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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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

全世界

华人那么多,长相相似的男男女女大有人在,说不定是他多想了。

萧潇是坐出租车去傅宅的,抵达那里的时候,早已过了饭点。出租车司机刚把车驶进葡萄园,就见前面好几辆车陆续驶出,在烟雾中齐刷刷的打着灯,出租车司机吓了一跳,还以为看到了黑~社会,急刹车,萧潇身体惯性前倾,顿时头晕起来。

萧潇还没掏钱给司机,只见高彦已经从最前面那辆车里快步走了下来,他掏钱给司机后,打开了后车门,旁边已有人在萧潇头顶上方撑了一把伞。

高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对萧潇愁眉苦脸道:“太太,您以后手机千万不要关机了,先生一直联系不上您,吩咐山水居警卫全都开车出来找,只差没把C市翻了个遍。”

高彦之前在路上找萧潇,接到了周毅的电话,让他带人在葡萄园里找找,倘若他们家太太忽然有兴致冒雨逛葡萄园呢?

得幸高彦走这一趟,总算是一颗心落了地,一群人什么时候见傅先生发过那么大的脾气。

萧潇听了高彦的话,头有些疼了,掏出手机,不是关机,是没电了。

“先生呢?”萧潇问。

“我来的时候,傅先生正沿着公交车路线满大街找您。”高彦说着,似是想起什么,忙对身边的人说:“快给周特助打电话,就说已经找到太太了。”

傅宅,这个妻子有些孩子气

如果不是因为那通电话,傅寒声真的会带人把C市翻个底朝天。

周日这天是10月最冷的一天,周毅开车不快,既然是找人,就不能开得太快。

傅寒声在抽烟,但打火机似是出了毛病,接连打不出火来,渐渐的他也失去了耐性,合上打火机,薄唇紧抿,把手里没来得及点燃的香烟一寸寸的揉在掌心里。

周毅透过后车镜看傅寒声,他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其实纵使是下雨天,街面上依然是人来人往,他注定看不到他想看到的那个人。

傅寒声在隐忍,在压抑,他今日心思格外重,周毅察觉到了,却不敢出声去劝。

周毅跟随傅寒声多年,他如此顾虑重重的担心一个人,周毅还是第一次见橹。

路上,周毅给高彦打了电话,让他们去葡萄园找找看,收了电话,周毅也不过问老板意思了,他带着车队沿着公交车线路找,甚至让人留在每一站公交车停点,若是有公交车来,就让人上车查看一番,看到太太就赶紧打电话,若是看不到,就赶紧下车继续等。

萧潇是一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虽然偶有迟到,那也是手机时间有偏差,通常只会延迟几分钟,但这次时间有点长,也难怪傅寒声会让这么多人出来找了,况且她又是那样复杂的身份。

周毅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他很快就用蓝牙接起,听了几句,表情忽然缓和了下来,还没等电话挂断,他就回头看了一眼傅寒声:“太太坐得是出租车,刚到傅宅。”

傅寒声没说话,此刻他什么也不想说,只是无声息的吁了一口气,解开领口两颗纽扣后,方才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车内,周毅吩咐众人回去,随即开车驶往傅宅。

萧潇回到傅宅,浑身都湿透了,这让原本想训她的温月华徒生出几分心软来,连忙让周曼文上楼备热水。

萧潇上楼,身后传来温月华的忙活声:“给先生打电话了吗?没打赶紧打,就说太太已经回来了;厨房赶紧把饭菜热一热端上来,到了这个时间段,怕是都饿了。”

傅寒声回来得很快,那时候萧潇刚进浴室洗澡,周曼文还在外面收拾萧潇的衣服,衣服颜色不对,傅寒声弯腰摸了摸衣服的干湿度,忍住皱眉的冲动,丢下衣服,对周曼文道:“让厨房煮一碗红糖姜枣汤端上来。”

周曼文道:“厨房已经煮上了,热姜汤。”

“换。”

