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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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沧一看,宣素秋好像魔怔了一般,连忙一步跨上前去,抓住她的小手,急切道:“你摸一摸,徐这手是不是暖的?是不是实的?这样的手,怎会是在做梦?”

“真……真不是做梦?你真的是徐?”宣素秋傻傻看着徐沧,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另一只手攀上他的脸,然后又碰碰自己的脸,这才喃喃道:“果然一样,都是真的脸,脸上还有热度,那……这不是做梦,徐你怎么会来接我?”

第二百七十五章:短暂温存

徐沧笑道:“你这丫头在牢房里住了两个月,莫非是把脑子住傻了?今日是你脱离这里的日子,我怎会不来接你?其实本来你那些兄弟们要来的,后来他们听说我要来,大概慑于我的威严,不敢和我争抢,这才作罢。”

“我那些兄弟?”宣素秋愣了一下,才想起徐沧说的是国公府那些子弟,不由好笑道:“怎么可能?我那些兄弟又不是犯了事的罪犯,他们怎会怕你?”

徐沧悠悠笑道:“他们虽然不是罪犯,可是平日里在这京城中,到底富贵子弟,难免打架斗殴之类,一般来说,这样小事没人会去在意,不过若我是有心抓他们把柄,也就够他们难受的,到时在我这里领一顿板子,再回家去领一顿家法,你说……他们怕不怕我?”

“扑哧”一声,宣素秋到底是个活泼性子,听见这话,便忘了自己这两个月来的惊惶苦楚,忍不住笑出声来,刮着鼻子羞道:“徐你好意思吗?别忘了你可是神断青天,这个……其实也算是以权谋私了吧?”

“胡说。”

徐沧一本正经:“我这叫做巨细无遗,勤于政务,怎么能叫以权谋私?”

“巨细无遗?若都是这么巨细无遗,徐只怕就要累死了。”宣素秋吐吐舌头,只听徐沧笑道:“所以我要是盯着,也只能盯着部分人而已,真要是都盯着,确实累死我也办不到了。”

说完对宣素秋道:“好了,你且上马车,我把你送回秋家,接着就要回衙门里。”

“送我回秋家?”宣素秋一愣,接着眼泪浮现出来,凄然道:“所以徐,你……你到底还是不要我了吗?”

“糊涂,瞎说什么?徐怎会不要你?你不知道从前为了和你在一起,我费了多少心思吗?如今好容易换得你心许我心,我紧紧抓着你还来不及,怎会不要你?你这两个月是不是在牢中胡思乱想了?”

徐沧一开始还不明白宣素秋为什么今天这样不对劲儿,但旋即思索一下,也就明白了,果然,就听宣素秋哽咽道:“我是胡思乱想了,可这怎能怪我?自从前些日子你来匆匆见我一面,再就没有露过面,到后来,更是连初一初二都不见了,春蕊绿玉也没有影子,只有我一个人,能不胡思乱想吗?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想着,若是你不要我,不如当投案时,你直接判了我死刑的好,也强似弃我如敝履,这简直比拿刀子活活将我凌迟还痛。”

“小傻瓜。”徐沧感叹了一声,看看四下无人,就将宣素秋搂在怀里轻轻拍着,温存了一下下方又将她放开,轻声道:“你待我的这番心意,和我待你的一样,甚至我待你的情意,比你待我还要深厚。你难道忘了我们两个,是我先表露情意的吗?若让我和你分开,我情愿被人凌迟活剐了。这些日子没过来,是因为忙着一些事,初一和初二也被我差遣的团团转。春蕊与绿玉,我因为你出来后还要回秋家居住,所以就没将她们接出来,仍放在国公府,她们出来不便,自然也没办法过来探望你。且莫要胡思乱想,明白吗?”

“是……是真的吗?徐你……你没有不要我?那……到底是什么事,就让你忙的这样?是不是因为我的案子连累了你?”

