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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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锦瑶忍着笑继续看地砖,丽妃被打脸,气得狠狠一甩帕子。小齐后扫了丽妃一眼,说道:“我等后宫诸妃,自然要以皇上为先,为皇上分忧。既然皇上和诸位大人已经出去,我等怎么还能坐在这里。蓝玉…”

蓝玉姑姑应了一声,小齐后说道:“起驾,我们也出去。”

小齐后发话,其他人都诺诺应下,随着小齐后往外走。楚锦瑶第二个起身,跟在小齐后之后,等她走了,其他人才能陆续动身。

西苑的特点便是水,宫殿外也设了回廊水榭,方便贵人们临水游玩。皇后带着众人站在游廊中,外面视野开阔,能更好地看到水中那位舞姬。

一旦出来,玲珑几个人就暗暗警卫起来,拱卫在楚锦瑶身边,楚锦瑶也暗自警惕着。她是太子妃,没人敢站在她的前面,所以楚锦瑶只能站在环廊的最前面,再往前就是水波。

楚锦瑶眼睛平视前方,但是心神却一直防着后面。画舫中的那个女子跳舞已经跳到最精彩的一段,她柔若无骨地下腰,眼神如秋波,还不等皇帝反应就直起身飞快地旋转起来。盛大华丽的裙摆一层层转开,震撼至极,而这个女子还穿着绿色的衣裙,裙摆散开之后宛如荷叶,而她的身子就是荷叶上的花蕊,楚锦瑶已经听到人群中的赞叹声,无非是“灼若芙蕖出绿波”“身轻如燕”等溢美之词。

楚锦瑶也暗暗点头,她也觉得好看。楚锦瑶正以纯欣赏的眼光看着,突然水中央的那个女子惊叫一声,还不等旁人反应,她的裙子上就蹿出火光来。楚锦瑶被吓了一跳,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女子裙角噼啪作响,更可怕的是滚滚白烟随风而起。

谁都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夫人们再也保持不了风度,惊恐地尖叫起来,楚锦瑶也吃惊地后退一步,桔梗玲珑几个人立刻上前围住楚锦瑶。

“这是怎么了?”

女眷这里惊慌失措,男子那边也骚动起来,不断有臣子、太监疾呼:“护驾!有刺客,快来护驾!”楚锦瑶赶紧往东边看了一眼,隐约看到秦沂被众人护在中间,这才松了口气。

好端端的水上舞蹈,怎么会着火呢?

变故发生之后众生嘈杂,然而事实上不过过去了瞬息而已。船上的那个女子看到衣裙上着火也吓得半死,她手忙脚乱地扑打裙子上的火焰,发现没有效果之后,就一咬牙跳入水中。然而更妖异的情况出现了,这火遇水没有立刻熄灭,反而随着那个女子的剧烈挣扎,在水中时隐时现地燃烧着。

这是什么东西,竟然平日起火,还入水不灭?

不知谁喊了一句“妖火”,西环廊上的女子们越发慌了。她们本就娇生惯养,被针扎了都要叫郎中,现在亲眼看到这种诡异情形,简直三魂四魄都吓丢了一半。变故陡生,小齐后、楚锦瑶身边都牢牢被人围住,而其他根基浅的嫔妃就没这福气了。怜嫔是刚刚提起来的,平时还不显,一到这种时候就暴露出身边无人的窘境,她护着自己的肚子正惊惶失措,突然腰后被人狠狠推了一把,她毫无防备,“啊”地尖叫一声就朝水里扑去。

楚锦瑶被耳边突然响起的尖叫吓了一跳,还不等她反应,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人抓住了。紧接着“扑通”“扑通”两道破水声响起,回廊上静了静,随即爆发出惊叫:“太子妃和怜嫔娘娘落水了!”

第90章 东宫失德

直到水漫过双眼, 楚锦瑶都觉得自己这水落得冤枉。

人群一乱她就让人做好防备,玲珑、桔梗几人牢牢盯着后面, 谨防有人趁乱下黑手。然而没想到变故没有发生在背后, 而是来自于前面。怜嫔被人推下水,她即将掉下去的那一瞬间, 出于求生欲而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竟然把楚锦瑶给拽住了。楚锦瑶毫无准备, 被怜嫔抓的一趔趄,竟然也一起摔下来了。

然而这还没完,楚锦瑶无辜受累,好歹她会水, 在水池里还不至于慌了手脚。若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太原府闺秀, 那她不可能会凫水, 可是楚锦瑶小时候在山村里长大,她们村口又有一条河,楚锦瑶便这样无师自通, 多学了一门保命技艺。

可惜她能稳住阵脚, 而旁边这位怜嫔娘娘却不能。怜嫔尖叫着使劲扑腾, 手脚还紧紧缠着唯一能抓到的东西。楚锦瑶被她折腾的没法,只能用劲对怜嫔喊:“怜嫔娘娘,你先放手,我会凫水, 我带着你游回去!”

然而一个溺水的人是听不到别人在喊什么的, 楚锦瑶手脚都被怜嫔缠着, 竟然渐渐也有了要溺水的感觉。好在西内时刻备着会水的宫女婆子,很快各处都有扑通扑通的跳水声,玲珑几人焦急地在岸上喊着:“太子妃!”

一个宫人把怜嫔拉开,没了另一个人紧紧掐着自己的手,楚锦瑶这才觉得能自由呼吸。宫女带着楚锦瑶游向岸边,一接触到实地,玲珑就展开宽大的斗篷,牢牢罩住了楚锦瑶。

春日的水依然是冰冷的,楚锦瑶入水走了一遭,现在浑身都在打战。她脸色苍白,勉强撑着精神对周围人说:“没事,我还好。”

玲珑几人看到楚锦瑶除了受惊,确实没受其他的伤,这才略微松了口气。不过另一个人就没有这等好运气了,怜嫔被救上来时面无血色,已经彻底昏厥,而她还身怀六甲,状况委实不好。

小齐后看着这一切脸色铁青,白日失火,太子妃和怜嫔落水,现在唯一有孕的妃子还昏迷不醒,少不了这又是她治宫之过。小齐后没好气地大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宣太医,抬轿辇过来!”

楚锦瑶身边裹着披风,眼睛朝怜嫔那边看去。怜嫔昏迷不醒,周围的宫女有哭泣的,有呆滞不知所措的,可谓是一派兵荒马乱。楚锦瑶眼睛扫过众人,变故刚发生时最容易看出端倪,是谁想要害怜嫔呢?