傅寒声的语气是不耐的,为一碗汤争执,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份闲情雅致,周曼文看出他有火气,也不敢多说话,拿着萧潇的湿衣服出门。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傅寒声站在浴室门口敲门,他在叫“潇潇”的名字,语气间哪里有什么火气,裹在浴室哗啦啦的水流里,说不出的平和。

周曼文暗自叹了一口气,关门离开了。

傅寒声敲门的时候,萧潇刚开始洗澡,听到他敲门,只来得及匆匆的冲了一遍热水澡,然后套了一件浴袍开门。

他在门口站着。

萧潇察觉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她全身上下,微微皱起的眉这才舒展开来,萧潇原以为他会发脾气,或是训她,也做好了准备,但他没有。

外面天气有些暗,室内开着灯,柔和的灯光照在傅寒声的脸上,就连眉眼也是温软色。

他没有在浴室门口久站,见萧潇头发还在滴水,越过她走进浴室抽了一条干毛巾,又拿了吹风机走出来,“过来吹头发,回头如果感冒,别指望我派人去学校给你送感冒药。”

这是玩笑话,但萧潇没听出来他在开玩笑,他心里有气,她知道。

傅寒声在帮萧潇吹头发。

萧潇可以自己吹头发,但某人情绪难猜,所以她不自找事端了,坐在床尾,任他帮她吹着头发。一个人的情绪变迁有时候很莫名,前一秒萧潇还觉得自己今天迟来傅宅有错,毕竟惊动了这么多人出去找她,如果傅寒声跟她发脾气,她跟他道声歉也是应该的,但他什么也不说,倒叫她胡乱猜测起来,猜着猜着,味道也就变了,她难免觉得有些恼。怎么结个婚,连自由也没有了呢?不就是回傅宅晚了些吗?她就必须按时按点来傅宅吗?谁规定的?

萧潇的心思,傅寒声不知,也没空闲知。修长的手指穿过萧潇的发,他打理动作轻柔,目光却仿佛隔着山与水,怎么看都有些漫不经心。

她不说话,傅寒声这时候也不想说话。

2005年盛夏夜,南京萧家阳台上的灯亮了好几个小时,她回到家,先是倚着阳台喝完了一瓶冰饮料,然后拿着空饮料瓶离开阳台,应是洗澡去了,等她再出来,头发当时也是湿的,她站在阳台上,等待头发自然风干。

她的头发很浓密,乌黑色,风轻轻撩动她的发,小区里有着应季的花香,他猜她的发丝里是否也是花香味。

萧暮雨回来了。

他坐在车里,眼睁睁看着那个男孩上楼,看着那个男孩出

tang现在阳台上,看着那个男孩抚摸着她的发,把脸埋在了她带着“花香”的发丝里。

那夜,他开车回C市,他把车开得很快,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伸出窗外,五指张开,外面风有些大,当风穿过他的手指,他眼里忍不住有了笑意。那一刻他想,他终于知道她的头发穿过手指像什么了,像风。

不对,像风只是他的想象。

当他用骨节匀称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他感受到的不是风,而是丝绸,最为轻软顺滑的丝绸。

傅寒声的火气在一次吹发过程中渐渐归于平寂,若非是她,他不会知道,有一天他竟可以这么耐心的打理一个女人的长发。

风力吹起她的发,拂过他的面,那是一种淡淡的痒,那种痒似乎可以痒到他的心里去。

身后吹风机停了,萧潇要起身时,傅寒声却从身后抱住了她,他手臂力道很紧,似乎要把她嵌进身体一般,脸更是埋在了她的发丝间,出口声音有些哑:“玫瑰味。”

“什么?”他抱得那么紧,气息又是那么的近,萧潇有些心不在焉,浴袍下的她可是什么也没来得及穿。

就这么置身在他的怀里,她觉得不自在。

“潇潇头发上有玫瑰香。”他声音低沉,偏又带着轻柔。

他跟她说话总是这样,简单的话,却能让听者心猿意马,尴尬不已,谁能想到在外面淡漠矜持的人,私底下竟还有这一面?

他终于离开了她的发,抱着她,像是把女儿抱在怀里一般,眼里带笑,看着她的眼睛问:“手机怎么关机了?”

