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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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自然的！”周忆况附和道，“其实这个问题，从我进周氏开始，就已经在注意了，现在，我对整个财务部都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我想，这一块，我先留心着，至少不让胡郑云狗急了跳墙！”
忆慈点点头，现在，除了这个办法以外，已经别无它法了。
“大哥，于芙这个人，你认识吗？”
“嗯？”周忆况似乎对于这样忽然的话题转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知道忆慈的意思了，“认识，在美国的时候，打过几次交道！”周忆况点点头。
“很熟吗？”
“算不上，是朋友的朋友！”周忆况似乎开始回忆，“她是左氏在美国的代表，这个人比较精明，而且做什么事情都目的明确！”
“她对你的印象倒是很好！”忆慈把于芙想让她为左熙和周忆况拉线的事情说了一遍，周忆况连连说太出乎意料。最后，忆慈笑道，“我倒是也想听听你的意见，奶奶好像也停急着给你找个媳妇儿的，左熙固然不太合适，但陈橙的那个堂妹倒是很不错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介绍！”
周忆况笑起来，“这种大小姐我是伺候不起…”话未说完，似乎已经意识到不对，顿时显得有些尴尬。周忆慈是典型的大小姐脾气，这几乎是整个周氏家族公认的事，现在他这样说，倒显得有指桑骂槐的嫌疑了。
不料，忆慈似乎并不介意，嘴角依旧微微勾起，“既然这样，老太太也不好说什么了，我是尽力了的！只是，胡郑云那头，你多上心！”
周忆况点点头，“这个你放心，财务这块，我会负责到底！”
忆慈看着周忆况转身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也许爷爷当时把周忆况叫回来是正确的，这么大的一个公司，一夜之间易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这些年来，一直是周家宏在负责整个公司的运转，整个公司里，能让她真正相信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而周忆况也算是一个挑得起大梁的人了。
51、梦醒时分（八）
接到左正则电话的时候，忆慈依旧埋首于一大堆的文件中无法自拔。这些天她几乎没有一天不加班的。虽然在进周氏之前，她也做了好些功课，但到真的上手的时候，难免会觉得有些吃力。
“还没有下班？”左正则这头，显然要比忆慈轻松很多。他此刻立在办公室的窗前，远眺着眼前的一切，手中杯子里，还不时冒出些白雾来。
忆慈嗯了一声，终于抬起头来看了看外头，朦朦胧胧的，天已经暗沉沉的了。抬起手腕来，看了看表，已经快七点了。“你呢？”
“晚上约了的任行长吃饭，回去可能会晚一些！”左正则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向老婆报备的习惯了。就像贺鹏程那天说他的，已婚男士的各种牵绊，现在在他身上已经越来越明晰了。
“恒天银行的任行长？”忆慈瞬间眼前一亮，她知道，左正则在金融界的人脉向来很广。“左氏和恒天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个普通的聚餐而已，任行辉开口了，我也不好拒绝！”
“普通的聚餐？”周忆慈反问道，脸上闪过一丝冷笑。这个任行辉，昨天她亲自电话到恒天银行，结果却被告知说任行长去美国考察了，要一个月之后才能回来。本来这种推脱忆慈也不好说什么的，但心里总还是生气。“既然是普通的聚餐，总不介意带上老婆吧！”
左正则显然没有想到周忆慈会这样说，不过想来，她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不由地笑了笑。
“你可别误会，不过是不想一个人吃饭而已！”
左正则闻言，一哂，周忆慈什么时候晚上吃过饭了？“那我现在过去接你！”他并不想揭穿她的那些小心思。
这些天周氏的资金链出了些问题，而如今，忆慈又急着开发两湖风情的案子。可是，接连接洽了几个合作的银行，却都被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了。当初两湖风情的那块地在招标的时候，价格确实是拍高了，不过那时候周氏和德凯地产这个老对手斗得你死我活的，周家宏也就为了一口气，竟然天价拍下了那块地。现在想来，这两湖风情是政府早已经规划好的，除了建几个住宅区以外，几乎什么也干不了，所以想要以这块地作为抵押向银行贷款，基本是不可能的。而事实上，就像胡郑云碰到的情况一样，那些银行的负责人现在听到周氏的人找他们，都用各种理由回绝搪塞，而如今，更是连见个面都不愿意。
