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娇妻策天阙下阅读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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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子时,梓雨也一直候在屋外焦急地等待,待远远瞧见裴晟归来的身影,亦忍不住冲里头禀报着。
姚丹青闻言,一个激灵,便起身冲了出屋。
不顾外头依旧下着小雪,匆匆朝裴晟奔了过去。
裴晟眼看着姚丹青一身单薄便冲进雪中,他即刻挥手扬了大氅,将她的身子紧紧包裹拥入怀中。
“阿晟,皇后怎么样?是不是被人诬陷的?”姚丹青迫不及待的问着。
裴晟揽着她往屋里走,低声道:“皇后没事。”
姚丹青还想问话,却被裴晟塞进了被窝。
“大冷天的,赶紧回被窝里躺着。”裴晟话语中隐有斥责。
姚丹青乖乖地窝在被窝中,盯着裴晟在下人的伺候下宽衣洗漱。
遣退了下人后,裴晟便也钻进了被窝,拥着姚丹青暖暖的身子,却闭了双眼,似有些疲倦。
“阿晟……”
“嗯?”
姚丹青盯着他紧闭的双眼,知道他连着几日进宫商讨出征北胡之事,今日又遇上裴瑾这事,想必是累了。
到嘴边的疑问却是咽了回去,既然他说了裴瑾暂时没事,那便没事。
有事,明日再问也不迟。
想到这里,她这才松开紧绷的身子,倚靠在他怀中,也准备入睡。
“小青。”裴晟却突然开口。
“怎么了?”姚丹青抬首,对上他的面容,只见他双眸依旧紧闭,只是面上极为凝重。
“凌玄素不得不杀了。”
裴晟这话说的肃然,姚丹青却是莞尔一笑,政治斗争从来都是如此,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我明白。我与凌玄素之间的情分,早在金銮殿上,已然终结。”
既然她不能扭转乾坤,便只有作壁上观。
“你打算如何对付他?”
“这些事你勿须操心,我自有打算。”裴晟揽她入怀,不再说话,闭目沉沉睡去。

第100章 无数个杀你的机会
这几日裴晟亲自带着姜澈一行离开了帝都,他没有明确告诉她将会去哪,但她直觉是和凌玄素的事有关。今日去宫中探视被禁足在宫的裴瑾,却因皇令而被拦在了宫外,她无奈之下只得去御书房求见轩辕璟,想要一道手谕进宫探视裴瑾。
御书房内,时不时传来的争执声响彻四周,轩辕璟高坐龙椅,双手撑着面前的龙案,面色阴沉地听着一众的争执不休,半晌未开口。
已经整整两个时辰,朝中数位重臣为了一个礼部侍郎的位置吵的不可开交。
而轩辕璟身为堂堂天子,却连决策一个吏部侍郎的人选都要得到质疑。
丞相律文灏、太师陆云池、中书令澹霖、以及六部尚书在场,竟只有澹霖与工部尚书张云锦、刑部尚书夏炎支持他的决策,其余数位大臣皆是异口同声举荐扬州刺史李嘉。
“律相不过是想扶植自己的人补这差事罢了,李嘉身为扬州刺史,从未接触过朝廷内阁政事,如何当得起吏部侍郎之职!”澹霖虽早已辩得口干舌燥,可面对重重质疑,虽有些力不从心,却仍旧坚持皇上的决策。
“想当初澹大人你也不曾接触过内阁之事,先帝也照样将你提为户部侍郎。”兵部尚书律中磊出言相驳。
澹霖一时语塞,眼中微有愠怒,心中却明白,这是律家一次刻意的针对。
“皇上!”御书房外,太监总管李云怯怯地出声打断了御书房的争执不休,他弓着身子禀报道:“大将军夫人姚丹青在外求见皇上。”
轩辕璟闻言,脸上的阴沉微微缓和,律中磊则厉喝道:“没瞧见我们正与皇上商议要事吗?让她候着!”
轩辕璟倒是缓缓一笑道:“正好,传她进来。”
“皇上不可,一介女流,不可妄听朝政之事!”律中磊连忙出声制止,粗犷的嗓音在御书房内极为凶悍。
轩辕璟却异常坚持:“姚丹青乃裴晟的夫人,她所代表着的便是大将军。”
李云即刻退下,赶忙去请姚丹青。
姚丹青在外边听闻御书房内时不时传来的争吵声,本想着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正打算离开,可李云却像是瞧见救星一般将她留下,并擅自入了御书房,向皇上禀报她求见之事。
李云是何等人物,在先帝身边侍奉多年,察言观色早已耳濡目染,他此举必然事出有因,想来是皇上遭遇困境。
“夫人,皇上有请。”李云侧了身子,迎姚丹青进去。
姚丹青收回思绪,便迈步进了御书房。
才踏入御书房,便觉着在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她望了过来,她缓步前行,缓缓欠了个身,“妾身姚丹青参见皇上。”
轩辕璟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裴夫人来的正好,朕正与众臣商议吏部侍郎的人选,却迟迟不能做决定,如今大将军远豫州,你的一言一行便代表着大将军。你倒是说说看,谁能胜任吏部侍郎的职位?”
姚丹青起身,对上轩辕璟眼中充满了期待的光亮,心中却是一沉,原来众臣是在商议吏部侍郎的职位,轩辕璟此番请她进来,无疑是想请她来解决他的困境。
姚丹青轻声细语地开口问:“不知皇上与诸位大人因哪两位迟迟做不出决策?”
澹霖清了清喉咙,上前一步道:“皇上属意金科状元白启,而律相则举荐扬州刺史李嘉。”
姚丹青听罢,才缓缓开口道,“倒是个难题,金科状元白启初入朝廷,火候不够,难堪大任。而扬州刺史李嘉虽为官多年,经历丰富,却也对内阁之事一知半解。”
“说了等于白说。”律中磊冷笑一声,眼底满是轻蔑。
姚丹青继续道:“照我看来,二人皆不适合任职吏部侍郎。”
轩辕璟问:“那你可有好人选?”
“妾身斗胆,举荐侍中段韶任职吏部侍郎之职。”姚丹青一语既出,在场诸人面色各异,尽显诧异。
姚丹青则继续道:“段韶此人曾以一篇《天子策》艳惊四座,蒙前太子轩辕珞赏识,凭满腹文采升至四品侍中,四年来对朝廷内阁之事略有接触,是吏部侍郎的不二人选。家父姚从兴在世时,亦对其欣赏有佳。”
此时的澹霖则与夏炎、张锦云对望一眼,亦是不解为何姚丹青会推举段韶任职,朝中皆知这段韶是律文灏的人。
皇上召姚丹青进御书房的目的,是为了让她代表裴晟支持白启任职,而此番姚丹青却如此不知轻重的推举段韶,无疑是给皇上泼了盆冷水。
陆云中倒是扬眉一笑,“裴夫人说的好,臣倒是将段韶此人忽略了,确实是个有才情的人,任吏部侍郎之职再好不过。”
轩辕璟亦是愣住,盯着那敛目低眉的姚丹青,猜不透她心中所想,却选择相信她,将紧蹙的眉峰松开,笑道:“段韶此人确实满腹文采,朕也颇为欣赏,律相,你觉得呢?”
