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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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名门千金,用完餐,就连起身动作也是完美到了极致,她对在座唐家成员矜持一笑:“我吃完了,你们慢用。”

徐誉回国后的第一次难堪,是萧潇给他的,但他却发现他无法讨厌她,甚至觉得她是特别的,是美好的。

她应该是一个美好的人。

他喜欢萧潇吗?徐誉不知道,30岁的他是迷茫的。

32岁那年,徐誉已在唐氏地产业担任要职,这一年萧靖轩去世,17岁的萧潇,执意要把萧靖轩的骨灰入葬唐家墓园。唐瑛在盛怒之下把前夫骨灰给砸了,萧潇自此再不入唐家门,对唐瑛亲情疏淡。

唐瑛心里应该是后悔的,几个月后徐誉因为公事前往南京,临行前,唐瑛话语不多,只让他得空代她看望一下萧潇。

第一次看望是唐瑛的意思,在这之后的第二次,第三次…就是他自愿的了。

他像是一个中毒人,明知她是有毒的,可还是忍不住一次次想要靠近。

那时候,她对他的态度已有所好转,相约吃饭,散步浅谈,聊学习,聊生活,聊…唐氏地产。

徐誉偶尔会在萧家楼下遇见萧暮雨,萧暮雨看到萧潇和徐誉站在一起,有时会皱眉,有时会一声不吭的离去。

也有一次,徐誉和萧潇站在小区里聊的时间久了,徐誉无意中抬头,竟看到萧暮雨站在阳台上看着他们,表情不明,却带着敌意。

徐誉只道兄妹感情好,并未深想。

当时唐氏内部频出问题,唐瑛把宝全都押在了开发企划案上,徐誉已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他忽然觉得,人还是痴傻一些比较好。

萧潇不能沾酒,沾酒必醉。

那日,她喝醉了,他送她回萧家,车停小区,她下车后,靠着冰凉的车门上,轻轻的笑,眼眸潋滟如水,罕见的妩媚在她的眉眼间悄然绽放。

她叫他:“徐誉”。

徐誉忽然无力了,他看着她,心狂乱的跳着,回去的时候,一颗心却开始揪着疼。

他知道她在利用他,他一直都知道,他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谁让他喜欢她呢!他只是没想到她不出手则罢,一出手竟是想毁了唐氏。

2004年,唐氏运营陷入跌宕期,流动资金告急,他这才知道,除了他,还有人被她操纵在手,一环接一环,就连唐瑛也是疲于应对。

徐誉在自责和痛苦里备受煎熬,他开车连夜去了南京,他在小区里堵住她,他目光阴翳,他紧紧的握着她的肩膀,他痛苦的看着她:“你知道唐氏破产意味着什么吗?它意味着,会有很多员工下岗没工作,它意味

着,你的亲人们会因为巨额欠款走上不归路…”

他们离得那么近,近得呼吸是那么亲密的缠绕在一起,他那么悲痛,但她却漫不经心道:“你和我,不过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再说下去,伤感情了。”

感情?她对他可曾真的有过感情?

她很坏,可她就算坏的人神共愤,他也是喜欢她的。

一个33岁的男人,迷恋一个18岁的年轻女孩,徐誉知道,这是一种罪,为了这份罪,他注定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萧潇计划失败了,谁能想到博达董事长傅寒声会出手相帮?

徐誉去南京那日,萧家门没关紧,徐誉正赶上那一幕,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哀大莫过于心死。

时间倒回2004年,萧家书房。

“砰——”

书房门重重的磕在了墙上,萧暮雨几步来到书桌前,英俊的脸上寒气逼人,他冷冷的看着萧潇:“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是。”

“你要毁了唐家?”

“是。”

“唐氏资金受制,你知道裁了多少员工吗?就在几天前,有两个员工因为裁员事件,差点跳楼自杀,若是有人因你而死,你萧潇就不怕晚上睡不着觉吗?”