“没电了。”语气是生硬的。

什么破手机?

这想法存在傅寒声的脑海里,他只是不说出来,这时卧室门响了几声,他这才松开她,收拾吹风机的时候,周曼文端着红糖姜枣汤走了进来。

萧潇坐在床尾不动,傅寒声伸手牵她,却被她避开了,傅寒声愣了一下:得,他这还没跟她生气呢,她倒是先跟他置起气来。

其实,傅寒声牵她起身时,她只是忽然想起她手心的手机号码还没洗掉,所以才会避开,再看周曼文端了一碗密封的汤罐进来,心知是温月华早前吩咐人去煮的热姜汤,她避开走到梳妆台前,梳起头发来。

周曼文干脆把精致的小汤罐放在了梳妆台上,嘴角带着笑:“刚熬好的,快趁热喝了吧,祛风寒。”

萧潇梳头发,没反应。

周曼文笑容维持不下去了,傅寒声放好吹风机和毛巾,从浴室走出来,也算是替周曼文解了围:“把午餐端上来,我和潇潇就不下去了。”

周曼文离开后,傅寒声双手插在裤袋里,站在梳妆台旁边看着萧潇梳发,明知故问道:“怎么不喝?”

萧潇闻不惯姜味,在山水居吃饭,从来都是把姜丝拨到一边,也尽量避开有姜丝的菜,满满一碗热姜汤,她不喝,但也不说给傅寒声听。

这脾气还挺大。

可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有脾气的萧潇,傅寒声掀开盖子,热气丝丝缕缕的冒了出来,无奈的笑:“红糖姜枣汤,几乎闻不到姜味。”

萧潇愣了,侧眸看了一眼,还真是。

傅寒声舀了一勺汤,吹温了送到萧潇嘴边:“尝尝。”

萧潇看着近在咫尺的汤匙,心里哪还有气,说到底他那般草木皆兵,无非是顾虑她的安全,这么一想,萧潇梳头发的动作止了,她放下梳子,先启唇喝了他送过来的那勺汤,然后也不看他,接过他手中的汤匙:“我自己来。”

傅寒声摇头,果真是孩子气。就为了一碗热姜汤,适才倒让周曼文险些下不了台,不是孩子气,是什么?

周日下午,萧潇唉唉唉

萧潇没吃中午饭,喝完红糖姜枣汤,浑身发热,软绵绵的不想动,周曼文带着佣人上来摆碗筷的时候,她就贴着床睡着了。

傅寒声也没叫她起床用餐,再说他本人吧!原本临近中午的时候还很有食欲,但因不见萧潇回来,再加上外出这么一跑早就过了饭点,所以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览。

周曼文收拾碗筷的时候,傅寒声随口问她:“戏班还在吗?”

“原本下午还有一出戏,这不是潇潇不见了吗?估摸着太太也没心情听戏了,所以就让戏班走了。”周曼文声音低,跟萧潇睡着有关,她的态度取决于傅寒声对萧潇的态度,在周曼文看来,傅寒声对萧潇行踪的看重度,岂止是草木皆兵那般简单?

他喜欢萧潇吗?

周曼文不敢问,纵使问了,也不见得傅寒声会答她。

傅寒声站在床前看着萧潇,他手里端着一杯水,但没怎么喝。萧潇回来一个多小时了,母亲却一直没上来看过她,表面不说什么,心里怕是有些生气。

气什么?这可不好说,老太太或许会叹气摇头,归咎于萧潇年幼不懂事。

他看着妻子因熟睡爬上热度的脸,嘴角有了一丝浅浅的笑纹,可真是惹祸精。

被子一角垂地,傅寒声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帮萧潇把被子盖好,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现了萧潇手心上的数字橹。

圆珠笔字迹在她掌心里,大概触过水,字迹有些花了,有些数字颜色淡掉很多,但数字组合无非是“0、1、2、3、4、5、6、7、8、9”,所以不难猜出是什么数字。

那是一组手机号码。

正是下午时间段,天越来越黑,雨水刚有停歇迹象,不知何时又有了加大趋势。

傅宅,书房。

傅寒声拿起座机,一连拨了好几个手机号码,前两个都是空号,到了第三个,电话通了,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对方说了声“你好”,询问傅寒声是谁。

