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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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这两位,历史上倒还有一位喜欢下江南的,为了出行方便,专门修了条大运河,从京城直通杭州,结果是什么大家也都了解了,害死哥哥才夺来的皇位,就这么从他手里被李家父子夺了去。

谭锋如今的情况,倒不至于像隋朝末期那般民不聊生,然而大战才刚结束,天下虽然太平,老百姓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素日里和他偶尔说起朝政,这位的大方向非常明确:十年之内,务必要休养生息,发展经济为主。这个时候你忽然大张旗鼓下江南,自己带头败家底,不,败国库,这是什么样的坏表率?

更何况,谭锋还有一点是和人家杨广康熙没法比的,那就是,人家基本上没什么兄弟争皇位了,他呢?被他打发到封地的两位王爷可还是活蹦乱跳。

不管两位王爷是不是志大才疏吧,之前既然对皇位表现过热切的向往,这念头恐怕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打消的。越是草包,就越没有自知之明,这种例子多了去,其中典型的一个就是明朝历史上的宁王。

综上所述,无论如何,谭锋都没有下江南的条件。看着脸上慢慢有了光彩,逐渐往兴致勃勃这个倾向发展的皇帝陛下,萱嫔娘娘一张脸都快挤出苦瓜汁了,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吃,她点起来的火,还得她扑灭,问题是,怎么扑?

“皇上,您听臣妾说,下江南万万不行……”

“怎么不行?不行你怎么还提出来?溪月,是不是你想下江南了?”

谭锋来了兴致,直起身拉住宁溪月的手,轻声道:“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朕也十分向往江南,只可恨身在皇城,一辈子只能守着这么巴掌大的一片天。倒是你,本来还有机会去江南走一走,不过如今进了宫,这机会也是断了。所以你心中对江南就越发向往,是也不是?”

“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皇上,是您对江南充满向往,不是臣妾。”

宁溪月连忙摇手来了个否认三连。好家伙,这要是传出去,说萱嫔娘娘因为向往江南,就撺掇皇上下江南,她还要不要活了?估计这回都用不着皇后娘娘动手,太后和朝臣们用眼光就能杀她好几个来回。

“哈哈哈……看看你这个怂样儿,既然有胆子撺掇,这会儿又怕的什么?”

谭锋哈哈大笑,宁溪月扑上去捂住他的嘴,连声道:“不能说不能说,皇上,您不是不知道,臣妾进宫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儿活着,您这么说,是等于给我挖了个坑,大坑,天坑,懂吗?”

“活着……和挖坑……有关系吗?”

饶是谭锋聪明绝顶,也被宁溪月这颇为跳跃的话语给弄得不明所以,却见这女人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怎么没有关系?就您给臣妾挖出来的这天坑,够把我活埋个百八十回了,说不定还是由我爹带头往下撒土。”

“噗”的一声,谭锋忍不住喷笑,伸手一点宁溪月:“你说你,怎么怪话就这么多?别说,还真是贴切。不过你是宁爱卿的掌上明珠,他应该不会这么残忍的。”

“怎么不会?我爹要是知道今儿我一句话勾出了皇上下江南的心思,非把我大义灭亲了不可。皇上,臣妾从未在您面前为我爹美言过,今儿一定要为他说句公道话,不管是他之前站在大皇子那边,还是如今一心辅佐皇上,虽然吧……绝大部分是为了自己升官,青史留名,但对国家朝廷,他确实是忠心耿耿的。”

“嗯,就只是对国家和朝廷忠心耿耿,对皇帝不是,是吧?”

