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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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沧沉声回答,那一句“娘亲”又让公主险些红了眼眶,忍不住哽咽道:“从你回京进这个家门那天起,你叫我从来都只叫母亲,今日竟然为了那个丫头,连娘亲这样亲昵的字眼都出口了。沧儿啊沧儿,你为了她,可当真是用心良苦。娘盼你叫我一声娘亲盼了多久?为什么你偏偏在这个时候才叫出来?换了任何一个时候,你知道娘都会高兴得发疯么?为什么?为什么你竟然是为了那个丫头叫我一声娘?这样亲昵,本不该有半点利益的称呼,却也被你利用,你……你让娘情何以堪?”

一面说着,泪珠便滚落下来。徐沧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磕了一个头,沉声道:“是儿子不对,娘亲教训的是。”

这一声错认得诚恳,徐王爷叹了口气,知道儿子到底还是被妻子的母爱感动,心情更加复杂。却见公主擦了眼泪,喘了一会儿气,才沉声道:“当知道你和那宣仵作有私情时,心中是大怒的,一个验尸的仵作,哪怕她贤良淑德,闭月羞花,又如何能配我儿?然而想到你之前孤苦,养成了个沉默孤僻的性子,难得有人能得你青眼,让你喜欢,仵作虽是贱业,却也大小是个官吏,我儿比起那些抬烟花女子进门的纨袴膏粱,还是要强许多。所以你从江南回来后,娘去了你那里,亲眼品评了下,发现那孩子姿容人品倒还好,给你做个妾室也是绰绰有余了……”

“娘……儿子今生除了小宣,谁也不要。”

徐沧淡然却坚定地打断了公主的话,这就等于非常明确地告诉对方:今生今世,我非宣素秋不娶。

“不行。”

公主一口回绝,却见徐沧抬起眼,沉声道:“娘,如今小宣是宁国公的外孙女儿,您觉着我的身份,应该将她纳做妾室?只怕老太君听见这话,就要气得将我一拐杖打出来了。”

公主沉默,好半晌方冷漠道:“那又如何?即便她是宁国公府的孙小姐,我儿难道能娶一个每天和尸体打交道,甚至亲手残害了生父的女子为妻?”

“娘,您不能这样说小宣,当将事情说给你听时,你明明说过这是大义灭亲,还称赞她是侠女来的,当日您明明对她欣赏有加,不然也不会进宫去寻求太后的支持……”

“你还敢说。”提到这个公主气就不打一处来,当下打断徐沧的话,恨恨道:“你连娘亲都算计,啊?为了那个宣素秋,你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让我进宫,只是为了寻求太后的支持?呸!我看你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你分明是要透过我的口,将信儿透露给皇贵妃知道,你敢说你打得不是这个主意?”

徐沧无言以对,公主到底也是在后宫之中长大的,等闲糊弄不过去,那还不如安静如鸡好了,再狡辩,除了增加她的怒气之外,什么用也没有。

“这些我们都不说了,我只告诉你,正因为那宣素秋成了宁国公的外孙女儿,你将她纳作妾室不合适,所以就不要想着和她在一起,这件事没得商量。”

徐沧沉默半晌,方抬起头一字一字道:“恕儿不能从命。儿非常明白自己的心意,今生今世,我只喜欢小宣一个,若不能娶她为妻,儿宁愿孤独终身。”

“你混账。”

公主万万没想到徐沧会如此强硬,虽然别人都说他性情刚烈,可知子莫若母,公主很清楚,自己这个儿子从不缺乏机敏,她本以为,就算徐沧不肯放弃宣素秋,他也会选择和自己拖延拉锯,如此一来,就好给她操作余地了,到时宣素秋那边再做做工作,双管齐下,不信掐不灭他这份心思,谁知这儿子一上来就摆出了强硬的对抗姿态,一下子就把公主“徐徐图之”的计划打乱,这怎能不令她恼羞成怒。

徐王爷也被气得够呛,来到公主面前指着徐沧鼻子骂道:“你这混小子,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况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这天下间就没有女人了?京城多少达官贵人,眼巴巴盼着能把女儿嫁你,那么多女子,环肥燕瘦,知书达理,凭什么你就认定了那个小仵作?儿啊,你还是没见过好女子,所以那小仵作有几分姿色,你便被她迷了去,真要是一时糊涂娶了她,日后想后悔都晚了,你等着,爹爹带你到几个世交家坐坐,看看那真正的大户闺秀……”

徐沧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和宣素秋朝夕相处,性情相投,只觉这天下间再没有比她更好的女子,哪里能容人说自己心上人半点不好?即便这人是他爹也不行,因梗着脖子冷笑道:“爹爹这话,未免太小瞧儿子,我这么多年来走南闯北,真当我没有踏足过风月之所么?宫中每到年节饮宴,名媛云集,难道我没看过?任她什么花国魁首,名门闺秀,也难比得上我家小宣之万一。”

“呸!”