宣素秋心情刚刚安定,想到这一节,却又着急起来,只听徐沧微笑道:“不完全是你的事,到这份儿上,自然是我们俩的事。”

“咳咳……”

不远处忽然响起了咳嗽声,徐沧脸顿时红了,对宣素秋小声道:“好了,有什么事日后再说,咱们一见面就光顾着说话,车夫都等急了,想必老太君和你外祖此时也都等得望眼欲穿。”

宣素秋连忙点头,转身上了马车。那车夫是何等卑贱的身份,还真不是特意咳嗽提醒这对一见面就陷入卿卿我我的小儿女,实在是他嗓子痒痒,因忍不住咳了两声,却被徐沧会错意,这会儿正觉着惶恐不安,见两人没有怪他,方松了口气。

孤男寡女,不能共处一辆马车内,因此哪怕相思成疾,徐沧也只是骑马跟在马车旁边。

起先宣素秋也耐不住相思之苦,还时不时掀开马车帘子同他说话,但渐渐地,随着马车驶离了女监,大街上就越来越热闹,她也不敢随便露头了,生怕被人指指点点,自己没关系,可连累秋家和徐沧的名声就不好了。

马车一直行驶到国公府西角门,进了后院,接着宣素秋才下了马车,由一众媳妇婆子陪着,和徐沧来到老太君院落外,只见那里早已备好了火盆和桃树枝子,两个媳妇守在那里,看见她便都笑道:“姑娘快跨过这火盆,再用桃树枝子扑打全身,以后什么邪祟霉运,保准再不敢沾染您一丁点儿。”

宣素秋倒是知道这个习俗,只是自己还从没经历过,当下也觉着好玩有趣,看了徐沧一眼,只见他含笑点头,于是便叽叽咯咯笑着从火盆上跨了过去,又任由那些媳妇拿桃树枝子在她全身上下都扑打了一遍,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和徐沧去拜见老太君了,却又被两个媳妇带去沐浴更衣,等到出来,得知徐沧已经告辞离开,宣仵作立刻就怅然若失了。

秋老太君看见她的神情,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待厅中人等都散了,她才对宣素秋道:“你啊,真真是在外面野惯了,徐大人为了你的事,这些天忙得不堪,你既回家来,不说和我们亲热亲热,一心里只想着他,唉!果然是女大不中留,更何况你这孩子又不是我们养大的。”

她说到这里,又想起宣仁乡,连忙道:“是了,今儿个因为我和你外祖父外祖母着急,所以让徐大人接了你就送回来,却还没有去见过你父亲吧?不如这就派人将他请过来。当日的事,也亏他救了素娥,不然不但我这辈子没办法闭眼,连你也都没有了,论理该好好谢他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入住国公府

宣素秋连忙道:“爹爹如今在刑部,事情也多,他有迟大人照应,也不怕有什么差错,不如等我明日再过去拜见的好。更何况,我知道曾外祖母疼我,只我原本就是大理寺的仵作,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不知道衙门里积压了多少案子,我须得赶紧回去帮徐的忙。”

秋老太君出神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宣先生为,牺牲良多,我们家原也没资格对他的事指手画脚。只你到底是我们国公府的人,仵作怎么说,也是贱业,莫说咱们家的女孩子,就是男人,哪怕是那些奴仆,也万万不会去干这种工作。从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你既认祖归宗,这个工作,是不能做下去的。”

“啊!那……那怎么行?”宣素秋失声惊叫,却听老太君道:“怎么不行?如今你把那些女孩儿家的活计好好儿练一练,将来嫁出去,也不至于想给夫君做个腰带荷包都做不好。”

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宣素秋一眼,含笑道:“徐大人身上那个荷包,啧啧,我看着都脸红的慌,亏他天天带着也不怕嘲笑,且小心谨慎地保护,连摸都不舍得让别人摸一下。”

宣素秋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只是想到自己如今处境,又不免心焦,秋老太君冷眼旁观,知道她的心思,心中叹了口气,遂悠悠道:“丫头你也不用急,虽然大理寺的仵作你是做不成了,那也是为你的身份着想,你是咱们家的女孩儿,又不是奴仆,一旦有什么事情要出去,还有谁敢拦着不成?再说,我老婆子就要禁管你,又能管到什么时候?等过个一年半载,你嫁了人,难道我还追去你夫家管着你?所以啊,现如今你好歹听曾外祖母的话,在府里好好儿呆着,成么?”

