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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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我见犹怜的美人儿，你明知道她被人凌虐竟然还给送回去，你还是不是人啊？」
沈明珠瞟着顾清池冷哼，她的话让顾二少愣住了，接着这厮就堆了满面笑容笑道：「明珠，你这是在吃醋吗？」
「胡说什么？谁吃醋了？好端端我吃的什么醋？」沈明珠皱眉，却见顾清池一摊手：「你刚才说话的语气充满冷嘲热讽的味儿，这不是吃醋是什么？」
「我有吗？」沈明珠转头看秋屏，只见自己的丫头微微点头：「哦…那个…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
「那也不是吃醋。」沈明珠挥舞着拳头：「我是打抱不平懂吗？这样楚楚可怜的美人儿，就该被人好好呵护疼惜，结果你还把她送回你三弟那个混蛋身边，这种打抱不平难道不正常吗？」
「除了语气之外，其它都很正常。」顾清池沉着点头，单看这会儿两人的风范，倒像他是哥哥，沈明珠是个少女一般。
「语气…语气不正常那是因为我的同情发自肺腑，你不懂就不要乱说。」沈明珠咬牙辩解，忽听身旁秋屏笑道：「若不是奴婢了解娘子，还真以为您这会儿是在强词夺理呢。」
「秋屏啊，你要记住，这个立场呢，一旦站定是不能随便改的，你看历朝历代，那随风倒的墙头草可都没有好下场。」沈明珠「语重心长」的教育秋屏，惹来身旁顾清池的哈哈大笑。
「是，奴婢谨记娘子的教诲。这就回暗香阁收拾了，娘子给老太太请完安，就早点儿回来。」
沈明珠一看，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岔道口，于是嘱咐了一句「走路小心些，别绊倒了」，便和顾清池顺着另一条路往北院去。
到了院子里，只见两个小丫头站在门边，看见他们，都十分惊奇，顾清池问道：「老太太还没睡下吧？」
「没有呢，刚刚还念叨着娘子，说也不知道在乡下干什么，怎么都不记得回来？」两个丫头掀起帘子，都争相笑着回答，忽听里面老太君的声音响起道：「是谁在外面？可是明珠过来了？」
「是，老太太，大少爷和沈娘子过来了。」两个小丫头答完，早有老太君身边的贴身婢女画眉迎了出来，见他们进门，便满面笑容道：「老太太刚还说，这会儿夜渐渐长了，若有个人说说话还好，又不愿意劳动人，可巧大少爷和娘子就过来了。」
两人转过屏风，只见老太君正在榻上歪着，于是忙上前行了礼，老太君就让沈明珠坐到自己身边，问他们什么时候从家走的？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听说两人还没吃晚饭，她就忙对画眉吩咐道：「你派个人去厨房，让她们做几样好吃的，等会儿送去暗香阁。」
「不用了祖母，丫头们累了一天，这会儿何苦劳动她们，我亲自去厨房吩咐，再说我也知道明珠的口味。」
顾清池站起身说完，老太君便笑道：「也罢，那你就去吧，让明珠陪我说会儿话，稍后我再让人送她回暗香阁。」
待顾清池去了，老太君就问乡下的事，听沈明珠说着那厂子一点点建起，产量增加，又买了地准备种药材，京城这边也开始建厂子，老太太只听得津津有味，忽听角落里自鸣钟响，画眉就笑道：」老太太，您该安歇了，往常都是这个时候儿歇下的。「
于是沈明珠便起身告辞，老太君笑道：「是了，我听你说的好听，不知不觉就入迷了，倒忘记你晚饭还没吃哩。也不知怎的，明明府里也有铺子产业，却都不如你讲的好听。」
沈明珠心想能不好听吗？我这可是正宗励志小说，一步步从无到有再到发展壮大，甚至都可以当升级小说听了。面上却笑道：「老太太喜欢听就好，我也喜欢讲。这些日子在村里，又经历了许多事，都是蛮有趣的。」