公主被那一声“我家小宣”激怒,气得抓起桌上花瓶就扔了过来,正砸在徐沧肩膀,只听“砰”的一声,徐沧身形晃了晃,旋即又跪直了,沉声道:“儿子不孝,爹娘也无须劝说,小宣,我是娶定了。”

“反了你了,你是不是觉着?平和你娘惯着你怜惜你,就能任由你无法无天?”徐王爷一生戎马,此时被徐沧激得热血上头,大吼道:“徐沧,咱们家不是没有家法的,你要是非要娶那宣素秋,好,自己去领家法,之后逐出家门,你敢吗?”

“爹,万万不可。”

徐湛一看自己不出面不行了,连忙站起身阻止道:“多大一件事?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二弟年轻气盛,您二老慢慢教训也就是了,家法我从小只听说过,还没见过,如今怎能贸然用在二弟身上?二弟,你也说句软和话,爹娘虽然武断了些,可也是为你好,你莫要在这时候犯犟。”

第二百六十三章:家法

话音落,再次朝弟弟杀鸡抹脖子的使眼色。这一次徐王爷和公主看见后,谁也没吱声,显然心中也有悔意,盼着徐沧能沿着徐湛给的这个台阶下来,家法不能轻动,即便非要动,夫妻两个也万万不愿动用在徐沧身上。

一时房间内几双眼睛紧紧盯着徐沧,却见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重重磕下头去,沉声道:“儿子不孝,甘愿领受家法。”

“你……你这个混账!”

徐王爷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徐湛也气得眼前发黑,暗道我的天,为什么这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犟眼子都集中到我家来了?这样想着的他显然没意识到:他自己心里拿定主意不松手的性子,其实也是犟眼子军中的一员。

“好……好好好!我儿果真是好大的威风。你以为你是朝廷官员,我和你爹便不敢动用家法吗?慢说你不过是个四品官,就是做了一品尚书内阁大学士,你也是我们生出来养大的,到什么时候,都管得了你。你既说甘愿受家法,你便去受,我和你爹教不得你,看看藤条能不能教得你。徐安,徐安……”

“在。王爷公主有何吩咐?”

徐家专管祠堂的老管家徐安跑进来,其实他一直在门外候着,里面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怎会不知王爷公主有何吩咐?这样说,无非是再给双方一个机会,盼他们回心转意。

可是徐王爷夫妻和徐沧双方显然都没有退让的意思,到最后,徐安也只能无奈跟着徐沧出去,心中叫苦连天,暗道我这辈子是做了什么孽?为什么一定要我管着祠堂?二十多年前给当时还是少爷的王爷行家法,二十多年后又要给这位小祖宗行家法,天啊,都是朝廷官员啊,我不会折寿吧?

这里待徐沧离开后,徐湛方叹了口气道:“爹,娘,二弟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才说了几句话?怎么就动用上家法了?明明之前咱们商量过,能不用就不用的。”

公主气得胸口不住起伏,此时拿过茶碗喝了口茶,勉强压下那股怒气,方咬牙道:“当时是怎么说的?是说他若有回头之意,就将他之前利用我,利用皇上,为宣素秋脱罪,和三家勋贵作对,惹得满城风雨的这个罪过既往不咎,可是你也看见了,他有回头之意吗?也是我怜惜他从前吃苦,太惯着他了,惯得他这样无法无天,婚姻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允许他私订终身了?这样的不孝子,还不该动用家法吗?”

徐湛叹了口气,轻声道:“娘,您也知道二弟从前吃苦,您真觉着,一顿家法就能打得他回头?如果这一次家法用了,他仍是心意坚定,您要怎么办?真要将他逐出家门吗?”

一句话说的公主默然不语,想到这个儿子从小就因为算命的一句话,便被送到外面,虽有人照顾着,到底不如在父母身边享尽宠爱,直到十八岁后岁方回来,却是早已和自己与丈夫有了隔阂,好不容易这么长时间,他渐渐融进了这个家,难道……难道真的要因为这件事,将他逐出家门?不……不行,这怎么可以?他们夫妻已经很对不起这个儿子,若要将他逐出家门,那和从小抛弃他有什么两样?