萧暮雨那么生气,偏偏萧潇是沉静的,他进来前,她就在练习书法,他这么愤怒的指责她,她还能静下心写字,这般性子,这般性子…

萧暮雨太了解萧潇了,她若是心意落定,就没人能劝得了她。萧靖轩是在唐家工地出事的,唐瑛又亲手毁了萧靖轩的骨灰,她惨遭算计,差点丧命恶犬口下,她表面不说,但他知道,她心里是恨的。

她再这样下去,不仅会毁了唐家,也会毁了她自己。

白纸上,毛笔字落定,只见:傅寒——。

萧潇提笔写“声”字,表情漠然:“我有什么睡不着觉的,他们自跳他们的,与我何干?”

刹那间,萧暮雨浑身发冷,他看着萧潇,眼神悲痛,“好,好,你去争吧,我不劝你,再也不劝你了。”

萧暮雨话语轻,却承载着失望,萧潇手一颤,“声”字,只成功写了上面的“士”,却因笔锋落滑,“声”字尽毁。

那日萧暮雨离开书房后,直接去了卧室,她就那么呆呆的坐在那里,直到萧暮雨拖着行李从房间出来,她在书房里看到,她忽然慌了。

她起身猛,动作幅度大,桌上墨汁被她碰洒了,尚未写好的“傅寒声”三个字瞬间毁在了一滩墨汁里,她在卧室门口抓住萧暮雨的手臂:“你要去哪儿?”

萧暮雨没回答她的话,他只是看着她,话语无温:“放手。”

他的眼神是陌生的,他不是她认识的萧暮雨了,他对她失望,就连他也想离开她了。

萧潇不放,她抱着萧暮雨的手臂,像是一个害怕被遗弃的无望人,她失声痛哭,她说:“暮雨,唐家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父亲去世之后,我只有你了,你别不要我。你不让我做的事,我再也不会做了,我坏,我改,我再也不算计人了,我把曾经的萧潇找回来…”

她哭的那么伤心,她这一哭,势必要把所有的坏尽数埋葬;她这一哭,势必要跟过去的人和事断得干干净净。

徐誉曾经劝她,她无动于衷,但萧暮雨出面,仅凭三言两语,便能逼出她所有的恐惧和绝望,到最后她妥协的不是唐氏,也不是傅寒声,而是一个萧暮雨。

原来,她的心并非是冰冷的,她其实是灼热的人,只不过她的热全都给了萧暮雨。

那天,萧暮雨心中大恸,他紧紧抱着萧潇,跟她一起哭,他说:“潇潇,你别变。”

徐誉靠着墙站了好一会儿,他在离开前关上了萧家门,别让邻居听到了,也别再让他听到了…

他一言不发的离开,他像一个逃兵般回到了车里,树叶在风中飞舞,打着旋儿飘落,砸落在挡风镜上,他看着,眼前竟是模糊一片…

千山万水,道一声潇潇【5000】

2006年,徐誉无意中得知萧暮雨病重,他去南京看望萧潇。

那是萧潇20年以来,度过最困难的一段岁月,她一天兼职好几份工作,在学校,工作和医院的压力下心力交瘁。

她断绝了所有的社交活动,她不停的挤压时间,她在萧暮雨面前无所谓的笑,她在离开病房的刹那间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不用唐家的钱,不找故人帮忙,她跟过去当真断得干干净净。

从2003年到2007年,萧潇没有再接过唐家任何人的电话,包括唐瑛。而徐誉,从2004年到2006年,再不曾来过南京,也再未给萧潇打过电话嵬。

2006年深秋,徐誉来了,他乘坐深夜火车,他看着黑漆漆的深秋夜景,他告诉自己,他从来都没有奢望过有朝一日能够和她在一起,他只是想来看看她。

徐誉低估了自己的感情鬻。

她瘦了。

他忽然很难过,他难过的喘不过气来,他之前从不觉得唐瑛再婚有什么罪,也从未怨过兄长徐书赫,但那天,他忽然毫无缘由的怨了。

就在一个星期前,徐书赫、唐瑛和唐伊诺一家三口刚从法国度假回来,他们住最好的酒店,喝最好的酒,买最贵的衣服,唐伊诺一件衣服,能抵得上萧潇一年的打工费。

唐瑛不会知道,她每月打给萧潇的钱,萧潇一分都没动,当她看中某款名牌高跟鞋,一口气买下好几双的时候,她不会知道,她的大女儿正在饭店里洗碗刷盘子,为了给萧暮雨治病,甚至已打算变卖萧家房子。