律文灏面色平静无波,一双精锐的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盯着姚丹青,半晌才开口道:“段韶确实能堪当此任。”
“好,既然都赞同,便这么定了。”轩辕璟猛然起身,大步离开龙案,朝姚丹青走去,“今日议政便到此,你随朕走。”
姚丹青见轩辕璟点了她随圣驾,旋即转身尾随其后离去。
·
姚丹青随着圣驾一路离开御书房,途经深深回廊,春日暖阳迎面照来,秀野深深,清香扑面。
转过回廊,柳暗花明,百花盛放牡丹独秀。
花石为路,怪石嶙峋,杨柳柔条随风摆动,婀娜多姿。
轩辕璟摈退了身旁的宫人,与姚丹青漫步在风景秀丽的御花园内,途经石桥,流水潺潺。
“为何推举段韶?你应该知道,段韶是律文灏的人。”
“皇上若继续与他们僵持,到最后只会下不来台。”
“朝中大半律家门生,少数沉默观望,武将虽追随裴晟,但他们终究只有匹夫之勇,玩弄权术万万敌不过律家人。朕必须在朝中培植自己的势力,白启当属朕第一个看中之人,可你却推举了段韶。”
“正因为皇上想培植自己的势力,所以才必须将段韶推上位。”
姚丹青的话让轩辕璟停住脚步,侧首凝望她的面容,想从中找出点什么来,“为何?”
姚丹青亦停住步伐,对上轩辕璟的目光,娓娓道来:“皇上就不觉得奇怪,段韶是律文灏的人,为何却四年来依旧是四品侍中,没有得到任何提携?段韶的斐然文采,出众才华是朝中有目共睹的,此番吏部侍郎之位于段韶来说是量身定做,可律文灏却偏偏未推举段韶,反倒推举李嘉。”
轩辕璟经这么提醒,恍然大悟,忽然想起段韶的妻子乃夏炎的二女儿,“难道律文灏因夏炎的关系而与段韶产生嫌隙?可据我所知,段韶与夏炎的关系并不好。”
姚丹青点头道:“这层关系只是其一,想当初夏家还是支持楚亲王时,律文灏便从未在朝中推举段韶,四年来他一直居于四品侍中之位,可见律文灏对段韶还是有顾虑的。”
轩辕璟垂首,缓缓迈开了步伐,脑海中闪现无数的思绪,喃喃道:“段韶曾被律文灏派至轩辕珞府上为细作,这便是众人为之诟病的一点,若是段韶被推上高位,律文灏曾谋划轩辕珞的不光彩便会被放大。”
“段韶参与的太多,知道的也太多。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律文灏根本不信任段韶。”
“既然容段韶参与了那么多,为何却又不信任他?”
“那皇上就得问律文灏啦。”姚丹青耸肩笑笑,“若皇上肯赌一场,段韶便是最大的突破口。”
轩辕璟饶富兴趣地说:“继续说!”
“其一,段韶跟在律文灏身边多年,对他知根知底。其二,段韶此人寒门出身,胸有城府,必然不甘愿一生只为四品侍中。其三,段韶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姚丹青轻叹一声,想起北胡战事连连,“阿晟虽然手握天下兵马大权,可连年战事,隔三岔五的远赴边关,远水救不了近火……皇上应该再培养一个像阿晟一样能征善战的武将。”
轩辕璟忽然轻轻一笑,却认真地说:“你这是在拆裴晟的台啊,朕若再培养一个如他一般的武将,岂不是要分去了他的兵权?”
“手握重兵也未必是好事,我倒情愿天下兵马分落数家,这样皇上才会对阿晟少些戒心。”
轩辕璟闻言,眸子一眯,盯着姚丹青那风轻云淡的神情,“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姚丹青神情有缘,似带着些怀念,“因为我依旧当皇上是当年那个顾七。”
轩辕璟微震:“朕以为你已然不记得了。”
姚丹青眼底复杂,苦涩一笑:“那个肯陪我同生共死的顾七,我怎会忘记?”
“可我却是你仇人的儿子。”
“不,他是他,你是你。”
“你放的下?”
姚丹青的眼中乍现冰冷地杀意:“从御书房到御花园这段路,我有无数个杀你的机会。”

第101章 话中有话
轩辕璟讽刺一笑:“是为了裴晟?”
“我知道阿晟对大晋的忠诚,我不想亲手毁了他一生荣耀。”
“爱情真是伟大,正如父皇临死前,裴晟为了保全你的性命,以血为鉴承诺此生永不反晋,只忠诚轩辕家。”
姚丹青心中微有触动,紧握的双拳徒然一松,笑道:“那就请皇上不论如何,都要相信阿晟对大晋的忠诚。”
“走,去亭内坐坐,尝些点心。”轩辕璟淡淡岔开了话题,领着姚丹青一路朝曲桥中央的烟波亭缓步而去。
烟波亭内的石桌上摆着几盘精致的点心,轩辕璟捻起一块水晶马蹄糕递给她,问道:“今口口到御书房找朕,所为何事?”
姚丹青双手接过他递来的点心,轻轻颔首以示谢恩,“是为皇后之事。”
轩辕璟经姚丹青这么一提,恍惚间一笑,不言不语。
姚丹青想了想,见四下无人,便放了胆子问道:“曾听皇后说起,成亲那日,你们有君子约定?”
轩辕璟听她问起,扬眉一笑,“对,朕与皇后成亲当夜确实有君子约定。那夜,她曾坦诚自己心有所属,她嫁给朕不过是为了裴家。”
姚丹青了然:“原来皇上早就知道。”
轩辕璟继续道:“她心有所属,而朕亦心有所爱,于是便与她约定成亲后奉守夫妻之名,不行夫妻之实。”
姚丹青愣住,原来裴家与轩辕璟二人之间那所谓的君子约定,竟是如此!
“虽然如此,可皇后毕竟是这后宫之主,万不可让新宠喧宾夺主。”
“你口中所谓新宠,说的可是夏淑妃还是菡美人?”
姚丹青但笑不答,却问:“此次皇后遭菡美人诬陷,皇上是如何想的?”
“今口口也看到了,朕身为堂堂天子,竟连做主任命一个吏部侍郎都要看律家的脸色。今日,律家所争的不是区区吏部侍郎之位,而是要让朕明白,即便朕继位了,他们律家依旧屹立朝中不倒,朕还是必须倚仗律家。”说到这里,他仰望蓝天白云,叹息道:轩辕璟长叹一声,“如今凌玄素与律家连成一线,想要一举击溃凌玄素并非那样简单,如今朝中大臣几乎都看律文灏脸色行事,少数大臣保持缄默,而武将大多随裴晟出征。朕在朝中的每一个决策都要律文灏点头,否则便是满朝反对!如今,朕唯有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朕不能当个傀儡皇帝,眼睁睁看着大晋的江山毁在我的手中。愧对轩辕家的列祖列宗。”
“皇上,削弱律家的势力并非一朝一夕,您若操之过急,只会激怒律家。如今,您唯有先稳住形势,待阿晟归来。我相信阿晟此去,必然能查到些什么。”
轩辕璟诚挚地问:“丹青,你愿意帮朕吗?”
