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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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随口开的玩笑，你别放在心上，又不是什么要紧的话。」沈明珠心想单身汪就是单身狗，但你明白单身狗的意思吗？唉！代沟啊。

马车里坐了六七个女人，这一路上就热闹了，顾清池骑马走在马车外，只听里面传来叽叽咯咯的说笑声，不由叹了口气，暗道这可好，就知道带了这两个小尾巴没好事儿，我连和明珠说话的空儿都没有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沈氏药厂

一时间来到工地边，顾清池就勒马停下，对车里道：「好了，到地方了，下车吧。」

沈明珠就带着陆芙陆蓉从车厢里钻出来，早有人摆好小木梯，她撑开纸伞，这才款款下了马车，抬头四下里看看，只见细雨如烟，秋树黄花俱都笼罩在这一片迷蒙中，因便对顾清池笑道：「这竟有些儿『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感觉了。」

「那是江南，纸醉金迷之地，京城乃北方雄城，少了那份儿奢靡，却多了几分厚重大气。不过这壮阔俊丽之中，突然多了你们几个佳人，倒还真有些儿江南味道。」

顾清池笑着说完，就听陆芙抿嘴儿笑道：「大哥哥嘴巴真甜，其实你眼里只觉着沈姐姐是佳丽吧？我和三妹妹不过是陪衬而已。」

「瞎说什么大实话，当心大哥哥脸上下不来。」陆蓉这沉稳小姑娘也在旁边帮腔，只可惜她太不了解自家哥哥的脸皮，那是能被她们三言两语就打败的吗？当下呵呵一笑便岔开话题道：「好了，制药厂就在前面，这会儿正下着雨，也不知那些工人有没有偷懒，咱们过去看看。」

陆芙陆蓉原本是丫头们给打着那油纸伞，但看沈明珠却是自己撑伞，秋屏打着把黄油大伞跟在她身后，于是两人也都回过味儿来，对丫头道：「把伞给我们，你们自己去车里拿伞打着，如此谁都不用淋雨了。」

须臾间来到工地上，陆蓉看了看两旁店铺，便咋舌道：「大哥哥，你们这个药厂很霸气啊，这周围都是勋贵家的买卖，从哪里找出这么一大片空地来？」

顾清池道：「这原本是咱们府里买下的，打算开酒楼客栈用。后来爹爹听说明珠要在京城建药厂，就把地给了我，正好周围也有咱们家买卖，就近还可以照顾着。」

一面说，便走上前去，只见工地上二三十个工人正在忙碌，因为雨丝朦朦，所以看不清楚人脸，不过凭着顾二少对自家大哥的了解，知道这会儿顾清轩必定也是在工地上，于是便扯嗓子喊了一声：「大哥。」

「哎！」

果然就见正搬石头的一个工人直起了身，四下里一看便往这边赶过来，一边在衣襟上擦着手一边欣喜道：「清池，沈娘子，你们怎么过来了？今儿还下着雨呢。」到得近前，忽然看见陆芙和陆蓉，便猛地停了步子，疑惑看向弟弟。

「大哥，这个是英国公府的二妹妹，这是三妹妹。」顾清池指着陆芙和陆蓉介绍，出乎意料，两个女孩儿竟认真福了福身，齐声道：「芙儿（蓉儿）见过顾大哥。」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顾清轩只慌乱的将手乱摇，沈明珠也十分诧异，两个女孩儿看见她目光，便知她在疑惑什么，陆芙就笑道：「太太和我们说过，没有顾家，就没有大哥哥的今天，所以让我们把顾家人也当自家人看待，顾大哥是大哥哥的哥哥，自然也是我们的哥哥。」

沈明珠点头笑道：「到底是太太，胸襟气度不是一般人能比。」英国公夫人这种做法是很难得的，由此可见她是真的因为感激而把钟氏和顾清轩两口子也当做了自己家人，这也就能解释通为何英国公会同意顾清池保留两个姓氏了，一般权贵之家哪有这样通情达理的？

当下便来到工地上，顾清轩指着四下里正在建造的房子，脸上焕发出光彩，兴奋道：「按照沈娘子和清池的构想，咱们这个厂子将建造成封闭式的，东南西北全部是厂房，中间空地留着晒药材和炮制药材。建成后大概可以有六十间厂房，能够供上千人在里面工作。对了，还按照你们的图纸安排了花圃，药圃，树木藤萝等物，到时候都会种在厂房周围，我敢说，整个大夏恐怕也找不出这么漂亮的厂子。」

