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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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白猫正在暗中窃喜,没有商人,就不会有人与他抢隐莲,怎么可能救?

商队里除了白猫和定慧,全军覆没,血流成河。

“这两人奇怪了,老大,怎么处置?”小马贼擦着卷刃的刀问。

被叫作老大的人甩手道:“他们也没动手跟我们打,我们又打不着,放他们自生自灭。这伙商队,我呸,看上老子的东西……小的们,想想怎么摘隐莲。”

白猫一愣,原来他们也想染指隐莲。

流沙吞人,一个又一个的马贼都埋入其中,动弹不得,在烈日下号哭,死命挣扎,反而陷入得越快。

定慧突然站出来说:“让贫僧去。”

“不行。”白猫心想,这和尚去了,即使活着回来,隐莲也会被马贼抢走,还是个拖累。不如自己去好了,到时候变成妖风一溜烟逃走。于是拍着胸脯自夸:“你一个和尚能干什么,白白搭条命。还是大爷我去,我自有办法。”

其实,不过是因为他的重量极轻。

靠近隐莲的时候,清凉的香风扑面而来,圣洁清雅,涤净铅华,白猫险些不忍心摘。但眼前又浮现婉莹的如花笑靥,万般俗世纷扰瞬间涌来,头脑一热,白猫拔出隐莲的根系,化作一股风绝尘而去。

他听见后面马贼大声质问定慧:“臭和尚,你俩是不是使诈?那同伴是什么妖怪,居然消失不见?你拿命来还……”

手起刀落之间,白猫已经化作妖风,转眼间来到另一处。

妖怪也有短处,他的修为不足以腾云驾雾,瞬息万里,睁眼看还是茫茫沙漠。捧在手心的隐莲离开沙地之后,不似刚才鲜亮。蓓蕾中心的白色光芒,也好像火苗般,越来越小。

白猫独自在沙漠中行走,体力很快流失,眼前出现幻境。佛祖在莲花中,拈花一笑。随后,那张脸变成定慧,脚下踩着隐莲,闭着眼睛,依然满脸温暖的笑容。虽然眼盲,可是分明好像看着他,让他感到自己就像一粒尘埃。

“这隐莲需要我的血液浇灌。”一个声音说。

白猫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以为出现幻觉,可定慧明明白白站在眼前,手腕有伤口,里面汩汩而出的血浇灌在隐莲上。白色花瓣突然变得鲜红,像在春日里忽而怒放,层层舒展,通体青玉色的茎叶重新恢复生机,散发悠悠光芒。清新的香气再次逸出,白猫周身都凉爽起来,不觉干燥口渴,也不饿了。

定慧把身上的木棉袈裟脱下,披在白猫身上。又把紫檀佛珠递过去,嘱托说:“它们可助你走出沙漠,但请回去之后,将其埋在寺庙后的山上,我要陪着师父。”然后盘腿坐下,身影渐渐隐去。

白猫只当看见定慧化生,一头栽倒在地。

梦里,他还是只白猫,定慧还是个小和尚。他偷偷跟踪定慧跑到寺庙里面,听见大师父正在和小和尚咬耳朵,就动用了点妖力,听见了他们说什么。

“徒儿啊,你若能度化他们,化解他们心中的执念,那也是功德一件。到时候,为师则可与你在极乐净土相见。”这是当年大师对小和尚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白猫起身,带着定慧的遗物,继续走在沙漠中。

冥冥之中,他又绕回了当初马贼和商人对阵的地方。黄沙几乎掩埋了一切,唯独定慧坐化肉身还在,身上被马贼刀砍的伤口已被风吹干,脸上却祥和平静。

白猫披着袈裟,拿着佛珠,在定慧面前号啕大哭。

五、无常

月满临安城。

婉莹终于在几十年之后亲自登临清歌台,眼波流转,目如皎皎明月。朱唇皓齿轻启,歌声倾泻如珠落玉盘。

当然,这件事只有她和白猫知道。

白猫手捧隐莲出现在辞树阁正好是月满前一天,他变成三十年前第一次向她求亲的少年模样,见到了心急如焚的婉莹。

“你可算回来了。”她略有些迟疑,却还是认出白猫,一把抓住他。如果再不回来,今年的月满歌会就要落空,引来无数猜疑。

“这是隐莲,拿去熬汤喝了吧,喝下之后能永葆年轻的模样。”不知为何,白猫心里有种不安。

“这……我如何谢你!”婉莹欣喜若狂,赶紧照办,在镜子里看皱纹一点一点消去,皮肤恍若新生。

“真好、真好!”她抚摸着镜子里年轻的影子,找出最绚丽的衣装,戴上最华贵的首饰,准备重享年轻时光,一场夏花般的灿烂与繁华。

一曲又一曲,婉莹似乎不知疲惫,细细品尝全临安城少年的仰慕和少女的嫉妒。

银色月光洒遍清歌台,白猫在阁子里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定慧,喃喃自语:“好一场浮华,可终究没真正容下我……小和尚,你帮我拿到隐莲只是要我正视这残酷的真相?”

