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入乡随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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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穿过云层逐渐缓速下落，距离w市已经不远。
叶小荼的座位恰好在窗边，她透过舷窗玻璃俯视着这个知名的江滨城市，从空中看下去，地面大部分都是绿色的坡地，其间密布着星星点点的大小湖泊，机场所在应该是w市的近郊地带，看起来与她自幼所生长的江南水乡地带并没有太大差别。
英国up公司在华中大区共设立了a、c、y、w四个城市办事处，w市办事处属于其中规模较小的一个，员工总数约有十五人左右。中部几省相互交通已经十分便捷，华中大区经理duke经常在四市之间来回穿梭，并没有固定的办公地点，但是他将工作重心放在y市，因此停留在y市的时间比较多一些。按照英国up公司“以营销为核心”的组织架构，城市经理是每一个办事处的总负责人，w市现在没有设立销售经理，销售主管叶小荼就是级别最高的管理人员，她只需要向江尚和duke两人汇报工作，w市其余所有人都是她的下属。
机遇来得太过突然，叶小荼从来没有想到过，短短数月之前只是美国joy公司人力资源部一名基层招聘主管的她，竟能摇身一变成为这么多人的“头儿”。当然她心中很清楚，风萧萧兮易水寒，此行虽然没有荆轲刺秦的生命风险，压力也并不小，这个“头儿”的位置其实并不稳固，临行前江尚告诉她的数字几乎令人触目惊心，七百万的销售任务背后，必定潜藏着重重困难。
飞机着地的一瞬，叶小荼突然觉得有些莫名地心慌意乱，她下意识地打开手机，立刻就有两条短信进来。
她翻阅着其中一条，看见江尚的名字和他自称“护草使者”的留言，不禁会心一笑，心头竟然有了一种安定和踏实的感觉。其实将这盆“麻烦草”交给施莉莉未必是好的选择，施莉莉最近忙于筹备婚事，未必有心思悉心养护它。虽然江尚误会了她的意思，自己承担起了养护小草的责任，这样将错就错倒也好，他既然这么承诺，想必不至于让它干涸枯死。
另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yolanda你好，我是w市行政主管岳婷婷，我会在出口处接你，到达后请给我电话。”
叶小荼按照来电号码回拨了一个电话给岳婷婷，二人互相告知了对方所穿的衣服颜色和大概形貌特征，约好在出口处见面。她刚刚走到出口，立刻看见一个身穿黑色连衣裙、个子娇小玲珑的女孩，她有一头长及腰际的乌黑长发，不像其他女孩那样烫染过，只在背后整齐地扎成一束，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有精神，料想就是岳婷婷。
岳婷婷早就一眼看准了叶小荼，她走近叶小荼握着她的手，很热情地说：“你就是yolanda吧？duke和linda都给过我消息了，公司附近有许多公寓式酒店，你打算住那里还是另外找地方住呢？”
英国up公司给职员的福利待遇很好，之前沈若琳已经明确告知叶小荼，一个月之内，她在w市的生活费用可以按照差旅标准来核发，因此根据目前的职位级别，她完全可以找一家星级公寓酒店住下来，岳婷婷的询问也在情理之中。
叶小荼摇了摇头，说：“我想请你帮忙给我租一套房子，住酒店太浪费了，我在上海也是租房子住的。”
岳婷婷愣了一愣，眼睛里随即泛起笑痕，点着头说：“没问题，我阿姨就是房地产中介公司的，你要什么地段的房子，我给她打个电话就行，最迟明天可以领你去看。”
“安静，干净，离公司近。”
岳婷婷又忍不住笑了：“三近原则啊！这倒不难，不过今晚你还是要先住酒店，我送你过去吧！”
