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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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萧潇认同,世事无绝对。

这时,有一个外国女人在楼上跟傅寒声招手,她惊喜的叫傅寒声:“傅先生——”

此女国籍不明,中文蹩脚,唯一敢确定的是,这是一个能让男人~流鼻血的大美女。

“朱蒂,澳洲基金管理总经理,业务上跟博达有所往来。”

这话是华臻说的,萧潇闻言又看了一眼朱蒂,此时她已经下了楼,说句毫不夸张的话,朱蒂身上无一不是诱惑,男人看到这样一个她,大概都会想把她诱到床上去。

朱蒂先跟傅寒声拥抱,这是见面礼,松开傅寒声时,又对

tang着他的脸吹了口香气,妩媚娇笑:“傅先生回澳洲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们要不要出去喝一杯?”

周毅撇撇嘴,这朱蒂可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当着正妻的面勾~引老板。

萧潇当时站在傅寒声身边,朱蒂满身的香水味刺得她鼻头发痒,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傅寒声只是淡淡一笑,他吸了口咽,有模学样,朱蒂吹给他的是香气,他吹给朱蒂的是烟气,这烟吹得太有技巧,朱蒂哪能受得了,被烟呛得咳嗽不已。

这心眼可真够坏的,傅寒声连句解释和安抚的话也没有,只抬手让周毅善后,随即搂着萧潇上二楼。

朱蒂的出现,似乎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小插曲,傅寒声没有解释的必要,萧潇也没有好奇的因素,她的注意力被各大股市走势图吸引,这里是用一个数字、冒险、金钱、勇气堆砌的金融王国,她所看到的每个人都是为了利益而来,绞尽脑汁赚别人的钱,各大炒家更是相互算计倾轧,这是一场智慧较量赛,赢者赚得盆满钵满,输者注定血本无归。

“如果你看到投资者跟风买进,还赚了不少钱,这说明了什么?”傅寒声站在栏杆处,看着一楼交易大厅,示意华臻先去包下一间股票交易室。

“什么?”萧潇从华臻背影上移开视线,下意识问。

傅寒声沉沉的目光落在萧潇的脸上:“炒家很有可能在设计更大的陷阱,跟风需谨慎。”

萧潇惊了一下,她之前并未听过类似这样的言论,但细想下来,他说的也确是实情。

2007年10月长假,萧潇在澳洲停留了四天,加上往返行程,七天眨眼即过,但所行收获,却影响她经年。

10月2日,傅寒声利用博达员工差不多百张身份证,分别在一百多个证券公司开立了个人股票账户,周毅和华臻置身于股票交易室全权运作,而他有时候会在酒店,有时候会在跟外商洽谈中途使用一支手机或是一台笔记本电脑运筹帷幄。

傅寒声在这天用实际操作教会萧潇:“最容易赚钱的地方,也最容易亏欠,不管做任何交易决定,一定要盈利放在第二位,把亏损放在第一位。”

10月3日,傅寒声前一日购进的小部分股票有了明显的价格波动,很多购进相同股票的交易者陷入亏损的恐惧之中。

萧潇看着身旁的男人,不管周边的人如何唉声叹气,愁眉不展,唯有他始终淡定闲适,望着那么明显的下跌走向,倒像是局外人一般。

“进入交易厅之前,你要学会调整你的心态,有赢有赔,这才符合交易规律,关于行情走势,你说了不算,市场说了才算。一个成熟的交易者,赢得时候不癫狂,赔得时候不沮丧,控制好心态,大脑才会在你冷静的时候替你出谋划策。”傅寒声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冷静平淡,似是一位老师,把自己的过往经验毫无吝啬的倾囊相授。