月偏西,人们热情不散,台上突然传来婉莹的咳嗽声。前排有人站起来,惊呼:“婉莹姑娘,你的头发……”

“怎么了?”一股疲倦感占据全身,她并不知身上正发生惊人的变化。

“头发变成银白色了,还有脸……”有人喊出声。

婉莹下意识摸摸脸,皮肤好像不那么光滑。细看手掌,浮现青筋,瘦骨嶙峋。

有人递给她一面铜镜。

“不!”她尖叫着,那里的她正在急剧变老,甚至比前几天还要老!

原来传说都是假的,隐莲带给人的时光,不过是最顶峰的刹那,而要付出的代价,却那么多。

白猫想冲上台护住她,台下掀起轩然大波,有人看笑话,有人择路而逃。

婉莹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继续用清亮的嗓音歌唱,唯一没有因时光流逝而变了模样的高低音,像一束天际的烟花,抛起又落下,绚烂燃烧,然后湮没。

唱得满脸泪痕,心如死灰,在最后音符落下时,跳下清歌台。

世事皆无常,一念愚即般若绝。月有盈缺,潮有涨落,浮浮沉沉方为太平。正应了老和尚的话。

“傻姑娘,这三十年……够好了。”

白猫噙着泪,身穿木棉袈裟,手拿紫檀佛珠,前往小和尚和他曾经相见的寺庙,再也没回来。

御骨夫人

文/李昱峤

南宋,绍熙五年,中秋之夜,忽然风雨大作。重华宫内一个嘶哑而苍老的声音吼道:“再去!”一名黄衣小太监匆匆冲进雨夜之中,殿内,数名宫女正在为床榻上的老者擦身降温,老者双眉紧锁不发一言。约一炷香的工夫,之前的黄衣小太监气喘吁吁跑回来,却不敢进殿,而是颓然垂首跪在了殿前廊上,他旁边早已跪下了三个同样衣衫尽湿的太监。

过了良久,老者的高热降了下来,精神显得好了些,身边的总管太监此时才敢上前回禀:“后去的那孩子也回来了,圣上还是不肯来,还是不肯传御医给您诊病,这次咱连福宁殿的门都没进去。”

老者眉毛微微颤动,咬着牙道:“他竟对我漠然至此,当真如同朝中传言,要两宫隔绝了吗?给我再……”话说到一半,突然如同泄了气一般,后几个字了无声息。总管太监低头听着,以为有什么不好,壮着胆子抬头看过去,只见老者已是泪流满面。总管太监见状大惊失色跪倒在地,一时间重华宫内的太监、宫女跪倒一片。

半晌,总管太监偷眼看看老者的表情,膝行向前低声道:“奴才忍不住说句不要命的话,这未必是圣上的意思,恐怕又是凤阙殿的那位从中作梗,找了什么由头挟制住了圣上,不叫管咱们。圣上自是宽厚仁和……只是这样长久下去,奴才真是为您忧心啊……”

老者拭去泪痕长长叹口气道:“到底是我错了,他这样的性子原本便难当大任,只怪我当年爱子心切,想着自己年纪大了,他又是个至孝的孩子,行事不会有错,便轻易将皇位禅让于他,谁知……他竟被个女人拿捏到如斯地步……”老者言罢摇摇头,片刻后神情凛冽起来,对着跪在身边的总管太监一字一顿地道,“传,治宝监太监渠满弘,即刻身着紫衣觐见。”总管太监闻言脸上微露喜色,应声“遵旨”便起身快步奔出殿去。

少顷,口谕传至治宝监,治宝监里上下皆惊,御赐紫衣乃是极大的殊荣,只有皇家的心腹朝臣才有这种嘉赏,赏赐给太监更是鲜见。这渠满弘年逾五旬,身材矮小,谈吐平庸,平日里为人谦卑至极,连新来的小太监都能对他吆五喝六,谁料到他竟然是名紫衣太监。渠满弘听见“身着紫衣觐见”这几个字,神色如常地领了口谕,掩上房门,自床头的樟木小柜最底层取出一个包袱,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件折叠得极整齐的紫衣。