楚锦瑶看的专注,玲珑只能轻轻在楚锦瑶耳边喊:“太子妃,四月的水寒凉,轿辇已经在路上了,您再多忍一会。”

“我撑得住。”楚锦瑶还没说完,突然听到一大片下跪问安声,楚锦瑶拽着披风回头,一眼就看到秦沂沉着脸,大步朝这里走来。

岸边的人女子们愣了一下,连忙下跪:“参加太子殿下。”

秦沂理都没理,径直往楚锦瑶走来,楚锦瑶顾不得衣冠不整,就着这个姿势正要行礼,却被秦沂一把拉住。

“怎么落水了?”秦沂抓住楚锦瑶的手,被她手指的凉意吓了一跳。他的眼神立刻变了,缓慢又冰冷地扫过后面站着的下人。明明秦沂一句话都没说,可是后面伺候的几个人额头上都渗出细汗,玲珑桔梗几个人更是辩都不敢辩,直接低着头跪下。楚锦瑶抓住秦沂的手,微微用力,提醒他注意此刻的场合:“殿下,我没事,今日怨不得她们。我们先回去吧。”

秦沂的眼神依然尖锐,楚锦瑶又握了握他的手,眼中也带上恳求之意,秦沂这才压制住脾气,瞥了眼地上的下人,道:“回去再说。”

正好这时小林子跑了过来,弓着腰回禀道:“殿下,太子妃,轿辇到了。”

秦沂轻轻点头,还没等楚锦瑶反应过来,就直接将她抱了起来。楚锦瑶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拽住秦沂的衣襟,等反应过来之后,她又急又羞:“殿下,快放我下来,这里还有许多命妇夫人呢!大庭广众之下,你…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立威,怎么见人?”

“怎么都开始哆嗦了。”秦沂皱着眉,给小林子使了个眼神,“再拿一个披风过来。”

小林子赶紧让人取来秦沂的披风,秦沂就着这个姿势裹在楚锦瑶身上,边边角角也一起塞紧。楚锦瑶绝望了叹了口气,要不是两人距离十分近,楚锦瑶几乎要怀疑秦沂完全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她要做一个端庄淑娴的太子妃啊,这下全毁了。

楚锦瑶就这样自暴自弃地被抱上轿辇,好在上了骄子就隐秘多了,楚锦瑶现在还裹着秦沂的衣服,她实在不想被参观一路。

骄子刚刚停下,楚锦瑶反抗无效,又被秦沂抱回东宫。慈庆宫早就接到消息,热水已经烧好了,要不是楚锦瑶坚决反对,秦沂能直接把她放进浴桶里。

被一潭冷水泡了半晌,路上又吹了那么久的冷风,楚锦瑶已经冻得浑身打颤,直到浸入温热干净的浴水中,她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她好好泡了一会,又洗干净头发,这才披了中衣出来。

净室外面,宫嬷嬷等人已经准备好了驱寒汤。秦沂正等在外面,看到楚锦瑶出来,他招手示意楚锦瑶过来喝药。

驱寒的汤药是刚刚烧好的,药材味呛鼻,楚锦瑶强忍着异味喝完。秦沂看着楚锦瑶喝药,见她又是皱眉又是含蜜枣,看的心疼不已。

他哄着纵着,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的珍宝,凭什么被其他人折腾成这样?等药撤下后,玲珑和宫嬷嬷识趣地退下,秦沂先是探了探额头,然后又去握楚锦瑶的手,见她的身体暖过来了,这才有心思问今天的事:“你怎么还是掉到水里去了?”

说起这个楚锦瑶也叹气:“我一直都防备着呢,可是谁能想到,别人没对我下手,而是使劲推了怜嫔一把。怜嫔和我站的很近,她突然落水,下示意地就抓旁边的人,我只顾着防身后,怎么也没想到被怜嫔从前面拽了一把,就这样,我就也掉下去了。其实我会水,若不是被怜嫔缠着,我哪用在水里待泡那么久。”

秦沂听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皱着眉,很是无奈地叹道:“女人多真是麻烦,也不知道他娶这么多放在后面,整天争来吵去,有什么用。”

楚锦瑶抿嘴笑笑,不搭话。秦沂是太子,他可以说皇帝的不是,楚锦瑶可不能。过了一会,楚锦瑶的好奇心又占了上风,她见屋里没人,悄悄问秦沂:“殿下,你说今日是怎么回事啊?”

“嗯?”

“就是今日船上那个宫女,好好跳着舞,为什么莫名其妙就着火了呢?而且那个火也诡异,在水里还烧了一阵才灭。还有怜嫔,她怎么样了?”

“这得问策划失火的那个人。”秦沂停顿了一下,说,“至于怜嫔,她多半是顺带的。”

这一句话消息量太大,楚锦瑶都不知道该惊讶哪一个。“你是说,今日燃火是有人刻意为之?而怜嫔被人趁乱推了一把?这…我都不知道该说谁更倒霉了。”

秦沂显然也在思索,两人静静地倚靠着,各想各的思路。过了一会,楚锦瑶说:“殿下,我仔细回想,总觉得看今日那个舞姬的表现,她不像是知情人。既然跳舞的人都不知道,那她的裙摆,怎么会突然着火呢?众目睽睽之下,画舫上没有任何火源,而且火是舞姬转圈时突然烧起来的,不存在被人刻意点火。这一切都诡异的很,就像那火是自己烧起来的。如果这是人为,那背后之人是怎么做到的呢?”

秦沂笑着看向她:“我说是人为,你就真的信了?万一是天降异火呢?”