一念及此,只觉撕心裂肺五内俱焚,偏偏动用家法的命令是自己下的,这也罢了,之后那个逐出家门……是了,逐出家门可不是自己说的,是孩子他爹说的。

想到这里,不由怒目看向徐王爷,咬牙道:“你……谁让你随随便便说逐出家门的?这孩子万一要坚持,你怎么办?难道你真的要把他撵出去?我和你说,这个休想,这孩子因为我们的私心,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头?如今才回来几年啊?又是三天两头见不着,好容易如今和我们近乎了些,你就要将他逐出家门,这是从我心上剜肉,我……我绝不答应的。”

徐王爷一脸懵逼,接着无辜摊手道:“夫人,不是你之前气得不行,说这混账小子若不改变主意,定要严惩么?动家法逐出家门也是你提出来的啊,说是眼不见心不烦,怎么……怎么这会儿都怪到我头上来了?”

“我……”公主一时语塞,接着又怒道:“你是当家的,我这做娘的气糊涂了,难道你也气糊涂了?不知道那孩子有多倔强?这会儿他挨了家法,心里一生气,几年里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点儿情分就全断了,我……我是一时气急,你一个顶门立户的男人,就该考虑周全些,什么时候你耳根子这么软,都听我的了?“

徐湛扶额叹气,心想好嘛,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推卸责任了。只是身为长子,这种时候他不开口,难道指望那两个吓得跟鹌鹑一样的弟弟?于是只得诚恳道:“爹娘与其在这里后悔,不如赶紧让儿子去祠堂阻止行家法。”

“不行。”

徐王爷和公主却又异口同声地叫,这股坚定让徐湛也不禁诧异了,却见徐王爷叹了口气道:“他忤逆父母,非要婚姻自己做主,这是他该付出的代价。如此,就算他一意孤行,将来消息传出去,让人知道我镇宁王府门风还是严谨的,哪怕这样做了四品大理寺少卿的一个孩子,做错事也要受到家法惩罚。”

“父亲,难道就为了门风,便置二哥屁股于不顾吗?”

徐涤徐潞本来只想着不要引火烧身就好,这两个才是真正的纨绔,素日里在外面虽不敢惹什么大乱子,横行霸道抢男霸女,但狐假虎威打架斗殴的事情也没少干。只是此时听到父亲对徐沧动用家法,只是为了门风,两个有些叛逆的家伙再也忍不住,徐涤就大着胆子反驳了一句。

徐王爷冷哼一声道:“你们两个以为门风是什么?门风是支撑一个家的根基,那是能轻易动摇的吗?镇宁侯府难道因为这件事,就要成为京城笑柄?这个万万不许。当年我年轻时,险些给家门抹黑,不也是挨了家法?如今我儿子既然死不悔改,凭什么就不能挨家法?”

第二百六十四章:态度强硬

说完又怒气冲冲看向两个儿子,咬牙切齿道:“你们二哥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甘愿领受家法,这事虽然错了,他却不失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儿汉,不愧是我徐家的子孙。你们呢?你们两个除了和些酒肉朋友喝酒逛街惹是生非外,还会什么?你们有沧儿这份担当吗?还有脸在这里为他抱不平?”

于是徐涤和徐潞就把脖子缩起来了。

屋中气氛一时间凝重下来,许久,公主才轻声道:“这个时候,五十藤条也该打完了,不知沧儿还能不能走路,派几个人抬着春凳,去将他抬回来吧。”

徐王爷犹豫道:“不至于吧?我当初挨完家法,也是一瘸一拐走出祠堂的。”

公主怒道:“沧儿能和你比吗?他是个文官,你当年戎马生涯,战阵上出生入死,区区藤条又算得了什么?”

徐王爷叹气道:“夫人别这么说,我宁可在战场上挨两刀,也不愿挨那五十下藤条,简直不是人受的罪。

“什么?这……这样疼?”公主一下子心就乱了,握着胸口道:“难道……难道你们家的藤条比……比宫里的板子还要狠毒?”

徐王爷道:“若论生死,藤条自然比不上板子,宫里行刑,二十板子就足够判人生死了,藤条做不到。可若说疼,单纯的打板子,比藤条那是差远了,不然当初我那曾祖爷爷为什么会选这玩意儿做家法?”

公主大惊道:“你……你怎么不早说?小桥,快,快带我去祠堂……”

不等说完,就听门外小桥的声音响起:“公主,二爷回来了。”

公主松了口气,忽见徐涤徐潞兄弟俩缩在一块,不由怒道:“你们这两个没眼色的东西,不知道沧儿挨打了吗?也不说出去扶着他一把,素日里他偷着给你们银子花用,全都喂了白眼狼吗?”

兄弟两个连忙跳起,心中委屈暗道:是您自己要打的,如今打得重了,又心疼后悔,倒拿我两个做法,没有您二老的命令,我俩敢肆意妄为吗?

