇后一边点头一边哭:“陛下,妾身听陛下的,只是陛下也要替我们的孩儿报仇啊,妾身小心怀了好几个月,咱们的皇儿都已经成了形,就这么,就这么没了,妾身心疼的险些去了…”

“朕明白,朕心里也不好受。”德庆帝脸色也极度不好,他虽不喜赵皇后,可赵皇后肚子里到底是他的嫡子,他对这个孩子寄托了许多的希望,谁知道明明好好的却突然间就没了,他心里也堵的紧:“皇后放心,朕定会查明真凶,替咱们的孩儿报仇血恨。”

“嗯。”赵皇后哭着点头:“前些日子贤妃送了妾身一个白玉雕成的送子观音,庄妃送了几件小衣裳,敬嫔送过成套的琉璃茶盏…还请陛下叫人查明。”

原德庆帝想安抚赵皇后,可一听赵皇后当先就说李凤儿送她什么什么,立时心里就带了气,他抽回手来,脸上多了几分肃色:“皇后,这话可莫要乱说,那些东西有没有不对的地方朕想着皇后素来仔细,想来在用之前早就查明了吧,或者说,皇后根本就未用那些物件。”

赵皇后哭的双眼通红,她现在满心的悲痛,神智都已经有些不清楚,哪里会瞧出德庆帝的话中带了许多怒色,她微眯着眼睛:“旁人的妾身都没用,可贤妃送的那个白玉观音实在是好,妾身又想给陛下添个健壮的皇子,便一直摆在床头。”

赵皇后这是要将小产的罪责推到李凤儿头上了,德庆帝听的冷笑一声:“朕知道了,朕会叫人去查清楚的。”

说着话,德庆帝站了起来,将还摆在床头的白玉观音拿起来就朝外走去:“皇后伤了身子,这些日子还是好好歇着吧,后宫的事宜交给贤妃和庄妃料理便成。”

眼见得德庆帝出了屋子,又听到这么一句话,赵皇后直气的想要吐血,她很不明白哪里出错了,按理说她小产了,怀疑别人送的东西都很正常,她又没说是谁陷害她,只是叫官家查清楚罢了,为何官家会突然间生气了?

莫不是…

赵皇后这会儿子也清醒了一些,仔细的想着,莫不是官家倒是真喜爱李凤儿?

可也不是啊,要是官家真心欢悦李凤儿,为何会能容得下一直和李凤儿做对的郑美人,且后宫一直不住的添人呢?L

第四二一章 彻查

于希跪在地上,额头不住的冒出鲜血,他却不敢动手去擦。

在他身前白瓷茶盏碎了一地,棕色的茶水染了他的衣襟,他垂头:“请陛下责罚。”

“责罚?”德庆帝怒意大盛:“责罚又能如何?朕几次叮嘱你叫人保护好皇后,你却如此失职,那是朕的嫡子…就这么没了。”

于希狠狠的嗑了个头:“是奴婢失职,奴婢死不足惜,还望陛下保住龙体。”

说完,于希起身便往一旁的龙柱上撞去。

“拦住他。”德庆帝双眼圆瞪,怒火更形上升。

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将快要撞到柱子上的于希给拽了回来,一个用力,将于希扔到地上。

“狗奴才。”德庆帝几步过去一脚踹到于希腰眼上:“朕不过说你几句就要撞柱,你是不是要告诉全天下朕是昏君,连一个奴才都容不下。”

“奴婢不敢。”于希顾不上浑身疼痛,赶紧爬起来跪好。

“朕给你三日时间,人给朕查清楚到底是哪个对皇后出手的,查出来也算将功恕罪,查不出来朕一并治你的罪。”德庆帝挥了挥袖子,沉声怒喝:“还不下去。”

于希赶紧起身低头慢慢退了出去。

于希一出门便有小太监恭敬的带着讨好的笑容上前:“于公公,我们几个才帮公公讨了上好的药膏子,您赶紧用上,偏房里已经打了水,也给公公准备了换洗衣裳。”

“有劳了。”于希抹着额头跟着一个小太监去了偏房,那里的确是放了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于希先接过温帕子擦了脸。又将额头上的伤处理了一下,之后换了深色的飞鱼服,打赏了那几个小太监,阴沉着脸出去。

他走了没多远的路,便见柳木带着几个太监抱了厚厚的一叠子奏章正迎面过来。

于希停住脚步等柳木过来抱了抱拳:“柳兄给陛下送奏折了?”

