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九月流火作品玉佩里的太子爷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秦沂看向汪明赐,眼里闪过一道奇异的光:“汪道士,你说你把那种青色的阴火收服了?”

汪明赐没想到秦沂竟然问起这个,他格外得意地抚须点头:“正是。”

“也就是说,宫里再不会出现这种阴火了?”

汪明赐顿了顿,补充道:“除了东宫那簇子火还在潜藏,其他地方已经无碍。”

“好。”秦沂才不管汪明赐挖了什么陷阱,他一口将事情应承下来,说,“姓汪的,你可记住,这是你自己说的。”

汪明赐顿时便有些不悦,皇帝都对他以礼相待,秦沂这是什么态度?他暗道本朝这位太子还真没被传言埋汰,这脾气,比他老子皇帝都横。

秦沂对汪明赐没好脸,汪明赐忍着不发作,果然皇帝就已经看不过去了:“秦沂,你做什么!”

秦沂置之不理,他让后面的人随便从道场上搬了个香炉过来,之后小林子小心翼翼地端来一壶水。汪明赐本来胜券在握地站着,看到秦沂带着水出来,他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小林子掀开壶盖,看着水里的东西,忽然有些犯难。这种东西来之不易,现在都是水底下泡着,他们原来试验的时候,直接用手捞就是了,可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再把手塞进壶里掏东西,这也太不雅观了。

小林子稍稍迟疑了一下,楚锦瑶一想就明白了,她当机立断,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来:“殿下,若是要从水里取东西,或许这个用得上。”

小林子顿时对楚锦瑶佩服得五体投地,太子妃简直是个人才啊!秦沂应允后,小林子接过簪子,小心地用簪子把颗粒状的东西挑出来,然后拿了张纸,垫着把东西放在地上。小林子给楚锦瑶作了个揖,低声赔罪,然后就用楚锦瑶的簪子在香炉里烧了烧,小心地点到方才取出来的颗粒上。

众人都对这一出摸不着头脑,这是要做什么?皇帝也觉得荒谬,小齐后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简直觉得秦沂疯了,这才做出这些莫名其妙的动作。小齐后暗喜着看向汪明赐,想和合作人交换喜悦,却意外地发现汪明赐的脸色极为难看,像是看到什么极可怕极惊骇的事情一般。

怎么了?小齐后不明所以,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小齐后回头,就看到道场中也燃起一股青火来,同时还冒着白烟。若不是这火烧着的是寻常白纸,旁边拿着金簪引火的也是小林子,小齐后几乎以为这是汪明赐在施法。

小齐后愣了愣,背后突然渗出冷汗来。这是怎么回事?汪明赐明明说这是不传之秘,全天下除了他再没人知道,为什么秦沂也能原封不动地烧出这种火来?

楚锦瑶看到这里,低头轻轻一笑,一切同计划别无二致。秦沂也彻底沉了脸,肃目对汪明赐喝道:“姓汪的,你还有何话可说?能燃出这样青火的明明是这种小石粒,你竟敢欺君罔上,说这是你的功法道行。你先是欺君,之后用鬼神之言煽动人心,甚至还妄图让孤搬离慈庆宫,动摇国本。汪明赐,你该当何罪?”

汪明赐脸色骇然,但还是勉强维持着自己的高人架子:“不知太子殿下从何处找来了这种东西,这和贫道降妖并没有任何关系。贫道道法高深,难免会被同门之人忌恨,太子定是听了这些人的挑唆,这才来误会贫道。”

秦沂冷笑一声:“还不认罪。来人,把他身上的符纸搜出来。”

这可是他保命的东西,汪明赐自然不肯,可惜方才众人敬畏他是因为皇帝的态度,现在皇帝也将信将疑,那汪明赐在秦沂面前就毫无还手之力。东宫的太监很快就搜出来东西,小林子依法炮制,将金簪的一头加热,然后点到符纸上,果然符纸一张接一张点燃,形态和方才汪明赐捉鬼时一模一样。

这些皇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大怒,用力地一甩袖子,指着汪明赐怒喝:“大胆!竟敢用魍魉技巧欺君犯上!”

什么阴火母火子火,其实都是汪明赐提前准备好,特意摆出来吓唬人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东西会烧出青色的火焰,但是皇帝接触炼丹和方士多年,自然知道这世上有些东西格外奇巧,既然木头点燃是红色的,那么某种石头一样的东西点燃是青色的,便也不足为奇。皇帝刚才真情实意地信了,现在发现都是假的,自然也加倍愤怒。

汪明赐被人一脚踹倒在地,他现在已经完全没了方才道骨仙风的模样,他浑身发抖,没有任何仪态地爬向皇帝,妄图求情:“陛下,这都是误会,贫道可以解释…皇后娘娘,您知道贫道的本事,娘娘你要救贫道啊!”

小齐后嫌恶地后退,避开这个疯子。皇帝即便脾气好耳根软也是皇帝,天子一怒,便是小齐后也心慌不已,她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自己摘开,这次暗算秦沂不成还有下次,她可不能被皇帝迁怒。至于汪明赐,小齐后完全不把他的死活放在心上。

“皇上,这个妖道信口雌黄,臣妾关心则乱,这才被他蒙骗。皇上,臣妾只是想为你分忧,对这个妖道的一切并不知情啊!”

皇帝气归气,还不至于迁怒到引荐汪明赐的爱妻身上。皇帝正要安慰梨花带雨的小妻子,突然被秦沂截断:“等一下,这件事还没完。汪明赐不止今日装神弄鬼,之前他还和宫里的内鬼勾结,在宫里行乱。前几日的西内宫女起火事件,便是他和内鬼的手笔。”

小齐后听了心神俱惊,怎么可能,宫女那件事另有乾坤,即便是汪明赐都不知道其中缘由,秦沂怎么会知道?

第93章 诡计真相

皇帝震怒之中听到秦沂的话,简直是火上浇油。不过好在他到底是个君王, 脑子还没彻底昏掉, 他明白这件事的轻重, 所以在发了一通火后,皇帝单独将秦沂带到乾清宫说话。

按道理这是皇帝和秦沂父子君臣两人说话,其他人不得,也没有资格参与。可是皇帝走前扫了楚锦瑶一眼, 突然就说:“太子妃也一起来吧。”

楚锦瑶要一起去, 小齐后当然不甘示弱。小齐后对自己的计划极有信心,但是事关己身,还有什么比当场看着更放心的?