「别说大话，哥哥难道以为江南那些大纺织厂在这方面会比咱们差？江南的园林那可是天下称绝的。」顾清池笑着给顾清轩泼了一盆冷水，然后和沈明珠沿着厂房地基查看，两人对布局构造都十分满意，顾清池还特意去看了看地基，发现打的十分牢靠，于是回到原地问顾清轩道：「从哪里雇的工人？倒是下功夫。」

顾清轩笑道：「这是我在青山县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就是干这个的，听说是药香娘子的制药厂，就更加下功夫了。公道自在人心，沈娘子的药都是百姓药，谁不感戴？」

陆芙笑道：「这可未必，那些大夫们大概就是生气的，百姓们如今寻常外伤闹肚子，在家里抹点白药吃点藿香正气液就好了，都不去他们那里看病，他们焉有不恼的？」

顾清轩道：「也不是这么说，大夫们赚钱可不是从老百姓身上赚，那些有点闲钱和富贵的人家，把自己看的可高贵，得了病依然要去看的。而原本看不起病的人家，因为有了这常备药，也不去死缠烂打非求着看病了，他们倒还省心了不少。」

「竟然还有这样说法？」别说沈明珠，就是顾清池都有些吃惊，顾清轩就笑道：「清池一直都是在乡下，之后就去了县学读书，高中后就进翰林院，你虽然也知道百姓疾苦，然而这些事却哪里会留心？也难怪不知道，反正我听来的言论，就是那些大夫们，也十分佩服沈娘子呢。」

厂房如今还只是个轮廓，沈明珠和顾清池也不过是来看看周围环境和建造布局，既然看的满意，也就不用在这里磨蹭，陆芙陆蓉也急着到周围逛逛，于是几人就和顾清轩告辞。

临走时顾清池对兄长道：「你日后就是沈氏制药厂的管事人，如今也该拿出点管事人的威严气度，和工人们在一起做活算是怎么回事呢？日后万一让人看轻，你管理厂子就难了。」

顾清轩笑道：「这些都是盖房子的，哪里能来咱们这厂子工作？再说如今银钱也紧张，等这厂房盖起来，还不知要花多少钱，虽说日后都能挣回来，但如今该节省还是要节省一些，我干一份活儿，就可以少雇一个工人，我又不是你，做活做惯了的，你不用管我，还是说你怕我给你丢人？」

顾清池叹气道：「你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罢了，那我先回去，这几天没有时间去看娘，你和她说，等中秋我陪你们一起回乡下，咱们在乡下过节。」

顾清轩连忙道：「娘知道你忙，告诉我遇见你一定要和你说，不要挂念她。至于中秋节，今年是你回英国公府第一年，理该和家人一起过才对。娘说了，咱们一家子在一起过了二十年的中秋，你爹娘却还没和你过过一个，今年你务必要在府里过才是。」

第二百三十章：可怜人

顾清轩默然良久，才长叹一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到时候我把你们送回去就回来。」

说完和沈明珠等人离开厂房，就沿着宽阔街道一家一家店铺逛过去。

女孩儿们喜欢购物的天性古今皆是，几家店逛完了，马车里就堆了半车东西，顾清池道：「我的姑奶奶们，可不能再买了，不然你们坐的地方儿都没了。」

话音未落，忽见沈明珠拿手在鼻子前轻轻扇了扇，疑惑道：「什么味道这么香？闻着好像是卤肉味儿。」

「馋卤肉了？」顾清池哈哈一笑：「别说，许久没吃了，我也有点儿馋得慌，要不去买点来吃？」

沈明珠笑道：「倒不是我馋了，而是我看着这雨似乎有些大，那些工人还在冒着雨干活儿，咱们不该亏待了人家，他们一个个穷苦人出身，平日里大概也很少吃肉，不如去买些来，分发下去，岂不好？」