楚锦瑶被反问地有些懵,即使如此,她的眼神依然笃定:“殿下说是人为的,那自然就是了。”

秦沂被这样全然信赖的眼神注视着,因今日之事而暴戾不已的内心也渐渐柔和下来。他轻轻叹了口气,对自己的这根软肋没有办法。他搂紧了楚锦瑶,片刻后,轻不可闻地说了一句:“他们想做什么,看着就是了。”

皇上在西内设宴,结果先是歌姬起火,接下来宠妃怜嫔、太子妃被人趁乱推下水。怜嫔经冷水激了一通后,当夜就肚子痛,龙胎不保。皇帝大怒,先是给太医院发了一通火,勒令他们务必保住龙胎,然后就下令彻查起火一事。

然而诡异的时,那日献舞的宫女,船内伴奏的教坊乐伶,包括出主意的太监宫人,所有人都如实招供,但还是查不出是何人纵火。其实当日的事情大家都看的分明,那火是自己突然蹿起来的,根本不是人为,但锦衣卫不敢那种话交差,只能加倍逼供,想找出个“放火”的元凶出来。

因为舞女自燃一事实在骇人听闻,而当日目击者太多了,想封口都封不过来,没等锦衣卫逼问出个所以然来,一些鬼怪流言便已经悄悄地散播开来。

尤其是怜嫔肚子里的龙种现在还在危险中,太医院的老先生们各个愁眉苦脸,深觉人头不保。上面的主子心情不好,下面的奴才也都人人自危。紫禁城里多宫女太监,再加上多年宫廷倾轧严重,死于非命的宫人数不胜数,有些地方难免鬼气森森的,故而宫里颇多忌讳,迷信鬼怪的人也格外多。

不知从何处传出,有人将这次的怪事归结为鬼神发怒,转了几手之后,惹怒鬼神的罪魁祸首竟然和东宫扯上关系。紫禁城里的流言甚嚣尘上,说是太子命硬,刑克鬼神,所以这些年来宫里没有新生的龙子皇孙。好不容易瞒着天上的眼线怀了一个,结果惹怒了紫禁城里的鬼神,所以鬼神在宴会之日降阴火于一个青衣女子身上,来警戒宫里的人。而且,没见鬼神刚降下天火,之后怜嫔娘娘就落水了,到现在还卧床昏迷,肚子里的龙种也凶多吉少,这就是报应。

等楚锦瑶听到这种流言的时候,宫闱内外已经传遍了,即使皇后马上下令严禁谣言,也于事无补了。

很快,宫里的风波延续到外面,先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翰林上奏,委婉提出这次的怪事可能是上天警示,皇上和太子应当自省云云。之后几个四品文臣上奏,随后是御史,再后来内阁都被惊动。奏事之人的身份由小到大,言辞从委婉到激烈,宛如海啸蓄力,层层叠加,最后掀成惊天骇浪之势。

东宫失德的言论席卷后宫前朝,自古天象有异,或者灾害频发,臣子们都认为是天子失德,故而上天降下异象警示。这种时候便是皇帝也没辙,只能承认自己言行不够虔诚,德行不够崇高,先发罪己诏,然后祭祀焚香,以求上天原谅。可是这次起火一事实在怪异,而且当日那个宫女穿青衣,画舫飘在万顷碧波上,而东宫位东主木,青色历来都是太子的代表色,似乎重重元素都指向一个人。

尤其可以作为佐证的是,秦沂并不是一个理想的温润如玉、礼贤下士的太子,他自册封以来,行事无忌,乖张跋扈,似乎有道理为上天所不喜。

事情发展到今日,楚锦瑶算是明白,为什么秦沂说“他们想做什么,等着便是”。看似无头无脑的一件疑案,背后竟然潜伏着这么阴毒的心思。很明显,这件事幕后之人已经策划了很久,这才能在一个小小的引子点爆之后,先是煽动流言,等后宫人心惶惶之后,迅速联动前朝,一起弹劾东宫。

下面人唾沫横飞,弹劾的激烈,而内阁和皇帝都尚未表态。出于本朝传统,一旦臣子被弹劾,当即便要自辞公务,赋闲在家,以显示自己不贪慕权势之气节。只不过原先被弹劾的都是各位阁老,谁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被大规模弹劾的人竟然成了皇太子。

今日清早,楚锦瑶让人把正殿的窗户都打开,昨夜下了雨,今日的风里还带着独特的水气,清凉又温柔。清风毫不吝啬地吹入宫殿,掀动薄如蝉翼的轻纱,惊扰静静吐香的金猊兽,还将书桌上未看完的书吹得霹啪作响。

楚锦瑶拿起了久违的棋子,在秦沂的指点下慢慢放棋。秦沂被弹劾后不必再去上早朝,下午也不必再去文华殿,他突然有了大把的时间,就又想起楚锦瑶半途而废的棋艺。楚锦瑶一整天都能看到秦沂,她当然高兴,而更多的却是不习惯和担忧。

“专注。”秦沂屈指敲了下楚锦瑶的脑门,挑着眉看她,“你是一直这样容易走神,还是只对着我这般?教你写字走神,说话走神,现在连下棋也走神?”

“我没有。”楚锦瑶不服气地扫开秦沂的手,而自己心里却轻轻一动。她是不是容易走神先不提,秦沂觉得她容易跑神,其实是因为楚锦瑶如今会的许多东西,都是秦沂教的。因为只有他,所以每一样走神一两次,他就觉得很多了。

楚锦瑶发现了这一点,心里又酸涩又感动。她轻轻放下一颗棋子,努力将注意力都收回棋盘上,但还是成效不大:“殿下,外面…怎么办呢?”

秦沂冷哼了一声,显然对胆敢弹劾他的人十分看不上。不过在楚锦瑶面前,秦沂没有提起那帮蠢材扫兴,而是说:“我能有时间多陪陪你,这不好吗?”

“我当然愿意多看到殿下。”楚锦瑶说,“可是,你每和我多待一天,你就要多被他们泼一天污水。他们凭什么啊?再说,外面的事总是要解决的。”

这几日不时有东宫的属臣来找来议事,他们也义愤填膺,不过理由都是藐视皇权、动摇国本这些,只有楚锦瑶说,外面那些人在伤害秦沂这个人。

这大概是秦沂听过最天真的理由,可从他的心却柔软的不可思议。楚锦瑶还在本着脸从棋盘里拿棋,手指夹起一颗后重重扣下,在棋盘上碰撞出“噔”地一声巨响。秦沂看着楚锦瑶的动作失笑,光看她捏棋子的力气,就知道她现在有多生气了。

“没事的。”秦沂伸长手臂,在楚锦瑶脸颊轻轻摩挲,“反正我也不想去上朝。正好,趁这段时间休息一会,至于那些琐碎的杂事,他们谁爱操心就操心去吧。”

秦沂说着就变得严肃起来,楚锦瑶也认真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结果就听到他说:“这段时间已经有许多人问起你有没有怀孕,我觉得既然这是臣子的意愿,那我们不能忽视。”

“哎呀殿下!”楚锦瑶顿时气结,很无奈地拍了下他的胳膊,“我认真和你说事呢,你正经些!”