10月4日,萧潇见到了傅寒声在澳洲的运营团队,在他的麾下,皆是一流的操盘手和分析师。他是一个知人善用的人,从商有天赋,有智商,却不自负,至少他会虚心聆听他人的意见,也是在这天,傅寒声告诉萧潇:“最赚钱的不是炒短线,也不是套利投资,而是控制投资,最好成为公司大股东;引用巴菲特一句话:赚钱最多的不是买股票,而是买公司。”

那天澳洲下雨,雨天黄昏,两杯花茶,几盘干果,傅寒声和萧潇坐在靠窗外置喝茶,浅谈他在美国主导的第一个公司,他说得简单,丝毫不提其中辛苦和坎坷。

傅寒声的第一个公司,是大量买入小盘股,随后成为公司第一大股东,紧接着开始在公司里进行各项重组,发展到一定规模,寻找最佳时机与同行业大公司合并,在大公司带动之下,通常小公司会被挖掘出最大的潜力值,将来也能获取巨额投资回报。

茶杯里冒出浅浅茶香,在空气里慢慢飘散,萧潇望着窗外撑伞行走的异国人,心里想:他是一个成功的投资商,因为成功,所以性格上难免霸气。

10月5日,傅寒声再次带萧潇去了交易厅,她站在傅寒声身旁,她面庞素净,眼眸漆黑,表情更是冷静漠然,但嘴唇轻抿,泄露了她鲜少显露的紧张。

傅寒声坐在单间交易室里,利用10月2日购进的百份个人账户,指示周毅和华臻一笔接一笔的抛售盈利筹码,他和下属沟通,有时候只需一个眼神,对方就能领会他的意思。傅寒声进行交易早已是炉火纯青,洞悉股票走向,又能精准踩点,萧潇终于明白邢涛在课堂上为什么会夸傅寒声了,因为他本人完全可以在谈笑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萧潇很沉默,他们忙碌的时候,她就静静的在一边旁观,有时会在傅寒声身边坐着,有时会起身背手站着。

她能很清楚的看到他的表情,她发现他不认识这个洞察深邃的男人。不,也许她应该说,此番前来澳洲,她看到了一个和生活中完全不一样的傅寒声,但她很清楚,她如今看到的傅寒声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在国内掌管博达的傅寒声要比如今的他更加胆

识过人。

这个人是她的丈夫,远比她外公唐奎仁还要精明冒险。

这天是萧潇停留澳洲的最后一天,当晚傅寒声送萧潇回房间,萧潇开了门,以为他会跟着一起进去,但他没有。

傅寒声不进去,俗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他不能保证进去之后,还愿不愿意再出来。有一种相处叫张弛有度,他懂。

小不忍则乱大谋。

“明天华臻陪你一起回国,机场这一路,我就不送你了。”他和周毅在这边还有事情要处理,再回国最快也要一个星期之后了。

萧潇点头,这事他之前提过。

“这几天跟着我来回跑,有什么想法吗?”似是闲谈,他掏出烟盒,却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收了起来。

萧潇倚着房门,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你希望我有什么想法?”

他笑:“你不是问我,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这个问题不太好问答,每个人都有多面性,时间久了,相处深了,自然也就看清了。”

在傅寒声看来,任何交易都是一种冒险,包括他和萧潇的婚姻,但不管是盈利还是亏损,于他来说一切未知。

他这一生,每一次冒险,归根究底只因值得。

萧潇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她之前说过的话,隔了这么久,他竟然还记得。隔了几秒,萧潇道:“听说,你在美国赚来的第一桶金,是傍富婆赚来的。”

傅寒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种传闻,他嘴角笑容深了。

“你信?”他眼睛很黑,不放过萧潇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萧潇摇头:“不信。”

“以前信,现在不信?”他又问,这次声音是低的。

萧潇坦诚道:“从未相信过。”

门口,傅寒声身材挺拔修长,几乎遮住了走廊大半光线,脸庞逆着光,几乎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只知道他的眼神牢牢的锁视着她,薄唇似是一寸寸向上勾起。

他在笑,更语出惊人:“其实,我在美国确实傍富婆生活过。”

萧潇皱眉,眸子微微一闪,她迎视傅寒声,没有不敢置信,她只是迟疑了短短一秒,很快就醒过神来,她意识到他是故意说这话误导她,所以她毫不客气道:“你说的那富婆是傅姑姑吧?”