左正则夫妇同时出现在包厢里，着实是让在座的众人赶到意外。忆慈一眼就看到坐在席侧的任行辉，不觉笑容更加深了，而任行辉呢，看到周忆慈，顿时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起来。
两人坐下，忆慈便笑着和任行辉道：“任行长，好久不见，前天还听说您去美国考察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在座的众人大多都是恒天的高层，此时听到周忆慈这样问，都惴惴的不敢多话。任行辉尴尬地咳嗽两声，扯着笑脸道：“才回来，才回来！”这种借口，不找也罢，都怪他自己大意，扯了个这么不相干的慌。任行辉苦笑的同时，还不忘责怪自己。
忆慈点点头，扯了点笑容在脸上。
之后的交谈中，忆慈发现自己根本就插不上话。左正则口中的“普通的聚餐”，真是普通到极点了。光兴证券？忆慈不断地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到这个名字。光兴证券是国内排的上数的大型证券公司，一直以来，股价稳定，经营良好，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问题的。
“我已经和光兴的吴董谈过了，他会出售手头的4%的光兴股份给恒天，到时候，恒天就会成为光兴的股东！”左正则抿了口酒，说道。似乎一点也没有要避讳忆慈的意思。
“4%？”任行辉眉头一皱，“这么少，连董事的提案权都没有！”
“既然让你占着一席之地，难道还怕没有机会吗？”左正则一边给忆慈夹菜，一边说，“东华不是对光兴虎视眈眈吗，你就帮我把东华稳住，其他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
霎时听到东华两个字，忆慈忽然心头一滞，几乎是本能地看向左正则，却发现，左正则也看着她，目光相撞的瞬间，忆慈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没想到左正则却一笑，把已经舀好的汤端到她面前，道“没有胡萝卜的，喝了吧！”
忆慈本来心里就有些发虚，再看他餐盘上红艳艳的许多胡萝卜丝，低头就把汤喝了。
任行辉一笑，还真是看不出来，左正则这样一个人，还会迁就老婆这样的小习惯。和左正则认识那么长时间了，很多时候，他身边也是带着女伴的，真要说照顾，那自然是极周到的，但真要是像现在这样尽心，那也是从来没见过的。
周忆慈本来是没想到左正则会这样不避着她，这些事情，要是传出去，关系到左氏，关系到恒兴，也关系到东华和光兴。虽然忆慈不知道左正则现在和这个任行辉到底有什么计划，但她至少可以猜到，对于光兴证券，左正则对它有想法，可能是入股，也可能是收购。但对于一个经营状况良好的公司，不管是入股还是收购，不用些非常手段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些年来，虽然没有和左正则有这方面的交点，但从左氏这些年来的行事作风中可以看出，左正则做事，利益在首位。
忆慈此刻只想找个机会和任行辉单独说上几句话，好歹她是跟着左正则过来的，要是谈到周氏贷款的事情，他总不好意思直接驳回。恰好此时，任行辉的电话响起，他告罪一声，便起身离了席。忆慈也马上起身来，只说是去洗手间，便跟了出去。
左正则面色平静，看着忆慈急匆匆的出去，眼底竟有一丝笑意荡漾开来。她的那点小心思，他哪里会不知道。
“任行长！”任行辉才挂了电话，就听到忆慈的声音。
“左太，您这是…”任行辉似乎显得有些惊讶。
忆慈也不和他拐弯抹角，便开门见山地道：“关于两湖风情的项目，能不能请任行长再好好考虑一下！”
“这个…”任行辉显得有些为难，“左太，这种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做得了主的！”
“任行长，我们周氏和恒天的合作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那么长时间以来，周氏的还贷信誉都很好，这一次的开发案，我相信…”
“左太，我实不相瞒…”任行辉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良久，才终于道：“这…不过是左少一句话的事儿！”真是看不懂这夫妻俩，明明刚刚看起来感情很好。就算周氏有什么问题，周忆慈大可以直接找左正则帮忙，可是呢，她偏偏费尽心思地找各家银行贷款。而左正则呢，也奇怪，竟然知会他没有他点头，就暂时不要贷款给周氏。