秦沂笑着捉住楚锦瑶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逗完楚锦瑶他的心情都会奇异般的转好,秦沂心里的气通了,反而有心思考察起楚锦瑶来:“既然你对这件事这么热衷,那我考考你罢。你觉得策划失火,煽动流言,还一手推动朝堂弹劾的人,会是谁?”

第91章 幕后黑手

听到秦沂的问题, 楚锦瑶也严肃起来。她直起身沉吟了一会,似乎在犹豫什么, 最后还是说:“是皇后吗?”

秦沂意外了一下,随后就饶有兴致地问:“你为什么这么想?”

“我随便猜的。”楚锦瑶说。

“我当然知道。”秦沂不甚在意,他还是想听楚锦瑶的理由,“虽说他们未必真的能动及我, 但是抛开这一点不提, 肃王年长, 在朝中名声不错,潞王是嫡子, 也是一部分老臣的拥护对象。而放在后宫里说,皇后、淑妃、丽妃都有动机, 你为什么觉得是皇后?”

“因为当日在西内的时候,那个舞姬一出场就占尽风头, 以皇后的性格, 她绝不会给这种女子好脸色看。可是那时她却主动带我们去外面看舞姬跳舞,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后来果然出事了。”

秦沂听到这个理由, 显然怔了怔:“就因为这个?”

“对啊。”楚锦瑶坦然说道,“女子大多善妒,皇后尤其容不得人, 她怎么会做长他人威风的事情?反常必有妖。而且, 西内的太监们就算再大胆, 没跟皇后娘娘通过气, 怎么敢给皇上献美人。所以依我看,皇后当时一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这才带着众人出去围观。”

角度非常刁钻,秦沂竟然说不出话来。楚锦瑶看着秦沂的脸色,惊讶道:“我说对了?”

“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八、九不离十。能同时在后宫前朝推动这么大能量的人,本来也不多。”秦沂瞥了眼楚锦瑶,说,“不过我可没你这么观察入微,因为女子善妒这一条就揪出不对来。”秦沂是从政治的角度上,结合前几□□中的动向,再分析如今出来说话的人背后的势力,这才推敲到皇后身上。而楚锦瑶的角度显然很是清奇,而更奇的是,她还蒙对了。

楚锦瑶噗嗤一笑,说道:“殿下,后宅虽然比不得前朝风起云涌,见微知著,但是既然是人,就必有自己的私心,混在女人堆里,也能推敲出不少呢。”

秦沂彻底没话说了,这样看来,他还是疏忽了后宅女子的力量。楚锦瑶虽然靠着直觉锁定皇后,但是和秦沂不同,她对整件事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具体细节还有许多不懂。

楚锦瑶缠着秦沂讲,秦沂意思性地推辞了一下,就接过来说道:“皇帝去西内设宴,皇后她肯定早就知道了,就如你所说,西内的奴才即便想要讨巧,也不敢完全越过皇后。皇后得了消息,这才打算将计就计,让那个舞姬换上青绿色的衣裙,还让她当在众人面失火,这样就有把柄把一切扯到东宫上来。至于前朝那些臣子,年轻些的被四书五经教昏了头,动不动就拿圣人那套约束我,想当圣人自己当去啊,我想做什么管他们什么事?这群愣头青经不得激,只要朝堂上有人起头,他们就真的觉得是东宫失德,这才会天降异火,而年老的狐狸即使感觉出不对也不会贸然出声,就这样,只要有人煽动一二,之后自有人把他们想说的话说出口。”

楚锦瑶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们这样说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秦沂笑了,“弹劾太子,成了这叫为民为国,不成这叫不畏强权,我还能杖责他们不成?那反倒更成全了他们的耿直美名。”

本朝的弹劾制度很是极端,楚锦瑶听了也唯有叹息。她本来想安慰秦沂清者自清,突然发现不对:“殿下,我落水那天你说过,怜嫔只是顺道。早在当时,后面的弹劾还没来的时候,你就猜到后面这一切了?”

“对啊。”秦沂不紧不慢地说。楚锦瑶看着他,良久都说不出话来,枉她这几天担心秦沂因为被人弹劾而心情低落,其实,他一开始就猜到皇后要用这个做文章,包括现在被弹劾而卸职,说不定他也猜到了。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阻止,是吗?”秦沂笑道,“锦瑶,这我这个位置上,有时候怕的不是明刀暗箭,而是怕他们没有动作。天底下没有天衣无缝的计划,只要他们动手,就有机可乘。”

小齐后和潞王想伺机从秦沂身上咬下一块肉的同时,秦沂也在注视着他们。高手过招,若不能一击必杀,那就已经输了。

原来他什么都料到了,楚锦瑶不得不承认自己白白担心了好几天。她叹道:“你之前总是嫌弃我果然是对的,是我配不上当殿下的对手,谢殿下手下留情。”

秦沂笑着弹楚锦瑶的脑门:“这可未必,太子妃能靠皇后的一句话就推断出真凶,迅速又精准,靠这份敏锐,你都能进东宫当幕僚了。”

楚锦瑶就知道秦沂会抓着她说的那句“女子大多善妒”做文章,果然,他一遍又一遍提起,完全不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楚锦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既然失火是皇后刻意为之,那怜嫔呢,她怎么掉水里了?”

“不好说。”秦沂不甚在意地说道,“问问她得罪了谁吧,恐怕后宫里有挺多人想让她掉胎的。”

也是,皇后精密布置了一个圈套,趁当时人人惊惶,局面大乱,瞅准时机推怜嫔一把,实在没有任何成本。相反,皇后有大事要做,肯定是不希望节外生枝的。怪不得秦沂当时就敢说怜嫔被牵连了,那时候淑妃、丽妃、惠妃,或者任何一个妃子都可能动手,但唯独不会是皇后。那时怜嫔拉着她一起落水,皇后气急败坏,但也无计可施,只能把落水这个环节也加到后宫谣言里来。

楚锦瑶想明白前因后果,之后就剩最关键的问题了:“殿下,那天我们也亲眼看着,舞姬的跳舞跳得好好的,为什么裙摆会突然着火?”