宣素秋明白老太君的意思,这就是明摆着告诉她:你现在是秋家女孩儿,就得如大家闺秀一般生活,徐沧那边真要有了什么烦难的事,他接你过去帮忙,祖母也是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等到你嫁了他,随便你们夫妻俩怎么折腾去,我管不着,也不管了,但是现在不成,你得在这国公府里做个乖巧姑娘。

心中叹了口气,曾经她多少次来到秋家门前向里面张望,因为她知道,这里住着她的亲人,她没事儿就喜欢幻想如果是生活在国公府中,身边都是亲人环绕,那该多么幸福。可是现在看来,住在国公府中,固然有了亲情,却失去了更多宝贵的东西。

好在这种日子也不长久。宣素秋发誓,哪怕她再怎么喜欢徐沧,但心底从没有过这样强烈的念头,希望他赶紧来迎娶自己,回到他们的那个院子,回到她过去逍遥自在,验尸断案的自由生活。

“是,我明白了,曾外祖母放心,既然住在这里,我自然便是秋家女孩儿,不会给咱们府里抹黑。”

再怎么不情愿,宣素秋还是柔顺答应了。这是母亲欠曾外祖母的,如今我不过是替母亲尽孝,是我应当做的。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好。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秋老太君爱怜地拍拍宣素秋的手,接着问身旁大丫头道:“素素的房间可收拾出来了?她在府中,就跟着我住。”

“老太太放心,已经收拾妥当了。”大丫头珠玉冲宣素秋行了个万福:“姑娘请跟奴婢过来,看看房间您满不满意,若有什么要添置的,奴婢好尽早安排。”

“好吧。”宣素秋站起身,拜别了秋老太君,和珠玉一起出门,往自己的房间而去。

“原来我在牢中这两个月,京城发生了这么多事。”

宣素秋是在第二天来到迟家后,从宣仁乡嘴里才听到了这两个月来三家勋贵同徐沧角力的故事,只听得她面色苍白,冷汗涔涔而落,拿着茶杯喃喃道:“我说徐怎么都不去探望我,原来他竟是这样的忙碌凶险。爹爹你去探监时为何都不告诉我这件事?”

宣仁乡淡淡道:“告诉你做什么?也不过是让你干着急罢了,难道你还能帮上什么忙不成?如今告诉你,是要你知道,徐大人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付出了多少心血,日后看你还敢不敢私自做下这种事。”

宣素秋喃喃道:“我……我也是为了给娘亲报仇。这事儿完后,我心结也就了,哪里还有什么事能让我铤而走险,犯下这样大错呢?就算不为徐着想,也得为爹爹着想啊。”

宣仁乡听她如此说,不由心中安慰,暗道素素到底还是将我这个爹放在心上的,没白养了她这些年。

却听宣素秋又喃喃道:“吓死我了,这也就是徐,换成另一个人,此事怕是没这么容易了局,那可是三家勋贵,其中两家都是侯府,天啊,真不知徐费了多少精神,才能够在滔天波澜中安然抽身,倒把那三家整治得灰头土脸。是了,他这样才真正是替娘亲出气,像我那种意气之举,如今想想,当真惭愧。”

“也不用妄自菲薄,你那手段也不错,足以让他们三个每每想起前尘往事,都被痛悔噬心了。”

宣仁乡一听:好嘛,敢情刚才都是说谎,什么不为徐沧,也得为我着想。其实还不是将徐沧放在心里第一位?你扯谎就扯谎,别让我识破也行,哪有这么快就自己露出马脚的?

宣素秋不知自家爹爹心中所想,还在那里心悦诚服为徐沧说话,拍着胸口道:“不行不行,比起徐,我这点手段简直就像是孩童一般,徐才是真正的掌舵人,你看看这一番争持中,他临危不乱,釜底抽薪,一连串手段下来,虽然达到目的,其实自己也是时时处于危险之中,这都是为了我……”

不等说完,就听宣仁乡冷哼一声道:“为了你不假,时时处于危险之中却未必。哼!你那个徐啊,可不是你想象中的端方君子……”

不等说完,就见宣素秋跳起来急道:“怎么说他不是端方君子?他可是神断青天,人人都知道他铁面无私两袖清风,爹爹您怎么能这样说徐?他不是端方君子,难道还是伪君子真小人不成?”

第二百七十七章:公主有请

果然,这一句话让宣仁乡老怀甚慰,点头道:“罢了,你啊你啊,真是被爹爹惯坏了。刚刚说你那徐,爹爹不是说他不是君子,而是这个人,并非是那迂腐守旧的酸儒。他胆大心细,聪睿绝顶,表面上是温良恭俭让的谦谦君子,事实上骨子里却自有一股狠劲儿。如此一来,对着君子他是君子,可若对着小人,他怕是比那些小人还小人。只看他这一次反击三家的手段,就知道若是惹怒了他,他也是可以不择手段做出狠辣反击的,虽然爹爹不是这样人,却还欣赏他这股以德报德以直报怨的性子,凌云更是对他推崇不已,只说两人是知己。”

“原来如此。”

宣素秋想起当日自己和徐沧认识不久,在金光侯府外的那一次相遇时他教导自己的话,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轻声道:“徐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爹爹别看他外表沉稳,跟一个老头子似得,其实他从来也不肯亏待自己,活得别提多潇洒肆意了。”

确实是潇洒肆意,认准了什么事什么人便不会放手,这样的果断勇敢,能不潇洒吗?