到了乾清宫,皇帝看了秦沂和楚锦瑶半晌, 问:“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并不是傻, 他这样说就是不想听那些空话了。

秦沂也不客气, 直接说道:“这个道士用魍魉手段装神弄鬼, 所谓青火,其实不过是一种特殊现象。皇上应该记得,之前西内那次,那个宫女裙子上的火也是青色的。”

其实皇帝没有印象了,献舞时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美人身上,之后事故突发, 皇帝立刻被大臣、太监、侍卫围住, 那里记得这些边边角角。今日听秦沂一说, 他模模糊糊回想,时候确实是这样。皇帝轻微点了下头,说:“朕知道,你继续说。”

秦沂也不关心皇帝是不是真的知道,他继续说道:“汪明赐能用这种异术装神弄鬼,之前的宫女自然也能。那个女子身上的火焰,应当和今日的是同一种东西。”

小齐后听到这里坐不住了:“太子的猜测真是有趣,只是,我们众人都看见了,今日汪道长引燃符纸用了桃木剑,之后太子拿出东西来,也用了金簪,本宫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但是顺着猜测,应当是此物点燃需要什么引子。可是西内当日的情形大伙都看见了,那个宫女正在转圈,突然就起了火。并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碰到她身上,显然和今日的情况不大一样。”

“是不是一样,把锦衣卫叫来问一问便知。”秦沂没有理会小齐后,而是对殿外的人吩咐道,“去诏狱喊人过来。”

小齐后眉心一跳。说起来小齐后最近真是时运不利,仿佛好运气都在开始用完了。她本来精心策划了青衣舞姬失火,并造势说天降异火乃东宫失德,以说服皇帝多留一个皇子在京,以备后患。没想到事情闹得那么大,皇帝还是不打算换人,小齐后废了这么大劲,除了让秦沂多歇息了几天,竟然毫无所获。小齐后气得牙痒痒,她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她联络了汪明赐,打算今□□秦沂搬离慈庆宫,并且在皇帝身边安插一个亲信。没想到汪明赐被秦沂当场拆穿,小齐后计划落空不说,还落了个引荐不利的坏处。接连两击落空,小齐后已经觉得很晦气了,而秦沂竟然还打算翻以前的旧账。舞姬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小齐后并不想让他们节外生枝。

小齐后扫了秦沂一眼,轻轻笑了一声:“太子真是好大的威望。本宫记得,这个宫女图谋不轨,有刺客之嫌,这种重案皇上都没有发话,太子竟然能指挥锦衣卫,说提审就提审。”

小齐后实在是挑拨离间的一把好手,现在这一下更是扎到点子上了。锦衣卫是皇帝的喉舌,而秦沂在锦衣卫中的势力也不弱,他让锦衣卫审问几个人,确实不是难事。虽然秦沂的目的是查明真相,但是在皇帝眼中,恐怕恰恰相反。而小齐后还特意提醒皇帝这一点,真是像苍蝇一样,烦人至极却打不死。

皇帝依然稳稳当当地坐在上首,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不知是不是楚锦瑶的错觉,乾清宫里的气氛慢慢凝固起来。

秦沂脸色冷肃,显然对自己这个小姨烦透了,若是寻常,秦沂少不了要呛小齐后几句,给自己出气的同时,也绕着弯打消皇帝的疑心。只是这样做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罢了,因为总是在这种关头和小齐后起冲突,秦沂在皇帝这里的印象之中越来越差。可是这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秦沂正打算说话,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了拽。

秦沂心中一动,忍住要出口的话,把说话的机会交给楚锦瑶。

小齐后像只苍蝇一样时刻在嗡嗡嗡,别人或许不敢骂她,但是秦沂却从不给皇后颜面。公然被怼,小齐后固然丢份,但是这也给了她买可怜的机会。这是女人的陷阱,就该交给交给女人来对付。

楚锦瑶温温柔柔地笑了笑,然后对皇帝说:“皇上,自从发生西内的事情后,太子殿下这几日一直睡不好。他对当日的事情耿耿于怀,好端端的跳舞,为什么会突然着起火来?这次只是着火,若是下次换成什么火器,这可怎么办?太子虽然不说,但心里很是担心皇上的安危,所以从西内回来后,他一直在用心查当日的事情。妾身也觉得这件事涉及陛下的安全,多上心是应该的,可是,这竟然是不能查的吗?”

小齐后的依仗不过是皇帝信任而已,所以楚锦瑶才懒得和小齐后多说,她一上来就将矛头对准皇帝。皇帝在女子名下一向和蔼,何况这还是自己的儿媳妇,历来都安静娴雅,和自己那个混账儿子完全不一样。皇帝对楚锦瑶印象很好,现在楚锦瑶说话,皇帝也很给面子:“这是锦衣卫的份内事,既然太子有疑惑,那提审就提审了,算不得什么。”

楚锦瑶长长松了一口气,对皇帝行万福:“这就好。方才皇后娘娘这样说,妾身还以为我们做错了。”

秦沂虽然觉得楚锦瑶刚才那段话有些肉麻,但不容辩驳,楚锦瑶的话给自己解了围。既然如此,秦沂也顺势说道:“皇上不怪罪儿臣擅作主张就好。来人,把主管此事的锦衣卫叫上来。”

有楚锦瑶缓冲,皇帝便允了秦沂的安排。小齐后完全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天,以前一直都是她左右皇帝,堵得别人有话没处说,让秦沂吃暗亏。小齐后如何能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感受到同样滋味。她心头窝火,看向楚锦瑶的眼神极为尖锐阴毒。

楚锦瑶权当自己看不见,她和皇后迟早都有这么一天,而现在趁着东风,能打击到皇后也算不亏。

锦衣卫来了之后上呈了供词,那个宫女被反反复复审问了好几次,供词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她对着火一事一无所知,唯有在前一天舞裙被不小心划破,这种时候显然没有时间再做新的,她只好托人把裙子补好。不过她也知道事情轻重,另一个宫女给她补裙子时,她就在现场看着,一切事情都没有异常,献舞的宫女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从供词上看,似乎确实没什么问题,皇帝很是莫名其妙:“你到底想说什么?这和今天的事有什么干系?”

小齐后低头喝了口茶,也抬头笑道:“可不是么,那天我们都看到分明,并没有木剑、金簪之类的东西碰到她,船上也没有任何明火。除了上天示警,还有谁能凭空让一个人身上起火呢?”

这件事情,恐怕拿出东西的汪明赐也不清楚。汪明赐尚且要加热木剑,用剑尖的热度引燃这种白霜一样的颗粒,小齐后又是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凭空降火在一个宫女身上呢?