傅寒声笑出声,走廊灯光照在傅寒声的脸上,眉眼清俊异常,那双眼眸浓如墨色,偏偏他的眼睛里却是装满了愉悦。

他的小妻子太聪明,戏弄她是越来越难了。

“回国后好好照顾自己。”他声音暗哑,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这不算什么,10月5日这天晚上,他和萧潇面对面,他伸出了双臂,再行一步,便可霸气的把萧潇搂在怀里,但他没有,他站在原地,只是伸出手臂等着…

这是分别礼。

萧潇上前,双手环住他的腰,他的手已抚着她的发,把她的头轻轻按在了胸膛里,萧潇闭眼,她在那一刻听到了傅寒声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走廊幽静,他和她相拥的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傅寒声还是傅寒声,但内心缠绕经年的藤却开满了芬芳馥郁的鲜花。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拥抱他,因为主动,所以这一刻于他来说便是良辰美景,走廊一阵暖风拂过,不负责任的吹皱一池春水。

走廊一端,有两人远远看到这一幕,周毅及时把华臻拉到一旁,打算迟些时候再过去。

华臻靠着墙,表情平静,呼吸却有些乱:“老板是认真的?”

周毅耸肩摊手:“你看到了,他已为她痴迷。”

“痴迷”二字落入华臻耳中,刹那间她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扎了一下。

10月6日,萧潇归国,长途飞行,几乎全程都在睡觉,下了飞机,华臻的车之前寄存在机场,所以回去很方便。

傅寒声这位女秘书,她有着最精致的妆容,面容娇媚,却因严肃惯了,所以就连偶尔微笑,也像是应酬面具一般。

萧潇上了华臻的车,名车座驾,市值最少也在几百万左右。华臻侧脸看着萧潇,笑着说:“傅先生送的,他对女人一向大方。”

那一刻,萧潇心里感觉莫名,她觉得华臻这话似乎藏匿着深意。或者,萧潇只是不明白,华臻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华臻似是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她瞥了一眼萧潇,尝试补救:“太太,过去先生身边确实出现过一些女人,不过都是过往云烟,真正能开花结果的只有您,我和周毅也看出来了,先生待您是真的好,并非利益做戏。”

萧潇扯唇笑笑,并不作声,华臻表面敬她,骨子里却尽是堤防和告诫,华臻这人倒是八面玲珑,若是同盟,获利良多;若是敌人,后患无穷。

华臻在山水居停车,萧潇下车走了几步,回头又看了她一眼,华臻站在车身旁,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

嗯,挺好。

10月7日,C市,晴。

阳光穿过傅宅老槐树,细碎的阳光洒了萧潇一身,空气里尽是暖洋洋的味道,萧潇这才意识到10月已是秋天。

萧潇回国看望温月华,老太太午后小睡,地方选在了老槐树下,说是有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温月华睡着了,萧潇拿了一条毛毯盖在她身上,便坐在一旁静静的看起书来,老太太养的猫名唤雪儿,不知何时爬在了老太太双膝上,眼睛滴溜溜的转,接触到萧潇投射过来的视线,雪儿似是受了惊,哧溜滑下去,逃得无影无踪。

萧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有戾气?

这天去学校,萧潇去得早,晚上七点半,C大将要举行开学典礼,届时所有院系学生都将出席,学校领导有意让出色学生代表上台发言,为新生树立学习榜样。

邢涛给萧潇打了一通电话,让她尽快去一趟办公室,萧潇去了之后,邢涛递给她一张纸:“上台后照着念。”

“这是什么?”萧潇拿起那张纸。

“发言稿。”

等萧潇回到教室,就见一群女生聚集在一起,也不知道都在说些什么,只知道一个个很是兴奋。

萧潇感到新奇,在座位上坐下,问张婧:“她们都在说什么?”