秦沂叹气:“我也在想这个问题。现在的局面破局不难,只是绕过这个关键点,就不能狠狠打击到她们,未免有些可惜。”

“你明明说今天要好生教我下棋,结果你在思考着火的事。”楚锦瑶哼了一声,含笑嗔了他一眼,“我再也不信你说的话了。”

秦沂好笑地去捏楚锦瑶的脸:“强词夺理。”

楚锦瑶躲过秦沂的手,一边放子一边问:“殿下,你说皇后搞这么大阵仗,到底想做什么呢?”

靠着这莫须有的天火就想扳倒秦沂?未免有些天真。秦沂这些年并无大错,唯一让人诟病的就是脾气不好,但是脾气不好、不能团结朝臣这一点,在皇帝那里并不是错误。所以,小齐后图什么呢?

楚锦瑶等过了一会都没等到秦沂回话,楚锦瑶疑惑地抬头,就看到秦沂老神在在地说:“你不是不让我想外面的事么。”

楚锦瑶顿时被堵了个正着,良久都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她幽幽道:“殿下,你真是又记仇,又锱铢必较。”

秦沂冷冷哼了一声,不做回答。楚锦瑶厚着脸皮,用充满求知的眼神不依不饶地盯着他,秦沂实在没辙了,就含糊地提点道:“民间有一些人,他本来想侵占一亩地,但是怕对方不同意,他就提出要白拿十亩,对方自然不会同意,等把事情闹大,甚至惊动官府后,他再提出若十亩不行,那就给他一亩地如何,其他人多半就同意了。”

楚锦瑶听得似懂非懂,秦沂笑而不语,轻轻点了下楚锦瑶额头,说:“且先等着。”然后就站起身出去了。

楚锦瑶揉着自己额头,隐隐摸到什么门道,但又稍纵即逝。

因为秦沂故弄玄虚,不肯说明白,楚锦瑶一整天都在想这件事。下午的时候,一个宫女从外面端来一碗药膏,楚锦瑶看着一愣:“这是什么?”

“回太子妃,今年新送的药材来了,御膳房熬了两仪膏,给各位娘娘和太子妃送来滋养身体。”

楚锦瑶让宫女把东西放下,她用汤匙慢慢搅了搅,碗里的东西呈凝膏状,入鼻有一股清凉的药味,并不刺鼻,反而有一种清润之感。前来送东西的老太监看到,连忙说:“太子妃,这两仪膏可是宫廷里最出名的补药,它用人参、熟地等熬成,却不像直接用人参一样上火,而是以食入药,温和绵长,滋阴养颜,最是适合女子的体质。若是每日按时服用,非但能滋阴排毒,贵人的气色也会越来越好。只是御膳房会熬药膳的人不多,每天紧赶慢赶也不过熬出几碗,许多娘娘花钱都没处求呢。这是今年新到的第一批参,入药的效果最好,许多娘娘都来御膳房打了招呼,奴才们惦记着尊卑有别,熬制好了之后不敢声张,先给太子妃送来了。”

“那皇后娘娘呢?”

“皇后娘娘有两碗,已经送过去了。”

“我竟不知还有这种东西。”楚锦瑶笑了笑,用勺子剜了一口,说,“味道确实不错。你有心了,出去领赏吧。”

送东西的老太监见楚锦瑶脸上确实有满意之色,当时美滋滋地应了一声,喜不自胜地出门领赏钱去了。而等人一走,楚锦瑶脸上的笑顿时收了,玲珑端了舆盆过来,楚锦瑶摆摆手,说:“不用。明着送来的东西,没人敢做手脚。”其实真正的原因楚锦瑶没好意思说,她本来不打算吃,但刚才不小心给咽下去了。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玲珑一想也是,就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楚锦瑶靠到扶手上,缓缓叹道:“本来我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这个太监说了这么长一通话,把这种药膏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这就未免刻意了。”

玲珑一听越发担忧:“太子妃,您刚才尝了一口,用不用叫太医过来?”

“这倒用不着。”楚锦瑶失笑,“我猜,这种药确实是补药,不然皇后不敢明着送过来。刚才那个太监话里话说都在暗示,吃了这个可以养颜,就是想引我多吃,最好每日一例。我看问题就在这里,这种药膏确实滋补,只是若吃得多了,恐怕不妥。我刚才只是尝了一口,不会有事的。”

玲珑还是不放心,打算一会以平安脉的名头叫太医过来,给楚锦瑶号脉。谨慎些总没有坏处,楚锦瑶便允了。

正说话间,洪嬷嬷进来了。她看见桌子上的东西,神色怔了怔,然后就来看楚锦瑶的脸色。楚锦瑶看的分明,直接说道:“嬷嬷想说什么直说便是,不必看我的脸色。”

洪嬷嬷尴尬地笑了下,问:“太子妃,这可是两仪膏?”

洪嬷嬷看到楚锦瑶没有否认,心里便明白了:“太子妃,两仪膏确实是宫廷补药,只不过,吃起来还有些忌讳。”

“哦?”

洪嬷嬷见楚锦瑶没阻止,就用勺子挖了一小块,放在鼻尖闻了闻,点头道:“确实,这个方子是寒性方,按道理春日吃这些败火的方子没错,只是太子妃天生体寒,前几日还落了水,若是时常吃这个,恐怕会对子嗣有碍。”

洪嬷嬷语惊四座,女子的子嗣何其重要,若是时常吃这个会导致不孕,这背后的心思就太恶毒了。玲珑脸色忿忿,楚锦瑶用汤匙搅了几勺,也敬而远之地将其推远。

她最怕的就是小齐后在这个方面做手脚,她是太子妃,若是东宫久久没有嫡子,这显然极为不利。虽然不能证明这次是皇后做的手脚,但是后宫不想让她怀孕的人多了去,皇后、淑妃、肃王、潞王,每一个都有可能。这次的幕后黑手还真是有心,竟然用养颜这等由头吸引她,哪个女子不爱美,若是她没有防备,真的每日进补,岂不是被害了一辈子。楚锦瑶本来就没打算靠药补来怀孕,经过今日这一招,她更连每月的平安药也不想喝了。是药三分毒,多动一动,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楚锦瑶让玲珑把东西倒了,然后吩咐剩下几个亲信:“以后若是御膳房再送来两仪膏,什么也不要说,先留下,之后悄悄倒了就成。除此之外,以后外面来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要仔细检查,明白吗?”