叶小荼连忙向她道谢，两人拖着几个行李箱走出机场大厅，排队等到一辆taxi，前排的司机发觉她们的行李特别重，立刻下来帮忙，很热情地打招呼说：“你们不是w市人吧？带着这么多东西，是搬家吗？”
岳婷婷是w市姑娘，立刻用方言回答说：“我是，她不是，她刚从上海来的。”
那司机帮她们将行李一一搬上taxi的后备箱，回到驾驶座上，一边悠然开着车，一边和她们聊天说：“上海是好地方，不像我们这里，冬天冷夏天热，你们看看现在才几月份，天气就闷热成这样子，真到了三伏天还了得！去年那场雪下得太大了，气候这么奇怪，说不准今年夏天又要抗洪防汛……”
他自顾自地用方言说着闲话，好像叶小荼和岳婷婷是他的老朋友一般，岳婷婷用w市的方言与他聊天，叶小荼虽然听不大明白他们叽咕些什么，但是隐约觉得w市的人性情都很直爽，心里感觉特别温暖，对w市的第一印象也因此而加分不少。
从机场高速到市区大约有三十分钟车程，他们刚进入市区不久，只见一辆载满人的公交车从他们的车旁“噌”的一声飞速蹿了过去，那名taxi司机遇见这种紧急超车情况，竟然镇定自如，他不慌不忙地轻轻转了转方向盘避让开来，两车距离极近却刚好擦身而过，过后毫发无伤。
叶小荼坐在taxi里吓了一跳，她原本以为两车要撞上，不禁说：“你们这里的公交车怎么开这么快！”
岳婷婷笑眯眯地说：“我们这里的公交车师傅们，驾驶技术都是超一流的，以后你就知道什么叫w市的公交速度啦！”
taxi司机听岳婷婷说起公交车，顿时来了精神，似乎唯恐叶小荼听不懂，也改用普通话接着说：“公交车超的士算得了什么，改天有机会你要看看公交车超公交车，那才叫壮观！你经常上网不？你上网查查看，我们有一路最有名的公交车叫832，司机飙车的时候车轮起火了，刹车的时候一个乘客把那根直的铁扶手拉弯了……”
叶小荼忍不住笑出来，说：“真的啊？”
岳婷婷说：“当然是真的了，我都坐过一回呢，人家啊就是有这么慓悍……那天832的一个女司机因为要去加油飙车，一路上我们都以为是她抢了银行要跑呢，那叫一个快！一个大公交连超好几辆taxi和公交车，最后好歹安全到了加油站了，忽然听见旁边师傅对她说：咦，你今天怎么开这么慢啊！你说让人晕不晕！”
叶小荼摇着头说：“不管怎样，安全总是最重要的，上海的公交车都很稳，听你这么一说，我以后哪敢坐w市的公交车啊！”
岳婷婷带着几分浅笑，指了指窗外的一座摩天高楼说：“等你习惯了就好啦，你看，我们写字楼就在这一幢。”
叶小荼抬头看过去，英国up公司的办事处基本上都设在当地最豪华的写字楼内，这幢大楼的名字叫“时代广场”，附近车水马龙十分热闹繁华，应该是w市的商贸中心区。
次日，岳婷婷带叶小荼去看房子，这个湖滨小区的环境非常好，刚刚建成不久，房子是一套简洁的一室一厅，位于九楼，阳光充足，环境幽静，还有一个宽大的飘窗台，临窗就可以眺望东湖美景。
这里的环境相对于她和施莉莉在浦西租住的房子已经好出太多，叶小荼立刻喜欢上了这套房子，决定在这里住下来。
岳婷婷帮着叶小荼收拾安置东西的时候，冷不防看见叶小荼行李箱中那一堆奇形怪状的国际名牌香水瓶，忍不住叫道：“哇，yolanda你怎么带了这么多香水啊！
这是五号吧？这是青草绿茶……还有欢沁呢！简直是香水集中营！”
叶小荼看着她爱不释手的表情，对她说：“这些都是没开封使用过的，你如果喜欢的话，我送你几瓶吧！”
岳婷婷果然大为开心，斟酌着挑了一小瓶精致的q版香水，连声向叶小荼道谢，然后说：“你送我这么好的香水，我一定要请你吃我们w市最有特色的好东西！你喜欢吃什么？”
叶小荼顽皮地笑了笑，说：“你帮我做了这么久的‘义工’，还是我请你好啦！
”
岳婷婷坚决不肯，认真地想了想说：“前面湖边，有一家的特色鲑鱼做得很好吃，你在上海那边一定没尝过，我们这就去吧！”
她们一路沿着湖畔行走，她们二人年龄相仿，本来就有很多共同语言，加上叶小荼长期做招聘主管练就的出色亲和力，很快就和她熟络起来，聊得十分开心。