“我本不愿帮,但为了阿晟,我会倾尽全力帮皇上。”姚丹青心中那最后一分仇怨的执念终是放下,此言一出,缠绕在她心底数月的千斤担子仿若瞬间卸下,那么轻松自若。
轩辕璟眼中大喜过望,旋身抬起右掌正对着她道:“一言既出。”
姚丹青唇角勾勒出浅浅笑意,亦抬起右手,与之击掌,“驷马难追。”
二人风波亭内一坐便是一个时辰,畅聊许多朝中政事与局势,姚丹青答应替轩辕璟在民间物色有才有志之士,入朝为官,替他分忧。
轩辕璟则将随身玉佩赐给姚丹青,见此玉佩如见皇上,今后她便可自由出入皇宫,包括见裴瑾。
姚丹青接过玉佩,便转身疾步离去。
轩辕璟则静坐在亭内,凝望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温淳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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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宫中归来,还未来得及用晚膳,便见管家张德言气喘吁吁地奔来,告知老太爷裴睿华今日未时晕厥了过去,险些没了气,让她去看看。
姚丹青赶忙匆匆朝老爷子的屋子走去,一路听张德言详细禀报他的病情,好在数名顶尖的大夫联合会诊,将命悬一线的老爷子给救了回来。
在姚丹青的记忆中,裴睿华一直久卧病榻,难得说上几个字,每回来探望他,不是睡着了便是病怏怏的双眼无神。
都道这老爷子是靠了裴晟的位高权重,搜罗来的天下顶尖的珍贵药材与补药,保着一口气,否则换了寻常人,早在多年前便气数已尽。
“老太爷,夫人来了。”张德言压低了声音在裴睿华的耳边禀报着。
此时的裴睿华比以往的精神却好了许多,一双原本满眼浑浊的瞳子里充斥着熠熠光辉,只是凹陷的双眼,以及青紫的唇色泄露了他的病情。
“公公。”姚丹青上前几步,关切地打量了他一番,再望望静立一旁的大夫,正想询问病情,却闻裴睿华的声音苍老而虚弱,似透着几分惊喜:“你就是姚小姐?你似乎来了几次,我都没有记住你的样貌,你靠近些,让我仔细瞧瞧。”
姚丹青头一回听见老爷子说这么多话,依言靠近了几分,只见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抚上她的头顶,尽是属于一个长辈的怜惜。
“长得好,长得真好,晟儿好福气。”他赞叹感慨着,分明有着异常的激动,“没有当年的姚小姐,便没有今日的晟儿……有生之年,能再见姚小姐一面,老身,死得其所。”说到这里,他不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眼中满是自在与安乐。
姚丹青满眼疑惑,忙问:“公公这是何意?”
裴睿华突然重重地咳了几声,却仍旧强撑着自己的意识道:“那时的姚小姐还小,只怕是不记得了……但老身却始终记得您的恩情。”说到这里,他的眼中一片恍惚,“这些年来,我总是浑浑噩噩度日,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可晟儿说的话我一直都记得……姚小姐您是好人,万万莫怪晟儿……晟儿他亦是身不由己。”他越说便越是激动,话语间伴随着浓浓地咳嗽声。
姚丹青听得一片糊涂,正想问个清楚,却被张德言打断道:“夫人,老太爷又开始犯浑了,情绪有些激动,要不咱们先离开,让老太爷好好歇息。”
姚丹青见裴睿华开始胡言乱语,亦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虽然心中满腹疑问却也知继续问下去也没有个头绪,“公公好好歇息,媳妇儿改日再来看您。”
裴睿华却好似未听到她的话,仍旧喃喃自语,口齿不清,眼神凌乱。

第102章 除掉她
连着几日,姚丹青都去裴睿华的屋里亲自伺候,可老爷子却总没有清醒的时候,昏昏沉沉的,气色也一日不如一日,大夫都道老爷子也就这几日了,让府上准备后事。
姚丹青却还有满腹疑问想问问裴睿华,比如说她当年对裴家的恩情,难道她小时候便认得裴晟,只是自己没有印象了?可为何成亲多时,裴晟却未告知她当年还有这样的缘分?
伺候老爷子的这几日来,姚丹青也未将皇上交待的事落下,早早吩咐了池渊与飘絮替她自民间物色有才智胆色之人,倒是被她寻到一人。
此人名为纪来之,身居城南福来小巷,考过三次科举不中,后郁郁不得志。生性不羁,嗜酒,常口出狂言妄议国政,几次因酒后口不择言被关入牢中,身旁皆是一堆酒肉朋友。
姚丹青听到此人的性格倒是有些兴趣,如今朝政皆被律家所控,所缺的便是这种敢怒敢言之人,就不知他品行才华如何。
今日边扮了个男装偕同池渊出了府,正是朝纪来之的住处所去。
纪来之所住之处偏僻,屋子简陋破旧,正想敲门,却见门只是虚掩着,并未上锁。
一身男装打扮的姚丹青自池渊手中接过一坛上好的女儿红,并令他守在屋外,自个儿径自推开了屋门走了进去。
小院内一颗梧桐树上,麻雀正叽叽喳喳地啼叫,落叶纷铺在地,早已落了厚厚一层,却无人打扫,颇有一副裴瑟的意味。
姚丹青的目光在小院内环绕一圈,目光落至一个灰衣敞襟的中年男子靠坐在摇椅之上,一派悠哉地正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他看得认真,竟没发觉姚丹青的到来。
姚丹青朝他走了过去,正好瞧见他手中正捧着一本《左传》,她一把将书自他手中抽离,纪来之手中一空,还没来得及发怒,便听得她说道:“素闻纪先生喜酒,这是封存二十年的上好女儿红。”
纪来之自她手中接过酒,开了盖,只闻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他不禁大赞:“好酒,果真是好酒。”
姚丹青瞧他迫不及待的模样,不禁失笑,是个豪放之人,“在下陪纪先生畅饮几杯吧。”
“好!”纪来之竟也不问来人是谁,引着她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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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公府外,一个鬼祟的男子悄悄被人从后门迎了进府,二人一前一后正是朝卫国公律中天书房内走去。待进入书房见到律中天与律中磊后便恭敬地行了个大礼,这才从衣袖中取出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双手呈递给律中天。
律中天接过,缓缓展开时听得他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传来,“国公爷您让小的这段时日密切注意律相的一举一动,可他的行踪一如往常未有任何异常,倒是今日在其书房发现了这个。”
待纸彻底展开,律中天瞧见里头的内容,面色一僵,随即怒哼一声。
律中磊疑惑地上前查阅,只见里头写着一句诗,他跟着吟念出声:“万丈红尘锦绣处,文灏有幸,识丹青。”念罢,他心中微微一惊,盯着律中天问道:“这个丹青……可是那裴晟的夫人,姚丹青?”