无论是谁不想让她怀孕,现阶段都不宜打草惊蛇。楚锦瑶暂且把东西收下,既能麻痹对方,也给自己争取了取证的机会,总比现在毫无证据就嚷嚷出来好。

几个大丫鬟都屏息应下。楚锦瑶看向洪嬷嬷,说:“嬷嬷今日有功,理应重赏。不知嬷嬷想要什么?”

洪嬷嬷连忙低头哈腰地说:“不敢要太子妃的赏。老奴没什么别的本事,就在宫里多混了几年,对后宫的药物识得一二。承蒙太子妃不弃,已经是老奴的造化了。”

楚锦瑶听了淡淡一笑,洪嬷嬷显摆出自己的用处,之后又暗暗提醒楚锦瑶当初的承诺。楚锦瑶明白洪嬷嬷的心思,于是说道:“嬷嬷放心,两年而已,只要你能平安活到,那自由就是你的。”

这话与其说是拉拢,不如说是威胁,洪嬷嬷虽然笑着,但心里发紧。太子妃若是好言好语的拉拢还好,但是她恩威并济,不假情面,反倒让洪嬷嬷琢磨不透楚锦瑶的心思,心里也不知不觉敬畏起来。

洪嬷嬷出去后,玲珑把东西收拾好,心有余悸地说道:“幸好我们发现的早,要不然就坏了。”

楚锦瑶想起自己按时到来的月信,内心也隐隐焦灼。她和秦沂成婚已经快五个月,但是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她和秦沂虽然还算不得大,秦沂也从来不急孩子的事,但是他们两位置特殊,秦沂需要一个嫡子,楚锦瑶也需要。

所以说,楚锦瑶真的很想怀孕啊。

非但是楚锦瑶,其他人也一直盯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多人隐晦地提起此事,还有人给她送求子的方子,楚锦瑶着急归着急,可是却从不打算靠吃药和偏方怀孕。

她每日困在宫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已经够娇弱了,若是再时常吃药,靠药调养,那没病也要把自己憋出病了。楚锦瑶还是觉得多活动才能保持身子康健,可是这个想法在细弱成风的贵族圈里,无疑是有些粗野的。楚锦瑶想起这个就不吐不快:“祖母成天让我吃药来调养身体,要我看这都是富贵病,以前我满山野跑,我周围的那些妇人也什么活都干,反而从不见生病。我五岁的时候因为捉弄人,被人追的滚下山坡…”

楚锦瑶突然停住了,玲珑听的心惊胆战,太子妃竟然还滚下山坡?原因竟然还是捉弄别人被人追打?玲珑不知道该腹诽哪一点,但是见楚锦瑶停住,她很是奇怪:“太子妃,您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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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劾之后的第五天,东宫还是没有任何表态,这让朝堂上的正义之士们越发愤怒。本来出于好意的弹劾制度越来越极端,文人以死谏自豪,可是他们的“死谏”,越来越成为要挟上意的手段,而不是真的为国请命。就比如现在,政务上素来清明的太子只是没有按照文臣的想法来行动,他们就出奇地愤怒起来。

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一边是不打听话的长子,一边是义愤填膺的文臣集团,皇帝也很难办。其实如果秦沂现在出来顺势认错,承认是自己近日疏于自省,言行没有达到圣人的要求,然后再自谦一下,文臣们有台阶下,皇帝和内阁也能顺势和稀泥。然而问题的症结偏偏出现在这里,当年秦沂敢在皇帝面前射箭杀婢,皇帝这个亲老子发怒他都不肯服软,更别说一群天真自大的臣子。让秦沂主动认错,还不如期待皇帝有一天能勤政。

深知太子秉性的范首辅心里发苦,因为太子消极抵抗,范首辅也被迁怒,弹劾首辅的折子都甩出来了。这种时候有人趁乱摸鱼,提出或许可以效仿理宗朝,为保皇位传承,除了太子,再留一个皇子在京。东宫还是东宫,但是万一太子出现什么闪失,这另一个皇子就用得上了。

这种话绝对是有其他势力的人在搅浑水,既然已立太子,再留一个皇子岂不是动摇储君的正统性?若是平时这种想法一定能被臣子们骂得狗血喷头,可是现在朝堂上吵做一团,而秦沂死不认错的态度又让一些文臣不满,这种说法竟然得到了一部分人的应和。

皇帝也渐渐意识到事情大条了,他实在不懂,不过一件小事,何至于发展成今日这个地步?这几日他连听曲都没兴致,后宫诸爱妃那里也少去了,而是去坤宁宫,找小齐后说起心里的烦闷来。

这才是小齐后盛宠不衰的原因,以色侍人能得几日好,迎合了皇帝的内心需求才是最重要的。因为皇帝只愿意和小齐后说心里话,所以小齐后才能在前朝后宫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小齐后真心实意地笑着,装作认真地听皇帝说这段时间的事情。她今日的笑还真是发自内心,小齐后最近如有神助,东宫在她的算计下连连栽跟头,事情顺心的不得了。小齐后欣喜若狂,她还准备了许多后招,没想到竟然一个也没用着。小齐后暗暗不屑,枉费她为了算计秦沂准备了这么多,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东宫毫无反攻,小齐后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以为是自己的计策太厉害,以至于东宫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等皇帝说完后,小齐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苦恼地皱起眉:“臣妾身处后宫,竟然不知几日的功夫,外面已经发生这么多事情。太子这些年协力皇上治天下有功,内阁阁老们也全都支持太子,连妾室都听说过太子贤德能干之名,怎么会有人对太子不满呢?”

这话听着不太舒服,皇帝皱了皱眉,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说:“朕也想不通,本来一件芝麻大小的事情,怎么就发展成如今这样。”

皇帝真心沉浸在忧愁中,并没有发现小齐后正盯着他的侧脸,脸上明明挂着温婉的笑,但是这笑却让人胆颤:“皇上,你刚才说,有人提出效仿理宗朝,多留一个皇子在京?”