谭锋悠悠看了宁溪月一眼,看得她眼泪都差点儿下来:“皇上,臣妾求您,把您这毒舌技能收一收吧,您再这样下去,臣妾撑不住了。”

“也对。”谭锋点点头:“难怪你一直劝朕,难得糊涂,这什么事看得太明白了,是会给身边人造成很大的压力,是吧?譬如你我现在。”

宁溪月:……

皇上,您这叫收敛?我怎么觉着反而变本加厉了呢?神他妈难得糊涂,你这明明就是连装糊涂都不肯啊。

“皇上,这也就是臣妾,换成后宫中任何一位姐妹,您这一句话,够她寻思三年的,心理再脆弱一点,恐怕就要寻死觅活了。”

宁溪月假装擦眼抹泪,却见谭锋饶有兴致道:“朕也知道你不容易。先前宁爱卿转弯抹角的问朕你在后宫中生活如何?是否合朕的心意?朕还大大的的夸赞了你呢。”

“怎么说怎么说?皇上是怎么夸的?”

宁溪月最喜欢听谭锋夸奖自己的话,因为对方真的很少夸她,所谓的三千宠爱在一身,那都是在行动上,口头上除了损她,夸奖的话真没几句,偶尔有几句,那也是为了之后的贬损做铺垫。

所以今天一听谭锋这样说,这女人立刻就兴奋了,想着在父亲面前,皇上就算不顾她的颜面,也总要顾及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如果说她坏话,那宠爱她的皇帝又成了什么?

谭锋见她眼睛瞪得极大,一双眸子水润润亮晶晶地无比可爱诱人,心中爱极,忍不住轻轻将她拉过来搂在怀中,在那吹弹可破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这才含笑道:“朕说,爱卿尽管放心,溪月很合朕的心意,如今像她这样贤良淑德温柔婉约的女子,当真少见了。”

宁溪月:……

“皇上,您这会不会夸得有点……过头了?这也得我爹他信啊,您哪怕说我善解人意什么的,是吧?这也沾点边儿,您说我贤良淑德温柔婉约,我爹……他根本就不会信。”

谭锋哈哈一笑,摇头道:“你看你这就不了解宁大人了吧?他听了朕的话后,表示十分欣慰呢,只说你从小顽劣,为了将你教育成这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他和你母亲那真是煞费苦心,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你成才。”

宁溪月:……

“我爹的脸皮当真这样厚?不是,皇上,臣妾知道自家爹亲脸皮有多厚,但是……他真的厚到了这个地步?”

宁溪月犹自不敢相信,那可是在皇帝面前,自家老爹真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

谭锋忍着笑点头:“是啊,可见你对你爹还是不太了解,你看朕,听了这番话后,就没有你这么惊讶,仍能淡然处之。”

“高明,厉害。皇上,您能忍住没泼他一脸茶水,足可见帝王定力非比寻常。”

宁溪月竖起大拇指,就听谭锋又笑道:“不管怎么说,你爹还是十分关心你的,听朕这样说,他又问你在后宫和嫔妃们相处的如何?话里话外,还是担心你在后宫的处境。”

宁溪月翻了个白眼,呵呵笑道:“那是,他能不担心吗?他家女儿有多么的与众不同,他这个做爹的最清楚。”

谭锋点头笑道:“所以啊,朕就让他放宽心,只说你在后宫中当真是如鱼得水,和嫔妃们相处的十分融洽,听说如今连洛答应,都时常往你这里来串门,想必再过些日子,也要以你马首是瞻了。就是可惜啊……”

“没有,皇上,我和洛答应根本没有交情。”

宁溪月连忙打断谭锋的话,急着否认,然后撇撇嘴,嘟囔道:“皇上真是,您这动不动就爱在聊天中给臣妾挖坑的恶趣味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好嘛,让您这一说,我正经成结党营私的了,再说,就算结党,我也看不上洛答应啊,她那个狠毒性子,哼!”

“我看洛答应如今性情似乎磨去了不少,若她改过自新,亲近于你,你能一直妾心如铁?”谭锋一挑眉:“别忘了,你当日和朕是怎么夸她的,说她当真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尤其舞姿动人,就算让你连着看三天都不会腻味,你还透露出想和人家学跳舞的意思。”

“呃……”

宁溪月想起洛嫔一舞动四方的情景,立时心动不已,喃喃道:“别说,若她能改过自新,倒当真是个赏心悦目的绝色美人……”

不等说完,忽然醒悟,连忙坐直身子,正色道:“咳咳,就算改过自新,臣妾和她也不过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反正在这后宫中,我只知道依靠皇上,绝不结党,那个……皇上,您刚刚说可惜什么?”