“说建筑系有一位博士研究生今晚要上台演讲,听说是位美国华裔,最重要的是…”张婧趴在课桌上,笑得合不拢嘴:“听说还是一个大帅哥,帅哥我倒是见过不少,今晚我倒要看看,他长得究竟有多帅。”

张婧笑得奸佞,萧潇保持沉默,她看着那张发言稿,微微皱眉,这风头,她实在是不愿出。

礼堂初遇,再见萧暮雨(1)

2007年10月7日晚,日间热气被夜风吹散,C大空气里皆是花草树木香,未及七点半,天已如墨,夜色装进眼睛里,萧潇步伐明显慢了下来怜。

夜晚,对于萧潇来说,一直是她最为模糊的时间段,不管是南京还是C市,她甚少会在夜间出行,若是外出必定路灯明亮,否则她很有可能会迷失在午夜街头。

“潇潇,走快一些,要迟到了。”道路前方,谢雯回头看她,谢雯穿着白色棉布长裙,一双同色帆布鞋,这样一个女子,落进他人眼里,势必会让人觉得女子温静美好。

10月季节,C市气温不热不凉,性子温吞吞的,是萧潇偏爱的季节,她也曾在这样的季节里走过夜路,暮雨牵着她的手,她把喜悦揉进了眉眼里,把他装进心里,任由他一点点的填满她的心,到最后因为填得太满,所以只能惊惶无措的看着他从她的心里一点点的溢出来。

于是那些欢喜,再也不能称之为欢喜,它叫:空欢喜。

这里不是南京,是C大校园,空间变了,所以连带牵着她走路的人也变了。

是黄宛之。

“我牵着你,迟到就迟到了吧!”那是一只女子的手,手指温软,声音低暖。

林荫大道上,人人都走得很快,唯有萧潇和黄宛之走得很慢,她们走得那么慢,似是只为赴一场无关紧要的饭局。

这路,她们注定走不快,萧潇有夜盲症,无疑黄宛之是知道的。

夜间宿舍熄灯,萧潇半夜起床,总是磕磕碰碰,起初黄宛之她们被刺耳声惊醒,会翻个身,捂耳蒙头继续睡,不悦是难免的逢。

直到有一天晚上,黄宛之和萧潇离开图书馆回宿舍,沿途有几盏路灯坏了,黄宛之走出很远,却见萧潇远远地落在后面,她在光线昏暗的环境下视力不是一般的差,几乎看不清东西,行动起来更是困难的很。

黄宛之就是在那次发现了萧潇的秘密,但她没说,折返身回去,像没事人一样挽着萧潇的手臂,埋怨她走路太慢,就那么一路带着她回宿舍,再后夜间宿舍,势必会留着一盏灯。

张婧和谢雯不明,黄宛之也不是背后乱嚼舌根的人,只懒懒回应:“都睡在上铺,夜间起夜,不小心踩空摔下来怎么办?”

想想也是,此事不了了之。

同宿舍,张婧热情,谢雯温善,黄宛之内敛,萧潇寡淡。在这里,不是说四人关系不好,都是成年人,之前各自历经四年本科舍友摩擦相处,所以在相处问题上,各显成熟,彼此聊天尤为融洽畅快,也能很快就找到契合点。

黄宛之也喜欢张婧和谢雯,但对萧潇毕竟是不同的。

十月长假回广州,忘记是哪天晚上了,黄宛之写专业文稿的时候,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她回头,原来是母亲,母亲拿了一件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已经这么晚了,要不明天再写?”母亲劝道。

她笑,把外套穿好后,又抱了抱母亲,似是撒娇:“再写一小时,我就关电脑睡觉。”

“还没问过你,你和舍友关系还好吗?”身为母亲通常会有这样的担忧。

黄宛之点头:“挺好的。”

母亲松了一口气,笑着问:“和谁关系最好?”