“是有人说过。”

“您意下如何?”小齐后的声音不觉有些急切,而皇帝虽然耳根软,但是摇头时神色却很坚决:“使不得。理宗当初留皇子在京是因为太子年幼,害怕太子活不过及冠,这才多留了一个。如今秦沂年纪已长,甚至已经成婚娶妻,实在没有再留一个皇子的道理。何况,若是真这样做了,下面的人不免要以为朕对秦沂不满,有心另立太子。他毕竟是朕的儿子,朕知道他,虽然高傲跋扈,眼高于顶,但是却是个有才干的,以后让他来接这片祖宗基业,朕放心得下。”

小齐后眼中的光渐渐暗淡,最后化成忌恨和怨怼。她转了转眼珠,突然心生一计,笑着说道:“皇上一片慈父之心,真是让人动容,可惜太子素来和我们不亲近,不能明白皇上的苦心。皇上,你看宫里这段时间事故频发,那天的火也烧的诡异,而且先是太子妃落水,后面又是太子被弹劾,东宫似乎背运的厉害。要不,我们请人进宫,好好做一场法事,也给太子和太子妃祛一祛晦气?”

第92章 骗局反转

“做法事?”皇帝怔了一下, 随即抚掌称赞,“这个主意好!也是,宫里这段时间晦气事这么多,也该请个高人做法。”

小齐后笑道:“可不是么,太子这次实在冤枉, 或许让大师过来看看, 太子的事就都解决了呢。”

皇帝感叹:“你实在是慈母心肠,秦沂他总是不正眼看你,连在外人面前都不给你面子, 你还这样为他着想, 实在是难为你了。”

小齐后本来笑着,听到皇帝的话,她的脸色越来越僵硬。她当然知道这都是现实, 可是被皇帝这样直白地说出来, 小齐后会觉得自己特别轻贱。要不是知道皇帝不会有这么聪明的心思,小齐后几乎以为这是在故意恶心她。

皇帝对小齐后的堵心一无所知, 他还在问:“皇后, 那依你看, 让谁进来合适?不如请护国寺来?”

小齐后定了定心, 笑道:“何必大老远去找护国寺的高僧,这一来一回的, 不知道要耽误多少功夫。依妾身看, 找个道家高人就不错。皇上, 你可记得汪明赐汪道长?”

皇帝对汪明赐这个人有印象。皇帝养了好一批方士, 经常服用方士进献的仙丹,汪明赐就是其中之一。皇帝说:“朕记得汪明赐对炼金术颇为痴迷,没想到他在道法上也颇有建树。”

“这是当然。”小齐后对皇帝甚为了解,知道皇帝大多数时候都是软耳根,于是小齐后就这样半提议半强硬地替皇帝做了主,“皇上,臣妾这就派人去请汪道长,请汪道长择吉日入宫施法。”

“好。”皇帝欣然说道,“你让他多准备些法器,正好顺道给怜嫔祛祛晦气,这几日她瘦的太厉害了。她有孕在身,和你们不一样,要格外娇贵些。”

小齐后心头又是一梗,她咽下喉头被气出来的血,勉强笑道:“好,臣妾省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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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皇帝亲口应允,小齐后将这次法事安排地格外盛大,国库为此的支出更是一笔巨款。法事当日,除了皇帝皇后,后宫有份位的妃嫔,以及几位皇子公主都要出场。汪明赐穿着宽大的道袍,盘腿坐在道场中央,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他浑身一震,阵盘噼啪作响,眼珠子更是飞快地转动,骇人不已。观礼的女子们都被吓得后退一步,楚锦瑶也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警惕地退了半步。

秦沂察觉到她的动作,虽然没有回头,但手却精准地握住她的,安抚地握了握。楚锦瑶的心安定下来,继续往下看。

汪明赐的抽搐好容易停止了,他睁开眼,旁边的小童立刻递上帕子。汪明赐接过来擦了擦额头上实际并不存在的汗,然后神色郑重地站起身,对皇帝长长作揖道道:“回禀陛下、皇后娘娘,贫道方才施法,确实看有邪祟之物在宫廷盘桓,这几日的不祥之兆都是它招致来的。只是其道行高深,且生性狡诈,恐怕极为凶险。”

皇帝多年听道,对这些鬼神之言也很信任。听到汪明赐这样说,皇帝又惊又怕:“宫里竟然真的有这种东西?朕乃真龙天子,这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到宫里来?”

汪明赐抚须做出一副高人架势,摇头道:“圣上有所不知,这种东西是阴火,乃是极阴极恶的东西。它是天下极阴晦之物,所以酷爱往阴气重的地方钻,虽然皇上是九五之尊,但是后宫本就阴气重,少阳刚之气,而且总有皇上的龙气到不了的地方,故而这物潜藏在后宫,并且频频害人,惹出不祥之事。”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女眷,现在一听自己住的地方来了这么个可怕的东西,立刻都吓得花容失色。皇帝听着也瘆得慌,问:“那可有破解之法?”

汪明赐露出凝重的神色,说:“贫道斗胆一试。”

汪明赐让童子端来一个道炉放在阳鱼阵眼上,然后在阴鱼中贴了三张符纸。汪明赐手握桃木剑,先是跳了一段奇怪的舞,然后将剑伸到炉子上面,口中念着谁都听不懂的咒语,突然他大喝一声,用力地将剑朝符纸刺去。汪明赐忽然的大叫吓了众人一跳,还不等妃嫔们缓过来,就看到符纸霍地燃起青色的火焰,火焰飘忽,明明是火却是没有热度,仿佛来自阿鼻地狱,骇人至极。

道场外观礼的人都被吓得连连倒退,就连肃王这个不信鬼神的男子也被唬地退了一步。肃王顿感尴尬,好在周围人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倒没人注意他的动作。

符纸上突然蹿出青色的火,楚锦瑶也被吓了一下,秦沂伸出手护住楚锦瑶,低头询问地看向她。楚锦瑶定住神,轻轻摇了摇头,秦沂这才放心地看向场内。

经历了燃火这一招,观礼之人的态度都大大变了。淑妃本来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可是见了现在这一幕,她心中也生出迟疑,至于皇帝这种原本就信道的人,现在早已拜服不已。

汪明赐让道童拿来一个瓮,大喝一声扣住了符纸,飘忽诡异的青色火焰也就这样被扣住。汪明赐做了个收功的动作,皇帝抚掌称赞道:“好好好,道长果然有大道行。”

小齐后也笑着说道:“可不是么,宫里这段时间意外频发,想必就是这种东西在作祟。现在妖物已经被汪道长收服,道长护驾有功,合该大大有赏。”

