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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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辰亲自领着右军冲锋,谢玄辰带着骑兵冲在前面,步兵跟在其后。骑兵马蹄上都包了棉布,这样在冰上就不会打滑。

耶律机虽然带了十万人,可是这十万人全由耶律机一人指挥,先前耶律机为了显摆军威,特意让众人排成一条线过河,东西绵延好几里。这样看起来确实人多势众,黑云压顶,但是因为东西战线长,消息往来也十分缓慢。

耶律机带领的中路很明显出现了问题,东西两翼不明所以,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被骑兵冲散。北戎战线拉的长,被骑兵一冲就被切割成一块块的,他们失去中路的指挥,顿时大慌,随后邺朝骑兵围成圈,借着高度优势收割人头。

北戎东翼完全落入失联状态,期间稍微流露出集聚的念头,就被邺朝的骑兵冲散,只能一小块各自为战。谢玄辰还派人用契丹语大声喊耶律机已死之类的消息,北戎士兵不明真相,惊慌不已,又被邺朝神出鬼没的骑兵打的信心崩溃,很快就完全溃败。

死于落水、箭矢的人只是少数,被谢玄辰用攻心战分块绞杀的东西两翼,才是伤亡大头。

耶律机得知东西两翼失去联络,气得猛吐一口鲜血。亲卫看到大惊,纷纷喊着“东丹王”,耶律机知道这一战他是彻底败了,愤恨喊道:“鸣金撤兵!”

管铭这一次打的特别畅快,他在禁军待了好几年,从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热血沸腾,畅快淋漓。他脸上全是血,马也累得几乎跑不动。他下了马,见一轮圆日西斜,早晨还不可一世的北戎人匆忙撤去。

一个同乡见了他,骑马向他走来:“管铭,你今日杀了多少人?”

“二十五个。”管铭极为自豪,同乡听了也露出钦佩的神色:“厉害,我仅仅二十一个,自愧不如。”

他们俩说完对视大笑,邺朝军力出了名的不堪一击,历来都被北戎压制,甚至连西夏都敢看不起邺朝。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们能在和北戎人的战争中狠狠出一口气。

管铭笑完,远远看见一个人骑马走来,他连忙拉了同乡一把,两人一起站在路边,恭敬给来人行礼:“岐阳王殿下。”

谢玄辰自然是不会理会路边两个小小的校尉。右军的指挥官如今跟着谢玄辰身边,问道:“王爷,耶律机受了伤,狼狈撤离,我们是否要乘胜追击?”

“穷寇莫追。”谢玄辰脸上表情淡淡的,他面容干净,神情淡漠,和他座下近乎血染的战马形成鲜明对比,“冰上不安全,说不定还有冰窟窿没被发现,如果把马的腿折了,损失可比杀几个北戎人大多了。不必追了,让人整理战场,把铠甲和武器全扒下来,回营。”

“是!”

谢玄辰和指挥官说着话走远。等谢玄辰的背影远去后,管铭和同乡才刚重新呼吸。同乡撞了撞管铭胳膊,低声问:“岐阳王…杀了多少人?”

管铭摇头,同乡遗憾,但也觉得可以理解:“不能说?”

“不是。”管铭缓慢道,“是不知道。太多了,别说数,估都估不出来。”

今日一整天,清河镇都不得安生。

各家各户没人敢出门,惴惴不安地等待着镰刀落下。慕明棠光想想就心惊胆战,她不敢看,但是又忍不住听外面的动静。

最开始是北戎人的喊杀声,声音粗狂又听不懂说什么,想来是契丹语。后来外面突然响起各种各样的炮声,后来又传来另一阵喊杀声。

听声音,像是他们这一边的。

最开始没人敢出门,后来胆大闹腾的小子们偷偷出门看,之后青壮男子也跟出去,等最后,赵乡绅赵娘也忍不住出去了。

丫鬟跟着赵家出去打探消息,等回来后,满面喜意:“王妃,听说王爷射伤了北戎的什么王,他们打不赢,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慕明棠惊讶,忍不住从座位上站起来:“当真?”

“当真。”

慕明棠还没来得及细问,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低沉沉闷的鸣金声。慕明棠吃了一惊,赶紧追出去看。

此刻大街小巷上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人,众人都在相互传话:“北戎人退兵了!”