徐誉去看萧潇那天,她温温的笑,她变成了一个生无所求的人,她声音很轻,“我只有一个小时。”

那一个小时,他点了一桌子的菜,他把饭店里最好的菜全都点了,他让服务员催厨房快点做,她看着他,笑容浅的几乎看不见。

他却再也不敢正视她的目光了,怕疼。

她吃的少,她看着满桌的菜,她说浪费了。

他不能听她说“浪费”两个字,他一听,情绪就不好了,他去洗手间,再出来眼睛都是红的。

那日天气不太好,她站在饭店外面等他,不看他的红眼眶,“我听说了,你和唐婉要订婚了,她虽性格跋扈,但对长辈却很孝顺,对长辈好的人,就算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徐誉心里撕裂的疼,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涌起的狂潮,他紧紧的抱着萧潇,痛声道:“这世上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和身不由己,但是阿妫,我是爱你的,我不介意你爱的是谁,我只想陪着你,你让我陪你一程,我不能让你独自面对这些,你还年轻,这对你来说,太残忍了。”

她轻拍他的背,她说他傻,她说:“当年利用你,是我对不起你。”

她说:“其实我们都一样,我是你的得不到,而暮雨是我的得不到。”

她最后叫了他一声:“叔叔。”

还有比这更残忍的称呼吗?她说:“那一年,唐瑛让我叫你叔叔,我不叫,但后来,你容忍我,纵容我,给我温暖,这声叔叔,你当得起。”

徐誉的感情在这声“叔叔”里支离破碎。

临别,他给她银行卡,她不要,“不能再欠你了,怕这辈子还不清。”

他宁可她欠着,最好欠一辈子,他救不了她,反倒累的自己无力再爱。

2006年深秋,徐誉回C市,他也有人情债要还。

数年前,唐二爷女儿唐婉,因为一个男人名声扫地,后来唐二爷打好了如意算盘,把目标瞄准了徐誉,便去找徐书赫说媒。

再说徐书赫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徐家娶上那样的女人,但唐二爷在唐家的地位太重要了,最初他是犹豫,后来却是真的有心促成此事。

说到底还是为了金钱名利。

徐誉从06年春天一直拒绝到了06年初秋,只差没把徐书赫的耐性给磨光了,最后徐书赫也撕破了脸:“父母去世后,我供你出国留学,这债,你怎么还?”

徐誉听了,火气飙升,他当即掏出钱包,取出里面好几张卡,直接扔给徐书赫,想来难压火气,又把手上的名表摘下来,朝徐书赫扔去:“还你。”

徐书赫见他这样,眼睛猩红,他倏地将衬衫从西裤里抽出来,撩开衬衫衣摆,露出腹部那条伤疤来,他冒着火气说:“你上初中那会,你参加市区大赛,原本该你获奖,却被人开后门挤掉了名额,是谁心疼你,是谁替你讨公道,我这里挨了一刀,缝了好几针,你怎么不还?”

徐誉死死的盯着徐书赫腹部的那道疤,他气得浑身发抖,更因为无力想嚎啕大哭一场。

那天徐誉没哭,徐书赫却差点哭了,他抱着徐誉难过道:“阿誉,我是穷怕了。只要你跟唐婉结婚,唐二爷就是我们这边的人,以后公司交给伊诺,我便再也不争了,你到时候若想离婚,哥都由着你,再也不拦了。”

2006年深秋,徐誉从南京

tang回来后,和唐婉订婚,当夜唐婉酒吧买醉,第二天C市娱乐报纸上,全都是唐婉在酒吧里和人调~情买醉的照片。

唐二爷一边训斥女儿太胡闹,一边陪着笑脸找徐书赫,让他跟徐誉打电话好好解释,徐书赫面子上安慰唐二爷,心里却把唐婉往“贱”字上狠狠的骂。

话虽如此,徐书赫还是给徐誉去了电话,徐誉听了一会儿,挂断电话前,只有短短三个字:“说完了?”