柳木一笑:“于兄这是怎么了?这额头…谁如此大胆,连于兄都敢打呢?哈哈,于兄小心些吧。对了。杂家可不是给陛下送奏折的,只不过是收上来的折子太多了些,一时半会儿也批不完。这不,就搬到这里来批了,总归是离陛下近一些,批完了也好奏明陛下。”

“柳兄得意。如今满朝的折子怕都得你批复吧?”于希也不恼,笑的胖胖的脸上一双眼睛微眯着。更显的他如胖弥勒一般和气可亲。

“可不正是么。”柳木笑着叹了口气:“说出来怕有人要说杂家故意呛人,实在是太累了些,每天都有批不完的折子,哪位大臣的折子没批复。说不得第二日早朝的时候就要有人痛骂杂家,杂家倒是羡慕于兄清静。”

于希弹了弹衣襟:“都是伺侯陛下的,说这些做什么。”

柳木又指了于希的额头:“于兄这伤不要紧吧。我那里还有些上好的外伤药,要不我叫人给于兄送些来。”

于希笑着摇头:“这倒是不必了。杂家去永信宫寻贤妃娘娘讨一剂药便成,贤妃娘娘懂医理,她身边的银环姑姑也是难得的医道妙手。”

“哈哈,于兄和贤妃娘娘倒是关系极好。”柳木大笑两声,凑近了压低声音:“只是杂家还是要提醒于兄一声,这皇后娘娘刚小产了,于兄还是和后宫的嫔妃们远着些吧,免得惹火上身。”

“您这话说的。”于希翘起兰花指点了两下:“官家都知杂家曾护送过贤妃娘娘进宫,杂家不过是讨些药又有什么,倒是柳木千万注意一些,前朝的那些大臣可不是吃素的,惹恼了来个死谏,便是官家怕都保不住您呢。”

“哼!”柳木听得冷笑一声:“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于期查不出害皇后娘娘的凶手,说不得明年杂家就得给你拿了东西祭奠。”

说完,柳木也不待于希再说什么,直接挥袖带人走了。

于希站在当地看着柳木的背影好久才摇头苦笑一声,小声道:“柳木如今实在太猖狂得意了些,竟将先前的小心谨慎都抛到九宵云外,长此以往,怕不能善终了。”

柳木并没有如和于希说的那样去万寿宫,而是叫小太监先将奏折送过去,他自己转了个弯到了万寿宫与西六宫连接的宫门处,那里有一个小屋,素来是没人进去的,柳木看左右无人掀起衣摆迈步进去。

一进屋便见一个宫装丽人已经等侯多时了,见到柳木,那美人微微行礼:“见过大人。”

柳木得意的笑着,微一抬手:“起吧。”

等到美人一抬头却看到一张分外艳丽的脸,不是郑美人又是何人。

“郑美人,杂家叫你寻的东西可寻到了?”柳木微微一笑坐在椅子上瞧着郑美人。

郑美人小心上前,伸手按压柳木的肩头:“大人吩咐的奴自然要好好办理,那东西已经寻到,奴给大人带来了。”

说话间,郑美人从袖子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盒子递了过去,柳木接过来打开看了看,笑容更形明显:“好,好,你办事果然周到,你且放心,你宫中的用度杂家会吩咐人给你捡好的送去,另外,杂家叫人给你送去银钱,你只管放心的用,你宫中那几个钉子杂家也想法子给你办了。”

“谢大人。”郑美人一听喜出望外,赶紧低首福身。

柳木点点头:“杂家就只望你能出头,借着贤妃往上爬,你我一前朝一后宫若都能把持住,却是再无后顾之忧了。”

“奴听大人吩咐。”郑美人娇滴滴的垂首,眉眼间却带着说不出来的得意张狂之色。

柳木摆了摆手:“行了,你且先去吧,莫叫人看到。”

郑美人答应一声小心的出去,左右瞧着无人加快步子离开这里,一边走,她唇角都掩不住的嘲讽笑容。

于希从宫中出来便去了东府,过去之后大发雷霆,将东府暗卫使的团团转,下了大力气要彻查皇后小产之事。

永信宫中,李凤儿叫人将摆在案上的苹果换成黄澄澄的鸭梨,又将洗好的南边运来的荔枝端过来,纤纤素手剥着新鲜荔枝,白的白红的红,说不出来的美妙动人。

“娘子。”碧桃匆匆进来,天气已然转凉,可她大约是因着跑的急了些,额上还有细细的汗珠子:“刚才奴才探得了消息,官家大怒,命于公公彻查,听说于公公被官家砸的额上都出了血。”

李凤儿将剥好的嫩白荔枝放到盘中,拿着帕子擦了擦唇边的汁水:“急什么,你去叫人拿些药膏子给于希送去,另外,叫咱们宫里这些人一个个都给我小心些,这段时间能不出去便不出去,哪个要出永信宫先报备一声,寻个伴才能出去,你也瞧着些,绝不能叫人单独出门。”

碧桃明白李凤儿的意思,她是怕永信宫还有别人插进来的钉子,怕那些宫女太监出去和谁人接头什么的,这样关键时刻,自然该小心些:“奴一定看着他们,娘子且放心。”