宣仁乡叹了口气,斜睨女儿一眼,暗道你这丫头怕是还不知道他为你吃的苦头吧?前阵子走路都有些不便的大理寺少卿,正经是京城百姓热议的话题呢。其实我早料到你和他的事情不可能顺遂,却不料王爷公主竟会下这样狠手,也不知此事是不是就这样揭过去了。

中午时候迟凌云回来,一家三口用了午饭,宣素秋辞别宣仁乡,便坐了马车回国公府。刚到家,就被秋老太君叫了去,只见地上站着两个媳妇,身形挺拔神情端肃,看见她来了,一丝不苟的行礼,秋老太君就对她道:“这是镇宁王府的人,说是公主之前和你有过一面之缘,所以今儿没什么事情,想叫你过去说说话,你觉着怎样?从外面刚回来,身子是不是乏累了?”

宣素秋心中猛地一跳,立刻就意识到王府那边恐怕没什么好话说。然而想到徐沧,想到对自己那么温柔坚定,还亲自去了监牢前接自己回家的徐,她蓦然就挺了板,垂头道:“多谢老祖宗关怀,我身上还好,既然公主叫我过去,那便过去吧,老祖宗不用挂怀。”

秋老太君认真看着她,宣素秋也平静与其对视,祖孙两个刹那间完成了一次眼神交流,翻译如下:

你这个傻孩子,公主那边能有什么好话和你说?定然是他们管不了徐沧,所以想从你身上开这个口子,你去了和自投罗网有什么两样?我好不容易给你递了个台阶,为什么不用?

老祖宗,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公主不会有什么好话对我说。但是……我总不能永远依靠徐来庇护我,他为我做的,已经太多太多了,我也帮不上他什么。所以现在,我不想逃避,哪怕公主打我骂我,我也高兴,因为我终于能为徐分担一些了,哪怕只能帮他分担一点点,无论我受什么苦,都甘之如饴。

最终秋老太君只得无奈叹了口气,轻轻颌首道:“罢了,既然你说身上不乏累,那就过去吧,回屋换件衣裳。”

“是。”

宣素秋施礼告退,这里秋老太君就对那两个显然是宫中出身的妇人道:“我这曾外孙女儿的事情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想必公主也清楚。这孩子可怜,从小儿跟着她爹相依为命,性子野惯了,我知道王府规矩森严,若是这孩子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冲撞了公主,我老婆子在这里先代她赔罪了,请公主大量,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

这话出自一位老封君之口,已经是极为沉重,哪怕两个妇人是公主贴身服侍的,也不由得行下礼去,其中一人便笑回道:“老太太放心,只是说说话而已,哪里就会冲撞了公主?”

秋老太君点点头,见宣素秋换好了衣裳出来,心中叹一口气,沉声道:“好了,去吧,千万切记,那是公主,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千万莫要冲撞了。”

“是,老祖宗放心。”宣素秋答应了,便转身跟着两个妇人出门,上了王府的马车。

走了大概两刻钟,便来到王府,下了车之后,又坐了软轿,走了一刻钟,这才听外面有人道:“宣姑娘可算是来了,公主一直等着呢。”

宣素秋下了轿子,虽然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此时却也十分紧张,整理了下衣服头发,才跟着几个妇人进院门,穿过长长通道,来到门前。以她的活泼性子,这会儿却也是目不斜视,连院中格局都不敢偷看一眼,可见其心中忐忑。

小丫头在外面通报,接着只听门内传来一把柔和的声音:“进来吧。”

小丫头为她打起帘子,宣素秋走进去,只见公主端坐在榻上,身边为她捶腿的丫头正是红香,听见脚步声,她微微抬眼,目光中透出一股怨毒,嘴角边也噙着丝冷笑,但很快就又低下头去。

自从公主在徐沧院子里见过宣素秋后,回来红香就被打发去了洗衣房,再没见过公主的面,她心中实在是恨宣素秋恨到了极点,却也无可奈何,今日忽然能到公主身边,她自己心里也明白,就是为了给宣素秋增加压力的,所以才敢露出如此痛恨眼神。

宣素秋行了大礼拜见公主,接着被叫起身,感觉到公主的视线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着,她一颗心也忍不住怦怦跳起来,双手不自禁地就紧握成拳,连关节都发白了。

“坐吧。”

公主微微一笑,向自己对面一指,宣素秋却不敢在那里坐,只在公主下首椅子上坐了,一面轻声道:“不知公主唤我前来,是有什么吩咐?”