顾清池一拍额头，连声道：「还是你想的周到。走，咱们这就去买，顺便让哥哥捎回家一份儿，娘亲是个节俭性子，若不是咱们买，她自己必定不舍得买这些东西。」

于是几人来到了卤味店，这家店在整个京城中都是有名的，这会儿正是半上午，又下着雨，所以没有多少人光顾，若是平常，晌午前要在这里买卤味，那得排队才行。

沈明珠原本是不馋的，不过看那卤肉在汤汁里翻滚着，色泽鲜亮，倒是十分诱人，不由笑道：「别说，看见这肉，倒把我馋虫给引上来了。」

「那就多买点，索性也带回国公府一些。」顾清池说着，便叫来伙计，吩咐给包三十份儿猪头肉，再包几份儿卤猪蹄卤大梁骨卤猪耳朵。

那伙计一边打包一边笑道：「今儿下雨，我们早上下的料多，只说坏了，今日弄了这么些，定然卖不完，谁知天照应，降下客官这么个大主顾，倒把店里的肉扫荡了一大半去，如此也不愁卖了。」

说完麻利地称重结账，一共三两四钱银子，顾清池便从钱袋里拿出一块碎银递过去，沈明珠笑道：「如今真是财大气粗了，在县学那会儿，给你身上揣五两银你就高兴的了不得，现在我看你这钱袋，怕是装了十两不止吧？」

顾清池笑道：「昨儿发了俸禄，所以荷包才鼓囊起来，若是平日，少不得要你掏这个钱。」

陆芙在旁边低声笑道：「哥哥为了讨好沈姐姐，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你这意思是说日后就由沈姐姐把着钱吗？」

顾清池正色道:「那是自然，她不管家谁管家？至于我，衙门里有现成饭菜，又不四处浪荡，兜里揣个二三两银子应急就是，要那许多干什么？一旦明珠冤枉我去不正经的地方，我怕是都说不清。」

陆芙就拉着陆蓉悄悄儿笑道：「听见了吗？大哥哥这是用他自身的例子来教我们驭夫之道呢，原来只要不给男人钱，他们就翻不了天。」

「闭嘴吧你，当心让人听见，脸面还要不要了？」陆蓉也悄悄儿啐了一口，不过看着沈明珠和顾清池，想着这个大哥为了追求沈明珠，也是什么苦头都吃尽了，因自己也觉着好笑。

回到工地上，将卤味递给顾清轩，将缘由一说，果然就见这憨厚汉子笑得脸上都开了花，连连点头道：「虽然沈娘子如今是药香娘子，你是国公府的少爷，可你们俩真是一点儿没变，还是从咱们顾家出来的人。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大家伙儿把肉带回家，一家人都得感激你们。」

这时有两个工人从身旁路过，看见这么一大堆东西，不由好奇地停了步子，大概也猜出这是主家看着他们辛苦所以给的犒赏，一个个抻长脖子张望着，顾清轩便笑道：「你们去告诉大伙儿，今儿下雨，大家都辛苦了，沈娘子和顾大人买了卤猪头肉，收工时每人都有一份儿，让大家好好干。」

话音未落，那两人便欢呼起来，匆匆朝顾清池行了个礼，便一溜烟儿跑了，不一会儿，那边工地上的工人们全都大声欢呼起来，接着转身都朝这边行礼，顾清池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干活，众人这才又转回身去继续工作。

「行了，我看咱们也该回府了，这雨愈发大起来。哥，你自己也看着，若实在雨势猛了，就让大家都收工吧，淋坏了不是玩的，倒更耽误工程。」

顾清池又嘱咐了顾清轩一句，这才让沈明珠等人上了马车，接着离开工地赶回英国公府。

这雨不紧不慢的下了一天，到傍晚时，雨势却忽然大起来，一刻钟后，忽然便是云歇雨收，眼看就到山边的夕阳大概不满一天没捞着露脸，临走时还拨开云层秀了一下存在，这才不甘不愿地落下山去。

「刚才那一阵雨，倒像垂死挣扎似得，我还以为要下一夜呢，谁知说收就收起来了。」趁着雨后空气清新，沈明珠和秋屏出了暗香阁来到花园里，想着采些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花朵儿做花草茶喝。