秦沂没有回话,而是直接吩咐:“呈那件衣服上来。”

诏狱里拿出来的东西自然不能呈到皇帝皇后、太子太子妃这等天底下第一第二尊贵的夫妻面前,等锦衣卫拿了证物上来,在乾清宫廊下,一群宫女按照秦沂的指示,把残余的裙子一点点拆开,果然倒出来一些粉末。

小齐后看到这些粉末,脸色终于变了。

“这是那日重新缝衣服时,另一个宫女当着面缝入舞姬裙角的。按她们的话说,这些都是香料,全是为了当日献舞好看。这里面确实混了香料,只不过更多的,还有贝壳粉。”

太监捧着粉末远远站着,一个太医大老远被叫来,不明所以又战战兢兢地挑了挑粉末,又是闻又是搓,最后终于下了定论:“回禀皇后、皇后娘娘,回禀太子殿下,太子妃,这里面除了常见的香料,确实还掺了贝壳粉,除此之外,还有一物臣不能辨认。”

被老太医挑出来的,赫然是不久之前才演示过的异火颗粒。皇帝的记性还不至于这样差,他认出了这个东西,隐隐有些动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沂完全没有动口的意思,而太医更是一头雾水,被质问得瑟瑟发抖。楚锦瑶看不过去了,问道:“太医,这贝壳粉既然不是香料,为何会混在这些粉末中?它用起来可有禁忌?”

这个太医知道:“禀太子妃,贝壳粉是将贝壳灼烧,烧成粉末后就成了这样。它也没什么用途,只是要注意不能混入水中,不然它会滚沸,恐会烫伤。”

“原来忌水。”楚锦瑶笑了笑,把最关键的一句话摆到了皇帝跟前。

“西内的奴才为了讨主子欢心,在献舞当日,船上特意藏了两个小太监,趁舞姬转圈的时候悄悄泼水,以营造清水出芙蓉之感。这种小石粒被烧烫的金簪碰一下都会引燃,若是贝壳粉遇水发热,也足以引燃使其起火。”秦沂如同收网一般,轻描淡写但是步步紧逼,将这一切都穿联起来,“舞姬前一天被人在裙子里加了特质的香粉,第二天当众献舞,船上的太监按之前说好的办法给舞姬泼水,结果这样一来正中圈套,舞姬裙子被引燃,她惊慌之下跳入水中,反而更加助长的异火,这就是她跃入水中火没有立即熄灭的道理。后来,宫里流传出青衣舞姬白日起火,而且入水不灭,这是天火降临的流言,紧接着前朝也有人提起,青衣女子起火,是上天在警示东宫失德。”

秦沂话只说到这里,皇帝只是贪图享乐,但他并不是傻。这样环环相扣,且指向明显的圈套,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而秦沂被弹劾之后,小齐后马上就提出找道士入宫驱邪,刚巧她推荐的人是汪明赐,刚巧汪明赐提出让秦沂搬个地方住。

皇帝闭上了眼睛,脑子思绪繁杂,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信谁的。

小齐后脸色已经煞白,她从拆裙子时就知道事情不对,可是已经没法阻止。之后请太医,太医说出贝壳粉的禁忌,秦沂将这一切还原,小齐后心急如焚,却什么都没法做,皇帝就在这里坐着,她能以什么借口让秦沂住嘴?

“皇上…”小齐后脸色苍白地唤了一声,事到如今,她只能拼命否认。小齐后确实是最可疑的人选,但是她已经将知情人都处理干净了,即便皇帝和秦沂都怀疑她又如何,他们并没有证据。小齐后顾不得在秦沂和楚锦瑶面前端架子,她站起身,放软了身段给皇帝行礼:“臣妾知道皇上和太子都怀疑妾身,可是妾身千真万确,确实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想得出这么复杂的计划?妾身即便是听太子说都听得迷迷糊糊。若皇上还是不信妾身,那自可以去查,那个缝衣服的宫女,或者汪明赐,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妾身的手脚。皇上,妾身跟了您十来年,生了一个皇儿一个公主,臣妾是什么样的人,您再清楚不过啊!您可不能这样冤枉妾身!”

小齐后说着就落下泪来,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迹,看着楚楚可怜。这副场景不适合外人看,楚锦瑶低下头,秦沂也别开眼。小齐后哭的可怜,皇帝最终还是心软了,说道:“你们都出去吧。这件事情,朕自会派人手查。”

这就是不让秦沂插手了。楚锦瑶心里不服,但是低着头不泄露神色,秦沂看着也一样平静,他们二人行了告退礼,然后并肩从乾清宫出来。随着秦沂和楚锦瑶的动作,乾清宫其他宫人也无声退下。

等回到慈庆宫后,楚锦瑶终于忍不住说:“殿下,这件事就这样完了?”

“多半是。”秦沂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他若有所指地笑了一声,语气中不无讽刺,“他自己查,能查出来个什么来。”

秦沂无论是对自个儿父皇的办事手段还是性格秉性都清楚得很,这件事皇帝自己来查,必然什么都查不出来,何况,小齐后哭一哭,他恐怕就忘了继续查了。

楚锦瑶听了之后,真是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竟然就这样?皇后露出来这么多马脚,对你做了这么多恶毒的事,皇上竟然不管吗?”

秦沂倒没料到楚锦瑶这样生气,他奇道:“你这是怎么了,气劲这么大?”

楚锦瑶忍了好一会,还是觉得这叫什么事:“我替你不服。”

秦沂失笑,他突然想起许久之前,楚锦瑶被楚老夫人打手心,楚锦瑶这个当事人没什么,他反倒气得不行。大概这个世界上许多事情都是如此,当事人不在乎,而关心的那个人却气不过。

秦沂这样想着,心底就柔软起来,嘴边的笑也更加柔和:“你就和一个小孩一样,都多大了,竟然还惦念着不公平。”

楚锦瑶疑惑地抬头,就看到秦沂微微眯着眼,就像一只狩猎的猛虎一般,笃定又危险地笑着:“只有小孩子才想着公平,政治场上只关心利益。何况,皇后她已经付出最惨痛的代价了。”

小齐后手脚确实做得干净,可能皇帝和秦沂找不出这一切都是她指示的证据。然而这就是小齐后的可笑之处了,一个帝王起疑,会和你讲证据吗?皇帝多年来把小齐后当知心之人,就是因为信任小齐后,这才有什么话都愿意和小齐后说。可惜,恐怕经此一事,小齐后在皇帝心中的信任就要打个折扣了。

越是亲密的人,越是无法容忍对方的欺骗。小齐后的信任根基被动摇,这才是此次最大的收获。即使小齐后毫发无损又如何,秦沂又不是小孩子,那里会说出做错了事情必须要受到惩罚这种话。皇帝欠他一个公道,既然皇帝给不了,那他不会自己取吗?