这番话自然不敢说出来,因忙抢出去,果然就见徐沧一步一步艰难向这边走过来,两人连忙上前扶他,只向后看了一眼,就全都呆住了,徐沧今日穿了一件石青色的长衫,此时衫子从腰往下,全是斑斑血迹,一团团的无比触目惊心。

“这……这些狗才,怎敢……怎敢下这样重手?不想活了吗?”哥俩好半晌才能够叫出声来,一面就去掀起长衫,只见里面一条单薄裤子,几乎成了碎布,合着血肉混在一起,似徐潞这样胆小的,险些没吓得昏死过去。

徐沧却是十分平静的样子,只是面色惨白,额头上汗水不住滚落,他手里拿着一条帕子,在额上擦拭一回,听见弟弟叫嚣,便淡淡道:“没有这般威力,又怎有资格叫家法?爹娘没有让我当众被打,已经算是开恩了。”

“二哥,不过是个仵作,就算是宁国公府的小姐,又有什么好处?您……您何苦就钟情到这个地步?为一个女人挨这样毒打,这……这值得吗?”

徐沧笑道:“怎么不值得?你们两个虽不学无术,诗词总该知道几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我如今不过是挨了点打,算得什么?为了小宣,我便连命都可以不要的。”

“为什么啊?二哥,我自问我这些年也算是阅尽花丛,也有过几个喜欢的女子,可也没像您这样痴迷啊。你是大理寺少卿,素日父亲母亲提起你,都是无比的骄傲,却为了这件事对你动用家法,可见他们心中是绝不同意这门亲事的。二哥,我实在是不能理解你,我只愿今生都不要尝试到这种情爱滋味,我可是万万挨不过这家法的,这哪是家法啊,分明就是酷刑。”

“你们两个啊……”

徐沧摇摇头,脑海中想起宣素秋俏丽模样,她的一颦一笑,可爱吃相,验尸时认真的眉眼……他忍不住就将手伸进怀中,抓紧了那个荷包,对两个弟弟沉声道:“你们说出这样话,便知是从未动过情,如有一天,你们也能遇到让你们甘愿为她做任何事的女子,那时就会知道,这真是世上最动人最美好的滋味。这和被那些妖媚女人迷惑,不能自拔的沉沦不一样,总之……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好了,我们去见父亲母亲吧,有没有斗篷?拿一件来,给我披上。”

“有有有。”

徐涤答应着,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手里捧了件斗篷,过来给徐沧披上,然后小声道:“就是带着伤给爹娘看,才能换他们心软,这样遮起来,还怎么让他们心疼你啊?”

徐沧微微一笑,暗道两个弟弟果然天真,不懂欲擒故纵的套路。说起来自己也是不孝,这还是第一次在亲人面前用心机呢。

一面想着,就进了门。疼是真火辣辣的疼,但徐沧还是咬牙跪下,沉声道:“父亲,母亲,儿子受完家法,回来聆听二老教诲……和处置。”

“你可知错了?”

公主不知道,徐王爷可是知道这家法厉害,一看徐沧在这大热天里披着斗篷,心就是狠狠一颤,好半晌,才咬牙问了一句。

“儿子和小宣两情相悦,她未嫁我未娶,且我们发乎情止乎礼,并未作出有辱门风之事,儿子不知错在哪里。”

“你……你是要和我们对着干犟到底了是不是?”徐王爷眼睛瞪起来,跟牛眼似得。

“儿子只是想娶小宣,好好过日子,除此之外,并不想忤逆父母。”徐沧仍是不松口。

“好,好好好,为了那个女人,你不惜受家法,甚至被逐出家门也在所不惜是不是?”

刚刚还想着要找台阶下,决不能提逐出家门之事,免得挤兑到最后失足成恨,谁知徐沧态度强硬,一下子又把徐王爷的火气给激起来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儿子不孝

徐沧深深看了王爷和公主一眼,沉声道:“儿子在江南,为了护小宣周全,全身上下受伤十几处,也是因为害怕小宣因此被责罚,儿子从鬼门关外拼命爬回来。区区家法,对我来说又算得什么?”

“你……你还敢说?是,没错,你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我们这生身父母又算得了什么?是也不是?你心里是不是想着?从你生下来,我们就将你放养在外面,如今有什么资格干涉你的婚事?逐出家门就逐出去呗,还正好不用来见我们,乐得自由自在,是也不是?”

听徐沧竟然还敢提起江南受伤之事,公主的怒火和心痛终于全部爆发,一面哭一面高声训斥,只吓得王爷和徐湛都不敢做声了。

徐沧平静的面孔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他跪爬几步来到公主面前,伸手抓住公主胳膊,哽咽道:“娘亲如此说,让儿子死无葬身之地了。儿子嘴拙,有什么事都憋在心中,今日既然娘亲将话说到这份儿上,借此机会,儿也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父母愿不愿意听儿子倾诉?”