声音偏熟悉。

傅寒声不动声色的挂断了电话。

他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后,拿起打火机,低头拢火点燃,吸了两口,这才“啪嗒”一声把打火机扔在了办公桌上。

刚被他挂断不久的座机电话再次响了起来,是苏越回拨过来的,他没理会,任它响。那电话响了几声之后,终于没音了。

他知道,那个年轻人不会再打来。

一支烟抽完,傅寒声去了盥洗室,他拿了一块香皂,又拿了几条温毛巾出来,他坐在床上,先用毛巾湿了萧潇的掌心,又用毛巾蘸了香皂,便开始帮萧潇擦拭手心的圆珠笔字迹。

他的动作并不轻柔,所以萧潇会从睡梦中醒来也很正常。

萧潇睁开眼,精神状态还没完全归位,迷迷蒙蒙的看着傅寒声,只看到他的侧脸轮廓,称不上面无表情,因为他的嘴角还含着一抹形同虚设的微笑。

卧室隔音效果好,所以外面是不是还在下雨,萧潇并不知,但傅寒声在帮她擦手,她是知道的,意识没完全归位,萧潇困惑的看着他。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转眸看了她一眼,对于她醒来并不意外,他移回眸子,又拿起一条毛巾帮她擦掌心字迹,语气温温的,像是跟孩子说话一般:“潇潇今年怎么说也有21岁了,怎么洗个手也洗不干净,手心圆珠笔印没洗干净,不怕蹭到脸上,变成小花猫吗?”

闻言,萧潇忽然清醒了,她的反应有些大,倏地想要抽回手,却被傅寒声握紧了,他还是平静无波的表情和眼眸,就连话音也没任何起伏:“别动,快擦干净了。”

萧潇说不出那一刻是什么感受,她的情绪开始有所波动,她的心跳开始失常,但她不外露出来,她控制自己想要抽出手的冲动,他帮她擦手,她就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他。

这个男人,他有一双极为丰富的眼神,当他冷酷的盯着一个人时,会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当他眉眼含笑的盯着一个人时,会让人被他温情的眼神所牵引。相处多月,她看不懂他,却对他有了一些了解,他有温情孝顺的一面,霸道痞坏的一面,阴险残忍的一面,同时也有落寞冷酷的那一面,现在的他又是哪一面?

这样一个傅寒声,让人害怕的同时,一颗心也是不安的。

萧潇回到傅宅之后,一身都是雨水,进浴室后,就开始直接洗澡,原本打算洗完澡再把掌心笔迹给洗掉的,但洗澡中途,傅寒声就回来了,到后来喝完那碗红糖姜枣汤却是真的忘了这茬。

她唯一敢确定的是,笔迹模糊不清,傅寒声怕也没那份闲心对数字追根究底,更何况他又是这样的表情。好像他看到她手没洗干净,正巧没事情可做,所以才有这份兴致帮她擦手…

傅寒声擦手是极为细致的,他既然有这份耐心帮妻子擦手,就一定会把妻子的手擦得干干净净,直到圆珠笔字迹没了,他这才笑了。

这天下午,傅寒声擦完妻子的手,然后送到嘴边,轻

tang轻咬了一下,见萧潇瞪他,他笑着低头又咬了一口,不过力道比之前更轻了。他就那么一口一口的轻咬着,到最后更像是在亲吻她的手。

傅寒声是在折磨她吧?