楚锦瑶看到秦沂的表情,就知道他完全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他不在乎公道自然是很成熟的想法,可是,楚锦瑶却莫名心疼。皇帝除了是君,他还是秦沂的父亲啊。

秦沂的少年时代,究竟是怎样度过的呢?楚锦瑶每想到这些就觉得心疼,秦沂飞快地盘算接下来的势力布局,不过一错神的功夫就发现楚锦瑶脸色低落。秦沂奇了,他把人拉过来,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楚锦瑶闷闷地说,“只是想若我早些认识你就好了。”

秦沂没想到她竟然在想这些,他不由愣了一下。过去那些经历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没想到另一个人却铭记在心,甚至还为他低落。他慢慢把人抱紧,明明心中激荡,可嘴上却一句都说不出。秦沂静静抱了一会,楚锦瑶也不打扰,只是回手抱住他的腰身。

两人就这样坐了一会,秦沂问:“你这次可立了大功,我还没问,你是如何知道制那种异火颗粒的?”

楚锦瑶轻轻叹了口气:“还是皇后给我送来两仪膏,我想起小时候闹下的蠢事,这才联想起来。我五岁之前皮得很,整天在外面疯跑,有一次我和玩伴不知道想起什么,把尿液和砂石一起加热,最后竟然弄出一种蜡一样的东西。我试着点着,就发现这种东西的光很奇怪,把我们一群人都吓跑了,我因此记得特别牢。我总觉得舞姬衣裙上的火焰很眼熟,那天被人一提醒,我才想起,这正不是我们小时候玩的么。”

“等一下。”秦沂没有追问这种奇怪的物质,反而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你小时候为什么会想起玩这种东西?”竟然是尿液和沙子一起加热,她小时候到底在做什么?

第94章 东宫稳固

被人问到这个问题, 对方还是自己的丈夫, 当朝皇太子, 楚锦瑶难免超级尴尬。她妄图含糊过去:“这没什么好说的, 我们继续说下一件事…”

“我不觉得。”秦沂看着楚锦瑶笑,“我很想知道。”

楚锦瑶被逼问地恼了,没好气地瞪了秦沂一眼。秦沂这种人永远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 非得把人惹毛了, 被瞪上几眼,他才肯转移话题。

秦沂忍着笑, 配合地问:“那下一件事呢,是什么?”

被秦沂这样一打岔, 楚锦瑶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想了一会才继续说:“主要是这个火焰太特殊了, 见一次就忘不了。我靠着这个想到那天舞女起火的罪魁祸首, 但是我一直想不懂,这种东西虽然易燃, 但总要有个引子。后来你拿来了锦衣卫里的口供, 我拆开衣服,才发现竟然是贝壳粉。”

“这个又是什么道理?”

“殿下, 你料事如神, 在朝堂上举重若轻,没想到你也有不懂的地方。”楚锦瑶看着秦沂噗嗤一笑, 双眼亮如星辰, “这贝壳粉可有大用。它是用贝壳烧成灰, 放在洗脸水中可以让皮肤变白,只是它一碰水会发热,容易烧伤,后来姑娘们才渐渐用得少了。只不过这个方子依然流传,若说姑娘爱美,知道这个也不稀奇。”

楚锦瑶在乾清宫推说自己不知道,引着太医说出了贝壳粉遇水发热的禁忌。可是事实上,楚锦瑶却对这种美白偏方了解得很。楚锦瑶因为爱美,平时爱收集这些偏方,而小齐后也是个爱打扮的人,推己及人,楚锦瑶推测小齐后也知道这个。事实证明,她果然知道。

秦沂着实吃惊,他完全没有料到原因竟然是这样。秦沂和幕僚商议了许久,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起火。然而没想到,这最后的关窍竟然是楚锦瑶打通的。那种异火颗粒是方士才能接触到的,而后面靠美白方子来发热引火,这一看就是出自女子的手笔。按道理这两样相差太远,即便有人涉猎广博,了解方士之道,那他想到了前面一样,却未必能猜到贝壳粉。毕竟美白的东西,哪个男子会关心这些。

这两重诡计相生相克,简直是天然的圈套,可是偏偏楚锦瑶两样都占了,顺顺当当破案,简直如有神助。秦沂看着楚锦瑶亮晶晶的目光不由心神动摇,等他回过神后,故意笑着说:“看来女孩子淘气一点也好,说不定以后就派上大用场了呢。以后我们的女儿就按这个法子养。”

“殿下。”楚锦瑶羞恼地唤了一声,她听到秦沂说“我们的女儿”,心里轻轻一动,随即柔软的不可思议。楚锦瑶默不作声地抚到自己的小腹,这里什么时候会有小生命呢,一个属于她和秦沂的孩子。

秦沂也知道楚锦瑶的心结,其实秦沂是真的不急,他们俩才多大,为什么要急着要孩子?可是他也明白楚锦瑶是不一样的,她是太子妃,压力不可同日而语。秦沂握住楚锦瑶的手,说:“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嗯。”楚锦瑶点头,一提起这个话题就有些沉重,楚锦瑶不想破坏氛围,赶紧说道,“殿下,我这次是不是立了大功?”

“当然。”秦沂也笑道,“太子妃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你一个人,远比东宫一杆子幕僚都管用。”

在妻子面前,秦沂毫不犹豫卖了自己的一班下属,随便还要踩上一脚。楚锦瑶听了略羞涩,道:“我哪里能和东宫的智囊比。对了,还有我的簪子,你要一并赔我!”