英国公府的花园虽没办法和御花园比，却也是占地十几亩，园子里花草不少，甚至还有个大湖，之前婉娘投湖，便是投的那个湖。

两人采了一大篮子花草，眼看着天擦黑了，这才出了园子，想着先回暗香阁将花草安置好，再去给老太君请安。

路上远远看见有个人在树下徘徊，沈明珠便指着那人问秋屏道：「你看看，那个是不是婉娘？这会儿她不回房，怎么还在这里逛荡呢？」

秋屏叹了口气，摇头道：「谁知道？许是三少爷又给她气受，即便大少爷帮她说了话，可这是三少爷房里的事情，大少爷终究不好管得太宽。」

沈明珠皱了皱眉，秋屏和她相处久了，对她的性子也熟悉一些，一看见她这模样就知道她想干什么，连忙道：「娘子听我一句话，奴婢知道您是好打不平的，看不得婉娘被这样欺负，可您如今到底还是没嫁进来，即便老太太太太喜欢你，也是客居，连大少爷都不好多管的事，您就更不好出面儿了。不然蓝姨娘一旦闹起来，就算是蛮不讲理，你心里也终归不是滋味儿。若实在同情婉娘，就和大少爷说说，让他教训教训三少爷就是，我看着二少爷和三少爷对大少爷很敬畏的样子，他说一句话，比娘子打抱不平有用得多，还省了娘子尴尬。」

「唉！你说得对。」

沈明珠满心不忿，却不得不承认秋屏说的没错，自己不过是个客人，竟然要管起主人家的事，就算是她占着理，真闹起来到底不好看，她也没脸在英国公府继续住了。这倒不打紧，若非老太太挽留，狄夫人又病着，她巴不能去钟氏那里住，最难办的是她不能让顾清池不好做，不能让人说大少爷喜欢沈娘子，简直宠得无法无天，这还没过门呢，就要插手国公府的事，真是太嚣张太放肆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蓝图

于是这天晚上便把此事和顾清池说了，果然顾清池一口答应，也不知他是怎么和陆清瑞说的，到第三天上，婉娘便亲自来向沈明珠道谢，沈明珠很是安慰了她一番，眼看天色近晌，她这才起身告辞。

沈明珠送她到门口，见这纤弱女子一步三回头，心中也不禁酸楚，挥挥手轻声道：「你去吧，我一定和大少爷说让他看顾你一些…」

不等说完，就见婉娘猛然回身来到她面前跪下，凄然道：「娘子，求求您带婉娘走吧，我在这府里没有活路，您是菩萨慈悲心肠，求求您可怜可怜我吧。」

沈明珠的圣母情结立刻就泛滥了，她是真想点头答应对方，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能点这个头，婉娘不是丫头，她是陆清瑞的房里人啊。

因此到最后，她还是只能叹气道：「对不起婉娘，我不能带你走，若你是秋屏这样的丫头也就罢了，可你是三少爷的人，我…没办法带你走。」

婉娘泪如雨下，见沈明珠态度坚决，最后只好慢慢站起身，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步离开暗香阁，消失在花树之中。

「总有股不祥预感。」沈明珠揉揉眉头，看着院中秋屏：「你说她不会再寻短见吧？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三少爷离开几日？让她好好儿养养伤，虽然她脸上手腕上没事，可刚才跪下磕头时，衣领微微开了，我看见她肩头肿了一块。」

秋屏也皱眉道：「三少爷从前虽然也欺负她，可总还懂得适可而止。这几日是怎么了？婉娘刚刚连没有活路的话都说出来，可见是被打的狠了，这三少爷也当真过分，唉！我也是，跟着娘子时间长些，竟把自己当人看了，全忘了在这大宅门里，下人根本不是人。」

「别这样说，老太君和太太总还是好的，你看画眉绿萝她们，不是都挺好的吗？」

沈明珠知道秋屏生性要强，唯恐她被婉娘的凄惨命运激发出反社会性格，连忙劝了一句，却听秋屏淡淡道：「老太太太太对我们好是不假，不过也仅仅是好罢了，当日若不是娘子跟大少爷把我要来，我这会儿说不定就在哪位少爷的房里呢。」

沈明珠也叹了口气，老太君和狄夫人倒不是三观不正，只是她们都出身名门望族，从小儿受的教育就是如此，奴婢在她们眼里，是人，也是随时都可以换取利益的工具，这一点上，她们很不如《红楼梦》中的贾母，最起码贾赦要讨鸳鸯的时候，贾母是替鸳鸯做主了的。

因为这件事，沈明珠这一天的心情就不是很好，眼看着中秋将近，狄夫人的病也大好了，她就和顾清池说要去钟氏那里住两天，顾清池哪里舍得，只和她说还有个惊喜要给她看，且中秋她们就回乡下，怎么急在这三两天？说的沈明珠无奈，只好继续留在国公府。