萧潇思绪有些乱了,这人终于肯放开她的手,却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半开玩笑道:“再瞪我,小心我吻你。”

他的气息里带着缱绻的湿气和清凉的薄荷香,好像还有淡淡的烟草味。

他又抽烟了。

萧潇不瞪他了,撑起手臂要起身,他已伸手像抱孩子一样,把她抱坐了起来,这次没等萧潇再瞪他,他便快速收拾毛巾和香皂离开了床,声音偏沉:“快起床,补完餐,送你去学校。”

萧潇看着他的背影,刚觉得这人情绪莫名,下一秒她就不这么觉得了,刚才傅寒声抱她起来时,她身上那件浴袍,前襟松开,虽说没有春光乍泄,但胸前风光却是若隐若现…

萧潇提起被子,脸埋在被子里,“唉唉”了好几声,起床的时候,又“唉”了一声。

傅寒声没猜错,母亲确实对萧潇有了些许小埋怨。

“好端端的,怎么跑老街去了?”餐桌前,温月华跟萧潇浅聊几句后,问了这么一句话。

“上次聊天,妈有说过想吃那里的玫瑰糕,所以中途下了车,这才误了时间。”萧潇这是真话,但问题很快就来了。

听萧潇说去老街是为了给她买玫瑰糕,温月华心思怎会不软?但毕竟心气没散,口头上来了这么一句:“玫瑰糕呢?”

萧潇不说话了。

她该怎么说呢?她去买玫瑰糕,但玫瑰糕却没带回来,所以之前的话说出来,倒像是她在找借口为自己开脱。

此刻,温月华怕是会觉得她在撒谎吧?还有傅寒声…

傅寒声就坐在萧潇身旁,温月华和萧潇说话的时候,他一直没插话。这时萧潇看了他一眼,却对上了他的目光,他夹了菜放在萧潇的碗里,声音沉稳,对温月华笑道:“定是落在了出租车里,临出门前,我还特意叮嘱潇潇带把伞出来,曾瑜也看到她带伞出来了,可她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不见伞,也不见玫瑰糕,不是丢了,是什么?”他说着,又看着萧潇,倒像是训斥一般:“以后出门坐车,可不能这么丢三落四了,万一哪天把自个儿给丢了,我和老太太又该去哪儿把你给找回来?”

这话明着是在训萧潇,但字字入了温月华的心,温月华最后一丝气也散了,又担心萧潇听了这番训斥,心里会委屈,于是瞪了儿子一眼,拍着萧潇的肩道:“妈知道潇潇有心了,这不是担心你吗?左等右等不见你回来,我在家里也急得不行,生怕你有事。”温月华说着,一边给萧潇夹菜,一边念叨着:“下次回来,说什么也不能由着你的性子,坐公交车哪有坐汽车快?下次回来坐汽车。”

温月华说话时,萧潇嘴角含着一抹听训的微笑,但吃起菜来却有些心不在焉。

桌下,无人看到的视野里,傅寒声握着萧潇没动筷的那只手,悄悄放在了他的腿上,拇指温柔的抚摸着她的手背。

她竟读出了他传递给她的讯息。

是安抚。

包容和纵容,她的心口微微发热

10月28日,这天是周日,傅寒声亲自开车送萧潇去C大,萧潇提及11月中旬研一学生要进行期中考,考试时间占据双休日,所以11月份她可能没办法回山水居。

“还没到11月初,离11月中旬还有一段时间,考试前,双休日还是回山水居吧!家里静。”傅寒声点燃了一支烟,但没有抽,只是夹在手指间,搭放在方向盘上梅。

这是变相的反对,萧潇不理,淡淡的说:“11月,我把时间安排的比较紧,在山水居和C大之间来回奔波,无非是浪费时间。”

这怎么叫浪费时间呢?他们是夫妻,一周七天,只有双休日可以见见面,如今连双休日也被课业占了,一周甚至见不上一次面,有这样的夫妻吗?

好吧,就算有夫妻因为各种原因长年累月的不见面,那也是别人家的事,挪用在他这里,行不通。

傅寒声心里不悦,但嘴角却带着笑,温柔打趣妻子:“时间紧?比我还忙?”这话还有另外一种意思,他每天公事烦身,都能在双休日抽出时间来,一个小丫头片子再忙,难不成还能忙过他?