老太君笑道：「你再说下去，只怕我今晚睡不着了。回去吧，今晚好好歇一歇，明天来继续讲给我听。」说完便看着画眉道：「外面送明珠回暗香阁的婆子可安排好了？务必要找那稳重可靠的人才是。」
第二百一十九章：乡愁
画眉道：「已经安排好了，太太那里也派人去禀报了，太太说，既然大少爷和沈娘子已经过来给老太太请了安，那今晚就不用去她那里了，明儿再见礼也是一样的。」
沈明珠连忙谢过画眉，这才跟着两个婆子离了北院，径自回到墨香阁。还不等进门，远远便闻到一股菜香，两个婆子都笑道：「看来大少爷已经回来了，娘子只顾着给老太太将故事，竟回来的比大少爷晚，该不会只让厨房热了几个菜吧？那文嫂子当真是该打了。」
文嫂子就是厨房里的管事媳妇，如今这府里人谁敢怠慢沈明珠？人家是弃妇不假，可皇上都要给她赐婚的，说她是「功在社稷」，大少爷更不用提，就这么个寻常妇人，那是痴心一片啊，连老爷夫人都十分尊重她，老太太和姑娘们也喜欢她，要在这府里找个人缘比沈明珠更好的，还真有些儿困难。所以两个婆子才有这话。
沈明珠谢了她们，请她们回去，照样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慢点走。让两个婆子心里暖呼呼的，因回去路上便各自议论，只说沈明珠身份虽低微，却是将她们这些下人也放在眼里，比素日里来和姑娘们玩耍的一些千金贵女强多了。
沈明珠自然不知道一句嘱咐也能惹得两个婆子感激，进了屋，只见红烛高照，顾清池坐在罗汉榻一边，手里拿本书看着，等她来到近前，方合上书笑道：「我打听过，说是老太太并不喜欢听书，怎么她就这么喜欢听你讲的那些乡野之事呢？」
一边说着，就打开炕桌上的食盒，从里面取出四样热菜，分别是：土豆牛肉，黄瓜鸡蛋，鱼香肉丝，还有一大碗菠菜粉丝肉丸子汤。最后还有两碗晶莹润泽的白米饭，烛光下，那米饭竟似泛着油光，颗粒长长，倒有些像是沈明珠在现代时吃的香米，因吃惊道：「这是什么米？怎么都没听说过？」
「是暹罗进贡的新米，皇上赏了我们家两石，前儿我也是才吃着，不料米饭竟然也能这样好吃，你尝尝，怕是还没吃过这样好东西吧？」
泰国的旧称就是暹罗，这米清香软烂，口感绝佳，沈明珠一口就吃出来了，果然是现代最上等的香米，不过那会儿的香米也不如此时好吃，毕竟现在的生态环境远胜二十一世纪。
「怎么？就好吃到这个地步？竟然吃哭了？」
听见顾清池的话，沈明珠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她连忙一把抹去，点头装作不好意思道：「是太好吃了，做梦也没想过原来米饭也可以这样好吃，我竟没发现自己吃哭了，倒让你看了笑话。」在大夏生活了二十多年，前世记忆已经十分遥远，却忽然就在这个寻常夜晚被激起，怎不由她黯然神伤。
「确实，我也觉着很好吃，不过我爹说咱们大夏有两种米，却是比这个米还好吃，只是每年产的极少，也是要全部进贡的，到年底皇上会拿出一部分赏赐亲近臣子，英国公府自然能轮得到，到那时咱们再尝尝是怎么个好吃法儿。这会儿赶紧吃吧，不然菜都要凉了，我还说再不回来，就要去老太君那里接你呢。」
沈明珠点点头，夹了一块牛肉，忽然叹气道：「我不知怎么就想起在乡下那会儿了，虽然不是逢年过节，晚饭都没有这般丰盛，可和钟婶，顾大哥还有你坐在一起，一家人说说笑笑吃着饭，现在想想那情景怎么就那么温馨呢？」
顾清池笑道：「要么说咱们是天生注定的姻缘，我若说我刚刚也正想着这茬儿你大概不信，许是这就叫心有灵犀吧。别说，我还真有些馋你那乡间小炒了，还有四喜丸子，在这府里住了许多天，也没看见过这两样菜。」
「行，等过两天挑个时间，我亲自下厨，做给你吃，老太太喜欢吃肉，大概也会喜欢，顺便送过去一份儿。」沈明珠说完，就听秋屏在旁边笑道：「叫我说，什么菜还是次要，唯独娘子给府里的这个盐，当真是好的，你们是在哪里买的？一点涩味儿都没有，便是从前府里用的最好的盐，也比不上这个。」
一句话触动了顾清池和沈明珠的心事，两人对看一眼，顾清池便对秋屏道：「你先下去吧，我有事情和明珠商量。」