秦沂被逗得直笑:“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会我让他们另外给你打一套全新的。”

出了汪明赐这件事后,小齐后被收拾地老老实实,后宫的人察觉风头不对,也都安静的和鹌鹑一样。然而事情远远没完,秦沂在法事结束的第二天恢复上朝,之前义愤填膺弹劾秦沂的人,现在看了秦沂都不敢说话。

秦沂是何等记仇的人,现在恢复清白,重回朝堂,能让这些人得了好才怪。早朝上气氛诡异,而秦沂气定神闲地站在最前端,等早朝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秦沂上前一步,说道:“儿臣有事启奏。”

小齐后的事不了了之,秦沂什么也没说,就放这件事过去了。皇帝松了口气之余,心里也有些愧疚。他即便不通国事,但至少不瞎,这次的事情,明显是小齐后对不住秦沂。然而,小齐后是他的妻子,还比皇帝小了十多岁,皇帝不舍得,也不可能对小齐后怎么样。

因着如此,皇帝面对秦沂便有些亏欠,如今秦沂在早朝有话要说,皇帝便允了。

“前几日儿臣未能上朝,辗转从詹士那里听说,有肱骨之臣提出多留一个皇子在京城。”

秦沂此话一出,文武百官明显躁动了起来,站在最前面的内阁阁老们还沉得住气,可是后面年轻的臣子,难免就交头接耳,和身边的同僚交换惊讶。这件事显然是埋在东宫脚下的炸.弹,如今秦沂洗清嫌疑,被皇帝亲自起复归朝,前些日子意气上头的臣子现下也都冷静下来,俱识趣地不再提这件事。可是任谁都想不到,朝臣主动避开,而秦沂却自己主动提了起来。

皇帝明显也惊讶了。秦沂眉眼不动,没有理会身后的浮动,语气沉着的几乎让人不敢相信他在说什么:“儿臣觉得此提议甚好。如今宫中只有两位亲王,待二弟三弟就藩后,若京中发生什么变故,山长水远,恐怕一时来不及唤两位贤弟回来。所以,多留一位亲王在京,以保江山传承稳固,儿臣觉得甚好。”

最前面的阁老现在也都掀开眼皮,飞快地揣测着秦沂的意图。秦沂继续说道:“依儿臣看,二弟肃王恭谦有礼,礼贤下士,留他下来最好不过。不过潞王是中宫嫡子,似乎礼法上更合适。两位弟弟各有所长,儿臣不敢定夺,请皇上和诸大人商议。”

肃王听了这话再也站不住了,赶紧出来推辞,刚和肃王做了亲家的魏国公府也没法装作看不见。肃王和肃王妃娘家都表态了,镇北侯府这时候再站着不动就白活了这么多年,镇北侯也站出来,替潞王表态。

秦沂坚决要求,一干臣子又是陈情又是说理,最后内阁阁老也站出来劝。不知是不是日头太烈,肃王脑门上渗出来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他眼见一群忠贞老臣们又是下跪请命又是老泪纵横,肃王腿脚发软,实在扛不住了,只能咬牙站出来说:“太子之言实在让臣无地自容。太子既嫡又长,自入朝以来勤政端方,乃是与世不出的贤德储君,更是臣等典范。臣弟心慕太子高义,岂敢起不敬之心,坏了祖宗礼法?儿臣不孝,在此恳请皇上恩准,待臣完婚之后,立刻前去庆阳就藩。”

潞王还不到入朝的年纪,故而今日早朝他并不在场。肃王这番明确表态的言论一出,整个承天殿都静了静。随后,就是一群赞叹肃王明礼的声音。

秦沂这才满意,半推半就地“顺应民意”,“收回成命”。肃王和前段时间同意留人的臣子都被这一通闹得很没脸,便是之前没表态的,现在也都觉得老脸火辣,神态讪讪。皇帝因着对秦沂有愧,今日一直沉默,等下面讨伐完了之后,他才出来定调:“太子既嫡又长,顺应礼法,这些年来也并无错处,以后这种话不必再提。既然肃王想早些去庆阳,那等大婚过后,就让礼部着手准备吧。”

皇帝的话无疑给这件已经定型的事敲上最后一颗钉子,至此,肃王就藩之事已成定局。潞王的事虽然皇帝没有提,可是肃王的例子已经摆在这里,等潞王定下王妃后,便是潞王不想走也不行了。

闹得沸沸扬扬的西内起火案就此盖棺定论,一场莫名其妙的火牵扯到皇太子身上,最后竟然酿成大规模弹劾,以至于堂堂太子都得卸职以避风头。可惜前段时间的弹劾风波有多汹涌,之后东宫的反扑就有多猛烈。自认正义的文臣们被狠狠打了一巴掌,素有谦名的肃王不得不自请离京以示清白,天之骄子潞王也被打压得一句话都不敢哼。便是浸淫权力场多年的内阁也不得不承认,皇太子确实是个合格的储君,不止合格,现在更应该换成可怕。之前那么猛烈的弹劾风波,皇太子愣是一声不吭,直到最后关头才猛然发力,雷霆万钧,震慑全国。至此,别说官场,便是平民百姓也能看出来东宫地位之稳固。秦沂,已然是拍板的下一任国君。

楚锦瑶的感觉最为明显,以前众人诚然毕恭毕敬,但是这多是出于礼法,供着她这个太子妃罢了。可是现在,无论宫内宫外,无论是一品的国公夫人还是低微的宫婢,见到楚锦瑶越发恭敬不说,恭敬中还带着许多热切和巴结。毕竟秦沂的地位有目共睹,而太子妃和太子感情稳定,至今没有侍妾,如今诰命夫人看楚锦瑶的目光,简直是在看未来的皇后。

东宫扬眉吐气,相应的,其他宫气氛就要低沉。肃王因为之前留京的事闹了好大个没脸,婚礼自然也不敢太张扬,赵兰辉就在这种压抑别扭的气氛中抬入肃王府。皇室的这两场婚礼相差不过六个月,但是待遇却截然不同,楚锦瑶大婚时盛大张扬,整个帝国都殷切注目,而赵兰辉的就截然相反。

可是这还没完,赵兰辉不甘不愿地认了婚礼的差距,还没等她调整好心态,就要准备离京的事情了。庆阳和京城所去几千里,这一走,恐怕就再难看到京城的红砖绿瓦了。

赵兰辉自负是公主之女,背靠魏国公府,从小压着别人一头长大,然而现在却被全面压制,她心态如何能不崩。

好在皇帝也是凡人,肃王到底是儿子,在眼前养了十八年,感情哪能说断就断。肃王这一走,恐怕只有在他殡天奔丧的时候才能回来了,皇帝每想到这里都觉得痛心,越来越不舍得看肃王离开。然而就藩的事是皇帝亲口说的,天子一言九鼎,断没有反悔的道理,皇帝只能下令去行宫避暑,借此多留肃王一两个月,等从行宫回来后,再让他们两口子动身。

上头动动嘴,下面跑断腿。去行宫避暑,这又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帝挪窝,整个帝国机构都得跟着挪。