“好,你说。”

徐沧从未有过如此情态,不由王爷公主不动容,两人忍不住将身子直了直。只听徐沧缓缓道:“儿子从小在外,幸得父母不弃,也能锦衣玉食,读书习武渐渐长大。然而身边仆人们虽好,终究碍于尊卑之分,不能和我亲近,以至于我长到如今,也不擅和人相处。后来儿认归家中,知道父母慈心一片,奈何我有心回应,却不知该如何表述,我不是不知道父母伤心无措,不知道和两个弟弟有心和我亲近,可无论我怎样努力,到底本性难移了。直到那天,小宣出现在我面前,她俊俏活泼,天真可人,儿子和她在一起,便觉心头烦恼忧虑尽去,爹,娘,我想,这大概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我和她在一起,话也多了,笑也多了,就是回来和爹娘兄弟,也不至于像从前那般,心里有情,却倒不出来。所以从有了小宣后,我才在府里过夜,才每个月都回来好几次。因为我对着你们,不觉着尴尬了,不像从前,不知怎么相处,倒惹得彼此伤心。我知道爹娘恩爱,请二老将心比心想一想,若此刻有人要将你们拆开,你们会是什么心情?是,你们门当户对,一个王爷一个公主,这是你们幸运。可是情之一字,哪有那样恰当的?上天给你的缘分,哪里会先替你考虑门户身份?小宣于儿来说,就是儿命中那束太阳光,有她陪着我,天是晴的花是香的草是绿的;没了她,儿的生活不过仍是从前那样,过得下去,却再不知喜怒哀乐是何滋味了。娘,您刚才说,儿为什么为了小宣在所不惜,那是因为,儿也不愿意沉默孤僻过这一辈子啊。我今年才二十多,往后还有几十年要过,小宣,她关系到我一生幸福,莫说这点家法,只要一想到没了她,我也不过是个按部就班的行尸走肉,您说,我什么熬不下来?儿从来都是徐家的人,可若父母觉着儿子丢了徐家的脸,要将我逐出家门,儿亦没有丝毫怨言,只求父母成全我一片痴心,让我得一份余生幸福。”

说完又重重磕下头去,这一次连徐王爷都落泪了,惨声道:“你还是在怨恨,怨恨我和你娘没有伴着你长大,所以你没有我们,也这样过过来了,可如今若没有了那个女孩子,你就过不得了,那个女孩子,终究比我和你娘还重要。”

徐沧也哭道:“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这是亲情;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是爱情。原本两种情感就无从比较高下,父母定要孩儿留一样舍一样,我恨不能一死,也好过此时左右两难。然而父母没有了儿子,还有兄弟姐妹承欢膝下;可小宣没有了我,她在秋家又如何生活?儿不忍抛下她受尽世间白眼,相思之苦;儿更不能背弃誓言,辜负她一片深情,所以也只能祈求父母原谅了。我从未怨恨过父母养我在外,如今父母健康,我欣慰欢喜还来不及,怎会埋怨?我只是陈述事实,我确实因为从小的这个环境,养成了这样性子,而这性子,只有小宣方能救赎。儿言尽于此,静等父母判决,无论你们做出何种决定,儿心中只有感激愧悔,绝无他念。”

“你……”

听完这话,王爷和公主的气消了不少,可是让他们就这样答应徐沧和宣素秋的婚事,实在是一时间也过不去心里这个坎儿。公主身子靠在软枕上,好半晌才轻声道:“罢了,我儿既然这样说,就让我和你爹再想想,你……你得给我们一点时间,明白吗?”

“是,儿子明白。”

徐沧心中一热,哽咽道:“我知道爹娘对儿子自作主张的这件事有多么难以接受,如今为了我松动,这是爹娘对儿子的爱护,都是儿子不孝。”

“起来吧,刚挨了打,又跪着……”公主摇头落泪,然后打起精神勉力直起身子,冲徐沧伸出手道:“过来,让娘看看你的伤。”

“没关系,不过是几藤条,还伤不了孩儿的筋骨……”

徐沧拼命控制着脸上肌肉,让自己看起来是很平静的站起身,听见公主这话,连忙轻描淡写的想糊弄过去,却听母亲叹气道:“过来,你以为我不知道藤条的厉害?披了件斗篷遮着伤口,就想糊弄过去?你是断惯了案子的,难道不知这正是欲盖弥彰?过来,给我看看。”