有人说着说着就哭起来,又哭又笑,激动非常。不光是他,街上其他人大多都是这般表现。

耶律机退兵了,他们首战告捷。

慕明棠一颗心安下又提起来,她连忙问刚才打探消息的丫鬟:“王爷呢?可有受伤?”

丫鬟摇头,她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话,她怎么会知道战场上的细节。慕明棠举目望向街道尽头,只能强忍着担心等着。

谢玄辰直到很晚才回来,慕明棠一听到院子里有说话声,立刻扔下手里的东西往门外跑去。谢玄辰正嘱咐喂马的事,一转身见到慕明棠,立刻露出微笑。

慕明棠看见他全须全尾地站在眼前,才觉得一颗心落回实处。她眼里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不顾外面还有人,立刻往谢玄辰怀里扑去:“你怎么才回来?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谢玄辰伸手稳稳接住慕明棠,自然而然地把她抱在怀里,“清点人数花了很长时间,所以才回来晚了。下次我一定让人告诉你,不会让你空等。”

谢玄辰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身后的人,有没有眼力劲儿,还杵着干什么?

几个亲随知趣,悄悄告退,临走时还牵走了马。

王爷和王妃说话,别说人,连畜生都不能留下。

谢玄辰用眼神吓走了不重要的人,他眼神凶煞,但是对慕明棠说话的语气依然温柔:“没事,我不会受伤的,不信你进屋查?”

谢玄辰拢着慕明棠回屋,此刻丫鬟也早都没影了,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慕明棠回屋后才觉得自己情绪化,像个小孩子一样。

她擦去眼角的泪,有些不好意思:“谁要查你了。”

谢玄辰内心有点失望,其实他还挺期待的。不过慕明棠哄好了就行,他拉着慕明棠坐到自己腿上,问:“今天是不是把你吓坏了?是我太过自私,想把你放在身边。你本来不需要经受这些的。”

慕明棠摇头:“不,我要是见不到你,我才更担心。你吃饭没有?”

谢玄辰点头:“在军营里吃了。”他说完觉得不对,眉间一动:“你还没吃?”

“等你。你没回来,我吃不下。”

“胡闹!”谢玄辰这回是真的气了,“这种日子以后还长着呢,你每次都这样饿着自己?你是想折腾你自己还是想折腾我?”

他虽然这样说,但还是立刻让人摆饭。这回谢玄辰生了气,一定要惩罚慕明棠,说:“不罚你不长记性。这回我来喂你,不许挑食,全部吃下去。”

慕明棠当然不肯,她都多大人了,哪用别人喂饭?但是这次谢玄辰无论如何都不肯让着她,慕明棠没办法,只能由谢玄辰喂着吃。

慕明棠被困在他腿上,被迫喂饭,后来谢玄辰看着也饿了,从她嘴里抢了不少吃的。慕明棠吃了有史以来最艰难的一顿饭,后来她实在吃不动了,耍赖道:“我不吃了,肚子都撑圆了。”

谢玄辰立刻亲手验证了一下,见慕明棠确实吃不下了,才勉为其难地放过她:“行吧。这次先给你记着,剩下半次惩罚以后继续。”

谢玄辰不情不愿地松手,慕明棠一获得自由,立刻跳了起来。谢玄辰怀里骤然一空,颇为不舍。

慕明棠捂着胃在屋里消食,躲谢玄辰躲得远远的。过了一会,她扭扭捏捏走过来:“你怎么换了身衣服?”

谢玄辰低头一看,道:“哦,我刚从战场下来时衣服沾了血,我不想把这些东西带回来冲撞你,就在营地洗了澡后才回来的。”

慕明棠应了一声,忽然小指勾上谢玄辰衣袖,轻轻拽了拽:“你不是说任我检查么。”

谢玄辰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嗯?”