楚锦瑶对此倒没什么看法,反正秦沂在哪里她在哪里,没什么不习惯的。行宫的规模当然比不上紫禁城,宫殿的一砖一瓦不像皇宫那样壁垒鲜明,后宫森严的等级也随之弱化许多。搬到行宫后,无论是皇帝还是伴驾的人,背地里都偷偷松了口气。

规矩压死人,下面的人胆战心惊,上面被供着的人也累啊。

浩荡的依仗队到达行宫,楚锦瑶早被马车颠地浑身都疼。太子妃的銮驾都坐着难受,其他人更不必说了,车队里的人心里都叫苦连天,恨不得立刻扑到床里休息。可惜皇帝和皇后可以歇,他们还不行,楚锦瑶下车,先随着秦沂去皇帝、皇后的寝殿请安,履行了晨昏定省、伺候长辈的义务后,这才能回自己的寝殿。

楚锦瑶和秦沂请安的时候碰上了肃王夫妇,皇帝和小齐后都累的够呛,随便说了两句就放他们出来了。四人一起退出,走出帝后寝宫,肃王主动给秦沂和楚锦瑶问好:“皇兄,皇嫂。”

肃王都主动说话了,赵兰辉也只好半屈膝行礼,只不过她唤的是“太子”、“太子妃”,这一下就疏远了许多。赵兰辉面对楚锦瑶还有些别扭,而楚锦瑶却完全没有在意她:“肃王和王妃有礼了。”

肃王客气地寒暄了一会,就对秦沂说:“皇兄,今日时候还早,你可否要去围场转转?听说今日新送来一批猎物。”

既然来了行宫,围猎自然是重头戏,男人很少有不热衷打猎的,秦沂也不例外。楚锦瑶被路途折磨的一脸虚弱,但是秦沂却精神奕奕。他和皇帝不一样,不需要休养生息,趁日头还没落,正好去围场过过手瘾。这是今年第一批猎物,哪个男子不心动,不过抢在皇帝之前狩猎可谓大逆不道,也唯有几个皇子敢下场尝尝鲜了。

秦沂意动,说:“正好孤也有此意。不过女眷还在,先把她们安置了。”

肃王很明显怔了一下:“行宫有禁卫军看守,又出不了什么岔子,让侍卫婆子护送就够了罢。”

楚锦瑶也说:“殿下,你去围场吧,我自己带人回去。”

“这怎么行。”秦沂想也不想就否决了,他对肃王说,“你先带着人过去,我片刻就到。”

肃王朝楚锦瑶身后一大帮随众扫去,很是觉得秦沂小题大做,这么点路,还怕人走丢了不成?不过这是秦沂的事,肃王并不表态,而是笑道:“臣弟遵命,皇兄先请。皇兄皇嫂慢走。”

赵兰辉目送地楚锦瑶走远,她刚回过头,就听肃王说:“本王要去围场了,王妃便先回去吧。”

赵兰辉惊讶地挑起眉,她本来想说明明太子都送太子妃回去了,肃王竟然让她自己走?但是到最后,赵兰辉还是把口中的话咽下:“好,王爷慢走。”

肃王头也不回地带着一大帮人走了,赵兰辉看看相携走远的秦沂、楚锦瑶,再看看大步离去的肃王,沉沉地叹了口气。

赵兰辉走到半路遇到了齐蓉,她不想一个人面对冰凉的肃王府,于是就拉齐蓉过去。坐在寝殿中,赵兰辉对齐蓉诉苦:“以前随着母亲进宫只觉得宫廷威仪,这才是天家气象,如今真的嫁入皇家才知,儿媳妇难做,皇室的儿媳妇尤其难做。”

肃王马上就要去封地了,而去封地的缘由还格外尴尬,赵兰辉这个肃王妃在外行走时很是没脸面。外面地位尴尬,那就不出去,可是即使赵兰辉待在自己的王府里,眼前也依然不能清净。

肃王生母早逝,虽然后来有了一个高贵的养母,但也依然吃过许多出身不高的苦。肃王有一个陪伴多年的红颜宫女,一直陪着他从宫廷黑暗到封王建府,成婚第二天,肃王就把这个宫女领到赵兰辉面前,明确给这个宫女抬了身份。除了这个共患难的红颜不能动,淑妃娘娘也赐下几个美人,说是伺候赵兰辉,替她管理王府,可是赵兰辉哪能不知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赵兰辉倒是也想效仿楚锦瑶,明面收下,实际上远远打发,可是淑妃只是和肃王提了提,肃王就把人抬举了。

赵兰辉这才惊觉,楚锦瑶给了她一个天大的错觉,让赵兰辉以为所有女子都能这样。说起来她和肃王还在新婚头一个月里呢,赵兰辉便已经有了好几个姐妹。赵兰辉心中酸涩,看今日的情形,明明楚锦瑶和太子比她更像新婚。

赵兰辉见了从前的手帕交,尽情倒起苦水:“说起来那位真是好命,都成婚六个月了,她身边的宫女还没人挽起头发,太子竟然也由着她!也亏是皇后娘娘性子好,同时是继婆婆也不好插手,若不然,别说是皇家,便是普通勋贵人家也容不得她这种善妒的正妻。”

齐蓉听着眼波动了动,不可置信道:“你是说,自去年成婚至今,太子表哥身边只有她一个人?”

赵兰辉轻轻点了下头,齐蓉越发震惊了。同时,她心底的嫉妒不可抑制地滋长起来。

她和太子是姑表兄妹,她甚至还比楚锦瑶更早认识太子表哥!若不是请小姑母下旨时迟了一步,太子妃本该是她!而今日听到的消息,无疑更是一把尖锐的刀,深深扎进齐蓉的心里,鲜血淋漓。

楚锦瑶凭什么呢?齐蓉她不甘心。

第95章 碰瓷纳妾

齐蓉心中的不甘就如熊熊烈火, 已经折磨了她许久, 就连面前这位曾经的闺中密友, 也一样让齐蓉不舒服。

明明之前同起同坐,可是成亲后就会慢慢拉开差距。齐蓉,赵兰辉, 还有宝庆郡主,她们三人是京城中贵女之首,一言一行都引领着京城闺秀圈的风尚。她们三自成一个小圈子,外人连羡慕都羡慕不着,可是现在,齐蓉却感觉到危机感,她的手帕交们还在这个圈子,而齐蓉却要被挤出去了。

宝庆郡主本就是皇族女, 她嫁给谁都没什么影响,而赵兰辉也做了王妃。赵兰辉和齐蓉诉说的这些烦恼, 在齐蓉听来分明是炫耀。

齐蓉一直都被家族当皇妃养,她自己也以这个身份自傲。然而后来太子冷不丁赐婚, 镇北侯府虽然意外,但也还稳得住阵脚, 之后齐老太太一直和小齐后争取另两位皇子正妃, 可是眼看着赵兰辉赐婚给肃王, 潞王虽然没说, 但看小齐后的意思也有主了。镇北侯府至此终于死心, 现在已经张罗着给齐蓉相看外面的男子了。

但是齐蓉自小出入宫廷, 她的两个姑母都是皇后,太子和三皇子是她的表兄,齐蓉看惯了皇室尊荣,如何能看得上普通官家的男子?就算读书好前程似锦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要给帝王家做事,至于出身尊崇门第高贵就更可笑了,他们再如何家世好,能好的过皇家吗?