萧潇沉默了几秒,然后解开安全带,攀着副驾驶椅座去拿搁置在后座上的背包,傅寒声皱眉看着她的小举动,她这样的举动在他看来掺杂着危险成分,但他暂时不表态,情绪不好,所以有些话完全可以暂时压一压。

萧潇把背包放在膝上,随后打开背包,取出一份装订好的A4纸,递给了傅寒声。

“什么?”傅寒声投来“关注”一瞥,但不接,他正在开车,不接。

萧潇简短的说:“我11月份的学习计划表。侃”

闻言,傅寒声又看了一眼那份A4纸,不过这次是真的开始关注了,他转动方向盘,车停路边后,把烟含在唇边,翻动萧潇学习计划表的时候,又把烟拿了下来,左手夹着烟横在车窗外,烟雾缓缓升起,又被10月末的风缓缓吹散,无影无踪。

那份A4打印纸上面,全部是萧潇11月的学习计划表,傅寒声很早之前就知道,她有一手好字,钢笔字跟毛笔字不同,萧潇的钢笔字极为灵秀,密密匝匝几大页,有条不紊的记录着萧潇11月学习安排,精确到每天每小时的课程安排和学习内容。

傅寒声翻动其中一页,计划表上面显示——

早晨5点30分起床晨跑;6点10分进自习室;7点吃早餐;上午除了上课,就是备课,阅读书籍,写期刊;中午11点30分到12点30分是午餐时间;吃完午餐后,打印大一新生教学课件;下午上课,图书馆翻阅相关文献资料,写作业;黄昏6点吃晚餐,去自习室或图书馆赶作业,解决当天犯疑难题;晚上9点回宿舍洗漱;晚上10点到11点,是她听英语金融时间段;11点到12点,她会在这段时间里对当天课业做出总结,然后尽快入眠。

每天只睡五个半小时,高强度学习密度,都精确到用小时来计算了,试问怎会不比傅寒声还要忙?

傅寒声这次是真的皱了眉,“身体能受得了?”

“习惯了。”雨已经停了,但天色却黑得很快,街面上随处可见来往匆匆的行人。

隔了一会儿,傅寒声再开口,语调微沉:“读本科的时候也是这样?”他对她的事情虽说知道的比较细,但还不至于精细到她的每日学习计划上。

车内瞬间安静下来,傅寒声借着光,对上她漆黑的眸,试图看清她的情绪,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你学习成绩已经很优异了,不需要这么辛苦。”

“我不是天才。”顿了一下,萧潇才接着说:“其实我在高二那年,就遭遇了成绩低谷;大一那年,我在专业领域认知里开始遭遇不同程度的瓶颈;要费很大功夫才能把课堂上的问题弄明白,我有时还要兼职打工,难免会和学业起冲突,到后来倒像是疲于奔命,应付不过来。这时候制定学业计划和每周学习安排就很重要,合理安排时间,才能提高学习效率。”

这是萧潇第一次对傅寒声吐露心声,她在讲大学过往,她在学业上的困惑和反复质疑,声音不再是淡漠的音,反而含着淡淡的日常,带着不经意的低哑,仿佛正在跟最亲近的人诉说着属于她的故事,不轻易示人的故事。

这种诉说,带着一种直抵人心的魔力,见多识广如履善,此刻却也无法抵御这样的倾诉。

哪里还有不悦?她不回山水居,不是为了避开他,而是为了学业,他明白了,但…

“人生该是一段旅途,尤其是大学时光,留点时间消磨好时光,留点时间天马行空,留点时间看肥皂剧,留点时间和同学逛逛街,它不该是人生赛程。”他太明白那种起早贪黑的苦,所以这种苦,他不愿他妻子去尝。

萧潇听了他的话却是笑了,傅寒声不解,不过不问。唉,早就说过了,她的情绪能带动他的喜怒,这不,妻子嘴角一抹笑,连带也有笑意爬上了他的嘴角。他这样,谁能想到,就在数分钟之前,他傅寒声还在生她的气?

“我有三位舍友,她们都很崇拜你。”萧潇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嗯?”他笑了声,反问道:“潇潇不崇拜我?”

萧潇不接他的玩笑话:“有一位叫张婧的女孩子,她一直以研究你为乐。”

“嗯,说说,都研究出什么名堂来了。”其实他并不怎么好奇,这么说,无非是为了附和妻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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