柔暖的灯光下,黄宛之安静了下来,她沉默,不是难以启齿,而是在深思。是啊,她究竟和谁关系最好呢?

如果一定要选择的话,那就萧潇吧!

那个从南京来的女孩子,不常说话,不常微笑,似是带着满身伤口,每天默默听课,默默吃饭,她们在宿舍聊天时,她很少插话,但不会让人觉得她不合群,至少她在聆听着。

那次,黄宛之讲起父母离异,讲起父亲陌路不识亲生女儿,说到伤痛处,黄宛之蹲在地上无声落泪,那个时候她真怕萧潇会安慰她,好在萧潇没有。

萧潇不会说柔软的语言,但她的手落在黄宛之的头上,却是那么的暖。女人的友情,很多时候接近莫名其妙,也许是一句话触动了内心,也许是拥有相同的喜好,也许是因为内心共有的寂寞,又也许…那个再简单不过的安慰手势,忽然让黄宛之意识到:萧潇是懂她伤痛的。

这一路,黄宛之跟萧潇分析图论难点,萧潇回应着黄宛之的话,思绪却有些跑神。

小时候,外公告诉她:“阿妫,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所谓一朝风景一拨人,朋友唯一的用处就是相互利用和背叛。”

在南京,萧潇没有朋友,她并不觉得那是很羞耻的一件事,她有暮雨,她的所有开心和不开心全都可以告诉他,而他也是她最好的听众和知己。

但2007年C市,故人成灰,往事如烟,她第一次和舍友同宿居住,收获到的温情,在无人或是夜晚入睡时幻化成风,吹动了她心里的叹息,“哗啦啦”的发出沉寂的空洞声。

如果外公还活着,她会对他说:“世事无绝对。”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想回到暮雨活着

tang时,她不会再自私霸占他的私人时间,她会劝他多交一些朋友,没事多和朋友一起打打球,或是来几场没有她参与,纯属男孩之间自由放肆的美好时光。

只是,没有如果。

有些记忆之于她,将是永远也无法触摸的雷区。

偌大的礼堂大厅,灯光辉煌,作为院系学生发言代表,萧潇排在后面,她站在班级队伍里,偶尔会默背发言稿,所以思绪一直游离在外。

那天,一个个学生代表发言完,会在台上微微一鞠躬,随即便会响起热烈的鼓掌声,现身礼堂的人,除了C大全部院系师生之外,还吸引了C市电台记者争相拍照采访。

江安琪那天也来了,作为C大播音系毕业学生,同时又是电台女主播,像这样一场大型晚会交给她来主持,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上台发言,萧潇素来排斥,不喜出风头占据了大半,但后来她曾多次回忆那天的情形,却发现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出尽风头的那个人不是江安琪,也不是甚少出面的校领导,而是她…和他。

一切皆因她。

那是萧潇第一次看见苏越,当那道修长的身影走上台阶上方的演讲台,刹那间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男子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

空气被冻结了,她的脸色刷的一下白得瘆人,她和所有人一样,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个在演讲台上从容演讲的男子。

灯光落在男子身侧,他穿着白色衬衫,袖子卷起,直筒裤和休闲鞋,一身穿着随性又洒脱。那晚,灯光太明亮,他整个人仿佛陷身在光与影之中,映出那张英俊帅气的脸庞,女生眼睛发光,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唯有萧潇,她盯着男子,耳朵翁翁直响,眼前一片漆黑,除了演讲台上的他,便再也看不清周边人的模样。

暮雨。

上面那个人是暮雨。

不,不…她眼花了,不是暮雨,怎么可能是暮雨…

男子年轻英俊,安静的站在台上,眉眼如画,嘴角一直都挂着淡淡的微笑,那么熟悉的面容,那么熟悉的微笑,那么熟悉的眉眼,他不是暮雨,还能是谁?