谭锋知道她是有意转移话题,看来当日宁风起站队错误给这女人留下的创伤不小,天大的胆子,在这方面也如此谨慎,因也就不再打趣她,只微笑道:“你真的要听?”

“这还有假?到底说的什么?”宁溪月只听皇帝的语气,就知道这可惜后面不是什么好话,然而好奇心杀死猫,这哪里能忍住不听?所以明知没好话,还是问了出来。

谭锋也坐起身子,咳了两声,故作正色道:“朕对宁大人说,你在后宫如鱼得水,只可惜,这厚颜无耻的程度比起宁爱卿,还是稍有逊色,以后朕会注意让你加强这方面的锻炼,争取早日青出于蓝胜于蓝。”

宁溪月:……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了如指掌

“哈哈哈……”

看着爱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定力如山的皇帝陛下,竟忍不住先笑场了,捶着床沿道:“看看,朕说的没错吧?当时朕说完,你爹眉头都没皱一下,还求朕多关心你,哪像你,就这么几句话,便化作木头了。”

“我化作木头?我正经都要成化石了我,变成化石砸你身上。”

宁溪月悲愤地扑了上去,在谭锋身上到处挠着,一边叫道:“皇上你可太坏了,有你这么奚落人的吗?你说我爹就说我爹,他本来就厚颜无耻,你扯着我做什么?我哪里比得上他?我这么兢兢业业殚精竭虑,为了后宫的安宁和谐,我连劝你雨露均沾的话都说过好几回。你打听打听,古今中外,像我这么豁达大度,贤良淑德的嫔妃有几个?我怎么就成厚颜无耻了?”

谭锋也笑着叫道:“这还好意思说脸皮不厚?有你这么夸奖自个儿的吗?好好好,别挠了,是朕的错行了吧?其实朕也没错啊,说过你比你爹还是差了些,要多加锻炼……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哎哟你还敢咬我。”

“是皇上说的,君子动口不动手,臣妾这是奉旨行凶。”宁溪月坐下来,皇上还没怎么样,她自己倒累了个气喘吁吁。只看得谭锋又好气又好笑。

“你说说你,何苦来着?又不敢真下手挠,何必把自己累成这样?”

谭锋掏出一块帕子递过去,就见宁溪月拿眼瞟着他,似笑非笑道:“皇上既心疼臣妾,何不就老老实实坐在那里,让臣妾挠几把过过瘾,不就好了吗?”

“这可不行,你是猫啊?动不动就挠人。”

谭锋摇摇头,接着身子又靠到软垫上,沉吟道:“朕仔细想了想,你刚才提的,很有道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朕从生下来,就在皇城里转,连宫外都没去过几回。说是富有四海,天下的锦绣山河都是朕的,可我看都看不上一眼,这皇帝当的正经还不如一个商人。决定了,朕要下江南。”

宁溪月“咕咚”一声就瘫坐下去,哭丧着脸,一双眼睛幽怨地盯着皇帝陛下:“皇上,合着臣妾这会子陪您插科打诨,全都白费,您怎么还记着这一节呢?”

“你不想吗?”谭锋笑着问宁溪月,却见她将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不想不想,臣妾真的不想。”

“瞎说,这京城里,还有不想去江南的人?溪月,敢骗朕,那可是欺君之罪。”

“那皇上就把我治了罪吧,反正这事儿一传出去,我也不用活了。”

宁溪月仰天长叹,暗道什么叫作死?我这就叫作死,好端端的,提什么下江南?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看那些戏说的剧。

“你担心什么?就算要下江南,也不是这一时半会儿便能去的。国库要有银子,江南那边的水军和各卫所要好好整顿一番,不能朕去了,连点儿护卫的正经力量都没有。”

宁溪月纳闷道:“不是说咱们的军力很强大吗?为什么还要下大力气整顿水军和各卫所?”