2007年8月初,徐誉去唐家,听唐家人提起萧潇,说她回来了,说萧暮雨死了…

她们说:“那丫头性子倒也挺倔,四年来唐瑛打给她的钱,她一分也没动。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徐誉心里一酸,他突然想起06年萧潇对他说过的一句话:“越长大,越怕失去。”

她长大了,也失去了她最怕失去的。

徐誉任职唐氏地产业副总,8月15这天,他和唐瑛约合作方喝下午茶,聊公事到了黄昏,原本打算开车回公司放文件,之后再一起去唐家过中秋,半路上唐瑛手机响了。

“你见到阿妫了…她怎么会晕倒…”

闻言,徐誉忽然刹车,唐瑛坐在后座,差点撞上前座椅背。

这就是徐誉和萧潇的现状,他心里有她,却只能听说,然后站在远处看着她,只能看着。

但今夜,唐瑛去找医生询问萧潇身体状况,病房里只有他和她,徐誉想:在唐瑛回来之前,他只想握紧她的手,今天是团圆节,如果他还有温暖,他是愿意给她的。

病房里,时隔一年再见,他不曾说话,她也没有,时至今天,有些话说或不说,其实早已不重要了。

病房门口传来声响,徐誉松开了萧潇的手,他慢慢站起,不再看萧潇,只在路过唐瑛身边时,轻声道:“唐董,我先出去了。”

唐瑛点头:“今天是中秋节,你先回唐家,我留在医院里跟阿妫说说话。”

“好。”

徐誉离开了,步子没有丝毫停顿,似是跟阿妫从未相识一般。

萧潇,她曾是唐瑛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唐瑛也曾视她如宝。

萧潇两岁那年,唐瑛和萧靖轩离婚。

唐瑛有意留萧潇在唐家生活,但两岁的她已经很懂事了,唐瑛问她:“阿妫,留在妈妈身边好不好?”

萧潇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萧靖轩,她当时说了一句让唐瑛和萧靖轩都很心酸的话,她说:“妈妈要结婚了,以后会有人陪着你,但爸爸只有一个人,我要陪着他,一个人不好,不好…”

2003年,她选择陪伴的父亲一夕间离她而去了。

2007年,陪伴她长大的萧暮雨也彻底的离开了她,她一直怕别人一个人,但现在她却变成了被剩下的那个人…

沉寂的病房里,唐瑛仿佛又听到两岁的萧潇对她和萧靖轩说:“一个人不好,不好…”

刚才医生对唐瑛说:“阿妫长期营养不良,今后要好好补补。”

唐瑛忽然意识到这些年对大女儿的亏欠,她欠这个孩子太多太多了,她总怨愤阿妫跟她不亲,却从未想过一年时间里,她们能够见面的时间实在是不多,就算见了面,她每天忙工作,阿妫又每天被她外公严厉教导着,细算下来,似乎母女俩从未坐下来沟通过,更不曾说谈心了。

阿妫恨她,也是应该的。

手机声打破了沉寂,是萧潇的手机,在她衣服口袋里装着,她没看手机显示屏,直接按掉了,人也顺势坐了起来。

唐瑛打开窗,月光从窗口钻了进来,夜空中悬挂着一轮满月,唐瑛看了一会儿月亮,背对着萧潇说:“跟妈妈一起回家吧!”

萧潇坐在床上,平静道:“我的第一件内~衣,是爸爸给我买的,他红着脸拉我去内~衣店,让店员教我怎么穿内~衣。我第一次来月经,我惊慌失措,我晚上偷偷清洗内~裤,爸爸看到了,他帮我洗,是他出门给我买的卫生巾。你知道我第一次考试得一百分是什么时候吗?你知道我第一次下厨做饭是几岁吗?你知道我代表学校参加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是几年级吗?你知道第一次有男孩跟我表白,我是什么心情吗?你知道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我有多慌吗?”

唐瑛不知何时已转身看着萧潇,她愣愣的看着萧潇,脸上的光悄然暗去。

萧潇自嘲一笑:“你看,关于我的成长,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又有什么立场让我跟你回去呢?”