灯光下慕明棠肌肤细腻如瓷,顾盼生辉。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拽住谢玄辰衣袖,眼波流转间似有笑意:“你说你没受伤,我不信。空口无凭,我要检查。”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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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名

邺军大胜的消息传回东京的时候,邺朝自己人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们当然知道谢玄辰战功赫赫,早几年被称为所有人的噩梦。可是如今朝中大部分都是文官,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总是心生轻慢。而且,那些战绩太夸大了,大部分文官都觉得是下面人有意讨好,刻意吹嘘。

以少胜多是奇迹,以一胜十就是杜撰了。根本不现实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现在他们看着战报上一个个数字,大眼瞪小眼,没一个说得出话来。

谢玄辰以八千对十万,比例悬殊甚至高于一比十,可是,却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打赢了。

宋宰相有些心惊胆战地看着战报上一连串记录,廿五,耶律机清晨发起冲锋,从冰上渡河,被谢玄辰斩断东西两翼,杀敌九千八,算上逃跑、踩踏等,仅第一天便伤敌一万三,虏获铠甲、兵器无数,耶律机本人也被谢玄辰射伤。第二日北戎试图再渡河,又被谢玄辰压制,北戎折损五千余人。

北戎人在河边僵持了五天,后来耶律机箭伤恶化,再加上天冷,北戎只能北撤,放弃渡河,也放弃了千载难逢的围攻邺朝都城的机会。

东京之危,就这样飞快地解决了。

这几日京城里全是北戎人撤军的消息,到处都能听到百姓唾沫横飞地讨论谢玄辰传奇一般的战绩,谢玄辰沉寂了四年,如今,再度以一种不可违抗的姿态,重回众人视线。

谢玄辰高调地宣告天下,战神永远是战神。即使他一度销声匿迹,只要他想,他就能重振战神之名,就能用不足十分之一的兵力打的北戎满地找牙。

朋友会变,亲人会变,爱人也会变,但你爷爷永远是你爷爷。

京城过了一个最没滋没味的年,没想到正月已过,京城忽然欢快的像过年一样。东京如今人人都在盛传,耶律机陈兵十万,放下豪言壮语要在五天内攻占东京,结果连河都没过,被灰溜溜打回去了。北戎人十万乌合之众被谢玄辰追着打,追上一次痛揍一次,连头都不敢冒。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说到这里乐极,会故意开玩笑说,耶律机大概要被揍回到老家了。

耶律机会不会回老家不好说,但是谢玄辰,是真的不打算回去了。

耶律机撤兵后,谢玄辰下令整理行装,在清河镇人的带领下,跨过黄河,北上解决逃跑的北戎人。

慕明棠的马车也在众多亲兵的护卫下,辚辚压过冰川,踏上了黄河之北的领土。

如今已经快到了开河的时间,横跨黄河是很危险的时机,没有熟悉河道的本地人带着,谢玄辰根本不敢让这么多人贸然上冰。谢玄辰只是刚刚提出这回事,清河镇便有许多经年的老渔民请命,最后,是清河镇的镇长带着经验最丰富的摆渡人,亲自为大军引路。

除了几个领路人,谢玄辰没有将出发时辰告诉旁人,然而出发当天,还是有许多百姓自发跟出来相送。为他们领路的镇长和老渔夫一直送到河对岸,如果不是他们固辞,镇长都想把他们送到下一个城镇。

踏上河岸,骑兵可以急行军了,镇长和赵乡绅等人才恋恋不舍地停下,对眼前众位年轻儿郎深深一拜:“再往前,便不是清河镇的范围了。王爷救清河镇于水火之中,如今又要北上追击北戎人,老朽无以为报,只能三拜拜谢殿下。老朽及清河镇所有百姓,永远铭记王爷王妃的恩德。”

谢玄辰在马上一抱拳,说:“这几日王妃在清水镇叨扰,多谢诸位照料。行军时辰不能耽误,我们就此别过。”

“王爷慢走。吾等会日日守候在黄河边,等待王爷旗开得胜,早日归来。”

谢玄辰最后望了身后一眼,此刻天色微亮,草木含霜,远处的山都笼在蒙蒙的雾气中,黄河如一条银带,劈裂混沌,无声奔腾。

八千人静默地跟在他身后,远处河对岸,许多百姓拖家带口,翘首望着他们的方向。再远,东京如一个沉睡的婴孩,即将开启一整天的喧闹。

谢玄辰回头,再无犹豫,挥鞭指向北方:“启程。”

众人齐声应和,骑兵上马,步兵握枪。慕明棠坐在马车中,感受到马车震了了一下,随后又摇摇晃晃走动起来。

丫鬟侍奉在身侧,问:“王妃,我们这要去哪儿?”