谭锋沉声道:“军力强大,指的是边军,他们因为常年和北匈作战,战斗力自然强盛,另外,西边驻守的边军素质也不错,然而南军……”

说到这里,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眉眼间也带了点煞气,沉声道:“朕一直以为,南军便是差一些,也差不到哪里去,从开国到先皇,一直实行禁海,先前倭寇在海上也曾祸乱一时,后来被先皇所灭,我原想着,这些年南面虽太平,但南军的战斗力应也不至于被磨损太多,哪里想到,那花花世界对人的腐蚀竟是如此厉害?这才几年啊,南军就不成样子了,竟然纵容倭寇作乱。”

宁溪月沉吟道:“皇上此前的话,似乎意有所指,再加上之前并没听说有倭寇出现,所以到底是不是倭寇做乱,这事儿怕还不好说。”

谭锋点点头道:“说是这么说。但形势总归严峻,朕开海贸,必要加强水军力量,不论南洋还是西洋,必须都要在大夏的掌控之中。先前听说,离此万里之遥的海面上,有许多海盗,说是海盗,但有很多都是国家豢养,他们劫掠杀人,侵占别人的土地,无恶不作。朕不需如此下作,但大夏的船队,无论官船民船,都不容侵犯。”

“皇上当真是高瞻远瞩。”宁溪月再次竖起大拇指,诚恳道:“臣妾深深感佩!”

谭锋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连溪月一介女流之辈,都有这份眼光,可笑那么多臣子和大家族的掌舵人,竟为了自己那点蝇头小利,看不清这大势所趋,甚至还妄想当绊脚石,既然他们执迷不悟,朕连最后一丝怜悯,也不必给他们了。”

宁溪月点点头,心想要这么说的话,下江南的确早着呢,怎么着也得十年之后。嗯,我一定要好好活着,争取十年之后……唔!不求还能像这样宠幸不衰,好歹也要保持在宠妃行列,削尖了脑袋也要挤进南下随行的嫔妃名单中。

正想着,就听谭锋轻声道:“安排好这些,最起码也要一年时光,后年吧,朕希望后年我们可以成行。”

“噗咳咳咳……”

宁溪月被口水呛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谭锋:“皇上,这个……一年时间,是不是太仓促了些?”

谭锋笑道:“朕知道你的心思,只是按照你想的,河清海晏之后再下江南,那最起码要七八年甚至十年之后了,那时候朕过去,当真就只剩了劳民伤财,游山玩水。朕之所以要后年去,就是为了激励江南上下齐心,再者……看看这团乱麻在这一年能梳理成什么样,若梳理顺了自然好,梳不顺的那些,说不得便要凭借朕的天子之威,一刀斩断了。”

宁溪月不说话。又听谭锋道:“好了,这些事儿也不需多说,朕自有主张。倒是那案子如何了?朕特意让于得禄过来禀报,你心里可有了章法?”

皇帝陛下总算转移了话题,宁溪月也大大松口气,心中求神拜佛,暗道希望一年后皇上就忘了下江南这事儿,那我也可以免了千夫所指的厄运。因连忙道:“臣妾明白皇上所想,我也怀疑此事是和洛嫔之前的假孕欺君之事有关,只是我没办法前去查察,恰好母亲在这里,我就请她回去和爹说一声,拜托爹爹在刑部的朋友,认真审查此案,希望能获得点蛛丝马迹。”

说到这里,她目光徐徐看向谭锋,接着定住了,沉声道:“皇上,您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很可能又牵涉到一位后宫嫔妃,到那时……您该如何处?”

“朕需要如何处?”谭锋冷冷一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嫔妃又何能例外?做了恶事,违了律法,就该付出代价,此乃天经地义。”

宁溪月轻声道:“但她可能是一直陪伴在皇上身边的人,到时候苦苦哀求,您真的忍心……”

“是你吗?凶手是你?”