秋屏一愣，就听沈明珠也道：「去吧，你也饿了半天，再说我们这里也不用你伺候，刚刚我因为米饭好，就只顾着吃，竟忽略了你。」
秋屏无奈，只得屈身退下，这里顾清池就对沈明珠道：「家里之前做的盐快吃完了吧？这个…你还要继续瞒着这事儿吗？」
「你觉得呢？若是时机合适，不如就把方子贡献出来吧。这会儿不比从前，那时候若是拿出来，生怕怀璧其罪。如今咱们有英国公和皇上做靠山，怕的什么呢？更何况你也说了，西夏和匈奴虎视眈眈，这要是有了盐，战斗力说不定还能提高一大截。」
顾清池连连点头道：「对对对，矿物盐也就罢了，你不是说海水能提炼出来更好的盐吗？还治大脖子病，如今全国的盐场加起来也不够十个，产量还特别低，有了这两张方子，那就什么都不怕了。」
当下计议已定，耳听得街上响起了梆子声，沈明珠就对顾清池道：「行了，你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儿还要早朝呢。」
顾清池起身道：「那你也早些安歇，这府里规矩就是大，不能睡懒觉。」
「好了，让你说的我好吃懒做似得。」沈明珠挥挥手，见顾清池提着灯笼走出去，她这里收拾好了碗筷放在食盒中，又铺好被褥，已经有两个婆子送来了热水，于是舒舒服服洗了个澡，这才上床安歇。
香甜一觉，睁开眼屋里已经是一片光亮，窗外鸟鸣啾啾，沈明珠想起昨晚还和顾清池夸过口，不由得十分不好意思，连忙起身穿了衣裳，刚下床就见秋屏走进来，笑着道：「我来看了两三回，娘子都在睡着，我就没忍心叫醒你。这些日子你委实也是太累了，一天里连轴转着，往往就是八九个时辰，甚至十一二个时辰的时候也有，难得昨晚睡得好。」
第二百二十章：掌嘴
沈明珠边穿鞋边摇头道：「一个是累，二来这府里没有公鸡打鸣，实在不习惯。之前在乡下，公鸡多，天不亮那叫声就此起彼伏的，尤其梁家那只大肥公鸡，最勤快，每天寅时中就开始打鸣，雷打不动。」
秋屏也笑起来，打了水给沈明珠洗脸，见沈明珠动作迅捷，她就不解道：「娘子急什么？反正也是这个时辰了，去给老太太请安想来她也不会怪罪，又不是不知道你有多累。」
「不是老太君。」沈明珠迅速擦了脸，便坐在梳妆台前，一面从瓷瓶里倒了胭脂晕染开来抹在脸上，一面叫道：「是怕两位姑娘，她们知道我回来，非过来不可，若看见我这会儿还是衣衫不整的，多丢脸。」
这话一点也没错，秋屏刚给沈明珠梳好发髻，就听院子里陆芙的声音响起：「沈姐姐，我们来看你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娘子料事如神。」
秋屏冲沈明珠竖起大拇指，接着到门边打开帘子，就见两个女孩儿穿着一样的衣衫，摇着团扇走进来，看见沈明珠，就上来拉着她的手笑叫道：「听说姐姐昨晚就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还是刚刚去了老太太那里，听老太太说的，一点儿也不体谅我们有多想你。」
「那会儿天都黑了，所以不愿意兴师动众的。」沈明珠暗叫好险，一面笑道：「你们是想我还是想着我带的乡下玩意儿？事先说明，昨儿走得急，所以可没有带多少东西过来，蝈蝈儿也没时间捉，只带了几个笼子，你们俩和二弟三弟分了吧。」
陆芙笑道：「姐姐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乡下玩意儿就是个趣味罢了，哪里比得上你这大活人？姐姐这一次有没有要做的药？我帮你打下手。」
「并没有。」沈明珠摇头，却见陆芙失望道：「怎么没有呢？姐姐回乡下住了这么些日子，就没再研究出两味药来？如今那藿香正气液卖的可好呢，有些买不到的官宦勋贵家，都把门路走到老爷太太这里了。」