慕明棠摇头,她也不知道。

她在心中,无声地和东京道了个别。

第二天,谢玄辰大军开拔的消息传回朝廷,早朝上,谢玄济站在殿中,听到朝臣禀报:“北戎已从河边撤兵,似乎是在水上吃了大亏,想回陆地上重新蓄力。昨日,安王带着八千禁军,度过黄河,北上追击东丹王去了。”

说话的这个臣子自己都流露出一种浓浓的不可思议。以八千胜十万已经够匪夷所思了,结果还不止,东丹王十万大军竟然被八千人追着打?

哦,对了,现在耶律机已经没有十万人了。光渡河第一天,耶律机就折了一万余人,后来几天零零散散被谢玄辰挫伤,现在,耶律机手下恐怕只剩八万出头。

朝廷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历来只有他们一溃千里被人追着打的,反过来还是头一遭。

后面朝臣又讨论起该不该反攻,有人主张穷寇莫追,东京危机已经解除,没有必要追着北戎人不放,也有人担心耶律机使诈,故意撤退做陷阱…

说来说去,朝堂上还是保守派占多。后来众人一致觉得,十万禁军还是留着自保为上,无需派兵,如果谢玄辰需要支援,自会向朝廷请求。

一整个早朝,众人翻来覆去说的都是谢玄辰。而且不止今天,从除夕北戎偷袭边关开始,朝堂所有人的话题中心,都围着谢玄辰打转。

谢玄济心里涌上一股无力。这段时间皇帝大力为他造势,喧喧闹闹之下谢玄济自己也觉得他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可是强捧终究不长久,一遇到什么风吹草动,谁是真材实料靠自己走上来的,谁是硬生生堆起来的,就都原形毕露了。

你哥还是你哥,谢玄辰不死,谢玄济永无出头之日。

谢玄济心情不好,无力感仿佛水草一般将他牢牢禁锢,几乎窒息。他回到王府后,随手召来侍女,问:“今日王府可发生什么大事?”

这些侍女是贴身伺候谢玄济的,只听谢玄济调动,是后院女人既嫉妒又忌惮的存在。为首的侍女绾的是妇人髻,行礼道:“回禀王爷,今日后院各位主子还算安生,并没有闹事。唯有王妃,听到安王大胜的消息后不住喃喃说不可能,似乎很吃惊的样子。”

谢玄济听到一点都不意外,这几日城中风声鹤唳,后院那些女人们全都忙着保命,哪还有心思内斗。而蒋明薇的奇怪表现,谢玄济听到竟也不觉得惊讶。

蒋明薇很早之前就准备着逃命的事了,听到除夕遂城失守的消息后更是毫不掩饰,疯狂囤积物质。蒋明薇这番作态明显是觉得京城守不住,迟早会沦陷,所以才这样慌忙地准备逃跑需要的东西。因为蒋明薇这样做,王府里其他人被感染,也变得恐慌不已。

谢玄济虽然不高兴蒋明薇摆明了不信任朝廷,可是对于蒋明薇的行动,亦是默许的。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真到了那一步,蒋明薇现在做的准备越多,谢玄济活命的把握就越大。

但是谢玄辰大胜的消息传回京城后,许多人都震惊了。耶律机撤兵,东京之危解除,他们也不用逃跑了。曾经谢玄济默许蒋明薇准备逃跑是心照不宣,如今危机解除,谢玄济那些阴暗心思仿佛突然曝光于阳光之下,显得尤其龌龊猥琐。

谢玄济恼羞成怒,他不肯承认自己无能,而是立刻将所有责任都推卸到蒋明薇身上。都怪蒋明薇不识大体,堂堂王妃竟然如此贪生怕死,折损了晋王府的脸面。

谢玄济这样想,下面人也跟着有学有样。其实他们也在暗搓搓准备逃命的包袱,然而一切没有发生,众人就反过来鄙薄主母胆小,怕死,毫无气节。

蒋明薇并不知道王府中其他人如何想她,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不可置信。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逃跑,结果突然听说打赢了,今天谢玄辰还过了河追着耶律机打。前世明明,不是这样啊。

蒋明薇记得很清楚,前世耶律机一路摧枯拉朽般度过黄河,围困东京,把皇帝等一行人追的如同丧家之犬。耶律机因为这份功劳成为北戎最得意的王爷,连耶律焱也不能抗衡。在耶律焱争夺皇位的时候,耶律机还给他制造了许多麻烦。

为何,如今发展完全不一样?