疏忽间过了三天，眼看再过两日就是中秋了，这一天傍晚顾清池回府后，便兴冲冲拉了沈明珠离开暗香阁，一路穿花度柳，又上了一座石桥。

站在桥上，只见潺潺河水从桥下流过，沈明珠忍不住停下身子仔细观看，一面诧异道：「好奇怪，这竟不是锦鲤，好像是条草鱼，个头正经不小呢，怎么回事？这是外面的河水吗？」

「就是从府外面引得一条活水，因为老爷爱钓鱼，说锦鲤只是看的，不如养些草鱼鲤鱼螃蟹之类，闲时垂钓，还可以烹饪。所以每年春天府里就买些鱼苗放在这里。」

「我还以为是外面河里跑进来的。」沈明珠啧啧赞叹着：「国公爷这份儿心思巧的很，看惯了那些锦鲤，忽然养了这些普通鱼，倒觉着更有趣儿。」

「外面河里的水哪有这样干净？府里进水的地方用了好几层细丝网过滤，才能得这样清亮的河水。好了，我说你关注重点到底有没有谱儿啊？我要给你看的惊喜可不是这个。」

「哦！好的好的，你到底要带我看什么啊？」沈明珠只好恋恋不舍离了此处，好在又走了不远，绕过两棵大银杏树和几棵雪松，眼前便是豁然开朗，接着就见不远处正在建造的一个院落，应该还是在雏形阶段，四周只有一圈简陋围墙。

「这是什么所在？」

沈明珠很奇怪，心想顾清池搞什么？难道领我来参观他们国公府的土木工程？有没有搞错？我又没学过建筑设计。

「这是我们日后的新房啊。」顾清池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见周围没有人，便猛地拉住了沈明珠的手：「走，我带你过去看看，顺便和你说说我对未来的规划。」

「唔！这个…你弄就好了。」沈明珠听见新房二字，立刻脑补出了洞房花烛夜，自己戴着盖头坐在床边的情景。这倒还好，可一旦红罗帐放下，那个…鱼水之欢，她真是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喂！什么啊？敢情你只关心你的制药厂，对我们自己的家反而不闻不问是不是？」顾清池气鼓鼓看着爱人，看到沈明珠哭笑不得的模样，他就双手合十哀求道：「好了，你好歹关心一下嘛，就当给我点面子行不行？这是我们未来的家啊。」

「好好好，我关心我关心，未来要住一辈子的地方，当然要关心了。」沈明珠连忙安慰顾二少，心中仍是有些恍惚，暗道我就这么被俘虏了？真的…就要和他成婚生子，过一辈子了吗？唔！好像这会儿再说什么不愿意也晚了，还有些矫情，毕竟再过两年皇帝就会下旨赐婚，呃…我应该祈祷他会忘记这码事儿吗？

脑子里乱糟糟想着，就被顾清池牵着手来到围墙外，这不看则已，一看沈明珠就惊住了，扭回头看着顾清池道：「我的天，我记得当初那位妈妈说过，这一片是要给你们哥仨盖房子的，现在你霸占了这么一大片地方，这…这也太霸道了吧？」

「怎么叫霸道？他们的地方也留了出来啊，不会比咱们小的。难道我连这点事情都不懂？你也太小看人。」

沈明珠仔细想想，的确，顾清池不是这样霸道不讲理的，于是笑道：「好了，是我说错话，实在是地方好大，比你乡下的家都还大，那可是乡下，前后院子加起来有好几亩地了。」

「公侯门第富贵气象，自然不是白叫的。」

顾清池淡淡说了一句，便拉着沈明珠进到院子里，大概是想到以后和爱人的生活，这货兴奋地眼睛都在发着光，指着远处道：「那里是后院，我准备盖几间房子，专门给你研究药用。然后再分出几块地，你喜欢种花种药材都随你…这里，这里是要盖房子的地方，看见没？地基已经打好了，我想过，我这辈子也不会纳妾要通房丫头什么的，所以少盖几间厢房给儿女们住就行了，空出大院子，把暗香阁那棵梅树移植过来，你说过你最喜欢白梅的嘛…」

看着顾清池神采飞扬地指指点点侃侃而谈，不知不觉中，沈明珠竟也被吸引了心神，随着他一起畅想起未来生活，虽然身边的这个男人还不能让她生出太多的爱恋，但是…但是他描述的那个生活，似乎还真是挺美好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陷害

一直到太阳下山，顾清池还有些意犹未尽，然而看着时间不早，该去给岳老太君请安了，他这才依依不舍拉着沈明珠的手离开了这里。

来到岳老太君房中，沈明珠就提出告辞，只说后天就是中秋，来京城一趟，不能不去顾家，所以明日无论如何也要过去了。岳老太君虽有些舍不得，却也知这是应有之礼，因此也便痛快答应。