“你去寻银环来。”李凤儿抬了抬手。

不一刻,碧桃和银环两人出现在她面前,李凤儿勾唇笑了笑:“银环,你和碧桃再将咱们宫中上上下下都仔细的查上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还有不该出现的物件,记得,仔细些。”

银环点头,满脸的郑重,行了礼之后就拽了碧桃先将李凤儿住的屋子好好的查看一遍,却是寻出几个香囊,碧桃只说里边有些药材不好,对身体有碍,她装好准备处理掉。

之后两人将下人们所住的屋子也都查了,却是在一个小宫娥的箱子里寻出几包子不该出现的药材,另外一个小太监那里找出一瓶玫瑰露和一些灰褐色的药膏子,两人将这些东西送到李凤儿面前。

李凤儿跟着金夫人学了好些时候的医理,对于药材也能分辩得清楚,看看那些药材翻找一遍,发现没有什么不好的于人体有碍的药材,且这些药材也没有相克之处,就问了那小宫娥几句,却是她姐姐在庄妃宫里当差,这些药材前些时候她病了,她姐姐寻来送她治病用的。

小宫娥所说她病中症状和那些药材倒也对得上,李凤儿便将药材发还给她,又细细叮嘱了几遍,只说以后要是再病了只管寻碧桃和银环,不许到旁的宫中讨东西。

小宫娥早吓坏了,跪在地上不敢说话,碧桃瞧了笑笑:“你也莫怕,娘娘也是关心你的,赶紧起来带了药材回去吧。”

将小宫娥打发走,李凤儿才细细的看那玫瑰露,打开瓶子闻了闻,只觉这玫瑰露和旁的味道有些不一样,交给碧桃闻了闻,碧桃皱眉:“娘子,这东西有古怪。”

“怎的?”李鸾儿只是闻着味道有些不一样,却并不晓得奇怪在哪里,一听碧桃这样说,倒是很吃了一惊。

“这不是玫瑰露,却是一种名为遗情霜的东西。”碧桃越说神色越是凝重:“娘子,怕是有人要对您不利了。”

银环也很难得的拧了眉,一手将那小太监提了起来:“这东西是哪来的?”L

第四二二章 推脱

“这个是,是…”

小太监早就吓坏了,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啪的一声脆响,银环一个耳光过去,厉声喝问:“哪来的?”

“是,是皇后娘娘屋里的林姑姑给奴婢的。”小太监被这一吓一打什么话都交待了:“奴婢和林姑姑是同乡,林姑姑得皇后娘娘重用被赏了两瓶玫瑰露就送了奴婢一瓶。”

“皇后娘娘?”李凤儿一听顿时冷笑起来:“银环,将他押下去,别叫他出事。”

“是!”银环答应一声,一伸手将小太监的下巴卸了下去,觉得还不保险,便将他四肢关节都卸了,叫他想自尽都没办法,然后提着软成一团泥似的小太监扔到厢房处叫人守着。

“银环,这事你怎么看?”

等屋中就剩下李凤儿、银环和碧桃三人时,她才开始询问另外两人的意见。

“奴想着这位林姑姑怕是有问题的。”银环立时便猜到林姑姑指不定是谁的人呢。

碧桃点头:“遗情霜可不是什么好弄的,据奴所知,这是用南疆盅毒所制,便是南疆那些养盅的人中都没有几个能够制成,林姑姑一个没出过宫的宫人如何得到这东西的?还是说,这是皇后娘娘特意交待林姑姑放到咱们宫中的?”

银环和碧桃对视一眼,之后又同时问李凤儿:“娘子,这事咱们该怎么办?”

李凤儿摸摸下巴,挑了挑眉:“碧桃,这遗情霜到底是什么东西?”

“遗情霜顾名思议,有遗情之效,但并不是叫人将感情遗忘。这是南疆女子特制出来的情盅,用了遗情霜之人会将情遗留在他第一眼所见之人身上,并且自此之后对那人言听计从,无有违背,说起来倒是极阴毒的东西,只现在南疆人都不怎么配制这种药了。”

听着碧桃缓缓道来,李凤儿微眯着眼睛。一张丽质天成的脸上勾出一个危险却又糜丽的笑容:“银环。你留在这里守着,万莫叫那小太监出事,碧桃。你带着这遗情霜与我去万寿宫寻官家。”

“是!”碧桃和银环两人同时答应一声。

李凤儿起身整了一下衣裳,想了想叫碧桃娶了件天蓝绣了白梅的素雅衣裳穿了,将本来挽着飞天髻的头发拆了,松松的挽了个平髻。又将脑后的头发披散下来,再在头上戴了一朵浅碧的纱堆睡莲并一朵白珍珠的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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