蒋明薇诧异了许久,最后近乎麻木地想到,因为有谢玄辰啊。前世谢玄辰早早病逝,自然没法迎战,更没法在危难关头力挽狂澜。只是因为多了谢玄辰一个人,连历史大势,都能被他生生拦住,彻底转一个方向。

蒋明薇从没有这样茫然过,上元节的剧情没了,议和的剧情没了,现在连南逃的剧情也没了。书中谢玄济可圈可点的几次功劳全部被抢走,谢玄济,还有戏份吗?

谢玄辰虽然是来追耶律机等人的,但是行军疲惫是大忌,谢玄辰没打算真追着他们跑。他过河后先去大名城补充粮草,休整队伍,然后带着充足的粮食和饮水,往恩州城而去。

沿路城池见谢玄辰来了简直感激流涕,恨不得让谢玄辰一直留下,对谢玄辰提出的进城等要求别无二话。谢玄辰北上解决北戎人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耶律机八万大军还停留在邺朝境内,除了少数几个军镇,其他城市人人自危,谢玄辰来了他们求之不得,区区粮草装备算得了什么。

邺朝没有别的能耐,唯独钱多。所有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而且不给谢玄辰,等耶律机来了也要被抢,还不如交给谢玄辰当保护费。

慕明棠也进入恩州城,恩州城知州见了她毕恭毕敬,力邀慕明棠去知州府邸下榻。

慕明棠拒绝了,请知州另外准备府邸,不求豪华宽敞,只需独门独户、安全干净即可。

知州虽然遗憾,但并不意外,他想通过慕明棠和谢玄辰套近乎,然而谢玄辰怎么可能放心把王妃放在别人的地盘上。知州对于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不过慕明棠说是不必大动干戈,知州却不敢真让慕明棠住蓬门荜户,他费尽心思找了一个地方不大,内部设施却极其精致的院子给慕明棠落脚。

慕明棠和丫鬟搬进来后,丫鬟们左右看看,还算满意:“虽然地方小了点,但是南北通透,屋子亮堂,还有一个小花园,勉强还能看。”

慕明棠大概是一行人中最容易满足的,她其实觉得这里已经很好,听到丫鬟的话,慕明棠默默咽回了自己的评价,说:“我们现在在外面,不要过多挑拣。去烧水吧,赶路一整天,我有些累了。”

丫鬟应了一声,马上去了。慕明棠刚刚出城时只带了五个丫鬟和一个小道士,现在伺候的人越来越多,光丫鬟就十多个了。

有路上买的,有各个守城官太太送的,总之,慕明棠的辎重队伍越来越庞大。

慕明棠这还算好的,谢玄辰那里人手膨胀才加厉害。谢玄辰北上的消息传开后,一路上不断有人追上来投奔,到了每个城镇,当地守城军也会收编一批。

他离开时只有八千,到如今,已经有两万人了。

谢玄辰今日去查看恩州城城防,斥候传回来消息说耶律机大军就在附近,恐怕,不日会有场大战。

这次没有地利,耶律机也不会再轻敌,会是场硬碰硬的大仗。

恩州知州已经愁了好几天,如今有谢玄辰接手他求之不得。恩州城的厢兵也由谢玄辰全权调动。

但是谢玄辰去看了下恩州城厢兵的训练水平,回来后极其发愁。慕明棠已经洗了澡换了衣服,见他黑着脸回来,上前替他解开披风和护臂,问:“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谢玄辰一想起这个就头疼,他把披风扔给丫鬟,揽着慕明棠的肩膀往里走:“是外面那些废物。我也真是奇怪了,恩州城每年下拨的军费并不少,他们怎么就能练成这样呢?”