想到第二天要去钟氏那里，晚上沈明珠便早早安歇了。这几天虽然是在国公府，却也没闲着，因此脑袋一挨上枕头，不一会儿就有些神思恍惚，眼看对面周公微笑招手，她正要杀将过去，忽然就听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嘈杂声音，不由一下子惊醒坐起，见秋屏披着一件外衣，拿着烛台走进来，她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走水了？」

「不像，娘子稍等，待奴婢出去看看，听这声音，好像是从…云墨斋那边传过来的。」

「顾清池？」

沈明珠一下子愣住，旋即从床头拿起衣服，一面穿上身一面沉着道：「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奇怪，顾清池也算是文武双全，他又聪慧谨慎，能有什么事？」

「娘子别急，不一定就是大少爷有事，奴婢只说听这声音似乎是从云墨斋那边传过来的而已。」

秋屏生怕主子着急，连忙又解释了一句。然而这丝毫没有让沈明珠放松，许是真的心有灵犀，她心里总有股不祥预感，总觉得就是顾清池出了事。

主仆两个提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来到云墨斋外，只见院落里站满了人，屋内灯火通明，因为隔着远，前面又有人遮挡着，所以沈明珠只隐约看见有个人背对着门跪在那里，从发型和身段来看，应该是个女人，却看不清楚脸面模样。

忽听人群中不知谁小声喊了一句：「沈娘子来了。」接着院中十几个仆人竟然不约而同让了条道路出来，于是沈明珠再不犹豫，和秋屏一起走进去，直到上了台阶，才看清屋中跪着的女子竟是婉娘。

「婉娘，你怎么…」

沈明珠诧异之极，顾清池还未成婚，所以他的云墨斋是在二门外，这个时辰婉娘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没有比这更蹊跷的事了。

不过不等说完，她就发现此时的气氛很不寻常，国公府的重量级人物除了岳老太君外，几乎全都在这里聚齐了。

英国公和狄夫人面沉如水坐在上首，狄夫人下首坐着花姨娘，陆清言在她身后站着；而蓝姨娘却是满脸寒霜的站在一旁，她身边的陆清瑞狠狠瞪着对面顾清池，如同面对一个深仇大恨的仇人一般。

顾清池却还是一贯的冷静沉稳模样，了解他至深的沈明珠，甚至还能从他眼里看出一点隐藏得很好的讥讽。

见他这模样，沈明珠方觉放下心来，转头看向地上跪着的婉娘，正琢磨自己该不该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见这女人忽然抬起头跪爬了几步，一把抱住她的大腿，放声哭道：「沈娘子，你要给我做主啊，呜呜呜…」

「怎…怎么了？三少爷又打你了？」

沈明珠第一个想法就是陆清瑞又把婉娘打了，而且很可能这次不是打，是很严重的凌虐，那婉娘能跑到这里来也就好解释了，肯定是想求顾清池救命的。

想到这里，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英国公夫人沉声道：「二门到现在还开着？今晚上是谁值夜？」

话音落，门口站着的一个婆子就匆匆走了出去，这下沈明珠更是一头雾水，心想二门开着怎么了？你们等会儿难道不回后院去？到时候不还是得开着吗？

忽听那边陆清瑞大声嚷道：「谁打她了？少诬赖人，沈娘子想知道事情经过，不如问问我那好大哥，问问他干了什么好事？呵呵！看着道貌岸然，却用下作手段要强暴弟弟的房里人…」

「住口。」

英国公大喝一声，陆清瑞不敢忤逆父亲，只得住口。却仍是愤愤难平的样子，眼睛死死盯着顾清池，仿佛要喷出火来。

「沈娘子，你救救我吧，求求你救救我，真不是我勾引大少爷的，婉娘没有那个胆子，更没有那么无耻，真的是大少爷要我…」

婉娘又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话。然而说到这里，她却住了口，似乎往下的话十分难以启齿，过了一会儿，才又一个劲儿哭道：「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过来，我…我原本只是想躲一下，我真的没有勾引大少爷…」

「住口，我早说过你就是个狐狸精，没教养的东西，先前勾引了三少爷还不够，这会儿看着大少爷是状元，又做了官，你就又起了别的心思，似你这样贱婢，就该一下子打死，以儆效尤。」