现在叶小荼对w市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岳婷婷是w市的行政人事主管，对这边办事处的情况非常熟悉，要了解w市办事处的人员情况和销售情况，她毫无疑问是最合适的人选。虽然岳婷婷在人事系统方面可以直接向在上海办公的沈若琳汇报，但是在w市范围内，叶小荼可以要求她配合工作。换句话说，岳婷婷是叶小荼的一个重要下属，在目前的情况下，叶小荼迫切需要帮助和支持，因此与岳婷婷建立融洽的关系是非常必要的。
东湖边的特色鲑鱼色香味俱佳，不到半小时，两个看似文静柔弱的女孩就解决了两条鱼。岳婷婷的心情很不错，不停地向叶小荼介绍着当地的风土人情，还问：
“这鱼好吃吧？去年mark组织公司员工来游湖的时候，我一个人都吃了两条呢！
”
mark就是w市前前任城市经理，gary来w市任职不到一个月，刚刚熟悉公司情况就被公司再次调动，自然谈不上做出什么可观的成绩，因此岳婷婷等人的思想似乎依然还停留在mark领导的时代里。
叶小荼正好借此机会将话题转移到工作上面，神情轻松地问岳婷婷说：“我看过w市去年第三、四季度和今年第一季度的销售报表，差距确实有点大，你们的业绩当时很不错的，为什么今年突然变化这么大？是因为新产品上市打不开销路，还是老客户没有维护好呢？”
岳婷婷和叶小荼熟悉之后，不再像刚见她时那么谨慎，见叶小荼询问公司的销售情况，带着几分郁闷的表情说：“这个还不是怪mark！我听说，上个季度david手里原本有几笔很有希望的订单，结果david汇报到他那里去，他出面一谈全给谈散了，影响了他们的积极性。其实按照david他们组以前的业绩，这个季度再怎样也不至于惨败到只进二百万销售单的地步呀！”
英国up公司的考核机制里有一项“绩效奖金”，像岳婷婷这种不涉及销售的行政人员，“绩效奖金”的多少完全取决于销售目标完成与否，w市第一季度的销售目标没有完成，岳婷婷的奖金按考核制度被取消掉一部分，她难免会有一些抱怨。
叶小荼立刻追问道：“是哪些业务员在跟那几个订单？mark是城市经理，应该有比david他们更丰富的经验才对，怎么会将客户谈跑了？他没道理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吧？”
岳婷婷想了想，才说：“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是听david说的，你明天到公司上班的话，再详细问问他们吧！不过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哦！”
叶小荼微笑着摇了摇头，试探着问：“david是公司很资深的销售人员吧？”
“是啊，david进公司的时间比mark还早一年，业务能力很强的，去年是我们这里的销售冠军。mark为人太严厉，因为业绩不好经常无故批评他们，david他们其实都不错，就是对mark不满意。”
叶小荼暗自琢磨着岳婷婷的话，从中分析出了几点有用的讯息：
一是mark身为w市的前前任城市经理，刚刚离开w市不到一个月，岳婷婷居然就在新上司面前毫不留情地揭发他的短处，而且从她的表述当中来看，资深销售代表david等人对他似乎也有不少意见，足见mark在w市办事处员工心目中的声望并不高。
二是w市第一季度其实有“几个很有希望的订单”，但是因为mark的介入而失败了，令人奇怪的是，为什么mark出面不但没能促成订单成功，反而引起销售人员的不满呢？
叶小荼立刻警觉起来，岳婷婷口中频繁出现的“david”，显然是一个比较有能力的销售人员，w市第一季度的销售情况呈现一塌糊涂的态势，确实有些反常，难道与mark的领导能力有关？如果能够将这几笔半途跟丢的订单重新收回来，第二季度所面临的压力就会大大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