慕明棠听到宽慰他:“你不能拿你的自己水平衡量其他人。如果邺朝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那哪儿还有北戎、西夏呀,他们连国都建不成。”

谢玄辰听到笑。说来奇怪,类似的话外面人也说,但是外面那些废物吹捧他英勇无敌,谢玄辰恶心的只想捏死他们,但是慕明棠说,就顺耳极了。

谢玄辰被捋毛捋的飘飘然,果然心情立即变好了。谢玄辰怀里抱着慕明棠,越想越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正确。

他现在白日练兵,晚上从军营回来还能抱着温香软玉睡觉。若是当初没有带着慕明棠,这一仗打多久,他就要素多久。

真是想想就可怕。

谢玄辰和慕明棠说了会话,就被慕明棠推去洗澡。睡前谢玄辰心思浮动,索欢,被拒。

慕明棠知道这几日局势很紧张,所以晚上并不允许谢玄辰痴缠,非常坚定地让谢玄辰多睡觉,多休息。谢玄辰反抗无果,只能委委屈屈睡了。

他觉得这是对自己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否定。

谢玄辰连着被拒好几天,整个人都暴躁起来。他算是彻底记住了耶律机这个人,敌不就我,我去就敌,既然耶律机迟迟不攻城,那谢玄辰主动去打他。

赶紧打完了事,不要影响他的夫妻生活。

谢玄辰要主动出击的消息在恩州城引起很大躁动,恩州城知州一脸苦色,反复确定:“王爷当真要带兵出去?”

“没错。”谢玄辰说,“耶律机八万人流窜在外,指不定要祸害多少村庄土地。坐以待毙不是解决之法,他不来,我去找他也一样。”

知州欲言又止:“可是,恩州城…”

知州特别怕谢玄辰带走恩州兵力后被耶律机偷袭,或者再惨一点,谢玄辰被耶律机打败。那恩州可怎么办?

谢玄辰一眼就看出来知州的想法,嗤笑一声:“你只需关紧城门,不要自己找死就够了。我的王妃还在城里,我能让恩州有事?”

知州顿时被说服,没错,安王妃还在呢。知州立刻觉得十分安心,安王妃就是活的护身符,她可比寺庙里的平安符管用多了。

知州一颗心大安。很快谢玄辰带兵出城,出城后,他回头,深深望了城门一眼。

他的妻子,就在身后等他回来。

属下见到,问:“安王,我等主动离开恩州城是不是太过冒失?这样一来,或许会将恩州置于危险之中。”

“不会。”谢玄辰手里握着马缰,语气平淡又笃定,“她在地方,就是大邺国境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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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中

谢玄辰带兵离开恩州城,已经十天了。

其实十天并不算长,有丫鬟陪慕明棠说话,隔三差五知州夫人还会带着自家千金来给慕明棠请安。慕明棠虽然独自一人,其实并不寂寞。

但是慕明棠就是觉得这十天漫长无比。

慕明棠每日黄昏时都会怔怔盯着余晖看,最开始丫鬟们还试图逗慕明棠开怀,后来,都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打扰慕明棠。

今日也是一样,慕明棠盯着窗外金光粼粼的水面看了很久,忽然问:“今天已经初六了吧?”

丫鬟束手站在一边,诺诺应道:“回王妃的话,今儿确实初六。”

慕明棠幽幽叹了口气:“第十天了。”

丫鬟愈发低了头,不敢劝,也不知道怎么劝。

慕明棠口中的日子是谢玄辰离开的时间,谢玄辰带人去围截耶律机,耶律机有八万人,而谢玄辰只带了三万。在外面没有城墙可依,没有投石机等器械可借,只能靠人数硬拼。

而耶律机的人数,两倍甚于谢玄辰。

别说慕明棠,就是她们这些丫鬟听了,也觉得心惊胆战。

慕明棠又愣愣发了会呆,太阳西沉,水面上金灿灿的余晖逐渐消散,最后归于一片冷寂。慕明棠觉得有些冷了,站起身,说:“备水,我要沐浴。”

府中只有慕明棠一人,她下午吃了两块点心,晚上没什么胃口,懒得用膳。她让丫鬟准备热水,打算沐浴。之后随便打发打发时间,就可以睡了。

谢玄辰不在,慕明棠又不想找人说话,晚上实在没什么消遣。

丫鬟在净室内放水,慕明棠坐在明镜前,由丫鬟伺候着散发。慕明棠拿着木梳,正在缓缓梳通长发,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号角声。

慕明棠惊得直接站起来,问:“怎么了?”