蓝姨娘在那边也开始叫嚷，狄夫人冷冷瞥了对方一眼，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虽然情况还是一团乱，但沈明珠已经大概明白了，不敢置信地看向顾清池，她指着婉娘，结结巴巴道：「她…她说你…你要强暴她？是…是我听错还是她说错了？」

「她没说错，你也没听错，唯一错的，就是她不该撒谎。」顾清池冷冷看着婉娘，眼中全是厌恶，冷笑道：「明珠，我说我对她从未起过半点儿心思，一切都是她在诬蔑构陷，你信吗？」

婉娘猛然抬起头来，眼中满是希翼地看着沈明珠，却见对方想也不想就点头道：「我信。」

婉娘原本就雪白的面庞刹那间就变得如死人般惨白，她似是不敢相信沈明珠会说出这种话，直到呆愣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尖声叫道：「沈娘子，你…你不信我？难道你也认为我是那种寡廉鲜耻的女人吗？」

沈明珠看着她，皱眉道：「我本来不信你是这种女人，如果今天你指控的对象是别人，我说不定就会信你。可你指认的偏偏是顾清池…」

不等说完，就听婉娘惨笑一声，摇头道：「是啊，是我傻，我胡涂了，你们是未婚夫妻啊，将来皇上要下旨赐婚的，你怎么会不为他说话？我这样的贱人，不过是朵柔弱花枝，人家想折就折，想蹂躏就蹂躏，想让我凋谢，我也同样没有反抗之力。呵呵！我真傻，竟然还以为你能为我说两句话…」

「你少来。」

沈明珠生气了，心想从来就是在小说中见识那些反派绿茶婊的惺惺作态，没想到今儿看见了一出现实版，眼看婉娘越演越入戏，泪水如珍珠般不断落下，她便沉声打断对方，接着冷冷道：「我这人向来帮理不帮亲，我刚才说你不该指认顾清池，不是因为我和他有关系，所以我就要帮他说话。而是因为我和他朝夕相处了两年多，我太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莫要说你，就是四大美人这会儿都在他面前，他也未必能起什么心思。若他是那好色之徒，他怎么会喜欢我？更不用提单论姿色的话，秋屏似乎还要胜你一筹吧？又怎样？他眼也不眨的就把秋屏送到我身边。」

第二百三十三章：认罪

说到这里，便停顿了一下，目光向狄夫人那边看过去，只见她身后站着两个侍女，虽然都是寻常打扮，头上甚至连点首饰都没有，却仍是掩不住那千娇百媚的美貌，这正是当日秋屏所说的狄夫人身旁两个最漂亮的丫头，于是又郑重道：「好，就算他现在后悔把秋屏送我了，可夫人身边，不是没有更好的，他才回府几个月？夫人正是着力补偿疼爱他的时候，若他要，莫说两个丫头，就是夫人的命都可以给他，他为什么要冒着风险，不讲伦理道德，去对弟弟的房里人用强？」

婉娘只是哭，也不说话，沈明珠看她一眼，就转向英国公和狄夫人，沉声道：「国公爷，夫人，虽然顾清池回府的时间不长，但我相信你们已经充分了解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如果真如婉娘所说这般轻浮无礼，浪荡无行，当日高中状元之时，不知多少名门贵女要和他结亲，他却为何连顺水推舟都不肯，偏偏对我这么个卑贱弃妇矢志不渝…」

「明珠莫要胡说，在我心里，你高贵如天上星月，怎会卑贱？」

忽听顾清池正色插口，这把沈明珠气得，心想我都是为了你才会强调自己是卑贱身份，又不是真的这么认为，你这会儿表的什么忠心？

悄悄白了那货一眼，正要再继续说，就听一声冷笑从身旁传来，接着一个阴阳怪气地声音道：「沈娘子这话什么意思？既然不是大少爷施暴，那难道是我们娘儿俩把婉娘捆了送去他的床上？你这话也太诛心了吧？」

是狐狸就会露出尾巴，尤其是这只狐狸还不太聪明的情况下，她那尾巴就露的更快。

沈明珠心中冷笑，面上却诧异道：「蓝姨娘怎会这样说？我只是向国公爷和夫人说明大少爷的品性良好，绝不会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我并没有说过姨娘和三少爷一句话，你怎么就会多心至此呢？」