公主哂笑一声,淡淡道:“听你话说的倒是谦恭,怎么?我若是真有吩咐,你就能照办不成?”

第二百七十八章:心如磐石

“若我能办到,自然愿为公主肝脑涂地。”宣素秋微微正了正身子,心想果然是来者不善。

“那我若要你离开沧儿,让他对你死心呢,你也愿意为我肝脑涂地么?”公主盯紧了宣素秋,暗道到底是不知世事的天真少女,还没说两句话呢,就自己进了圈套,亏我此前还将你当做心腹大患,认真琢磨了好久,没料到竟是这样不堪一击,真不知沧儿喜欢你什么。

一面想着,就见宣素秋神色不变,站起身行了礼,方轻声道:“若公主是要我做这件事,那怕是只能叫我真的肝脑涂地,方能办到了。”

公主一愣,接着才明白宣素秋这话中意思,立时只觉着是被戏耍了,不由一拍桌子,恼羞成怒道:“你竟敢戏耍我?莫非真以为你成了宁国公府的曾外孙小姐,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民女不敢。”宣素秋仍是一脸沉静,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公主,一字一字道:“民女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所以,我若让你和沧儿分开,就只能让你死了,是不是?”

“是。”

宣素秋垂眼,语音淡然,语气却无比坚定。

“你好大的胆子,谁许你这样放肆,竟敢当面顶撞公主?”红香意识到该自己这个狗腿子出场了,不然叫她过来是为了什么?

宣素秋看着小人得志模样的红香,沉声道:“我没有放肆,我也不是顶撞公主,不过是公主询问,我回答而已。”

“你……”

红香一向伶牙俐齿,可此时竟然无言以对,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宣素秋:这还是那个活泼天真的女孩儿吗?当日在院子里,自己那样的指桑骂槐,也没看见她回过嘴,不过是只会粘着少爷的狐狸精罢了,还是个乡下的狐狸精。可如今,这站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儿是谁?为什么模样分明是宣素秋,可这周身气质都变了呢?好像……还真添了点大家闺秀的稳重端庄,不……不可能,是错觉,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一念及此,红香不由嫉妒的发狂,咬牙道:“你还敢说你没有?你诬陷公主逼迫你死,这不是大不敬是什么?”

“够了。”公主不满地瞪了红香一眼,暗道真是狗肉上不了席面,难怪沧儿把这丫头遣回府中,一旦理屈词穷,就开始胡乱攀咬,简直给我王府丢脸。

红香也知道自己情急之下犯了忌讳,吓得一声不敢吭,连忙退后几步。这里公主就盯着宣素秋沉声道:“好,你这心思倒是坚定。那我问你,你拍着良心说,你可能配得上沧儿?”

“配不上。”

宣素秋很干脆地回答,却见公主沉了脸,咬牙道:“既然知道配不上,为什么还定要攀附他?我知道你喜欢他,可喜欢该是成全,而不是据为己有,你连这点成全都没有,凭什么敢痴心妄想?就凭你乡野出身,整日与尸体为伍,连自己亲生父亲都能够下手伤害这些不光彩的经历吗?”

宣素秋微微垂着头,身子都颤抖了,公主的话如同毒蛇般咬噬着她的心脏,践踏着她的自尊。如果不是为了徐沧,她早就拂袖而去,绝不会站在这里承受对方的怒火和羞辱。

然而……为了徐沧,一切都是为了徐,我不能逃避,不能只指望徐为我遮风挡雨,我或许什么都没有,但我一定要有勇气,尊严,哪怕我什么都配不上徐,可我一定不能给他丢脸。

徐沧的模样,徐沧的声音,徐沧的温柔,徐沧的坚定……徐沧所有的一切都在宣素秋脑海中浮现出来。她握紧着的手慢慢松开,垂着的头慢慢抬起,一双眼睛中,怒火被很好的掩藏起来。她看着公主,沉声道:“公主,您说的没错,我出身乡野,每日与尸体为伍,为了给母亲报仇,我连不如的生父都能下手伤害,这样的我,的确没有半点资质能够配得上徐,但是……”