谭锋看向宁溪月,就见她吓了一大跳,急切大叫道:“怎么可能?皇上您怎会这样想?”

“不是你,为她说的什么情?不是你,朕又有何为难的?哪怕是妃子甚至贵妃皇后,若只是陷害洛答应,倒还可酌情惩戒,但若是一手炮制了洛答应假孕欺君之事,害死朕未出世的儿女,那便一视同仁,冷宫会给她留一个位置。”

宁溪月心中一凛,沉声道:“好,既然皇上不为难,那臣妾便一查到底了。”

这话倒让谭锋纳闷,因直起身子看着她,微笑道:“怎么?溪月可是已经有了线索?”

宁溪月笑道:“只是有些怀疑,天机不可泄露,总之到时候,臣妾定会给皇上一个交代就是。”

“好。”谭锋点点头:“那朕就等着你的结论。对了,这事儿其实朕也不是十分关心,我倒对那个斗菜大赛很感兴趣,你准备的怎么样?”

这可是宁溪月的拿手本领,当即便拍着胸脯骄傲道:“皇上无需担心,臣妾成竹在胸。”

谭锋一挑眉:“哦?这样自信啊。自信是好事儿,可别过头,俗语说得好,乐极生悲啊。”

宁溪月:…… “自信过头和乐极生悲有什么关系?这完全是两种形容好不好?”

谭锋笑道:“到你这里就成一种了。虽然我没见过,但大概也可以想象你听到此事时的兴奋模样,本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忽然间来了这么一场斗菜大赛,名声之类的,你应该不在乎,但皇后皇贵妃以及太后和朕还有那么多嫔妃出的彩头,只怕你早就垂涎三尺了吧?又想着自己成竹在胸,说不定一想起这事儿,就笑得见牙不见眼,睡梦里都能笑醒了。如此欢乐高兴,到头来一旦名落孙山,丢了名声不说,关键是那些彩头,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便宜了别人,对你这财迷来说,还有比这个更悲痛的吗?这难道不是乐极生悲?”

宁溪月:…… “皇上,您真是太了解臣妾了,臣妾一时间竟不知是该惶恐还是该感动。”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服不行

“自然是该感动,怎么还会惶恐呢?”

谭锋纳闷,就听宁溪月悲愤叫道:“怎么不惶恐?这以后我还敢起一丁点儿的心思吗?读心术是多么可怕的技能啊,杨修怎么死的?如今皇上看臣妾,比杨修看曹操还要透彻,这难道不是恐怖的事?”

“噗!”谭锋忍不住笑了,伸手一刮宁溪月的鼻头:“只要你心里不想着谋反弑君,怕的什么?”

“天地良心,杨修他也没想杀曹操吧。”

宁溪月举起手大叫,就见谭锋摇摇头,无奈道:“又胡说了,朕这堂堂天子,怎么就成你嘴里的杨修了?”

“皇上,您每次过来,不往臣妾头上扣几口锅,是不是心里就不舒坦?但扣锅也要有讲究的是吧?这种锅扣到臣妾头上,会死人的。”宁溪月也无奈了:“这是比方,比方啊!臣妾又不是曹操,皇上怎么可能成杨修?”

说到这里,她连忙又凑到谭锋面前,嘻嘻笑道:“不过皇上您说的没错,我想着娘娘们也不可能就眼睁睁把那么一大笔金银财宝便宜了我,只是若公平竞争,臣妾自问也不怕谁。”她挑挑眉毛:“嗯,那个……皇上你懂的。”

“你是担心皇后皇贵妃她们从中做手脚?”谭锋一想,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他就说嘛,皇后皇贵妃等人看宁溪月就如眼中钉肉中刺一般,怎么会举办什么斗菜大赛?如今看来,说不定这里还真藏有什么玄机。

“这是肯定的吧皇上。不然皇后和皇贵妃怎么会忽然对我这么好?明知道御膳房是我管着的。”宁溪月用手指缠着手绢,嘿嘿笑道:“而且……臣妾连她们会用什么招数,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哦?你这么厉害了?”谭锋故作被惊吓到的样子:“才跟着朕几天,这就出师了?连朕的读心术都学了去?”