“真是我的好儿子!”律中天的手合着纸重重拍至案上,锐利的目光中蕴含着滚滚而来的暴怒之色。
律中磊朝下人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今后还是继续盯着文灏,有任何异动速来禀报。”
下人连连应“是”,待离开书房后,律中天终是没忍住心底的怒意,扬声道:“我当数年前他远在西北督军,为何会赶回来救下姚丹凤。金銮殿上为了保全一个姚丹青,毁了裕王府与律府的精心谋划!我竟没想到,他心底那个人竟是姚丹青!”
律中磊虽然惊诧,却满腹疑惑,“这倒奇怪了,早年律家与姚家一直是政敌,文灏他哪有机会接触到姚家的女儿?”
律中天回想了半晌,脑海精光一闪,“是了,肯定是那一次!”
“哪一次?”
“七年前,文灏第一次以督军的身份出征,正是随了姚从兴的军队。他曾以身犯险引开北胡军队,他曾侥幸逃脱在悬崖的石壁山洞内躲了七日,而与他同处之人正是姚丹青。当年听闻这个消息我并不以为意,毕竟回来后也不曾见他与姚家有任何联系,与那姚丹青更是不见任何蛛丝马迹,谁曾想他竟然……”
律中磊恍然大悟,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倒是当年的同生共死成就了这样一段缘分,“难怪文灏屡次偏离咱们设好的计划,原是为了一个女子。”
“当初他坚持要娶姚丹凤我就不同意,无奈他性格执拗,我强不过他才勉强同意了这桩婚事。可如今这姚丹青,我是万万不能允准的,更何况她还是裴晟的妻子,也不知安了什么心思。”
“对,此女留不得。”律中磊眼中顿露寒意,“文灏身为律家的掌权人,这大好形势怎能让他因一个女人而失了分寸?”
“最好的办法,只有——除去她!”律中天眼中杀意凛凛,分明是下了决心要除掉她。

黄昏晚霞将院落四周铺上暖暖金色,万里风光潋滟澄澈,颇有几分裴疏名利而脱尘绝俗的风致。
“公子说的不错,我确实考了三次科举,却屡次不中选。只因我题中所写,字字句句针对律家,这文章还未送入皇上手中便被扼杀,几次牢狱之灾也是因此。朝廷黑暗,律家把持朝政,帝都多有积怨,却是敢怒不敢言。世人皆笑我癫狂,敢言人所不言,都打算看我的笑话……可无奈世人皆不明白律家的狼子野心,新帝初登皇位,手中无政权,若是继续这般下去,这轩辕家的江山只怕要易主了。”
纪来之与姚丹青一边畅饮一边闲聊,他饮的多,此时已有些微醉,说话便也越发口无遮拦。
“纪先生要知道,你这些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只怕又要面临一场牢狱之灾了。”姚丹青的话有些锐利。
“那又何惧?只恨自己人微言轻。”
看着纪来之眼中那份郁郁不得志的模样,姚丹青却轻蔑地笑道:“若是你入朝为官,只怕又不敢说这样一番话了。”
听出她话语中的嘲讽,纪来之愤怒地将手中的酒碗摔至地上,“我虽为一介书生,却也非为了荣华富贵而苟且偷生。若我为官不能在朝堂上大义直言,那当这官又何用?公子此番前来,若只是前来奚落我,便可离开了,恕纪某不远送。”
姚丹青见他眼中虽然微醉,可怒意昭昭却做不得假,她缓缓起身,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递给他,“如今朝廷正缺像纪先生这样敢说真话的人,你若胸有大抱负,不惧生死荣辱,便带着这块令牌去中书令澹霖府上。”
纪来之清晰可见令牌上刻了一个“裴”字,略有迟疑,“敢问公子是?”
姚丹青也不打算相瞒,直言道:“大将军裴晟的夫人,姚丹青。”
纪来之虎躯一震,忙要下跪相拜,却被她相阻,“纪先生不必多礼,此次我乔装而来,与您畅聊数个时辰,心中佩服。你说的对,如今朝廷大权被律家所控,皇上身边无人,今口口来找你便是想举荐你出仕朝廷,替皇上守护这大晋江山。”
纪来之自她手中接过令牌,眼中的迷醉渐渐恢复一片清明,隐有激动之色,“草民,定不负夫人知遇之恩!”

第103章 杜小莲的出现
约摸过了半月,迟迟不见裴晟有消息传回来,姚丹青的心中微微生出几分担忧,想当初裴晟当着皇上与太后的面要一个月的时间彻查凌玄素,这一路上必然会受到诸多阻碍,以凌玄素府上的暗杀势力,觉不可能让裴晟这么轻易得手,必然凶险。
“夫人,将军回来了。”梓雨兴冲冲的冲进了屋内,一边喘一边说:“听说将军的人马已进帝都城了,马上就要抵达府邸了。”
姚丹青闻言面露喜色,“走,随我出府迎接阿晟归来。”
大将军府外,姚丹青伫立在府门的石阶之上,遥望归府的必经之路,心中迫切且焦急,久等不至有些急躁。
梓雨看出了她的焦急,便出言道:“夫人莫急,就快到了。”
姚丹青心事被飘絮看出,明眸微涩,正想开口,却闻一阵马蹄声传来,在寂静空旷的府外格外清晰。
姚丹青心念一动,只见一袭玄衣锦袍的裴晟驾着奔雷飞驰而来,她克制不住心底的喜悦,迈下阶梯,朝他奔了过去。竟不知短短半个月不见,竟会如此挂念。
裴晟见一抹素色身影正迎面奔来,他用力扯下缰绳,便跃马而下,快步朝她走去,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姚丹青靠在他怀中,天地间寒风刺骨,她却不觉寒冷,只觉心中温暖将那彻骨寒意化去,“收到姜澈传来的书信,你们路上几次遭遇伏击,幸好,你安然归来。”
裴晟刚毅的脸上露出暖色,指尖轻抚她如瀑的发丝。
雷之带着人马匆匆追了上来,待看到紧紧相拥的二人时,一时间停了马蹄,亦不敢上前打扰,只恐惊了正享受久别重逢后喜悦的二人。
突然间,他也想成家立业,也希望每次戎马归来时,有一位温柔的妻子等待着他归来。
杨柳飘飘,万籁俱寂,停在雷之身后的一辆马车上却走下来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子,女子身旁有一丫鬟搀扶才得以行走。
姚丹青忽觉一道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她自裴晟怀中挣脱,疑惑地盯着朝自己走来的女子,容貌清丽,身形瘦弱娇小,苍白如纸的脸庞愈显她弱风扶柳。
“夫人。”她盈盈欠了身,轻咳几声,“我叫杜小莲。”
裴晟蹙了蹙眉,“一路颠簸劳累,只怕旧伤复发,先进府躺着吧。”
杜小莲深深望了眼姚丹青,这才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了将军府。
府上一众皆用异样的目光审视着这个不知打哪儿来的杜小莲,竟如此堂而皇之地进了将军府,他们可是记得当初夫人与将军成亲当日,将军便将府上一众姬妾遣散。
姚丹青直觉裴晟对这位杜小莲有些不一般,便问道:“她是?”