话音落，就听陆蓉在旁边道：「我说什么来着？现在你信了吧。姐姐的药也是呕心沥血做出来的，这又不是蒸馒头，和好面揪下来就可以放锅里蒸。这世上从古至今也不过只有几十种成药，如今姐姐不过几个月时间，就拿出四味药来，已经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这话可就有点大了，也许将来新药就会像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呢。」沈明珠连忙摇手，却听陆芙道：「即便有那时候，估计我们也看不见了。还是姐姐好，不做那大药丸子，我最头痛吃那个，当然，煎药汤也好不到那里去，喝一口简直想吐。」
沈明珠纳闷道：「这话说得，难道藿香正气液就不苦了？分明你那次刚来时，闻见它的味儿还直皱眉头呢。」
陆芙笑道：「藿香正气自然也不好吃，不过比起那些大丸子，已经是好药了。」
正说的热闹，就见院子里忽然急匆匆进来了一个婆子，看见沈明珠和陆芙陆蓉站在门口说话，她便大声道：「快，沈娘子，宫里来人了，让您即刻进宫觐见。」
「啊？」
沈明珠愣了一下，结结巴巴道：「知…知不知道皇上召见我，是为了什么事？」她心想顾清池那厮不会这么快就和皇上把事儿说了吧？我晒盐的制作步骤还没写好呢。
却见那婆子笑道：「不是皇上，是太后她老人家，估计是听说您回来了，就宣您进宫说话。」说完看了眼沈明珠身上的布衣，她便建议道：「娘子还是赶紧换身衣裳进宫去吧，先前您在府里时穿的衣服都给您好好儿放在衣柜里呢。」
「哦…好。」
沈明珠答应一声，整个人还一头雾水，却听陆芙笑道：「祖母说的当真没错，姐姐就是投老人家的缘，不但祖母喜欢和你说话，如今看来，连太后也喜欢你。」
沈明珠心想是真的喜欢才好，该不会是那个江秋静又闹什么么蛾子吧？据说她可是太后面前的大红人来的。
一面想着，秋屏早已取出之前做的锦缎衣裳，沈明珠想起上次就是穿得那套银白衣裳进宫，太后还赞自己清新淡雅，如一株白梅，因便指着道：「就还穿这一件吧。」
秋屏将这件衣裳取出，一旁陆蓉便笑道：「姐姐怎么如此偏爱这一件？莫非…这是大哥哥送你的？」
「三姑娘向来稳重，这会儿怎么也要打趣我？你也不想想我嘴头上什么时候吃过亏？你可是想和我比一比？」
沈明珠情绪平静下来，行动说话也就从容了许多，果然陆蓉是个识时务的，听她这样说，嘻嘻一笑就不说话了，沈明珠见她不住拿眼瞟着陆芙，知道这精明女孩儿是想让她姐姐和自己「两厢厮杀」，她好隔岸观火。瞧瞧，这就是大宅门里的女孩子，宅斗技能简直就和呼吸吃饭一样，那是融入到了骨子中，时不时就要拿出来用一用的。
出府的路上却又不期然遇上了那个婉娘，昨夜天黑还看不真切，今儿在大太阳下看着这婀娜女孩儿，方真正感觉到她的魅力，那十分楚楚可怜中，却还带着三分的柔媚，难怪陆清瑞要了她做房里人后喜欢凌虐，这样的女孩子，的确能引出一些渣男身体中的虐待欲望吧。
可怜是可怜，沈明珠却也无暇理会她，甚至话都不及说一句，只点头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出去了。
直等她走的没了影子，婉娘方转身看着她消失的方向，面上带着几分凄然，喃喃自语道：「上苍怎么可以这样不公平？明明她并无上等姿色，又是个被休弃的妇人，可大少爷怎么就对她一心一意矢志不渝？为何我这样的姿容，他却看都不肯多看我一眼，苍天啊…」
「多看你一眼又如何？你难道还痴心妄想去爬大少爷的床？」
不等说完，身后就陡然传来一个阴森声音，将婉娘吓得心脏险些停了，她慌张转过身，就见陆清瑞的母亲蓝姨娘站在身后，眼睛里如同要喷火似得看着她，见她转身，便冷冷道：「不要脸的贱货，回去，少给我在这里丢人现眼。」
婉娘身子打了个颤抖，却不敢多说，只得垂头跟着蓝姨娘回到自家院落。刚进堂屋，就听蓝姨娘对身旁丫头淡淡道：「这贱人不知廉耻，给我掌嘴。」
「姨娘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