宁溪月:…… “皇上,您玩够了没有?”

一边说着,就趴到皇帝耳边,小声道:“臣妾猜度着,若不想让我夺那些彩头,唯有一计,就是……”

谭锋起先还不以为意,但听宁溪月说完,他忍不住一拍大腿,点头笑道:“别说,这一次你的读心术还真够出师了,朕觉得也差不多,她们要是不想让你夺魁,唯有这个办法。你这个应对之策就更妙了,若按照此法施行,万无一失。”

宁溪月得意笑道:“那是,就如皇上所说,臣妾不在意什么斗菜大赛夺魁的名声,但任何想阻止我夺取那些金银财宝彩头的恶势力,臣妾都要将她们掐死在摇篮之中。”

谭锋:…… “皇后和皇贵妃以及所有想阻止你拿彩头的嫔妃都是恶势力?”

“嗯。”宁溪月用力点头,就听皇帝陛下悠悠道:“想将她们掐死在摇篮之中,你这计划是不是有点迟了?她们早已长大成人,且入了后宫,摇篮……恐怕也只能装下她们一截小腿了。”

宁溪月…… “皇上,您就不能不打趣臣妾?领会一下意思不行吗?臣妾不信你没有这个能力。”

他们两个在这里说笑着,笑声一阵阵传出去,在外间候着的于得禄便忍不住对姜德海和素云感叹道:“真真萱嫔娘娘是个了不得的,上午皇上被江南之事气得龙颜大怒,我都担心他气坏身子,谁知道来了照月轩,这还不到一个时辰,听听,笑几场了?”

姜德海陪笑道:“那是,我们娘娘确实风趣,也难怪皇上喜欢来照月轩。”

于得禄笑道:“可不是?我听说,各宫娘娘都想学一学萱嫔娘娘的本事,是不是这些日子,你们照月轩里接待了不少贵客啊?”

素云笑道:“也没有,就是前两日玉妃娘娘过来了一趟,还是为了斗菜大赛的事儿。”

于得禄点点头,感叹道:“也是,娘娘们大概也看出来了,萱嫔娘娘的本事,她们是学不来的。不说别的,就是刚才,好嘛,我听着是动上手了吧?皇上都求饶了。啧啧,你们说,这后宫有一个算一个,谁敢挠皇上?你们主子就敢,偏偏皇上还就喜欢她这样,这要是换一个人,怕是手还没伸到皇上面前,就被拖出去了。这份儿本事,真是不服不行。”

素云和姜德海一起笑着点头,忽听里面宁溪月让上点心,两人连忙答应一声,站起身倒茶的倒茶,捡点心的捡点心,接着和于得禄一起,将东西送进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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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恩浩荡,听说这一次除夕盛宴,后宫娘娘们要亲力亲为,各展身手,到时候咱们可就有口福了。”

“可不是?为了这事儿,哎哟娘娘们看得可重了,这不,过两日我就得把海参海鱼送过去。我只说是女儿家胡闹,偏偏她们看重的很,大概是镇日里无聊,忽然有这么件事,所以都十分雀跃吧。”

下了朝,勋贵们三三两两凑在一处,说着话间,便讨论到了除夕的斗菜大赛。

他们这些人也都算是皇室宗亲,除夕的盛宴是必定要参加的。除此之外,也就只有内阁大学士和各部的一品尚书有资格参加此次盛会,若非如此,又哪有资格享用嫔妃们亲手置办的饭菜?