周忆慈点点头，不再说下去。左正则这样做，她一点也不意外。“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忆慈说完，就转身，这次，她是真的去了洗手间。毕竟被自己的丈夫摆了一道，她还没有淡定到可以立刻面不改色再次坐到他身边。
那天后来，忆慈也没有在左正则面前提到这件事情，相信很快他就会知道她和任行辉之间的那段谈话。而左正则呢，自然是不会提起的。
周忆况的动作一向很快，那天忆慈点过头之后，他便亲自去找了石斌。这一次追加的投资金额并不少，石斌说要考虑考虑也是正常。
早会后，周忆况把和石斌见面时所有的内容都报告给了周忆慈，最后，他道：“石斌说想亲自和你谈谈这个项目的具体事宜以及资金问题，他还说具体时间由你来定，你看…”
周忆慈终于把手中的钢笔放下，从周忆况进办公室到现在，她就一直拿着这只钢笔，看得出，她内心并不平静，而表面上的冷静，不过是一个假象而已。忆慈起身，走到窗户前，良久，才道：“就今天中午，你帮我定个餐厅！”
瑞金那里，已经不用再考虑了，左正则越是想要她去找他帮忙，她就越是不去。可是，作为她进入周氏的第一个投资项目，两湖风情马虎不得，而眼下，只有东华表态注入资金，这个项目才有希望。至于和石斌的私事，她觉得，不管怎么样，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只要她心里方正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周忆况把地点定在了周氏旁边的一个意大利餐厅，忆慈没有迟到，但是很明显，石斌早到了。
“你来了！”石斌说话间，已经示意侍者上来点餐，“这里的甜品和自制面包都很好…”
“我已经不吃甜品了！”忆慈打断他的话，只是抬头对侍者道：“给我一份爱尔兰羊排！”
“你不是…”石斌似乎有些意外忆慈会点这个，但也许是想到什么了，也就不说下去了。
周忆慈是故意这样的。因为她以前从来不吃羊排，因为她以前很喜欢甜品。而这些，石斌都非常清楚。不管是在中学时期，还是后来去英国，她吃的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样的甜品，那时候，她总是问他，“石斌，要是我真的像陈橙说的那样，戒不掉甜品，越来越胖，该怎么办？”那时候就是一个十足的坠入爱河的小女人，总喜欢男朋友不断地在自己耳边说“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爱你的”。而石斌呢，当然也是这样，总是说“你爱吃，我就买给你，不管你多胖，我都喜欢！”然后 ，他给他点很多很多甜点，再然后他就看着她吃，好像那样，他就会很满足。可是索性，她没有变得很胖很胖，也索性，他没有再喜欢她。
忆慈忽然自嘲地笑了笑，都这种时候了，她居然还会想起以前的事！
“忆慈，关于你流产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对不起，我…”
“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忆慈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红艳艳的液体，在透明的杯中，显得高贵而冷艳，“这样，算不算是报应，当初，是我把周忆恩从楼梯口推下去，才让你们失去了第一个孩子的，而现在，你突然拦住我的车，让我也失去了第二个孩子！”
石斌看着周忆慈，竟然不知道自己此时该说什么好。
只见忆慈笑笑，抿了口酒，“以前的事情，我想，没有必要再谈了吧，谁对谁错，早已经不重要了。况且，我也早就忘了。我今天来，是为了谈公事！”
“看来，你真的是变了！”石斌猛然间灌了一口酒，辛烈的味道瞬时在口中蔓延开来，他微微皱起眉头，“如果你真的看开了，那么，我希望这次能够合作愉快！”
“你就不考虑考虑，这次的开发案，投资数额巨大。”应该会对东华今年的预算造成一定的影响吧。
石斌笑起来，把文件递到忆慈手中，道：“字我已经签了，还是那句话，你做的决定，我无条件支持！”
忆慈一愣，眼神复杂地看着对面的这个有些陌生却又非常熟悉的男人。然后，她也笑起来。十岁那年，她登报和她妈妈断绝母女关系的时候，他说他无条件支持她；十四岁，为了证明她不是一切都靠家里，而毅然放弃升学的保送名额的时候，他说他无条件支持她；然后是大学的时候，她瞒着家里，偷偷从经管系转到经济系的时候，他也说，他无条件支持她；而现在，当他再说这样的话是，忆慈心中好像打破了五味瓶一样，什么样的滋味都有。
“谢谢！”这是那天忆慈对石斌说的最后一句话。也许是真的放下了，所以才会这样坦然地打算去面对他。如果只是朋友，这次他对她的帮助，就应该当得起这两个字。
52、梦醒时分（九）