有泪花在唐瑛眼眶里打转:“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很恨我。”

萧潇静了一时,方才出声:“你错了,03年以前,我从未恨过你,你有你的人生要走,爸爸也有他自己的人生要走,但你不该摔我爸爸的骨灰。我不管你们有多大的仇恨,有多憎恨彼此,我只知道那是我爸爸,他养我一场,死后就那么一小盒骨灰,你怎么能在他女儿面前做出这么伤人的举动?

唐瑛说不出话了,喉咙干哑,堵得难受。

那是一场意外。

那时候,她觉得阿妫太任性了,却从未站在孩子的立场上看待问题,更不曾顾虑过她的情绪,如果当时能压下火气,或许…

没有如果,也没有或许。

萧潇找鞋下床,她系好鞋带后,静静的站起身,她看着唐瑛,沉声道:“我争得,从来都不是名和利,也不是唐家墓园一块单穴墓。我争得,是一口气。”

有那么一瞬,唐瑛问自己:何必那么执着?萧靖轩已经死了,就遂了阿妫的愿,让他入葬唐家墓园吧,但这样的妥协是注定没有任何份量的,转瞬即逝。

见萧潇要走,唐瑛快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你要去哪儿?”

萧潇忽然笑了,在唐瑛看来,那笑却像是在嘲笑她一样。

也确实是嘲笑。

“你笑什么?”唐瑛隐忍情绪,尽可能跟萧潇平静对谈。

萧潇眼神悲悯,她在悲悯谁?唐瑛,还是她自己?

“我们谈话几分钟,在这几分钟时间里,你可曾问过我,我那日离开唐家后,究竟去了哪里,我住在哪里,我身上有没有钱,我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唐瑛被女儿问住了,她竟无法开口反驳。

“原来电视都是骗人的。电视里,母亲找到离家出走的女儿,虽然恨铁不成钢,但都会嘘寒问暖,唯恐孩子在外受了委屈。你为什么不问问呢?”这话讲出来,原本该凛冽逼人,但从萧潇嘴里道出,偏偏平静到了极点。

唐瑛心脏似是被人狠狠揪了起来,

“好,我问。”唐瑛这么说,是真的痛了,她被自己的女儿用言语刺痛了,她轻声问:“离开唐家后,你究竟去了哪里?”

萧潇却甩开了她的手,“不是这么问的,不是——”

唐瑛面色变了,仿佛一位被女儿刻意刁难的可怜母亲,“你究竟想让我怎么…”

萧潇却不让她把话说完,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外公教养长大的,所以我不会撒娇,我不能有情绪,我更加不会对母爱心存期待?”

“…”唐瑛脸色白了。

萧潇经不起唐瑛这样的沉默,她追问唐瑛:“今天是8月15日,唐家欢聚一堂,可有一个空位是留给唐妫的?”

唐瑛无法回答,因为答案太伤人了,她对萧潇一直心存亏欠,但这样的亏欠从来都没有现在这么鲜明和痛心。

她痛的无以复加。

萧潇道:“谁对我好,我有心,我能感受得到。外公死了之后,我想我还有父亲和暮雨;父亲死了之后,我想我还有暮雨;暮雨死了之后,我明明还有你,可我为什么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唐瑛手指倏地握紧,浑身颤抖的厉害,她顺萧潇的意,似是让步和妥协,她哽咽着问:“阿妫,你跟妈说说,离开唐家后,你去了哪里?身上有没有钱?有没有吃好、睡好?”

唐瑛说着,竟是悲从中来,捂着脸哭了起来。

萧潇又觉得心口在痛了,她痛苦弯腰,眼泪一滴滴的往下落,到最后蹲下身体,手机却从她的口袋里滑落砸地,她一边哭,一边伸手去捡,这才发现手机竟一直是通话中。

原来,手机响起的时候,她按的不是挂断键,而是接听键。

“潇潇?”

大概觉得哭声离手机近了,手机那端的人终于打破沉默,隔着千山万水说话了,声音低沉,因为没有开免提,所以音量不大,但足以让萧潇听到了。

是傅寒声。

萧潇该应声的,但她哭得直打嗝,止都止不住。

傅寒声静默片刻,隐约可以听到他浅淡的呼吸声,再开口,他轻声问:“病房有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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