雷之哈哈一笑,上前帮着解释道:“小莲是个可怜的女子,父亲惨死,无家可归。这次可托了她的福,这次咱们队伍路遇伏击,若非小莲为将军挡了暗器,只怕身受重伤的便是将军了。”
后来姚丹青才知道,雷之所言只是轻描淡写,当时的情况远比他说的危险多了。
暗器上有毒,杀手藏于颈后,与裴晟交战时弯腰躲避之际暗器便射出,若不是一旁的杜小莲不顾生死的扑上去为他挡了暗器,只怕此时身受重伤的就是裴晟本人了。
这算是救命之恩了,难怪裴晟会将她带回将军府。
“想什么呢!”裴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姚丹青一个激灵才回神,只见已卸下盔甲的裴晟面有异色的望着她。
“想杜小莲呢,我真得感谢她,若非她,只怕……”姚丹青没有说下去,虽然并非亲眼所见,也知当时情形危急。
裴晟闻言,一双锐利的眸子黯了黯,问道:“她无亲无故,又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才将她带回府上,你不会介意吧?”
姚丹青轻哼一声:“又不是纳妾,有什么好介意的。”
“那就好。”裴晟在她身旁坐下,一双灼灼地目光盯着她。
姚丹青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娇嗔道:“看什么!”
裴晟道:“数月不见,自然想多看几眼。”
姚丹青面色娇红,却是笑着勾上他的颈项,主动吻上他的唇,一双娇嫩的手自他前襟溜入,抚上他那结实的胸膛。
她头一回这样主动与他亲热,倒是让他有些惊喜,心中满腔热情被迅速燃起。
化被动为主动地回应着她轻柔的吻,唇齿间的纠缠嬉戏你追我逐,浅浅呻吟自口中逸出。
他将她带入榻内,轻易解开她的衣衫,雪白的胴体尽呈眼底,他的气息不由一阵紊乱。
“小青,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她低声呢喃着,因为战争的分别,原本以为很快过去,殊不知直到分别后才明白所谓的相思之苦。
她想,自己是爱上他了。
否则又怎会如此想念,如此不舍,如此牵挂。
裴晟一把扶住她纤细的腰肢,身下坚挺长驱直入,带着几分激狂的霸道。
·
翌日,姚丹青还在昏昏欲睡中,裴晟便已奉诏入宫。
待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身畔早已空空如也,她却懒在被窝中不愿起身。
她以臂枕头,想起昨夜与裴晟的巫山云雨,脸上不觉露出一抹红晕,满是娇色。
她突然很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她与裴晟的。
想到孩子,她猛然想起陆霏雨临终托付给她的那个婴孩,昨日一个激动竟忘记将此事告知于他。
也不知,他是否会责怪她擅自做主收养了凌玄素的孩子。
姚丹青翻身下了床,守在外屋的梓雨听见里屋的动静,赶忙进来伺候。
“夫人,您醒了。”梓雨为其穿上早早备好的衣裳,脸色却有些凝重,“杜小莲在外头等了一个时辰了。”
“杜小莲?”姚丹青重复了一遍,便侧首望了梓雨一眼,“我本也打算去见见她。”
“可我看不得她那副模样,她赖在将军府肯定另有目的的。”梓雨轻声哼了一句,她特别看不惯那种娇柔做作的女子。
“你又知道她是哪副模样了?”姚丹青笑着反问。
“说话轻声细语,可怜兮兮的模样,我看她呀,对将军……”梓雨没往下说,只是心中充满了戒备。
“她的身世确实可怜。你跟在将军身边也多年了,若是将军听见你这般嚼舌根,会不高兴的。”姚丹青沉着声音斥道,“杜小莲确实舍命救了将军,我们应该感恩。”
梓雨被训斥,不再敢往下说,低声道:“奴婢知错了。”
洗漱罢,姚丹青便召了等候在外的杜小莲进屋。
杜小莲的面色依旧苍白如纸,看来仍旧重伤在身,她唯唯诺诺地朝姚丹青行了个礼,“小莲参见夫人。”
“你有伤在身,坐吧。”端坐在蒲团上的姚丹青整了整衣襟,示意她于对面坐下。
杜小莲恭敬地跪坐在蒲团之上,眼中尽显怯弱。
梓雨面无表情地将泡好的茶端至杜小莲面前,这才退至一旁候着。
“我本打算今日亲自去谢过你对阿晟的救命之恩,不曾想竟睡过头,让你在外等候这么久。”姚丹青的声音平缓,语气中尽是真诚的谢意。
“怎敢劳烦夫人驾临,小莲蒙将军收留,理应前来拜见夫人。”杜小莲一副诚惶诚恐地模样。
姚丹青细细打量着杜小莲的一举一动,皆是那样小心翼翼,心中满是疑惑,便问:“看不出来,小莲你有胆量豁出命去救将军。”
杜小莲垂首,轻声道:“小莲自幼仰慕将军威名,见将军身处险境,情急之下也未曾想过那么多。”
姚丹青目光微微流露出一抹冷厉,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笑道:“倒是有胆量的女子,放心,你对将军有救命之恩,我不会亏待你的。”
缓缓放下茶盏,未等她开口,便继续道:“待体内余毒清干净,养好伤,我会为你找一个好去处的。”
杜小莲闻言,脸色一变,竟是起身,伏跪在姚丹青腿边,恳求道:“求夫人不要赶小莲走。”
“赶?”姚丹青扬眉,注视杜小莲的目光愈发锐利。
“我自幼丧母,前阵子父亲又惨死,我在这个世上已是孤苦无依,无处可去,只求夫人能收留我……”杜小莲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话至此处已是哽咽一片。
姚丹青笑道:“原来是担心自己孤苦无依,你放心,我自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这样也算是报答你的恩情。”
“不!我不想嫁人。”杜小莲一口回绝。
“不想嫁人?”姚丹青佯装一脸惊讶,问道:“你这么年轻,生得如此柔美动人,怎会这么想不开?”
“我,我……小莲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民间女子,不敢有过多的奢望,只求夫人能容我在将军府,哪怕是为奴为婢,我也心甘情愿。”
“你想留在将军身边?”
杜小莲的心事被道破,凝着泪花,半晌才道:“我知道将军与夫人伉俪情深,我不敢奢求任何名分,但求能留在将军府,哪怕是能远远瞧上将军一眼,便已足够了!还望夫人成全小莲的一片痴心!”