“但是”两个字说完,公主就看到那双秋水明眸猛然亮了起来,如同两道跳动着的热烈火焰,她心中一凛,果然,下一刻,就听宣素秋一字字道:“但是徐喜欢了我,他喜欢我出身乡野的天真烂漫;喜欢我为了替受害者发声,不惜以女儿身整日与尸体为伍;喜欢我恩怨分明,大义灭亲的干脆利落。公主您说的没错,我这样的身份,如何敢痴心妄想徐这样顶天立地的出色男儿?在我心中,他就是天上的月亮,我不过是最暗淡的一颗小星,连往他身边凑的资格都没有。可是……因为徐喜欢我,所以他给了我靠近他的权力,他给了我与他相配的资格。公主,您明白两个人倾心相许的滋味吗?徐不给我感情,我半点都不敢妄想;可是他既然给了我这份情,我自然要紧紧抓住,万分珍惜,像保护性命一般地保护它。所以公主,我和您说,这件事我活着做不到,若要我做到,除非我死了。”

说完她就跪在公主面前,垂头静等对方发落。说也奇怪,这番话说出来,原本忐忑的心情竟也无影无踪。

公主半晌不语,再也没有了先前对宣素秋的轻视,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儿:她或许还不知道,她跪的位置恰好也是那天晚上徐沧跪下的位置。一瞬间,两个人影重叠起来,公主似乎恍然明白了那么优秀的儿子为什么放着门当户对的闺秀名媛不要,非要这么一个除了模样之外一无是处的小仵作。

然而明白不等于接受。哪怕心里已经有了失败的预感,可公主仍然想垂死挣扎一下,她恶狠狠看着宣素秋,沉声道:“好,很好,你说的没错。这事儿不怪你,只怪我的儿子,谁让他喜欢了你?所以我找你过来,其实是没有道理的。你就是想告诉我这样的话,对不对?”

第二百七十九章:坚强不屈

“公主明鉴,民女并无此意。”宣素秋轻声道:“您找民女来,无论打骂,民女都接受,如今是我赖着徐,还请公主……念在母子情分上。不要恼怒徐。”

“你说得轻巧。”公主一拍桌子,指着宣素秋怒吼道:“好一个奸诈的丫头。说什么不要恼怒沧儿,只打骂你就好;说什么是你赖着沧儿。既如此,刚刚说沧儿喜欢你的是谁?是谁话里话外透着是沧儿赖定了你的意思?”

“民女并没有那样说,民女只是说……我和徐两情相悦。”

宣素秋急了,却听公主“哈”的一声笑,咬牙道:“这不还是一样吗?你们两情相悦,而你是宁国公府的曾外孙小姐,我没有任何理由责罚你,那也只能从我儿子身上下功夫了,谁让他是我生出来的呢?你刚才说的有一句话没错,母子情分,是,哪怕就算为了我和沧儿的这一点母子情分,我也决不会让他娶一个令他名声蒙羞的女人进门。”

宣素秋坚定如磐石般的信念,在听到公主说到“娶一个令他名声蒙羞的女人”时,也不禁轻轻动摇了一下,她努力控制住心中惊恐悲愤,垂头小声道:“我……我不会令徐名声蒙羞,我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就算是伤害亲父,也是为母报仇,刑部已经对我做了判决。我工作兢兢业业,对徐一片赤诚……”

“哈哈哈!”公主讽刺一笑,刻薄道:“我还真是头一次看见你这样厚颜无耻的女人,若你真的不会令他名声蒙羞,我这个做娘的,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破坏儿子和未来儿媳的感情?我贵为公主,难道还指望沧儿娶什么名门闺秀赚嫁妆?实话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在这里硬扛着就行了。沧儿为了你,一个多月前刚让他父亲执行了家法,打的皮开肉绽,几乎半个月没办法正常走路,堂堂大理寺少卿,每天僵着腿去衙门,这已经成了京城的笑料……”

不等说完,就见宣素秋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只听她嘶声道:“为什么?公主,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徐是你们的儿子,父母与子女难道不是血脉相连?你们怎么忍心下这个手?”

“你也知道父母与子女血脉相连,若不是迫不得已,我们怎会对他动这样的手?”