正说着话,忽见不远处宁风起正和刑部一位官员说着什么。

对这老家伙,勋贵们的感情非常复杂:明明就是大皇子的党羽,如今他主子都被圈禁了,这条老狗本该被抄家杀头才是。就算皇上仁慈,其他党羽都被勒令告老,唯独这给他们添过许多麻烦的老东西,竟然又凭着女儿东山再起,虽没有从前那般位高权重,可如今到了礼部,皇上已经隐隐露出要重用他的倾向,怎么不令人切齿痛恨?

然而恨没有用,不但不能恨,目前这个形势,但凡和后宫有联系的勋贵们,都在转着主意,想要拉拢于他。不为别的,就为了宁氏宠冠后宫,这父女二人对皇帝的影响力,只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一旦能拉拢过来,不管是现在南边的态势,还有将来的各种大方向,他们也都算是有了强援。

因为这些打算,便有几个勋贵对那边招呼道:“哟!这不是宁大人吗?怎么这个时候了,还不急着赶回衙门?可是要躲懒?”

宁风起正拜托自己刑部的朋友详查孙太医一案,听见这话,连忙转身,就见几个勋贵笑着走过来,脸上那笑容怎么看都像是笑里藏刀。

不过老家伙是什么人?那是谭锋在他面前夸宁溪月温柔婉约都能面不改色揽功的,对付这么几个不怀好意的勋贵,还不是小菜一碟?

因点点头,示意朋友先行离去,他这里便也连忙赶过来,拱手笑道:“今儿的早朝时间有些长了,且这几天礼部确实忙碌,我这么大岁数,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也只好倚老卖老,瞅着这么个空儿躲躲懒。诸公这凑在一起,是为了去吃酒吗?唉!当真羡煞人也,可惜我没有这个福气。”

说完便见保国公笑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宁大人何必抱怨辛苦?咱们倒想和你换一换,可惜皇上不让咱们这些勋贵参政,也没办法给朝廷出力。说起来,皇上对宁大人,倒当真是看重的很啊,女儿在后宫已经是三千宠爱在一身,竟然仍让你在六部任职,呼风唤雨,宁大人才真是羡煞旁人呢。”

宁风起连忙摇手道:“罢了罢了,诸公休要取笑于我。我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混上一个爵位?还不是因为之前做的那桩天大错事?我倒想像诸公一样,能够坐拥富贵,娇妻美妾在侧,悠闲度日,可皇上不许,我也只能徒呼奈何。至于在六部之中呼风唤雨,何曾有过?你们也看看我如今的职位,不被人欺侮,就已经是托我那闺女的福了。”

众勋贵便纷纷笑起来,直说何必自谦?你才是皇上眼中的栋梁之才,非我等可比。

宁风起和他们打着哈哈,坚决不承认皇帝是要重用自己,只说如今他在六部中熬着,就是皇上对之前他犯了错的惩罚。

如此扯来扯去,勋贵们也不耐烦和这老狐狸虚与委蛇,终于将话题扯到了海贸之上。镇国公便故意感叹道:“听说朝廷派出去的船队竟让倭寇给灭了两支,这真是……唉!如今民间多还不知道那是官船,若是知道,咱们大夏可真要颜面扫地了。先皇北征匈奴得来的那点威名,就要没了。”

保国公立刻跟了上来,粗声粗气道:“叫我说,就不该开海。祖宗的规矩那是轻易能更改的?偏偏皇上年轻,不知道听了谁的撺掇。如何?这就碰了钉子吧。咱们多少年不曾下海,无论船只还是水手甚至是护船的官兵,都稀缺的紧,怎么可能在茫茫大海上所向披靡?一旦被人灭了,丢的那点东西银钱事小,这天朝上国的威名面子,才是顶顶重要的。”

宁风起心中冷笑,暗道终于图穷匕见了吧?我就说,今天怎么忽然好心过来和我攀交情,原来是为这事儿。

一面想着,早就拟好了应对计策,一拱手笑道:“各位,这江南海贸之事,我也不懂。昨儿皇上宣召我,我也如诸公这般说,还被皇上训斥了一顿,说我胸无大志,鼠目寸光。我想,咱们皇上大概是下定决心要将海贸定为国策了。至于之后到底要怎么安排,这不是我分内事,我也不去关心,省得还要挨骂。我本就是个戴罪之身,这说多错多,万一让皇上起了疑心,以为我怀有二心,你们说我冤枉不冤枉?”