第104章 我会一直等你
姚丹青冷着脸,注视着苦苦哀求的杜小莲,起伏的胸口可见其已动了怒。
“真是不知廉耻!”梓雨厉声斥道,“将军府收留你,已是给了你最大的脸面,你竟还敢在夫人面前奢求留下,要夫人成全你的痴心?你可知原本将军府上有四位姬妾,只因将军宠爱夫人,特地遣散,并下令她今后乃是将军府上唯一的女主人?”
杜小莲咬着唇,紧紧撰着衣袖,隐忍许久的泪水终是滚滚而落,泣不成声。
梓雨护主心切,越说越激动,“你不过只是救了将军一命,才得以留在将军府,夫人让你养好伤再离开,已算是莫大的恩惠,你如今一副委屈的模样是想装给谁看呢?将军可不在这儿,你的眼泪可真真是流错了地方!”
“梓雨……”姚丹青眉头微蹙,只觉她所言重了些,正想出声斥责,却见飘絮手中握着一封信进来,呈递给她,“这是裕王府派人送来的。”
姚丹青接过,拆开后,只见里边只有一句:今日申时,凤鸣楼见。
落款人是凌玄素。
她思虑半晌,最终还是决定不去赴约。
如今正是裴家与裕王府的正面交锋,凌玄素无缘无故约她,这其中必然有猫腻。
姚丹青与飘絮练了会儿剑,便用了晚膳。
看看灰蒙蒙的天色,不知不觉已过了凌玄素约定的申时。
她本想掌灯看看书,却发觉心思早已飘到凤鸣楼去了。
裴晟虽然常年征战沙场,却也是个睿智稳重之人,既然他敢立下一个月之约,便已是胸有成竹。
凌玄素,只怕是会凶多吉少。
也许,今日会是最后一次见凌玄素了。
可凌玄素此人心机深沉,她这样贸然去了,若被他当作一个威胁裴晟的筹码怎么办?
思前想后,她的步伐却不自觉迈出了屋,摈退了跟随在后的飘絮,独自一人出了府。
长安街上灯火通明,两侧还凝着未融去的积雪,只是申时一刻,这繁华的长安街便只剩下零零散散的路人。
凤鸣楼。
当这悬挂在酒楼的牌匾闯入眼中时,她才恍然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来到了凤鸣楼外。
这么晚了,兴许凌玄素久等她不至,早已离去。
“小二,裕王府定的雅阁,还有人在吗?”姚丹青询问着。
“您是姚小姐吗?”小二一脸恭敬地问道。
姚丹青点头,小二忙迎她上二楼,“王爷打从午时便在等您,我的酒都换了几壶,您可算来了。”
待姚丹青见到凌玄素时,他正平静地坐在桌前,手中把玩着面前那盛满酒的酒杯,目光沉沉郁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还在。”姚丹青却伫立在门边,未曾靠近一步。
凌玄素抬头,对上姚丹青那疏离冷漠的目光,“在等你。”
“我若不来呢?”
“我会一直等。”
“我若一直不来呢?”
凌玄素闻言却沉默半晌,长长一叹,笑道:“可你还是来了,不是吗?”
姚丹青凝望凌玄素那张依稀俊逸无双的面容,有些无奈,“是,不知为何,就是相信,所以来了。”
凌玄素端起酒杯,为她倒上一杯,“这一杯,我要敬你。”
姚丹青质问:“为何而敬?”
“赔罪,在金銮殿上,当着众人的面揭发了你的身份。”凌玄素却高举酒杯,等待着她执杯,可她却仍旧未执杯,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问:“告诉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的身份?”
凌玄素垂首,轻轻笑了起来,眼底尽是嘲讽,“很早。”
姚丹青追问:“有多早?”
“我们水下相遇,你功夫不俗,那时我便怀疑你的身份,派了大量人去彻查你的身份。”凌玄素终是将手中酒杯放下,一字一句道:“我去将军府将你带出,赶往豫州时,便已知你是姚丹青。”
姚丹青也追忆起当年的往事,那时她与凌玄素设下几个计策要接近裴晟,却失败,最终出动死士,才得以用救命恩人的身份进入将军府。她谎称自己对裴晟的爱慕,于是裴晟竟大方的要与她成亲。
那一夜,凌玄素溜入将军府要带她去豫州,原来那时便已知她是姚丹青。
“原本我只是猜测,你可能是姚家后人,于是我威逼利诱朝夕,她才吐露真言。你们都不知道吧,她在裕王府数年,早已是我的女人。我承诺,只要她助我完成大业,必然许她正妻之位。”凌玄素说到这里,一片丰神俊朗,无比熟悉又陌生的笑容中蕴含着无尽的残忍与锋芒,仿若早已将世间一切算计在内。
“你在骗她,你根本不可能给她正妻之位。”姚丹青何其了解凌玄素,他是一个可以为了家族不折手段的男人,又怎会娶一个毫无任何背景的女人为正妻。
凌玄素不由自主地一笑,“对,还是你最了解我。我是一直在骗她,也只有她竟傻傻地相信了。”
姚丹青的心中闪现一抹怒意,接着问:“你在得知了我是姚丹青的身份后,几次欲行挑逗,说要娶我,也只是想利用我,对吧?”
凌玄素没料到她竟会想到这一层,眼底尽是赞赏,“不愧是姚丹青,这都被你猜到。确实,从最初我说要娶你,都只是为了利用你的仇恨能为我所用,替我办事。很可惜,你却不大像我以往遇见的那些女子,比如朝夕、小菡、陆霏雨……”
姚丹青冷笑:“堂堂裕王,竟一次又一次利用女人达到目的,真是卑鄙。”
凌玄素听着姚丹青的讽刺竟没动怒,仰头大笑一声,“卑鄙又如何?我自幼便知道,不达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是利用旁人的真情。”
姚丹青终于动了步子,朝桌案走去,一把端起酒杯,对着凌玄素道:“这一杯,该我敬你。”
这回,倒换了凌玄素一动不动,仰头盯着她那起伏的胸口,以及极力克制的冷漠。
“你将我对你的信任践踏,将我们之间的友情弃之如履,感谢你这些年来将我耍的团团转。”姚丹青酒至唇边,一口饮尽。

第105章 先帝密诏
凌玄素瞅着她,脸上流露出一抹苍白,缓缓伸出手,再次端起面前的酒杯。
盯着酒杯中的酒,须臾后一饮而尽,眼底有着最后的决绝。
姚丹青见他将酒饮尽,自知这么多年来与他的情分,终是断了个一干二净。
手中酒杯狠狠掷在地,顿时一阵清脆地破碎声响起,碎片飞溅四周。
她倏然转身,就要夺门而出。
凌玄素却一个箭步冲了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青菡!”
姚丹青被他擒住,她回首便朝他胸口击了一掌。
凌玄素硬生生接了她一掌,可抓着她的手却未松半分。
姚丹青见他不松手,又是一掌朝他打去,掌力未留半分情面。
凌玄素这一回狠狠掐住了她朝自己打来的手,嘲讽一笑:“等我将话说完再动手也不迟。”
“我与你之间已经无话可说。”
“是吗?如果是姚家的灭门凶手呢?”
她内心一阵翻涌,冷道:“你什么意思?”