公主眼泪也下来了,指着宣素秋一边痛哭一边怒叫道:“那孩子从小就养在外面,熬了这么多年,靠着他自己出人头地。我和王爷心中愧悔无比,只恨不能把我们所有最好的都给他,不是万不得已,怎舍得动他一根头发?更不用提那样毒打。为什么打他?还不是因为他挣到如今地位不容易他却不知珍惜?先前为了你,他非要和那李王刘三家死去活来,就已经有了些流言,说他以权谋私。若是将来他娶了你,这可不就坐实了流言吗?更何况他娶了你这样一个女人,在戏台上你们倒是能做一段佳话,可那千秋史书上,他这个可能做千古名臣的人,却要因你而蒙羞,人人提起他来,说的不是他神断青天的功绩,而是他离经叛道,娶了一个残害生父的验尸仵作女这些猎奇的事,你说,我怎能容你嫁他为妻?宣素秋啊宣素秋,若你有一点为他着想,这些话原不该由我说,你自己就该想明白,离开他,这才证明你对他真的有情意。”

“可是……可是我和徐……我和徐……”

宣素秋也是泪如雨下,今日公主这一番话,她从前不是没想过,只是每每想一个开头,就觉心惊胆战,不敢再深想下去,好像这样做,那些烦恼就不会降临一般。如今才知道,原来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公主一番话,就如同一柄大锤,一下一下敲下来,到底将她给敲醒了。

一时间公主在榻上声堵气噎,宣素秋跪在地上泪落如雨,红香小桥和林琅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都有些不知所措,好半晌林琅才来到公主身边,刚劝了一句“公主且放宽心,莫伤了身子……”就听公主怒叱一声:“滚。”立刻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若是徐肯离开我,我……我没有怨言的。”

努力建造的心理防线濒临崩溃,宣素秋喃喃自语,负隅顽抗。却听公主痛哭道:“我那个傻儿子,他不知怎么……早已让你迷了神魂去,他还能顾着什么?他哪肯离开你?他但凡有一点松动,也不至于挨那一顿毒打,呜呜呜……”

宣素秋面色惨白身子颤抖,张口欲言,却偏偏说不出话来。这里公主擦了擦眼泪,凄声道:“我何尝不知有终成眷属是个佳话?我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觅得有,终生幸福快乐?可你们两个不合适,我看得出来,你对沧儿确实情深似海,可越是如此,你就越该成全他,别怪我心狠,要棒打鸳鸯,到底我是他母亲,我得为他着想啊。如今之计,只有从你这里下手了,宣素秋,小宣,你可能答应我?为了你徐的前程身家,为了他的生前身后名,离开他?”

公主不提徐三个字还好,一提这三个字,宣素秋只觉似有一把刀子在自己心中狠狠绞动一般,当即痛哭道:“我……我舍不得……公主,我舍不得离开徐,我真的舍不得。”

“所以你宁愿毁了他?就因为你舍不得?”

公主心中又急又恨,暗道这女孩儿看着柔弱,竟然也不是个省油灯,难怪沧儿会被她迷住,这两个分明就是一丘之貉,气死我了。

一念及此,越发气恨交加,紧紧盯着宣素秋泪水横流的面庞,咬牙道:“你可知?若是你舍不得,沧儿他……他就要被逐出家门。到那时,满城勋贵都恨他入骨,李王刘三家的事,已经触动了这些勋贵的底线,一旦没有了王府的庇护,沧儿他就将死无葬身之地,你……你能做什么?就是陪着他一起死,又有什么用?你就忍心这样的害他?”

第二百八十章:诛心之论

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逐出家门”这样严重的处罚终于让宣素秋彻底崩溃了。她惊恐地看着公主,身体如同打摆子一样不受控制地急速颤抖着,好半晌,才终于哑着嗓子叫出声来:“不……不要,公主,您别……别这样做,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了,我会和徐分开,永远不见他的面,我……我不会和他再有任何关系,求求您……”

看着下面那个眼泪鼻涕都哭了出来的清丽女孩儿,看她刚刚还挺直的背脊此刻却在地上,公主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原本还恨得要命的心忽然。

一直以来,她都觉着自己做的事情是为了徐沧好,哪怕被儿子恨,也是一片慈母之心,她从来都是如此坚信并且行动坚定,然而此时此刻,看到宣素秋这个模样,她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动摇,忍不住暗暗问了自己一句:我这样做,真是对的吗?