徐沧无奈,只得走过去。他刚刚披上斗篷的时候,还想的是欲擒故纵,企图以此举勾起父母对自己的怜惜,让他们松口。然而此时真的来到公主身边,想到父母这一晚上已经让自己气得够呛,心中恐怕也全是失望,此时却又要被自己的伤势刺激,因这会儿心中的不安和后悔却是发自内心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痛不可当

斗篷被解下,徐沧听到身后母亲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就没了声音,大惊之下回头一看,就见公主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落下,一手抓着胸口,嘴张着,似是要嚎啕大哭,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众人见公主这个情状,无不大吃一惊,忙都扑上来,徐沧也顾不得伤口,转身扶住公主叫道:“娘,没事儿,就是皮肉伤,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娘,您别吓孩儿……”

“哇”的一声,公主终于大哭起来,嚎啕大哭,只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想她自小生在宫闱,一言一行无不端庄,便是喜怒,都不轻易表现在脸上,何曾这样的失态过?只让徐沧心中越发愧悔难受,忽听公主哭叫道:“痴儿,痴儿,你何苦如此?何苦啊……”

叫完了又忙擦去眼泪,狠狠剜了丈夫一眼,咬牙道:“你们徐家的家法,当真厉害到了这个地步,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把那些上好的金疮药棒伤药拿出来,打成这个模样,显见得半个月都不能动了。”

徐沧吓了一跳,真要耽误半个月,那还了得?李王刘三家还不知憋着什么坏水儿呢。因连忙叫道:“娘不用急,真的没什么,儿子身体壮,休养个两三天,也就无碍了。”

“你的婚姻大事我做不了主,难道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么?湛儿,明日就去和皇上说,给沧儿请几天假,没有这样用人的。大理寺正堂整日整日的称病在家,什么事都落在我儿头上,干着正卿的活儿,官衔却只是少卿,我过几日就进宫,问问皇兄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母亲……”

徐沧哭笑不得,暗道我这伤是你们今晚打出来的,怎么就扯到项大人身上去了?我不能升正卿,乃是因为太年轻,皇上爱护我,不愿意让我太过出头,怎么就赚了个好心没好报呢?

“二弟先不要说话,过来疗伤要紧。”徐湛给徐沧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很明显:你这会儿分辩什么?女人不都是这样子?如今母亲心痛得狠了,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害你受罪,可不是要胡乱攀咬一番,谁让皇帝是她哥呢?从小惯得她就这样,现在不背锅更待何时?乖乖听着就是了,等气头过去,还怕她真跑去宫里找皇上胡搅蛮缠不成?

徐沧细一想,可不是这个道理,当下也觉好笑,只是和上实在痛得很,更何况虽是亲生娘亲,到底是女人,他这么大了,哪里能在娘亲面前露着让她给自己上药,因便安慰公主道:“娘不用担心,我早就痛的麻木,倒不觉得很痛了,只是走路艰难,若在这里上了药再回屋,也怪费事的,不如等我回到屋中,再让初一初二帮我上药。”

“初一初二那两个毛手毛脚的,怎么能让人放心?你既想回屋,也好,我和你爹一起过去,必要看着你上了药,睡着了才能放心。”

公主擦擦眼泪,见儿子面色为难,知道他在顾忌什么,就叹气道:“你再大,还不是娘的儿子?罢了,既然你觉着不好意思,那就让丫头们帮你弄,她们手脚轻,又伶俐,总行了吧?”

依照徐沧的心思,宁愿让父亲或者兄弟们帮自己弄,但公主坚持这些大男人手脚粗,再弄痛了他更不好,最后到底还是丫头们给他上了药,原本痛麻木的地方因为这些活血化瘀药的刺激,到底又痛得撕心扯肺一般,好在徐沧性情坚韧,死死咬着牙关不肯,为了让王爷公主放心,更是闭上眼睛努力平稳了呼吸,假装睡着,果然,过一会儿,就听外面脚步声响,却是王爷公主悄悄离开了。

等他们一走,徐沧立刻睁开眼睛,急火火地冲外面小声喊初一初二,倒吓了旁边伺候的两个丫头一跳。两人忙站起身,问少爷有什么吩咐,就听徐沧道:“我这里不用你们伺候,去外面歇着吧,有事自然会叫你们。”

“可是公主……”

“公主那里有我交代,我就在屋里,还能插翅膀飞了不成?”徐沧一瞪眼,两个丫头无奈,只得退了出去。这里初一初二可总算能近前服侍了,两个小厮眼睛哭得红肿,一看见徐沧就抽噎道:“在外面就看见少爷被打得厉害,多大个事儿?至于就下这样狠手吗?下了手又难过,奴才们在门外,看见王爷公主对坐抹泪,心里也是不好受。”

徐沧急切道:“行了,这些也不必说,快帮我扇扇风,我的天啊,这会儿简直痛得火烧火燎一般。”

“好。”初一初二答应一声,忙在屋里翻箱倒柜,找出两把大蒲扇,冲着徐沧的上扇风,一面咕哝道:“这会儿窖里也不藏冰,若是有冰块敷着,许是还好一些。”

初二道:“有冰也不敢随便用。还是等明儿天亮,请了太医来看看伤势再说吧。”

说完又想起一事,连忙对徐沧道:“爷,您挨了这样一顿好打,王爷公主那边可松口了?”