婉娘吓得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却旋即被蓝姨娘一脚踢在身上，听她骂道：「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的哥儿不知上进，这会儿还敢生外心，你是不是以为你是太太用过的丫头，我就不敢将你怎样？春梅，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去狠狠掌这贱人的嘴。」
第二百二十一章：打脸
春梅不敢违命，上前结结实实扇了婉娘几个耳光，忽听主子又叫道：「慢着。」她回过身，诧异看着蓝姨娘，心想主子原来也有善良宽容时候？这是准备放过婉娘了？真真难得。
却见蓝姨娘原本比寒霜还冷的面孔上竟堆了几丝笑意，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婉娘，好半晌方悠悠笑道：「果然是难得的美人儿，单论姿色，许是还比不上秋屏幽兰那几个，可这份儿风姿妩媚，这府里怕是再没人比得过，瞅瞅这会儿，脸颊都有些肿，梨花带泪的，倒更惹人怜爱了。」
婉娘深知这女人是个什么样的货色，闻言只吓得抖衣而颤，喃喃道：「姨娘，我知错了，我…我再也不敢…」
蓝姨娘使了个眼色，于是春梅就会意退了下去，她这才伸出手拉起婉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假惺惺笑道：「莫要怕，我这人最慈悲的，既然你心都不在瑞儿身上了，我乐得将你送走，也省得你耽误他上进。」
「姨娘不要啊。」婉娘吓得花容失色，腿一软就险些又跪到地上，却见蓝姨娘猛然收了笑，恶狠狠攥着她的手腕，低沉道：「你不是想爬大少爷的床吗？我就成全你。」
「姨娘…」婉娘完全吓坏了，却见蓝姨娘又露出笑容，伸手在她脸上擦去泪水，淡然笑道：「别怕，是有好事儿吩咐你做，做好了我有赏，若是做不好…」说到这里，猛地就在婉娘身上狠狠掐了一把，一字一字道：「做不好，我就让三少爷剥了你的皮。」
婉娘心中升起一股不祥预感，哀婉地看着蓝姨娘，小声乞求她放过自己，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似她这样羊羔般的女人，命运似乎注定了就是一场悲剧。
…
「你这藿香正气液可是立了大功，宫里从前不是没有避暑药，别的不说，就说那锭子药，哪一年不制造许多，不但宫里人要用，还要赏赐给勋贵大臣们，就这样，还动不动就听说谁家孩子老人因为暑热就去了的。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我年轻那会儿，这京城从五月份后就没下过一滴雨，到了六月中，灾害也就罢了，竟闹起了瘟疫，也幸亏先皇英明，不然若摊上一个稍微惫懒点儿的皇帝，怕是这江山都要不稳了…」
慈宁宫中，太后倚在榻上，淑妃和成国公夫人以及江秋静坐在她的下首，英国公夫人因为感染风寒所以没过来，不然成国公夫人都到了，她怎么可能不到？
而几个人对面就是沈明珠，此时正一脸微笑地听太后讲那过去的事情。
等太后讲完了，江秋静就连忙抢着道：「太后娘娘说的没错，也幸亏是先皇，不然哪有人能处置的这样妥当？百姓们生在大夏，当真是他们的福气，不然若在前朝，就这一场瘟疫，再加上大旱，这万里江山还不知要变成怎样的人间地狱呢。」
沈明珠微微点头，暗道江秋静虽然计谋不怎么样，但这份儿拍马屁的功夫当真厉害，难怪京城这么多千金贵女，只有她能时时出入慈宁宫。
正想着，就见江秋静看向她，微笑道：「沈娘子怎么不说话？可是觉着我说的有什么不对？难道你还能找到比先皇更英明的皇帝？」
沈明珠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我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江姑娘的意见啊。不过说起来，比先皇更英明的皇帝虽然未必能找到，但我觉着，当今圣上也是十分英明的，且有先皇打下的这盛世基础，如今若是再遇到困境，皇上处置起来只怕要更从容一些。」