齐蓉深深的不甘心。她美貌不输小姑母,两个姑姑可以做皇后,为什么她就要嫁给普通人呢?而且宝庆本来就是郡主不必说,赵兰辉都能做王妃,凭什么齐蓉要嫁给普通男人,日后见了手帕交还得行礼?

齐蓉断然不能忍受这样的落差。至于赵兰辉说的这些苦恼,齐蓉表面上静静听着,心里却是嗤之以鼻。得了便宜还卖乖,齐蓉心里如是评价。

其实齐蓉心里还是最喜欢太子表哥的。镇北侯府出了两位皇后,齐蓉几乎算是在宫里长大,比起公主来也不差什么。她们这些皇亲国戚、宫廷伴读也是一个圈子,从小,秦沂就是圈子里最聪明、最耀眼的存在。只是可惜,秦沂很少参与他们的事,他似乎并不喜欢这些,饶是如此,圈里人对秦沂的一举一动都关心的很,并且远远地仰望着。

在校场学骑射,秦沂运动天分高,指点一遍就能上手,并且立刻成为所有人中最好。读书秦沂也记得快,不怎么用功就能遥遥领先。齐蓉这些人不敢接近,但背地里谁不向往着皇长子秦沂。后来,秦沂越来越远地走出他们的视线,他被单独授课,再后来,他成了太子。

齐蓉等人再也看不到秦沂了。然而即便如此,秦沂的消息还是不缺,他们时常能从家里大人的口中听到对太子的称赞。直到秦沂十六那年,他因为得罪小齐后被发落边疆,齐蓉为此还偷偷哭过。但齐蓉并不担心,她依然在小齐后膝下承宠,在京城里享受荣华富贵,因为她知道秦沂一定还会回来。

他确实回来了,但更先到一步的是请婚旨意。

齐蓉暗搓搓期待了许久的太子妃之位,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易了主。若说齐蓉原来还能安慰自己,太子妃自古都是个苦差,吃力又不讨好,可是等她看到秦沂对另一个女子这样好,好到超出所有人的想象,齐蓉出奇地不平起来。

早知如此,她绝不会放过此等良机。赵兰辉又絮絮叨叨倒了许多苦水,她突然发现好友没有反应,赵兰辉奇怪地问道:“齐蓉,你怎么了?”

齐蓉回神:“没什么。对了,你这就要随着肃王去藩地了?”

赵兰辉一听到这里就叹气:“可不是么。庆阳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呢,我从来没离开过京城,母亲和家族都在城里,我实在是一点都不想走。”

齐蓉完全可以理解,换成她,她也不想离开京城。不过齐蓉问这个并不是为了同情即将背井离乡的好友,她的目的还在别处:“既然肃王走了,那潞王过了年,是不是也要去洛阳了?”

“多半是。”赵兰辉感叹道,“皇上对太子倚重非常,东宫稳固,太子本人也不是好惹的,谁敢留下?”

齐蓉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她眼珠子慢慢转动,如果这样说,那再过几年,太子岂不就是板上钉钉的皇帝?到时候东宫的妻妾自然也全部跟着飞升。听说新帝继位,潜邸里的老人无论出身,至少都能封嫔位。若是官家女子,一举封妃再正常不过,这就是朝中官员不嫌丢人,也要送女儿给皇子、王爷做妾的原因。皇家的妾能叫妾吗?一个家族供一个宫妃出来需要多少资本和运气,可是若前期压准了,一举就能翻身。

宁做皇家妾,不做寒门妻。齐蓉的目光慢慢坚定起来,精美的衣袖下,齐蓉的手渐渐握紧,因为太用力,红色的指甲甚至戳进肉里去。

.

夏日寂寂,行宫中唯有蝉声。

麒德殿的下人偏房中,迩花正百无聊赖地做着针线,迩风掀帘子进来,看到她手里的绣样,笑道:“呦,你这蹄子是□□了不成,竟然绣起并蒂莲来。”

并蒂莲是出名的夫妻花,而在东宫里,有资格用这个的,只有太子妃。

麒德殿是太子和太子妃在行宫的住所。迩花听了迩风的话,砰地一声把东西撂下,骂道:“说谁□□呢,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跟我装什么腔啊。”迩风乜了迩花一眼,鄙夷道,“你有本事和迩雪摆脸色去,人家是太子妃面前的红人,甚得重用。你不敢得罪人家,就来和我抖威风。”

说起这个迩花越发气,她们四个都是一等一的品貌,被送来东宫当侍妾。可是都六个月过去了,她们连太子的衣角都没摸着,现在还是处子之身。迩花每日看着太子出入东宫,心里早折服不已,太子身份尊贵,手握大权,还年轻俊美,长身玉立,别说迩花这种出身平民的宫女,就是外面的大家闺秀、书香小姐见了太子,也都背过身脸红。能给这种风仪的男子做女人,即便没有名分也有大把的女子愿意,但迩花可好,顶着太子侍妾的身份,却迟迟没有被收用,太子每日只宿在太子妃屋里,她们四个美人越来越活成一个笑话。迩花气道:“你别和我提迩雪这个叛徒,她倒聪明,早早投了太子妃的好,抛下我们这群患难姐妹不管,甚至还要发过来打压我们。”

迩风笑而不语,看着迩花,说道:“你若是不服气,尽可以一起去,现在宫里上下,谁不晓得太子妃在太子面前份量甚众,太子妃说一句话,比旁人说一千句都有用。”

迩花当然知道东宫里许多人都在削尖了脑袋讨好太子妃,可是她明白归明白,就是拉不下脸面。她也是美人,虽及不上太子妃,可是也不差啊。迩风看着迩花的脸色,状若无意地提道:“太子妃也是命好,得太子宠爱,这才能有今日。只是可惜了我们,同是太子的人,却没有太子妃的命,反要受人轻贱。若是有太子妃十分之一的宠爱,恐怕也足以在后宫立足了。”

迩花揪着帕子坐了一会,不服气道:“未必是我们姿色不如人。如果不是太子妃善妒,拦着不让人亲近太子,我们也未必落于人后。”

男人对女子有征服欲,女人同样有。迩风听了笑道:“你倒是有野心,也不怕我将你的话告诉太子妃?”