号角声,这是有敌袭。

慕明棠立刻打发丫鬟出去打探,过了一会,丫鬟脸红扑扑地跑进来:“王妃,不是敌袭,是王爷回来了!”

慕明棠吃惊更甚:“什么?”

“原来是天黑,瞭望台没有看清楚,以为是敌军偷袭,等走近了看清了王爷的脸,才知道原来是自己人。众人赶紧开城门,现在,王爷的人马正在入城呢。”

慕明棠没想到谢玄辰回来的这么突然,她定了定神,问:“王爷可有受伤?”

“没听人说,应当是不曾。听说王爷这次又大胜,王爷和北戎人在蒙山相遇,打了两天两夜,戎人尸横遍野,河水都染红了。”

丫鬟们一个个兴奋非常,围在慕明棠身边,七嘴八舌地说着听来的消息。慕明棠听了一会,得知谢玄辰并没有受伤,多少安了心。

他没受伤就好了,剩下的事,等他回来再问也不迟。

慕明棠吩咐丫鬟们:“去准备晚饭,王爷估计很晚才会回来,灶上一直留着火,不要让饭菜凉了。”

丫鬟们领命,欢欢喜喜去了。随后慕明棠试了下水温,见水还没冷,就打算继续洗澡。

丫鬟看到吃了一惊:“王妃,王爷已经进城,您还要洗澡吗?”

“急什么。”慕明棠已经随军许久,如今经验十分丰富,“他才刚刚回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安排。军务交割,清点人数,安置伤员,今夜忙得很呢。等他回来都要深夜了,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不会耽误。”

丫鬟听到心悦诚服,伺候慕明棠沐浴。而这时,谢玄辰扔开众多属下和喋喋不休的知州,快步朝府中赶去。

蒙山一战十分激烈,耶律机带了十万人出来,渡河时被谢玄辰分而化之各个击破,消耗了两万人,蒙山这一战大伤元气,主力近乎全歼,只剩下不到两万人。耶律机第一次还可以说是轻敌,被谢玄辰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次又惨败,耶律机自信心完全被击溃,再无任何侥幸心理,对谢玄辰只剩下深深的惧怕。

十万大军基本损耗殆尽,剩下的两万人护送着耶律机狼狈离开,彻底放弃攻打邺朝,只想赶快回北戎。

谢玄辰没有追,追什么,北边还有河间和中山的三十万人等着他们呢。耶律机只剩下两万人,自己还受了重伤,跑的了吗?

这一战邺朝这方伤亡也很大,当然和北戎人比起来,谢玄辰这方的伤亡就微不足道了。但是他们在外奔战十天,人和马都累了,疲军无益,回城休整一二,再做下一步打算也不迟。

何况,就是战马不需要休息,谢玄辰也需要回家一趟了。出门前那几天慕明棠不知道听了哪里的歪理邪说,不让他碰,还说要他养精蓄锐。算上在蒙山打仗的这十天,谢玄辰足有半个月不得纾解了。

谢玄辰自从开荤以来,就没有空过这么久。谢玄辰早就给慕明棠记着了,如今一回城,他把最要紧的军务安排好,就立刻抛下众人回家。至于知州所谓的庆功宴…谁爱去谁去,他没空。

谢玄辰一路快马奔向府邸,看门人看到夜色中飞来一匹高头大马都吓了一跳,再一定睛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从马上跃下,个高腿长,气势如虹,即使天黑着看不清脸,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惊人的气势。

看门人都被这股杀气压得说不出话来:“王…王爷,您回来了?”

谢玄辰“嗯”了一声,快步走向府内。他随手将马缰扔给下人,就大步朝内院走去。

“王妃呢?”