陈橙开年后剖腹产生下一个健康的宝宝。母子平安，孟家举家合欢。孩子满月那天，孟家更是大宴宾客，城中有些名望的人几乎都被邀请到场。
而另一边，周忆慈却又因为孩子的事情，和叶玫闹了老大不高兴。
那天，叶玫特意到她和左正则的公寓来，带着好几包的中药，说是给她调理身子用的。忆慈见到那些“礼物”，心中直叫苦。叶玫吩咐了刘婶每天准时给她送药，简直比公司打卡上班还要准时，害的她现在一身的药味，用香水都掩不住。
“忆慈，这几天身体感觉怎么样了？”叶玫的关心十年如一日。
“已经好了！”顿了顿，忆慈又道：“所以，我想…那中药是不是…”
“你身子太虚了，该趁机好好调理调理，中药还是吃着，对身子有好处！” 叶玫浅笑着看着忆慈，“忆慈啊，你对领养孩子这事儿…”
“领养孩子？”忆慈有些惊讶地看着婆婆，没想到啊，她居然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我听人家说，领养个孩子以后，就容易怀孕！”叶玫解释道。
“妈妈！”周忆慈笑得有些勉强，“我和正则都没有问题，为什么要领养孩子？”
叶玫叹了口气，“忆慈，可能正则还没跟你说，这件事情我已经和他谈过了。医生说，你经过这次的流产以后，很可能导致习惯性流产，以后受孕的几率会很小。但是你知道，我们左家已经几代单传了，到了现在，我和你爸爸也不是不知道变通的人，生男生女都一样，但即使再开明，也得有个孩子不是，不然，这样一份家业该让谁来担负呢！”
忆慈已经忘了当时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表情，但接下来，她就忍不住道：“那要是领养了孩子我还是没怀上呢，妈妈是不是打算到那时建议我们离婚呢？”她不是什么二十四孝的好媳妇，犯不着为了讨好公婆而委屈自己。这种整天喝中药过活的日子，她已经不耐烦了。
此时忆慈手中抱着小小的婴孩，竟然动都不敢多动一下。这么小，这么脆弱，忆慈真当是有些怕呢。
“我说你也真是的，何必闹得那么僵呢，老太太嘛，想抱孙子的心是可以理解的，你就听她把话说完，应着就行了，等转过身去，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听完忆慈的那番描述，陈橙还真是替她捏把汗，“那左正则呢，他怎么说？”
“他说他妈妈和他说过，被他当初否定了！现在这个事情，自然是他来处理了！”
“你可不要大意了，这种事情，得好好处理！”
“我知道！”忆慈不禁皱起眉头，满是无奈，“我公司的事情还一大堆，回到家里还要考虑这种事情！再说了，知道他们左家单传，可我又不是说不生，缓几年，难道缓几年会死啊！
“行了，别想这个了！”陈橙安慰她道，然后又对着自己的儿子道“儿子，这是你干妈，认清楚了！”她今天身着着一件红色的礼服，身子未免还有些丰腴，肚子还像是怀着身孕一般，要不是今天这身礼服刚好腰间宽松，估计一会儿她都不愿出去见人了。
孩子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虎头虎脑的，别说有多可爱。忆慈端详了半天，那天去医院看望陈橙的时候，还觉得小家伙像只小猴子一样，又红又皱的，可是一眨眼的功夫，现在再看时，眉眼间竟有些孟飞的影子了。
“左正则呢，他难道就不过来看看他干儿子？”
“在外头和孟飞说话呢！”忆慈说着，看了眼陈橙，道：“都这个样子了，身材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啊？”
陈橙对此似乎也很是无奈，她叹了口气道：“怀孕的时候肚子那么大，还以为是双胞胎呢，结果手术的时候说只有一个，其他的都是脂肪！我还和医生说了呢，要不，直接把我的脂肪一刀切了算了，省的我到时候再减肥那么麻烦！”
忆慈笑起来，“你是有儿万事足，还减什么，在家安心相夫教子算了！”
陈橙瞥了她一眼，冷笑道：“哪里像你啊，瘦是瘦，前平后板的，还亏得左正则不挑剔，抱起来都没个手感！”
“你又人生攻击！”
“攻击你怎么了，听说前段时间某人婚姻幸福，两人如胶似漆啊！”
“你又知道！”
“左熙说的…”
“行了行了！”忆慈果断阻止她，左熙和她两个人凑到一起，准没什么好话。
“既然感情上没什么问题，那为什么…”陈橙显得有些吞吞吐吐。
忆慈知道她肯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便把手中的孩子递给立在已一边的乳母，“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受不了你这样吞吞吐吐的！”
陈橙挥手，示意乳母先带着孩子出去，然后便问：“我听说…左正则好像只会了银行那里，你知不知道？”
“知道！”忆慈直截了当，几乎不假思索，“原来消息传到这么快？”她冷冷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