皇帝也深以为然,他这些年一直在吃方士们的仙丹,可是这些人哪如汪道长一样有本事。皇帝顿时决定散了原来那些庸才,换汪明赐来重用。皇帝问道:“道长果然是得道之人,不知道长是如何修炼的,可有丹药辅助?”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一听这话就知道皇帝是打算重用汪明赐了。方士对皇帝的影响特别大,他们借献药之便,时常能伴在皇帝左右,而当今皇帝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十分偏听偏信。若是汪明赐真的取而代之,成了皇帝身边最倚重的方士,那汪明赐立刻就能成为前朝后宫争相巴结的对象。

汪明赐端着高人的架子推辞,即使他刻意做出一副道骨仙风的样子,眼中也掩饰不住地露出得意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的运道果然来了。

皇帝新得了一个得道仙人,心里兴奋不已。他想起自己命运多舛的爱妃,立刻说道:“道长快来看看怜嫔,她最近衰弱的厉害,是不是也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汪明赐应声而去,小齐后斜着眼睛瞥了战战兢兢的怜嫔一眼,低头掩饰住眼角的讽意。

汪明赐打量了一会,奇怪地咦了一声,皇帝立刻问:“道长,怎么了?”

“怜嫔娘娘腹中有紫气,显然是怀了龙种,只是她身周还缭绕着阴气,想来是不慎被阴火纠缠过。若是阴气不除,恐怕怜嫔娘娘这一胎保不住啊。”

怜嫔尖叫了一声,眼中立刻弥漫上水雾:“皇上…”

皇帝心疼地看着宠妃,问:“道长,你有什么破解之法?”

“要破解也不是没有办法,怜嫔娘娘多喝几道符水就是了。不过,怜嫔娘娘身上的阴气不是根本,即使除了,恐怕日后也还会缠绕上来。”

皇帝大吃一惊:“这…这岂不是说,以后后宫诸妃没人能平安诞子吗?这可如何是好?”

“皇上莫急,待贫道细细查看,找出阴火藏身之地,自然能根除之。”

涉及子嗣,别说皇帝,妃子们也巴不得汪明赐赶紧看。汪明赐慢慢从各宫主子面前走过,走进东宫时,突然“哎”了一声。

“怎么了?”皇帝连忙问。

汪明赐欲言又止,秦沂单手护住楚锦瑶,自己不动声色地堵在她前面,目带讥诮地问道:“汪道士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太子殿下请恕贫道无礼。只是此事事关皇上龙体,以及皇后娘娘和后宫诸位娘娘的安危,贫道只能直言不讳。贫道刚才抓住的是母火,还有一簇子火潜逃在外。这火属阴,火焰是青色,而东宫便是主木,这子火,正是藏在东宫中!它借着太子的贵气遮掩,这才逃过奉先殿诸位先祖的龙气庇佑,潜藏在宫中为非作歹,包括怜嫔娘娘胎气弱,也少不脱是它作下的孽!”

汪明赐这话一毕,众人看东宫的眼神立刻变了。丽妃更是不由抚上自己的小腹,警惕地看着秦沂和楚锦瑶方向。小齐后眼珠子转了一圈,压抑着心里的高兴,故作担忧地问道:“道长,太子是储君,出不得差错,可是陛下的子嗣也一样重要。道长你说该怎么办?”

众人都眼巴巴望着汪明赐,汪明赐抚了抚胡须,吊足了胃口后,这才慢悠悠说道:“办法倒也有,只是需要太子殿下配合。贫道用血画三道符,贴到东宫的正门、内门和屋内正梁上,再在东宫外摆一个法阵,殿下只需在法阵里待够七七四十九天,这子火自然除了。不过,若是中途破坏,那前功尽弃且不说,恐还会被反噬。”

秦沂眼中闪过讥笑,但是他还沉得住气,继续听这个牛鼻子老道到底想做什么。皇帝对汪明赐的话深信不疑,只要能彻底除去妖火,在宫中摆法阵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太子也不能出来,这就…

小齐后察言观色,当下便把皇帝的心思捅破了:“太子是储君,每日上朝都耽误不得,若是在东宫里避四十九天,耽误了国事怎么办?可是若让太子照常行走,臣妾倒无所谓,只是怕被这些脏东西沾染了皇上。皇上,您说这可怎么办?”

皇帝也皱着眉,想不出什么办法。小齐后继续说道:“道长,这事能不能让旁人代为受劳?”

汪明赐为难地皱眉,过了一会,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说道:“倒也能行,左不过贫道多付出些代价罢了。太子朝事不能误,不如让太子和太子妃暂时搬离东宫,贫道在宫外施法,困住子火,另外再选一个人在内代替太子斋戒,应当也能化解此劫。”

楚锦瑶一听心里就笑了一声,说了半天,原来目的在这儿呢。怎么说呢,皇后这司马昭之心,也未免太明显了。竟然想逼他们搬离东宫,虽说太子住在哪里,哪里便是东宫,可是慈庆宫已经有三四代太子居住,一般来说,这里已然成了太子的代表。皇后串通道士让秦沂搬离,那之后代替秦沂入住的人是谁?说是七七四十九天,恐怕他们搬离慈庆宫容易,日后再回来,事情就麻烦了。

淑妃一听这话就不对劲,她连忙说道:“让人代太子斋戒一事闻所未闻,不过若皇上和皇后执意,臣妾也愿意为皇上解忧。肃王是太子之弟,侍奉兄长本就是他该做的,不如让肃王去吧。”

淑妃这话说的巧,先是说这种法子闻所未闻,并不是她自己主动提出的,免得得罪了秦沂,之后又说愿意为皇帝分忧,推荐肃王代太子斋戒。这一句话既左右逢源又给自己争取了好处,实在是一等一的伶俐。

可惜,淑妃即便反应快也快不过小齐后,小齐后笑着说:“肃王成婚的日子刚好就在下月,这…恐怕不够四十九天啊。”

淑妃和肃王登时气结,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这样一来,适合的人只有一个了。

秦沂和楚锦瑶站在一边,默默欣赏这场大戏。他们还没同意搬离呢,这几个人便已经为谁搬进来一事咬了起来。淑妃不服,还想争取一二,可惜她还还没出口就被秦沂打断了:“诸位暂且等等,孤还有一事不明。”

秦沂一开口,所有的视线都朝他这里汇聚而来。皇帝也看过来,奇道:“你想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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