宣素秋那句话说出来,整个人也如同被抽去了全身骨头一般,她痛哭失声,几次挣扎着想要爬起,可是都失败了。

公主叹了口气,忍不住就去看了小桥一眼,小桥会意,上前扶住宣素秋的胳膊,正要将她扶起来,就听门外一个疑惑声音道:“躲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啊!”

门外一声惊叫,只让公主也吓了一跳,本来她瞒着徐沧做这件事便觉心虚的很,此时知道外面竟有人偷听,不由又惊又怒,厉声道:“是谁?给我滚进来。”

门打开,徐潞和徐湛走进来,看见地上宣素秋,徐湛就是一愣,徐潞却像是早已知情一般,站在那里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小桥连忙去关上门,这里公主疑惑的目光在两个儿子脸上梭巡着,忽然沉声道:“老三呢?”

“娘,您就别白费心机了,三哥去找二哥了,很快二哥就会知道这件事,就算是宣姑娘去找他说要离开他,他也不会答应的。”

徐潞抬起头,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这样勇敢,不过在公主严厉的目光下,这份勇敢也只如昙花一现,很快便消失了。看到公主猛然抓住胸口,面色都气得铁青,他忍不住就悄悄向徐湛身边靠了靠。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徐湛,此时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却听公主没好气道:“怎么回事?你没看见吗?你弟弟执迷不悟,我自然要另想办法,总之,王府名声不容抹黑。行了,你出去吧。”

说完却见徐湛不动,公主知道这大儿子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可以说,在这府中,他的威严甚至不下于自己和丈夫,她本以为这样的儿子是一定会支持自己的,然而此时看对方的表情,似乎不像。

公主心里就忍不住一跳,沉声道:“我已经说服了宣姑娘,你们两个快出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们。”

“娘,恕儿子直言,您这样做,实在不妥当。”

徐湛无奈叹了口气,母亲向来是个开明宽厚的人,除了三弟四弟不争气惹祸之外,从未见她为什么大动干戈,却不知为何在这件事上始终执迷不悟。

“就是就是。”

徐潞一看,连视若偶像的都这样说了,立刻觉着自己这方添了一员生力军,胸膛微微挺起,他大叫道:“娘,俗语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看二哥和宣姑娘如此深情相许,您就成全了他们吧。”

“混账东西,成全?你以为我不想成全吗?可是你懂什么?少给我在这里煽风点火。”公主愤怒了,然后矛头指向大儿子:“还有你,你素来稳重,我这一番苦心潞儿涤儿不能理解,难道连你也不能理解吗?”

徐湛沉声道:“儿子理解母亲的苦心,却也理解二弟和宣姑娘的苦情,更何况如今二弟已经知情,那无论宣姑娘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而且娘,若论言语犀利,您怕是比不上二弟的,今日宣姑娘既能因为你的逼迫屈服,来日她就定会被二弟说服,所以,何必……”

“难道因为这样,你就不顾你弟弟的千百年名声了?因为这样,你就不管他的前程了?还是说?你就希望他被逐出家门,你就是这样的私心……”

不等说完,就见徐湛“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母亲何苦出此诛心之论?儿……儿若有这样想法,情愿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公主也只是气急了才会口不择言,事实上也知道徐湛并没有这种私心,此时看见他如此痛苦,只觉心如刀绞,正要说什么,忽然就听门“砰”地再度被推开,接着徐沧沉着脸走进来,大声道:“若王府就是这样一个所在,若我心心念念要回来,扶持的家就是这样一个地方,那我还真是情愿被逐出家门了。”

一语既出,众人全都色变。然而谁的反应都比不上宣素秋,只听她尖叫一声,猛地扑了过来,抓着徐沧的胳膊惊恐道:“不要,徐,你不能被逐出家门,只有王府能护你周全。徐,我不喜欢你了,我本来对你就是妹妹对哥哥一般的感情,求求你,什么都别说了,你离开我,从此后我们各走各路,我是宁国公府的小姐,我将来也会有美满幸福的人生,你不用为我挂怀。徐,你……你快向公主认错……”

徐沧深深看着满脸惊恐地女孩儿,这是他用心爱护,想为她遮挡一世风雨,换她无忧无虑的心上人,却不料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让她受到了这样的惊吓和伤害。

拿出手帕,替宣素秋仔细擦去她脸上的眼泪鼻涕,他的动作很轻柔,很慢,仿佛眼里心里只看得见宣素秋一个人,而将屋子里的母亲和兄弟们都视若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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