沈明珠在英国公府一向与人为善，在老太君面前说话也是温柔款款，大概除了秋屏外，还没人见识过她牙尖嘴利的一面，不过今晚过后，大家就会了解她的厉害了，而蓝姨娘比较不幸，她做了那个让众人开眼的工具。

果然，被沈明珠这样一说，蓝姨娘明显有些慌乱，她也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沉不住气了。这也不怪她，做贼心虚乃是人之常情嘛。然而她决不能让英国公识破自己的谋划，只好硬着头皮补救道：「你…你说不怪大少爷，那自然就是怪我们了，怎能说我多心？」

「好像姨娘刚刚还说过，是婉娘自己要攀高枝，来勾引大少爷的，莫非你忘了吗？怎么这会儿竟成了不是大少爷施暴，就是你们构陷，完全忘了婉娘自己也可能做出这种事呢？」

沈明珠微微笑，顿时就让蓝姨娘哑口无言，冷汗瞬间淌下来，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嘴唇翕动了好几下，才硬撑着道：「是…是吗？我…确实是我疏忽了，我实在太气愤，出了这样的丑事…」

不等说完，就听「啪」的一声巨响，蓝姨娘吓得腿一软，险些就跪了下去，转过头，只见英国公满面愠色，怒吼道：「你说，是不是你做的好事？为的就是诬陷清池，让他身败名裂？」

「老爷明鉴，婢妾没有…给婢妾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

蓝姨娘终于跪了下来，一面大呼，眼泪就夺眶而出，看的沈明珠心中都有些叹服了，暗道这大宅门比北影中戏还厉害呢，北影中戏越往后越差，到我穿越前，已经好几年没培养出什么演技派的明星了。人家这大宅门里，那个个儿都是影后级别的啊。

英国公还要发脾气，却见狄夫人手一摆，淡淡道：「老爷莫要动怒，为此事气坏了身子不值，且容妾身问那婉娘几句话，早些将此事了解，让大家都散了吧，老爷明日还要早朝，明珠还要去顾家，都得早起。」

沈明珠看向狄夫人的眼神都有些崇拜了，暗道这便是正室夫人的风范吗？如此的举重若轻，听听人家怎么说的？老爷还要上早朝，我还要去顾家，得早点睡。多么普通的家常话啊，可用在这里怎么就透着那么一股子高山仰止的贵重威严呢？明明儿子被诬陷，名声岌岌可危，现场中最急的人就该是她，可如今看来，最稳当的也恰恰是这位夫人。

一面想着，就见狄夫人目光转到婉娘身上，沉声道：「婉娘，你在我身边时，我自问待你不薄，为何你今晚会做出这样的事败坏池儿的名声？究竟是谁指使你的？你老实说出来，看在咱们过去的主仆情分上，我饶过你。」

婉娘整个人仿佛都失了魂魄一般，听见狄夫人问话，便坐在那里呆呆道：「谁指使我？没人指使我，似我这样的贱婢，只有我勾引大少爷的份儿，大少爷怎可能对我施暴呢？你们不都是这么想的吗？」

蓝姨娘一直紧紧盯着婉娘，此时听她这样一说，不觉松了口气。这事儿乃是她一手主导，她本想着婉娘只要叫嚷出来，引了人去，顾清池的名声就算完了，到时候老爷太太沈明珠等一来，她就不信沈明珠能忍的了这股气，一旦闹将起，自是人人焦头烂额，到时只要婉娘咬死了是顾清池对她用强，那对方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谁知事情发展太出乎她意料了，婉娘都把事情经过讲完了，沈明珠才姗姗来迟，这一点是蓝姨娘失算，实在没想到她能那么早就睡下。然后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沈明珠给盼了来，哪成想她听了婉娘的话，竟无动于衷，还力证顾清池是清白的，这完全出乎了兰姨娘的意料，不然她也是身经百战的宅斗达人，岂能心慌到自露马脚？这种时候婉娘要是说出实情，她就真的完了。还好这丫头向来柔弱，被自己吓唬几句，就再也不敢反水，幸好幸好。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内，蓝姨娘也不知在心里祈祷了多少遍，眼看狄夫人也是束手无策，她心中更升起几分快意，暗道你不是一向都聪明果决吗？原来也有今天，呵呵，涉及到自己儿子，就心乱如麻了对吗？表面再沉稳，终究也是装出来的。

正想着，就听狄夫人对英国公道：「既然这贱婢认罪了，那就先把她捆去柴房，明儿再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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