他缓缓松开对她的钳制,悠然走向桌案,盘腿坐下,“姚家灭门的主使人确实是先帝没错,但你有没有想过,皇上派谁动的手?”
她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他,默然不语。
“聪明如你,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层呢?还是,不愿意去深想?但朋友一场,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毕竟姚家灭门的真相,你有权知道。”凌玄素依稀笑得一脸无害,“你知道菡美人在宫中一直是替我办事的,常在御前伺候笔墨。很不巧,就在前些日子,她趁皇上批奏折睡着时在御书房内找到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她硬声问。
“先帝临终密诏。”他说的不疾不徐,似在吊她胃口。
姚丹青的双拳握紧了几分,不由朝他靠近几步,“密诏?”
“一封针对裴晟的密诏。上面写着,当年姚家灭门案的执行者是裴晟,也正是他与先帝一同策划了姚家灭门案。”
姚丹青听到这里,呼吸几欲停滞,浑身不住地颤抖着,竟连握拳的气力都没有,厉声斥道:“你胡说,我知道如今裴晟在查你犯案的证据,你唯恐他抓到你的把柄,所以想挑唆我,利用我来对付裴晟。”
“你若不信,大可去御书房,正走第六块、右走第八块,青石砖下。盖有玉玺的先帝亲笔密诏,我也造不了假吧?”凌玄素说得煞有其事。
姚丹青猛然转身,大步冲了出去,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句:当年姚家灭门案的执行者是裴晟,正是他与先帝一同策划了姚家灭门案。
依稀记得那一日,她亲口问他,姚家灭门与他是否有干系。
可他却否认的义正词严!
她不信,这一切,只是凌玄素想要离间她与裴晟的阴谋而已。她的心中依稀是那样坚定着。
凌玄素看着她夺门而出的身影,依旧静坐在席,眼中迸发着一抹不忍,低声喃喃道:“对不起,我也是为自保。”
·
夜幕低垂,姚丹青盲目地走在热闹的大街上,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宫找到那份所谓的密诏,她要知道这件事的真假,不看到密诏,她决不相信那个肯为了她不惜惹怒龙颜,满门倾覆的枕边人,会与轩辕弘韬一同策划了姚家的灭门,并且是他亲自带兵剿灭了姚家满门。
可如今天色昏暗,宫门怕是落锁了,要进宫最快也得到明日早朝。
突然间,她想到了当年那个躲在水缸中逃过一劫的姚丹凤,当年对她的欲言又止,绝对另有隐情。
想到这儿,她立刻朝丞相府走去。
丞相府管家得知裴夫人驾到,即刻入内禀报,很快便迎她入内。
下人道:“相爷正在与楚亲王议事,夫人在偏厅稍候片刻……”
“不,我来不是为见律相,我想见一见律夫人。”姚丹青淡淡打断。
“这——”
“怎么?很为难?”
“夫人这些日子都在庭芳苑,足不出户,不知是否愿意见您。”
“足不出户?”姚丹青满眼诧异,也不顾下人的阻拦,直奔庭芳苑。
夜幕笼罩在庭芳苑内,四处寂寥无声,唯有一袭轻衫薄衣的姚丹凤,静静倚靠在围栏上,静静凝望苍穹上悬挂着的一轮明月,神色凄哀。
“丹凤。”姚丹青低唤一声,惊醒神思游移的人,她有些惊讶:“姐姐?”
此时的姚丹青也顾不得许多,只能开门见山的挑明来意:“今口口来此处,是要问一问当年姚家的灭门案,你躲在水缸中,究竟知不知道是谁带人灭了姚家一百多口?”
“原来姐姐是来问这个。”姚丹凤讥讽一笑,“姐姐不是早就知道,是先帝主使的吗?”
“对,主使人是先帝,那执行人是谁?你躲在水缸中,总该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吧?”
姚丹凤仰头哈哈一笑:“是呀,当年姚家出事,父亲第一件事就是要将你送走,因为他最疼爱你……而我,只能被母亲偷偷藏在水缸中,期盼着能逃过一劫。”她话音至此,已是满心仇视,“你夺走了父亲的爱还不够,连我夫君的爱都要夺走,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要回来!”
姚丹青看着姚丹凤脸上的泪水,掩去心中的不忍,一字一句地问:“我在问你,究竟知不知道,执行者究竟是谁!”
“裴晟。”姚丹凤猛然脱口道:“那一夜,父亲临死前与裴晟所有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下令杀姚家一百多口的人就是裴晟!”
姚丹青听到这个最不愿听到的结果,双腿一阵虚软,无力的后退几步。
姚丹凤见她如此神情,心中大为痛快,终于也有一日,她能见到如此失魂落魄的姐姐了,“你痛吗?口口夜夜相伴的枕边人,竟是姚家灭门的仇人,你从头到尾都在被他欺骗,你痛吗?可你又何尝知道,我的痛?我妄想着可以代替你来爱律文灏,为他付出了所有的感情,到最终,只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姚丹青面对她的指责,脑海中混沌一片,仿佛丝毫听不进去,只能跌跌撞撞的夺门而出。
姚丹凤见她如此,心底又不免生出几分担忧,起身朝她追了出去,却在见到匆匆而来的律文灏时住了步伐。
“丹青?你怎么了?”律文灏一把拦住姚丹青,眼中的担忧与关切是姚丹凤从来不曾见过的。
姚丹青默不作声,律文灏却将冰冷的目光射向姚丹凤,依稀是认定了她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姚丹凤对上他的目光,终是绝望的转身,美眸紧闭,泪水潸然滚落。
终究,是该死心了。
那所谓的执念,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
姚丹青恍惚的漫步在彩石小径上,路径两侧野草蔓蔓透着几分清草香,花香四溢透着万籁芬芳。今夜乌云密布不见明月,四周唯有远处灯火射来,隐约照亮四周。
她不说话,律文灏也就默默的跟在身后,也未在追问,与之陷入一片沉寂。
眼看着就要走出律府,姚丹青终是停住了步伐,没来由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什么?”律文灏摸不着头脑。
“这些年,对你的误解与不信任。”姚丹青的声音很是低沉,目光低垂,始终注视着自己的鞋尖。
“出什么事了吗?”律文灏是何等精明之人,怎会看不出她的异样,一向坚强的她何曾有过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
“没事。”姚丹青终于仰头,勉强扯出一笑,“我该回去了。”
律文灏轻轻点头,任她慢慢走远。

第106章 夜探御书房
出了律府的姚丹青在人群中漫无目地的游走了许久,从西城的来福街走到东城的昌平街。看了胭脂水粉,看了绫罗绸缎,看了花灯铺,却一样东西都没买。
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后,不自觉地走到深深小巷中的一间“冯记馄饨铺”,要了碗混沌,一口气吃完,却没觉得饱,便又叫了一碗。
吃完馄饨却发现出来的急,身上也没带银子,便取了耳朵上佩戴的耳坠当馄饨钱。