渠满弘将衣服从容抖开,穿在身上,淡淡而笑:“宫墙内既无父慈子孝,宫墙外何来的长治久安,主子,您终于想通了,到底还是用上了奴才的这一片忠心啊。”

几个时辰之后,风停雨住,云开雾散,如水的夜色中,有一人悄悄骑马出了皇城的丽正门,一路向南疾驰而去。

次日,有一名重华宫的小太监奏报光宗帝,说治宝监一名叫渠满弘的太监,昨夜被太上皇唤至内室,密谈许久,随后就见他手持重华宫的腰牌出了皇城。光宗唤治宝监一干太监前来问话,众太监声称,渠满弘昨夜子时身穿御赐紫衣前往重华宫,之后便再未回去。

那光宗整日沉迷酒色享乐,朝政之事疏于打理,对于退居重华宫的太上皇更是毫不在意、懒得理会,听说此事之后并未怎么放在心上,只冷冷道:“大惊小怪,他一个垂暮病重的人派个老太监出宫,又能做得了什么?由得他吧。”

报信的太监讨了个没趣儿,讪讪地退下,本以为自己这番密报必能加职受赏,谁知就这么被草草地打发了出来。想想自己如今再回重华宫,告密之事早晚被掀出来,心中七上八下不知该何去何从,待行至凤阙殿前的甬道上,忽然被李皇后的贴身宫女给拦下了。

凤阙殿内富丽堂皇,陈设布置之奢华胜过皇城中的任何一宫,就连皇帝所居的福宁宫也难以媲美。小太监诚惶诚恐地进了殿门,只见斜倚在罗汉床上的李皇后望着他满面春风道:“你这孩子倒是忠心可嘉,就不必再回重华宫了,以后留在凤阙殿当个管事太监可好?”小太监闻听受宠若惊,跪在地上连连叩首。

李皇后坐起身,将小太监唤至身旁,那神情语调说不出的温和亲切,让小太监将昨晚重华宫内的情景再细细讲一遍。小太监果然将昨夜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又说了一遍,待讲到殿中两人密谈一节,那小太监想了想道:“太上皇当时命所有人退出殿外,但奴才是最后一个出去的,所以奴才听见了两个字……”

李皇后轻挑眉毛:“哪两个字?”

小太监低声道:“死士。”

一、双桂树

姑苏城里有个姓柳的大户人家,他家有两样宝贝向来为城中人津津乐道:一是他家后园中有两棵合抱而生、相依共长的老桂树,一为丹桂一为金桂,树干相连、枝叶交错、开花硕大、香飘数里;二是柳家主人柳石轩,娶了位有倾城之色的异族女子,据说此女不仅貌美,且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柳氏夫妇伉俪之情甚笃,终日里形影不离、恩爱无比。城中百姓每每提起柳家这两样宝贝都是啧啧称奇,私下里都艳羡,说柳氏夫妇一对才子佳人,恰与那园中的双桂树相映成趣。

中秋刚过,柳府中的桂花正开在盛时,当真是叶密千层绿,花开万点黄,庭院之中甜香四溢,中人欲醉。柳石轩夫妇在桂花树下的石桌前把酒对弈,一阵金风掠过,朵朵桂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在棋盘上、酒杯中。

柳夫人棋落下风,大片腹地被堵得一口气不剩,她板起脸来,举手作势要将棋盘内的棋子搅乱,柳石轩笑着一把握住妻子落下的手道:“你啊,起手总是这般杀戮气重,一个子儿也不放过,到后半程就散乱了吧?恼什么?我这是在教你棋道。”

柳夫人还嘴道:“棋道不单重艺,须得艺、品、理、规、礼样样周全,瞧你刚才占了点儿先机就用手颠子儿的轻佻样子。还敢妄言棋道,就算艺上赢了我,品上已是输了。”

阳光下柳夫人眼波如水,盈盈流转,那双眼瞳不是纯黑而是淡淡的褐色,配在如同无瑕白璧的脸上,更觉撩人心神,泼墨般的长发松松绾起,单单插着一支红珊瑚钗子,上身穿一件水红色滚银边贴身小衫,下配月白色凤尾裙,虽是居家打扮,却透着种说不出的娇柔可爱。柳石轩见妻子气恼地欲将手抽回,只觉好笑,偏偏用力握住不放。