“在内院,小的没见王妃出来。”

谢玄辰出现在内院门口,可把所有丫鬟都吓了一跳。真不怪她们少见多怪,半昏半暗的一个男人从天而降,身上带着刚从战场下来的杀气锐气,一路走来宛如一柄利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那样的气势连魁梧大汉都害怕,别说一群内宅丫头。

丫鬟们都被谢玄辰唬住,谢玄辰见正房关着门,里面也没有开灯,立刻皱眉:“里面怎么了?”

丫鬟被谢玄辰的目光看得心慌,磕磕巴巴道:“王妃正在洗澡。王爷恕罪,奴婢这就去提醒王妃…”

原来在洗澡,难怪没开灯。谢玄辰了然,一抬手就止住丫鬟的动作:“不必。你们都下去吧,没有叫你们就不用过来了。”

丫鬟们立即低头退下。谢玄辰一路走来都神情肃然,眼神锋锐,推门时,唇角倏忽转过一丝笑意。

回的早不如回的巧,在洗澡,正好。

慕明棠完全没预料到谢玄辰会提早回来,她正在往长长的头发上撩水,忽然觉得背后似乎有一阵风,丫鬟们的动静也停了停。她没有多想,自以为窗户没关紧,吹进来一阵冷风。

慕明棠将长长的头发打湿,她等了很久都不见丫鬟拿凝露过来,心生奇怪,说道:“柳萱,拿紫华香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慕明棠正在奇怪今天柳萱的脚步声有些重,就听到头顶一个男人的声音问:“哪个是紫华香?”

慕明棠狠狠吓了一跳,她立刻往后退,手也下意识地抱住胸:“怎么是你?”

谢玄辰见她这么大反应,笑了:“怎么不能是我?”

慕明棠意识到今天水是清水,也就是说谢玄辰能透过水面看到下面。她脸瞬间爆红,慌忙抓了一把花瓣扔在水上。花瓣随着水波上下晃荡,水下的风光也变得隐秘又勾人起来。

若隐若现,其实才最勾引人啊。

谢玄辰视线被花瓣阻碍,含着笑慢慢上移。浴桶中水面刚刚到慕明棠胸口,如今水面晃动,水波带着红艳的花瓣,在慕明棠胸口晃来晃去,时而隐时而现,让人恨不得把水面按在一处,不要再动。

慕明棠被他充满侵略性的目光看得不安极了,她后背已经靠在浴桶上,尽量远离谢玄辰。她察觉到他在看那个位置,立刻将湿透的头发扒拉到胸口,遮住其下风光。

头发是湿的,长发黏在皮肤上,勾出一个个妖娆的旋,极致的黑映衬着下面柔软的白,靡艳惊人。

谢玄辰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极大的满足。他也不再满足于看着了,缓步走近浴桶,两只手撑在浴桶边缘上,笑着问:“棠棠,记不记得我走之前,你说了什么?”

慕明棠紧紧缩在浴桶上,因为没穿衣服,整个人极其没有底气:“我说了什么…”

她声音弱弱的,仿佛任人欺负。慕明棠仔细回想,她印象中自己没说什么呀,谢玄辰这个小心眼又是记住哪一句话了?

“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就行。”谢玄辰手指在水中撩拨了一下,他手指修长,握刀执剑,会十八般武器,而这时这双漂亮的手慢悠悠地将水中的花瓣撩出去,“走前五天,在外面十天,算上今天正好半个月。你自己算,你欠我多少?”

慕明棠很迷惑地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临走时,她怕他精力损耗过度,不让他行房。慕明棠一瞬间觉得此人简直不可理喻:“我那是为了你好!再说,这种事情还有欠的吗?”

谢玄辰把手里碍眼的花瓣清走,水顷刻下降了一指。他站直,动手解自己衣服:“我出来时只是简单冲洗了一下,没想到回来正巧碰上棠棠沐浴。正好,我也觉得我洗的太潦草了。”

慕明棠抱着自己缩在角落,一瞬间觉得自己委屈,弱小,又无助。她知道求救无门,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你才刚回来,骑马打仗多么消耗气血,你应该好好休息。”

这句话谢玄辰也记了很久,他听到慕明棠还敢说,都气笑了:“我之前就想收拾你了,你现在还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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