出了馄饨铺,已时近子时,她却站在馄饨铺外迟迟未离开,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不知归去。
自打姚丹青离开律府后,律文灏却不大放心,跟了她一路,只怕她会出事。
深夜骤起寒风,淅沥的大雨瞬间倾盆袭来,姚丹青像是没有觉察,仍旧站在原地,视线停留在正前方的某一处,有些出神。
律文灏站在数丈之外的暗处,任寒夜风雨侵袭满身,迟迟未离去,俨然像个守护神一般默默地注视着她。
馄饨铺的老板一见站在外头淋雨的姚丹青,赶忙送了把油纸伞上去,“姑娘,天寒雨大,打着伞赶紧回家吧。”
姚丹青这才回神,发觉浑身已淋湿了一大半。
老板笑眯眯地说:“你刚才吃了两碗混沌,却给了我一对上好的耳坠,是我占了大便宜,这把伞就送给你。赶紧回家吧,我也要收铺了。”
姚丹青自老板手中接过纸伞,望了眼铺子中,早已空空如也。
她道了声谢,便撑着伞离开。
也不知走了多久,姚丹青还是回到了将军府,管家张德言一直守在府外,一见浑身湿透却打着伞安然归来的她,神色颇为激动地上前道:“夫人,您可算回来了!您一整天都去哪了,可把小的们急坏了……”
“阿晟……回府了吗?”姚丹青的声音有些空洞。
“将军还在宫内未归,这刚回帝都,只怕是有许多事要向皇上禀报。”
姚丹青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不愿再说话,“知道了,你退下吧。”
律文灏躲在远处,看着姚丹青终是进了将军府,这才放了心。
大雨依旧倾盆而泄,他满身湿透,却不觉寒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地笑。
此时,此刻,此景。
真是像极了年少时,他曾为了见她一面,偷偷跟在她身后,走遍半个帝都。
如今七年过去了,他本以为早已不再似当年那般年少轻狂。
可谁知,到如今这份感情非但没有冷却,反倒日渐炙热,即使她是裴晟的妻子。
律文灏浑身湿透地回到相府,正遇见在府外等候的凌玄素,他目光目光微黯,不顾自己满身是水,朝他走去,“裕王深夜驾临相府,不知何事?”
凌玄素负手立在府门之外,隔着雨帘瞅着律文灏不顾着倾盆大雨悠然而来,“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半个月前,我命菡美人揭发皇后与楚亲王有私情之事,裴晟已去豫州查我的事了。这一回,他可是铁了心要铲除整个裕王府。”
律文灏听罢便冷声道:“那一次若非是你擅作主张,又怎会将自己置于险境?还牵连了楚亲王进来。裕王如今心大,已不再需要倚仗律家了。”
凌玄素:“如今皇上初登大宝,他的动作可不小,暗中扶植自己的势力。我们若再不采取行动,只能坐以待毙。手握兵权的裴晟是皇上最大的倚靠,若不能扳倒裴晟,楚亲王永远没有机会。律家迟早是要被皇上连根拔起的。如今若裕王府倒了,你律家就愈发岌岌可危了。”
律文灏:“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凌玄素:“如今有一个绝佳的机会,那就要看律相想不要把握了。”
“说来听听。”
“明日将御书房值守侍卫换上你的人。”
律文灏闻言倒是不解,“为何?”
“有人会夜探御书房,她进去时不要动手,只要她一出来就动手,一定要将她置于死地。”凌玄素一字一句,说的字字凛然。
“大内侍卫即便是捉到刺客,也不可能随意斩杀,还需皇上之令。”
“只有杀了她,才能让裴晟与皇上彻底反目。”
律文灏一怔,隐约觉着有些不对劲,“刺客是谁?”
“姚丹青。”凌玄素对上律文灏的目光,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
“你又如何肯定,她定会要夜探御书房?”
“她会去御书房内取先帝密诏,密诏中揭露当年密谋灭门姚家的人还有裴晟,当年执行这场杀戮的人也是裴晟。先帝苦心留下这份密诏,就是为了将来能牵制裴晟。姚丹青不信我的片面之言,定会亲自去御书房寻这份密诏,这样就给了我们一个大好的机会。”凌玄素一番言语后,却未闻律文灏接话,便继续说道:“姚丹青夜探御书房,便是刺客,大内侍卫斩杀刺客是职责所在。裴晟若知爱妻是因这封先帝密诏而死,恨意必然转移至皇上,君臣之间的信任荡然无存,今后要分化他们轻而易举。”
寂静地黑夜中,唯有如瀑的雨声淅沥,空气中凝结着冷凛的气息。
沉默许久,凌玄素突然问道:“律相与姚丹青是旧识?”
律文灏不答反道:“我以为裕王与姚丹青是知己,竟也忍心在背后设计杀她。”
凌玄素却道:“牺牲她一个,保我整个裕王府,还有律家的根基稳固。”
律文灏抿着唇,盯着凌玄素的眸子,想从中找出他话中真假。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想问你,今日正巧有这个机会,我就明问了。当初我在朝堂上揭发澹青菡真实身份时,为的就是给裴晟致命一击。当初,他若明哲保身,便只能忍痛舍弃姚丹青。倘若他出面保姚丹青,那对裕王府对楚亲王都是最大的利益。可你偏偏却出面为姚丹青求情,让皇上给了裴晟一次扭转局面的机会。一向老谋深算的律相,怎会犯这样大的错误?还是……你与姚丹青之间,有私情?”凌玄素说到这里,轻轻笑了出声,“听闻多年前,初次为督军出征的律相,与姚丹青熬了七日,死里逃生。”
律文灏亦是温淳一笑:“是,我与她有生死情谊。”
“恐怕不止是生死情谊这么简单吧?”凌玄素一针见血。
“对。”律文灏却是大方承认,“所以,裕王这一次的计划我不会配合。”
凌玄素脸上的笑意依旧,“我不知,向来心狠手辣的律相,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这大好机会。”
“你的计划天衣无缝,但姚丹青,不能死。”
凌玄素见他说的异常坚定,终是满意一笑,“其实计划照常进行,保姚丹青一命也不是不可能。”
·
裴晟回府时已过子时,姚丹青已早早入睡,他没有惊扰她,只是钻入被窝,拥着她入睡。
可那时的姚丹青根本没有睡着,一直在回想着凌玄素与姚丹凤对她说的字字句句,多么想当面质问裴晟,可她却没有勇气面对裴晟,只能假装沉睡。
她只能等待时机,她要去御书房寻找那所谓的真相,她要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人。
裴晟,那个在心中崇拜了这么多年的战神,那个已闯入她心间的枕边人,若真是姚家的灭门凶手,那真的太可怕了。
那一夜,姚丹青僵硬的在裴晟怀中,一夜未睡,直到翌日未时,姚丹青才将夜行衣穿在衣衫里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确定并未露出任何异样,这才朝皇宫走去。有了皇上的令牌,她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皇宫,自宫人口中探得此时正在承清殿内与几位大臣议事。
御书房内此时无人,倒是个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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