徐沧含混道:“我估摸着怕是差不多了吧,只是……唉!爹娘心中这个结到底不容易,所以结果还不好说。”

“怎么能不好说呢?爷都被打成这样了,王爷公主也总该心吧?不过就是这么一件小事……”

初一急了,不等说完就听徐沧冷哼道:“小事?谁告诉你这是小事?这也就是爹娘,他们脾气随和,对我也有一份愧疚在心里,不然这事儿你放在别家试试,那是打一顿就能了事的吗?说不定打完就真的被逐出家门了。”

初二倒吸了一口冷气,喃喃道:“这样……这样严重?不……不不不至于吧?”

初一愣了一会儿,忽地叹息道:“是了,我们两个镇日与少爷生活在那个小院子里,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竟然忘了大家族规矩是何等森严,这当真不是小事了。少爷的婚姻,那是天大的事,岂是我们奴才可比的?”

第二百六十七章:说情

初二抹了一把头上冷汗,小声道:“那我倒要庆幸了,幸亏咱们是奴才,我和绿玉的事,真真没有半点波澜,听说是少爷安排的,我爹娘老子高兴的念了好几天佛呢。”

说完又难过道:“只是少爷让咱们两个都遂心如意,他和小宣却这样好事多磨,唉!老天爷难道真的就喜欢折磨有情人么?”

“行了,别胡发感叹了,这会儿你为我难过,是因为我把绿玉给了你,若是给你一个丑婆娘,你小子这会儿不定怎么在心里高兴呢。”

初二连忙道:“怎么敢?奴才怎么敢这样大胆?”说完想了想,忽然又道:“不过这样看来,奴才也有奴才的不好,若不是摊上少爷这样的好人,而是跟了一个刻薄主子,随便安排个丑婆娘给我,又不能说不要,还当真就要倒八辈子霉了。”

一句话说的徐沧和初一都忍不住笑出来,结果这一笑牵动了伤口,徐沧疼得了一声,接着又喘着气道:“对了,你们两个记着,这事儿绝对不许告诉小宣,知道吗?”

“少爷,都这时候了,您还想着小宣呢。”初二一个忍不住,就把感慨脱口而出,却听徐沧道:“废话,我这顿打是为谁挨得?能不想着?”

初一为难道:“少爷吩咐的事,咱们自然要照办。只是您这伤,怕也不是几天工夫就能痊愈的,到那时小宣一眼就看出来了,咱们不告诉有什么用啊。”

徐沧叹息道:“那小家伙在牢里怎么着还要再住些日子,我这皮肉伤,有这些金疮药敷着,十几天后行走也就无碍了,只要你们俩能守口如瓶,绝对可以瞒住她。别怪爷没提前警告你们,谁要是敢露了口风,让小宣知道,日后就不用在我身边伺候了,这么点事都管不住嘴,我还敢指望你们能守住什么秘密?”

“明白了少爷,放心,奴才们保准把嘴闭紧紧地。”

初一初二哪敢在这种事情上找不自在,连忙拍着胸脯再三下保证。

且说这里王爷和公主以及哥仨从徐沧院子里出来,几人默默无声,周围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过了许久,眼看就要回到夫妻俩院子时,徐潞忽然说了一句:“爹,娘,二哥不就是想娶秋家的小妞儿吗?这……这也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们何不就答应了他呢?”

“你懂什么?闭嘴。”王爷扭头斥了一句,却听公主道:“怎么忽然敢替你二哥出头了?不怕挨骂?可是想开了他的口子,日后你们也如他一样胡作非为?”

徐潞小声道:“这算什么胡作非为啊?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我就是看二哥被打的厉害,心里难受。二哥平时和谁都冷冷淡淡,但我知道他心里其实和我们还是亲近的,不然我和三哥每次去他那里,缠着他要钱要东西,他虽然表面上训斥我们,可每次都会给我们钱和东西,这还不是因为他心里有我们两个纨绔弟弟?所以我觉着,二哥心里是有咱们家人的。”

徐湛脚步顿了一下,一眼瞟过去,淡淡道:“什么意思?要钱要东西竟然要到二弟那里去了,你们素日里钱不够花吗?家里每个月给你们的分例还少?”