她两岁那一年,父亲带他回来,从此以后他们相依长达19年,他叫“潇潇”叫了19年,他护她19年,他爱她…19年。

那一刻,萧潇手脚冰凉,头脑眩晕,她揪着心口,冷汗湿了她的背,也湿了她的额头,她的心被人扯碎了,她的呼吸被人夺走了,她快要窒息了。

他说:“潇潇,没有了父亲,你还有我。”

他对医生说:“帮我再多活一些时日,你不知道,潇潇一个人,她怕寂寞。”

他说:“潇潇,我要走了,来世不见。”

“啊——”

10月7日深夜,万人大礼堂,苏越正在演讲时,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道凄厉的痛哭声。

有一个叫萧潇的女孩子,身体和灵魂里的痛在刹那间冲破了她承受的心理防线,冷静寡情如她,竟当着众人的面绝望大哭。

她失控了,她望着台上的男子,眼泪湿漉漉的往下流,那哭声透着迷乱和恐惧,在礼堂上方升起,凄凉回旋。

崩溃,C大学生炸开了锅(2)

C大遇见萧潇,出乎苏越的意料之外,同时也铸就了他余生的万劫不复。

那天深夜,众目睽睽之下,礼堂发生的一幕幕,似是一场梦。

张婧没想到,谢雯没想到,黄宛之没想到,就连邢涛也没想到,情绪一贯没有太大起伏的萧潇,竟会在全校师生面前痛哭失声。

关于过往,太多凌乱的画面冲击着她的大脑,摧毁着她一绷即断的神经。

南京,萧家怜。

他知道她的每一个爱好,她生病的时候,他喂她吃药,陪她去医院输液,下厨做饭,晚上和她坐在被窝里看电影。

南京公交车,如果没座,他会把她护在怀里,偶尔低头看她,会轻轻微笑,用鼻子在她脸上蹭来蹭去逢。

下雨天,他撑伞接她回家,两人坐在客厅里,他帮她吹头发时,她就躺在他的腿上看书,偶尔会嫌弃他手指力道太重,他虽会斥她不知好歹,但动作却会轻柔许多。

他们穷,但每月都会把赚来的钱存起来,一起商量着该怎么用?她给他买了一件一百多元的衬衫,他说贵,但回头他给她报课程班,花了几百元钱,她也说很贵,但他却说便宜。

相处19年,他对她一向是报喜不报忧,好消息她一定是第一个知道,如果是坏消息,她一定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父亲去世之后,他像是她第二个父亲,帮她买应季鞋袜;她跟老师外出学习,他帮她整理行李;他承担她所有的悲喜,无论何时都能给她最平和的建议;她写论文的时候,他会默默地冲杯茶放在她面前;若是她熬夜写稿,他会定好闹钟,半夜起床给她做上一碗面,等她吃完,他刷了碗,这才继续回床睡觉。

萧家的每一处角落里,都有他和她的照片,每年年三十,午夜十二点,他带她下楼放鞭炮,他点燃鞭炮之后,会快步跑到她身边,捂住她的耳朵,大声对她说:“潇潇,新年快乐。”

03年到07年,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新年快乐。

他和她也曾有吵架拌嘴的时候,但彼此规定,吵架不隔夜;04年,他得知她利用徐誉对付唐氏,夜间他醉酒回家,她扶他回房间,他甩开她的手,但他却在午夜醒来,握着她的手,满眼痛苦,他一方面怪她,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心疼她。

从小到大,他没对她说过“对不起”,她也没对他说过“谢谢”,邻居对父亲说:“两兄妹好得跟一个人似得。”

他们用相同款式的牙刷和牙膏,很多个早晨一起站在镜子前刷牙洗脸,有时候他和她各自忙着学业,分处两个房间,明明喊一声就能听到对方的声音,他偏偏要给她发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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