第一百七十四章 暗自筹谋

几个勋贵一听说皇上开海之心甚为坚决,眉头就锁了起来,再听这老狐狸的话音,分明是要置身事外,他们哪里舍得?于是忙拉住宁风起,呵呵笑道:“你之前不是说累吗?正好哥几个凑在一起,咱们去惠宾楼坐一坐。便是耽搁一会子,就不信礼部那边连这点通融都没有,怎么说萱嫔娘娘在后宫,那也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他们冲着这个,也得卖你几分薄面。走走走,和我们一道去,恰好还有些疑惑,要请教宁大人,你在官场上沉浮了这许多年,比我们看得清想得远……”

一面说着,就不由分说将宁风起拉走了。

这一坐便坐到傍晚,宁风起回来时都是醉醺醺的,直回到上房中,楚夫人迎上来,皱眉道:“从大皇子圈禁后,老爷便很少出去应酬,更别提喝成这个样子,今天到底是有什么事?让您这样高兴?翠袖,快去拿醒酒茶来。”

宁风起眯着眼睛看楚夫人,嘿嘿笑道:“夫人不用担心,我没醉,翠袖,这里不用人伺候,都出去吧。”

“还说没醉,看看,站都站不稳了。”楚夫人摇着头,扶丈夫在太师椅上坐下,就听宁风起笑道:“这叫微醺,微醺懂吗?酒不醉人,奈何人自醉,人自醉啊哈哈哈!”

楚夫人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冷冷道:“酒不醉人人自醉?怪道呢,原来老爷今日竟是去逛窑子了,难得你有这个兴致,是不是以为女儿如今受宠,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哎!夫人还不知道我的性情?那些风月场所,不过逢场作戏,自从孩子进宫后,我可再不曾踏足,今夜这般高兴,乃是事出有因。”说完便招手让楚夫人凑过来,在她耳边将今日之事叙说了一遍。

楚夫人听完,疑惑道:“这不是很寻常的事么?连我这个妇道人家都知道,那些勋贵和南边大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京城中这些汇聚了四海万国各种货物的贵品店,哪一个背后没有勋贵和南边大家族的影子?他们拉拢老爷,不过是想让您和闺女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最好皇上再次禁海,他们就可以继续发财了。可这事儿万万不可能,老爷也说过,海贸之事,于国有大利,当今皇上英明神武,一定不会放弃。您怎么不劝劝他们赶紧收手,倒还模棱两可的,引着他们继续和那些大家族暗中勾结呢?这不是给皇上添堵吗?”

宁风起喝了一口茶水,悠悠道:“就凭这几个贪得无厌败絮其中的草包,也能给皇上添堵?就算是暂时能添点儿堵,等到时机成熟,皇上收拾他们,就跟……咱们女儿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是了,秋风扫落叶一般。既如此,我为什么要替他们分析利害?让他们及时收手?我是怕他们和皇上的感情不够深厚,要帮他们稳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吗?”

楚夫人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会意,惊讶道:“老爷,您……您……这……妾身知道老爷筹谋的没错,可这……是不是有些太狠毒了?”

“有什么狠毒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宁风起冷冷一笑,接着又感叹道:“夫人,俗语说得好,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这几位仗着有从龙之功,皇上优待他们,短短一年间,那胃口何止大了几倍?我就算想要帮他们,劝他们收手,他们肯听吗?只怕还要以为我是挡着他们发财呢,正所谓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万一我一片好心,倒招来几个刺客,在我身上捅几个血窟窿,你说我冤不冤?与其做这样不得善终的好人,倒不如将他们作为咱们家平步青云的踏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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