徐涤捂住脸,暗道老四啊老四,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为二哥打抱不平这没错,可你好歹也得想着明哲保身啊,这会儿你一个劲儿说二哥好,还用的这样理由,让怎么想?你看看你这事儿办的有多蠢?说好话的那个没听见,反而把在身边的这位给得罪了。

王爷和公主也忍不住笑了,只有徐潞,吓得脸色苍白蹭到徐湛那里:“哥,,好,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平时您对我们当然也好了,但是……这不是有俩哥哥就都得用起来吗?我和三哥那是本着绝不浪费的原则……”

“闭嘴,越说越胡闹了。行了,你们回房吧,这件事没有你们掺和的余地。老三老四你们要想学沧儿,就先想想你们是不是有你们二哥的骨气,受得了这顿家法吧。”

看着三兄弟分道扬镳各自回房,夫妻两个也回到房间,将下人们都遣退了,公主便倚着软枕道:“怎么办?事情走到这一步,看来也别无他法可想,沧儿摆明了是要和秋家那个女孩儿在一起的。”

徐王爷叹气道:“是啊,还能怎么办?难道真能逐出家门不成?”话音刚落就听公主怒道:“不行,这个我决不允许,今儿话赶话差点儿就下不来台,这会儿你就别打这个主意了,我宁可让秋家那个女孩儿进门,也决不能把我这样好的一个儿子逐出家门,我就不信了,难道娶一个出身不好的媳妇,我的沧儿就败坏了你们徐家的门风?那你当初知道他高中,看着他一步一步做到大理寺少卿时,怎么又说他是光宗耀祖?”

徐王爷见公主发威,立时蔫了,连忙道:“你看你又急了,打在儿子身上,难道只痛在你心里?分明我心里也是痛的,只是大男人,不惯说这些话罢了。你也不用这会儿来说我,当时气得咬牙切齿,赌咒发誓说绝不容儿子这般胡闹的是谁?再说秋家那个女孩儿是出身不好吗?若只是出身不好,如今她都是秋家女儿了,怎么还配不起我们?最重要的,不是她那个职业……不对,职业也罢了,她整日里和死人打交道,沧儿又何尝不是?最主要……那孩子到底是伤害亲父的人,这是违背天理人伦的啊,再说她如今在狱里,莫说徐家,就是你身为当朝长公主,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娶一个蹲过大牢的女人。”

一番话说的公主偃旗息鼓,心中那股因为徐沧受家法,被怜惜压下去的怒火又升腾而起。徐沧娶一个蹲过大牢的女人,这简直和娶一个不清白的没什么两样,只是……

“那怎么办?这死小子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他是铁了心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二选一

徐王爷叹息道:“其实细想想,这孩子说的未尝没有道理,当年他在王府外十八年,我们不在他身边关心,他是自己慢慢长大的,凡事习惯了自己做主,如今到了他的婚事上,我们就要指手画脚,他嘴上不说,心里也必定会想:凭什么?这也罢了。最重要的,我是想着他那番话,这孩子性格有些孤僻,和别人确实都是淡然处之,难得有这么个人能牵动他心肠。而且夫人,你不觉着他说得有道理吗?婚姻大事,关系着他一辈子的幸福啊,让他抛却心爱的人,和一个不喜欢的女人过一辈子,这个……似乎确实有些残忍。”

公主冷哼一声道:“男女之情不就是那么回事儿?这会儿喜欢的要命,敢保一辈子都喜欢?”

徐王爷镇定道:“怎么不敢保?我何曾对你变过心?沧儿是我的种,这痴心定然遗传自我,再说了,就算他将来真的变心,喜欢了别的年轻美貌女子,也可以纳进家门啊,秋家女孩儿有这些把柄,难道还敢管他不成?”

公主想来想去,丈夫这番话也无可反驳,不由怒道:“你这就替那兔崽子说起话来了?是谁让他受了顿家法?早知你这样容易心软,何苦打他?不如一开始就答应了他,岂不好?省得他受这些苦楚。”

徐王爷苦笑道:“我哪里是容易心软?这不是左思右想,实在没办法两全其美么?要么就是接受那个宣素秋;要么就得因为她失去儿子,你又万万不肯将那孽障逐出家门,那这还怎么弄?”

公主无言可对,好半晌才气哼哼道:“总……总会有办法的,反正我们不能现在就心软,还是要尽力试一试,沧儿这边不行,就去看看那个女孩儿,若是她能主动离开,沧儿也就没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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