江秋静的笑容登时僵在脸上，忽听上首太后笑道：「你这孩子好厉害的一张嘴。不过你说的没错，如今国力比二十年前还要强一些，只是危险也不是没有，前几天皇帝还和我说过，匈奴和西夏的羌族人都不太消停，怕是就这两年间，便要有一场大战的。」
江秋静刚才陷害沈明珠不成，此时听见这话，又是灵机一动，于是忙笑着道：「两国大战，无论何时都让人忧心。不过好在如今我们有沈娘子，太后娘娘和皇上该当放宽心了。前天听我爹爹和哥哥说，有她的白药和藿香正气液，咱们三军将士的伤亡情况比先前好了很多呢，那些匈奴鞑子怕是没有这样的人才，如此一来，这仗还不好打吗？只要沈娘子源源不断往前线供应两种药物，咱们的将士就等于又多了一条命。」
说到这里，她便又看向沈明珠，挑眉含笑道：「自然了，我也知道这么多药，只靠着沈氏制药厂，怕是有些为难，然而这关系到江山社稷，百姓苍生，我相信沈娘子也必定会尽力吧？」
沈明珠这个气，然而江秋静把话逼到这份上了，她又能怎么说？只好淡淡道：「我自然会倾尽全力，只是人力终究有时而尽，我却不敢打什么保票的。姑娘能说出这样话，只是因为你不了解这其中艰辛罢了。」
江秋静眼中厉光一闪，沉声道：「既然你一家不能尽情供应军队使用，为何不将配方交给别的药铺？在这样大战将起的时刻，似乎不该讲究什么敝技自珍吧？青山县我去过几回，那里有一家妙方药铺还是不错的，听说那位家主还是娘子的前夫，想来你们之间自有默契…」
「咳咳…」
在座之人都是人精，到这会儿哪里还看不出江秋静对沈明珠的奚落和逼迫？成国公夫人皱起眉头，轻咳两声打断江秋静的话，她对沈明珠的印象还不错，虽然江秋静是小姑的孩子，可这份儿咄咄逼人的恶毒心思，实在让人看不下去，没见连太后娘娘都皱眉了吗？还有没有点分寸了？
下一刻，就听沈明珠冷淡道：「妙方药铺？江姑娘是指那个偷了我的药参加药林大会，想冒名顶替的妙方药铺吗？怎么？都这么声名狼藉了，他们还没倒闭？倒是够能撑的啊。至于默契，嗯，这个倒是有，不然能那么顺利把我的药偷走吗？可惜这样的默契，真是不要也罢。我被他们家害的够惨了，哪怕女人就该三从四德，似乎也用不着我这被休弃的妇人来遵守，当日那休书上可是写的明明白白，从此之后再无关联的。」
「你…」
江秋静不是不知道这其中龌龊，只是她太低估沈明珠，想着一个乡野妇人，在慈宁宫里能开口说话就已经算是胆子大了，她凭什么敢和自己这侯府千金针锋相对？所以得意忘形之下，便咄咄逼人的欺负挑拨起来，却不料心里正快意着呢，就让沈明珠一个大耳刮子给扇了回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龙颜大悦
「是了，这件事当日哀家也恍惚听过一句。想当初，静丫头还为那张家说过好话，谁能想到他们竟如此不堪，简直丢尽了脸，这样人，有什么资格制药？只怕他们做出了药，也是为了贪财逐利的。」
听太后这样说，江秋静牙都快咬碎了，却不敢再为张扬说话，只得低头小声道：「太后娘娘说的是，我不知道这其中详情，原来竟有这份儿曲折，这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说到这里，她却又抬起头来，紧盯着沈明珠沉声道：「即便妙方药铺不行，那别的药铺也不行吗？沈娘子莫要为了自己利益，就置三军将士的性命于不顾，如果真的因为药品短缺导致将士们伤亡惨重，你就是千古罪人。」
话音未落，忽听殿外一个声音淡淡道：「谁这么大的口气？朕刚刚说过功在社稷的人，转眼间就被定成了千古罪人。」
「皇上？」
江秋静惊叫一声，成国公夫人等也全都站了起来，就见皇帝在几个太监的簇拥下走进来，威严目光四下里一看，就落在江秋静身上，沉声道：「都平身吧，刚才是你说沈明珠是千古罪人？」
「是…可小女子并非给她定罪，只说若因为她不肯交出配方就导致边军将士药品短缺丧命，她就是千古罪人…」