“本来便是如此,和不让人说了?”

“那行,既然你心比天高,那我不妨告诉你一件事。”迩风示意迩花靠近,悄悄说,“我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到太子殿下一个人在清和宫荷池后面的亭子里坐着,身边只带着几个公公,并没有太子妃身边的人。”

迩花吃惊地张大嘴,迩风轻轻推了她一把:“你若是真有打算,趁现在岂不是正好?太子妃现在在宫里安置箱笼,过一会还要去接见前来请安的命妇,一时半会脱不了身。你若是能趁这段时间被太子收用,那你的命可就完全改了!你也知道东宫是殿下说了算,只要太子收了你,太子妃无论如何都得给你名分。我们不敢和太子妃比,但只要太子对你有对太子妃的千分之一好,东宫里还有谁敢不给你体面?”

迩花得知了这个消息,一下子心都剧烈地跳动起来。她太过紧张,竟然都有些结巴:“可是,殿下料事如神,威仪疏离,我怎么能…”

“你傻啊!”迩风恨铁不成钢地怼了下她的脑门,“我们被皇后送过来之前,坤宁宫的嬷嬷教了你那么多,你竟然都忘了不成?太子再如何高高在上也是男人,你在自己的衣领里藏些香,到时再穿的轻薄些,还怕事情不成吗?”

这简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迩花喜上眉梢,迩风干脆送佛送到西,帮迩花打扮好了,又给她藏了特殊的香料,这才掩护着她离开。

迩风亲眼看着迩花走远,等确定再也看不到后,迩风冷笑一声,收拾好行迹,去麒德殿外偷偷见了一个人:“劳烦传话给齐姑娘,就说奴婢已经把人安排过去了。”

齐蓉接到丫鬟的传话,心里得意非凡。替罪羊已经找好了,接下来就该她上场了。

.

行宫回廊曲折,眼看不远处已经出现一大片荷池,秦沂突然停住了脚步。

传话的人心中一惊:“太子殿下?”

“你说太子妃在这里?”

“是。”传信的太监小心地说道,“太子妃在宫内游览,看到此地荷花万顷,十分壮观,故而前来请太子共赏。”

秦沂抬眼望向前方的荷田,眼中似乎笑了一下,但这一切转瞬即逝,传信太监还在疑惑是不是他看错了,就听到秦沂说:“既然如此,前方带路吧。”

碧绿的荷叶层层叠叠,几乎连成一片绿色的海洋,其中亭亭点缀着或火红或洁白的荷花。碧波中矗立着一方小巧的亭台,四周垂着竹帘,清风徐来,竹帘下的吊穗轻轻晃动。在这种地方临风赏荷,实在是风雅至极。

等秦沂走上石桥时,那个传信的人退让一边,不敢上前打扰太子和太子妃。随行的小林子看着有些不对,正要跟秦沂一起进去,却被秦沂挥手拦住:“既然她这样说了,你们暂且留在外面。”

小林子以为这个“他”是指传信人,那个太监也是这样想的。一堆人恭敬地退到一边,秦沂独自走到亭子里,单手挑开竹帘。

轻轻摇晃的竹帘里坐着一个清雅美人,正坐着烹茶。如此美景,再配上素手烹茶的美人,实在是赏心悦目至极。

齐蓉默默等了很久,她特意换了衣服,还精心打扮了好久,揽镜自顾,齐蓉也觉得自己美极。在这样风雅的场所,隐约窥到一个清新美丽的少女,那个男人不会怦然心动?齐蓉听到身后隐约的脚步声后,她心知秦沂来了,她既羞又喜地等了好久,良久没见身后动作。

齐蓉不明所以地回头,就看见秦沂好整以暇地站在亭台入口,眼神讥诮:“你这是何意?”

太子表哥竟然没有被她精心挑选的侧影惊艳?齐蓉吃了一惊,故意缓慢而优雅地站起来,低头娇笑道:“表哥。”

这一声表哥绵长婉转,明明什么都没说,却仿佛已含了无尽的女儿心思,任哪个男人听了都要酥掉半边身。齐蓉含羞带怯地低头,角度拿捏的特别好,确保将自己最美最温柔的低头侧影呈现在秦沂面前。可惜齐蓉的用心只能打了水漂,她还在微调角度,就听到秦沂冷淡地说:“叫我太子。”

齐蓉整个人都愣了:“什么?表哥…”

“没听到?”

齐蓉只能委屈地低了头,低声说:“是,太子殿下。”

齐蓉暗暗埋怨秦沂为什么这样不解风情,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不过她记得自己今日目的,于是没有在这一点上纠结太久,她轻轻扶住袖摆,露出一截皓腕,轻轻柔柔地说:“太子表哥,我新学了烹茶,您尝尝。”

秦沂接过茶盏,在手里转了转,没有动。他看向齐蓉,说道:“你假传太子妃的口信,该当何罪?”

“表哥!”齐蓉嘟着嘴唤了一句,娇声撒娇道,“太子表哥,我们是姑表兄妹,青梅竹马,一直都是最亲近的人。现在长大了,反而比小时候还生分。”

青梅竹马,最亲近的人?秦沂眉毛都没动一根,冷淡道:“我怎么不记得有这种事?”

齐蓉连续被怼,现在噎得话都说不出来。她干脆横了心,鼓足勇气喊道:“太子表哥,蓉儿心慕于你!”

秦沂万万没想到,他只是浪费一会时间,想搞清楚齐蓉搞什么把戏,结果竟然听到这么一番话。秦沂是真的被恶心到了,扭头欲走,齐蓉急了,抢到秦沂面前,急切地说道:“我知道太子表哥已经娶妻了,可是男子都三妻四妾,蓉儿愿意和太子妃一起侍奉表哥!只要太子妃容的下我,蓉儿就绝不争风吃醋,不和太子妃争宠。只要能留在太子表哥身边,蓉儿愿意受委屈。”

  如果觉得玉佩里的太子爷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九月流火小说全集玉佩里的太子爷九叔万福我给前夫当继母我给男主当嫂嫂难消帝王恩科举反面教材全解恶毒嫡妹纪事拯救美强惨男二,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