江秋静又不是傻子，哪会听不出皇上的语气不甚友好，也幸亏她出身名门，这时候不至于被吓得说不出话，还能为自己分辩，若换成别人，怕是早成一滩泥了。
「药方早就公布了出去，不过是别家做不到沈氏药厂那份儿质量罢了。胡涂东西，就会给人乱扣帽子，有本事你也做出一味药，能解边军将士疾病之苦，到那时你再来说嘴。」
皇帝冷哼一声，现在连太后都看出他是很不高兴了，怎么说江秋静也是常出入慈宁宫的，从前见皇帝，他还夸奖称赞甚至逗弄过，怎么今天竟然因为一句话就如此严厉？
「皇帝可是遇上了什么烦恼事？」太后见江秋静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起来，便问了一句，接着又说道：「你看看把静丫头吓得，你还从未这样严厉对她说过话呢。」
皇帝笑道：「哪有什么烦恼事？不但没有烦恼，反而还有一件大好事。」他说完就含笑看向沈明珠：「朕听说，你要做一种药，说是能治疗伤风感冒，服用还特别方便的？」
沈明珠一愣，略微想了想才想起自己的确和顾清池说过这种话。于是连忙躬身道：「是，皇上，民妇此前手上有一张药方，可惜还未完善，所以民妇曾经同顾大人说过，若一场大战必不可免，民妇希望这场战争能尽量晚一些到来，给民妇一个完善药方的机会。」
「好啊！好！」
话音未落，就听皇帝大叫了一声，接着竟拍案而起，在地上踱了几步，停了步子后又发出爽朗大笑，接着方对沈明珠道：「刚刚书房里英国公和朕说起此事，朕还半信半疑，如今听你亲口证实，朕心里总算有了底。哈哈哈，太好了，沈明珠听旨！」
啊？这…这就要宣旨了？皇帝亲自下的旨意？要…要赐婚了？不是吧？那不是该用黄绫圣旨吗？
沈明珠完全被惊呆了，只觉着脑子里乱糟糟的，幸亏还有本能，于是立刻跪下，眼角余光瞥见皇帝指着她，满面笑容叫道：「从今天起，你把一切都放下，就给朕潜心研究这个药方，争取在大战来临之前能把这味药制出来，到时朕亲自给你的药题名。」
好直白的圣旨啊，别说文言文了，就是白话文也不带这么直白的吧。
沈明珠心中暗暗吐槽，不过整个人却放松下来，皇帝能亲自说出这样的旨意，可见他心中兴奋。
因伏着身子说了一句「民妇遵旨」，然后大着胆子好奇道：「皇上，您…您怎么这么高兴啊？当日我和顾清池…哦，顾大人说的时候，他也没兴奋成这个样子。」
「他一个翰林，知道什么？就算读了万卷书，可曾行过万里路？可曾真正去边疆看过？他哪里知道什么军中疾苦？你也不知道。之所以要做这味药，大概只是听人说将士们有因此丧命的。可朕现在告诉你，每年北疆西夏边境因为这伤风感染而丧命的兵士，都在两万左右，如果是遇到战争爆发，这个数字可以增加到五万，都说可怜无定河边骨，可有谁知道？这无边骨真正丧生在战场上的，不过两三成而已，到最后，夺命的恶魔倒多是各种疾病。」
说到这里，皇帝不禁一声长叹，喃喃道：「边疆将士们苦啊！保家卫国一场，却连尸骨都不能回乡。」
沈明珠也不禁感叹道：「能将边疆将士伤亡情况记得如此清楚，足见皇上仁慈。皇上放心，民妇必定竭尽所能，尽早制出此药。只是…有一条，民妇还请皇上开恩。」
「什么？」
皇帝高兴之下，大手一挥，差点儿就说出：「你只要能制出那种药，什么要求朕都答应。」然而想到之前还有赐婚的话，顾清池眼巴巴等着呢，终于理智回笼，这话在舌尖上打了一个转，又咽回到喉咙里去了。
「求皇上…能将赐婚的日期推迟两年。」
沈明珠磕了一个头，沉声道：「民妇需要时间研究药物，可即便研究出来了，还要制做出来才能算数。即便民妇可以将配方交出，让其他药铺也能制作此药，然而依靠山上出产的野生药材，远远不够，咱们大夏人工种植药材的地方也太少了，所以接下来，不仅仅是研究配方和做药，还要种药材，开厂房，这当中有太多的事情，民妇实在没有精力再顾及婚事，求皇上开恩。」
「这样啊…」
皇帝捋了捋胡子，呵呵笑道：「可是清池的岁数不小了，别的男人像他这么大，孩子都两三个，他却是连婚还没成，这象话吗？更何况他一日不成婚，就总有些仰慕他的女孩儿不肯死心…」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目光在江秋静脸上转了一圈，这才又呵呵笑道：「不瞒你说，从春天会试到现在，官宦勋贵家的婚礼足足比往年少了四成，这可大多是你们两个造的冤孽。」
沈明珠：…
「皇上，这…这其中或许有顾大人的功劳，但和民妇却是没有半点关系的，皇上明鉴啊。」沈明珠心说什么冤孽？根本就是冤枉吧。皇上您这是要把我变成大夏朝的窦娥吗？
第二百二十三章：甩锅
「怎么和你没关系？难道清池不是因为痴痴等你才一直不肯成婚？」
皇上明显是要蛮不讲理，用至高无上的帝王身份碾压升斗小民了，别说沈明珠，就是太后成国公夫人都有些微微失神，江秋静更是呆愣在那里，张嘴瞪眼的模样完全再没有半点儿千金贵女的优雅风范：谁不知道皇上向来严肃，什么时候和人开过这种玩笑啊？
「皇上…」
沈明珠也十分无语，眼看皇上笑眯眯看着自己，眼中闪烁着「待价而沽」的狡猾光芒，大概是自己给他的惊喜太多，所以想用这个来看看还能不能从自己身上榨出点儿什么来。万恶的封建君主啊，简直比万恶的资本家还狠毒，一点儿剩余价值都不给人留的。
沈明珠心中狠狠腹诽，面上却现出犹豫之色，偷偷抬眼看了看皇帝，就听他笑道：「起来吧，有什么话好好说，朕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实在有困难，朕不会不替你考虑的，不过这建厂做药之事，都可以交给别人嘛，只是研究药方的话，似乎也不占你多少时间，婚礼大多数事情自有英国公夫人操心。」
沈明珠一看皇上这都公然敲诈了，就差没说出「你要能再多给朕研究别的东西，就答应你推迟两年赐婚」的话，因一狠心，便沉声道：「回皇上，昨日民妇忽然想起，有两份炼盐之法，似乎很适合我大夏所需…」本来说这事儿要顾清池禀报皇帝的，但既然自己有机会，且还关系着能否推迟赐婚的大事，所以沈明珠毫不犹豫先说了。
「炼盐之法？」
皇帝愣了一下，接着目中一下子精光四射，脸上惬意笑容也旋即收起，他走回到榻上，坐在太后对面，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表明自己的郑重态度，即便这样，还是沉吟了一下方才道：「你好好儿说，什么炼盐之法？」
「回皇上，民妇从一张残方上偶然知道了两样炼盐之法，当时自己偷偷试验过，已经接近成功，不过民妇知道此事重大，所以只想等彻底成功后再由家父献上朝廷，谁知紧接着家父被斩，民妇流落四方，后被张家收留，嫁为人妇，张家不过是个普通商人家，这法子利润巨大，难免有怀璧之罪的烦恼，所以民妇也就没有继续试验，也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此事，甚至渐渐遗忘…」
「你…混账，这是关系到国家兴亡的大事，你…你竟然…罢了，你继续说，然后怎么样？你怎么又想起来了？」
沈明珠愕然，没想到皇帝会如此气愤，但旋即也明白过来：可不是呢？要是早点把这法子贡献出来，说是解万民于倒悬也不为过。只那时她做着千金小姐，行事一点儿不敢出格，哪会献出这种办法引火烧身？就是在顾家，炼出盐后也不过是为了改善伙食，至于为何没有在张家炼盐，很简单，张家人多口杂，万一走漏消息，是真会惹来怀璧其罪大祸的，她自然要守口如瓶。
「说啊，后来你怎么又想起来了？哎呀你这个慢吞吞的性子是像了谁？真急死朕了。」
一国之君，讲究的就是个稳如泰山，皇帝如今能说出这番话，可以说明在他心目中这炼盐之法的重要。于是沈明珠也不敢耽搁，迅速将当日看见香獐子舔岩石，知道岩石里定然含着盐分，所以自己想起此法，便和顾清池一起刮了些矿盐回家，果然炼出了上好的食盐等事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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