夫妻俩在亭中下棋、说笑甚为惬意,不远处府中的两个仆从添福、添寿,却正顶着热辣辣的大日头用绳子捆绑园中一座上宽下窄的太湖石。

“好好儿的折腾这个蠢物做什么?”添福一边咬牙勒绳一边问道。

“月底不是夫人二十五寿辰吗?老爷请了梁家班子唱庆生戏,说是要在园子里搭个戏台,要和阜阳庙戏台一样大。这大石挡道,盖不成。”添寿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小声回答。

“老爷就是对夫人太好了,上个月夫人说腰疼,老爷给买的那架八斤的双杠鹿茸,切成片后全带着血丝的,不知道得多少银子。”添福撇嘴一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哪个男人得着这样的女人不下死力气疼。”

“这异族女人和我们本邦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夫人进门三年,我看那模样儿就没变过,老是雪白粉嫩的,身上还喷儿香。”添寿带着些坏笑,看了一眼不远处石亭中对弈的柳石轩夫妇道,“倒是咱老爷,眼看着脸上起褶子,气色也不对。”

“没听说过吗?好火费炭,好女费汉。”添福吃吃地笑着说。

突然,旁边的垂杨柳无风轻摆,一条细细的银丝自柳叶间笔直飞出,钉在两人正捆绑的太湖石上,银丝随后绷紧,硕大的太湖石突然开始倾斜,向着浑然不觉的二人倒去。

桂花树下的柳夫人正待落子,忽然一惊,猛地转头望向不远处的太湖石,右手一扬,手中白子带着风声激射而出,顿时将那条闪烁的银丝击断,但太湖石已然失了平稳,依旧向着两个仆从压了过去。柳夫人右手投出棋子的同时,已知无用,紧接着左手反手一掌击在棋桌之上,借着掌击之力跃然而起,柳石轩只听“砰”的一声,只见眼前棋子突然四散飞扬,妻子如雨燕一般斜斜地飞了出去。

柳夫人虽然动作迅捷至极,但巨石转瞬间倾倒,到底快过她,待落地施救已然不及,只见柳夫人在空中身形陡然翻转,双掌挥出将石前的两名仆从击出一丈多远,添福、添寿刚跌出去,那硕大的太湖石已经轰然倒地。柳夫人因发力而阻了去势,堪堪落在了荷花池边上,她一拧身稳住身形,顾不上仆从惊惧的目光,匆匆上去查看倒地的巨石。

她挥掌将烟尘击散,只见石上露出一条闪烁的银线,伸手拉住银线,微一用力,一只小巧的银钩像油锅里的虾一样自石中弹跳而出。柳夫人大惊:“锁隐钩!”

此时,一把尖细刺耳的男音响起:“不错,功夫还没落下。”然后一阵如鸭叫般的笑声由近渐远。

柳夫人听见那声音如遭雷击,身子微微战栗:“他还是找来了……他为什么要杀添福、添寿?”突然醒悟般向丈夫望去,只见棋盘倾倒,黑白子散落一地,柳石轩已不见了踪影。

二、惊前事

一个时辰之后,柳夫人重金遣散了家中的下人,嘱咐他们即刻远走,然后将大门反锁,越墙回到园中。

是夜,柳府花厅四角点起了巨大的灯烛,柳夫人独自一人坐在花厅中自斟自饮。直至戌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东墙外一跃而下,正是渠满弘。花厅中亮如白昼,渠满弘在东窗外看了片刻,忽然横着挥掌向眼前的朱红窗槅子挥去,一声巨响之后,四扇窗槅子被击得七扭八歪,菱花窗棂应声而落,厅中的柳夫人此时泰然起身,迎着破了一个大洞的东窗双膝跪地。

渠满弘向厅里望了望,稍一躬身自破窗处跃入厅中,他走近下跪的柳夫人,细细打量着她的身材与样貌,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柳夫人抬头,眼睛却不敢与其对视,微露惧色道:“师父,您来了。”

渠满弘轻笑道:“我来了,这不找你来了吗?水无尘,离开我这么久,你的相貌不但一点儿没变,怎么看着反倒更胜从前了?”他哑声地笑着:“小妮子,平素都拿我的御骨丸当糖豆儿吃了吧。怪不得这柳石轩当你是心尖子呢,吵着喊着求我别伤害你,还说若有什么冤仇,他宁愿以命替之。”

柳夫人此时眉头微动,对着渠满弘深深拜了下去道:“师父,恕无尘当年一时岔了念头,未报大恩便私自外逃,如今既被师父找着,我绝无再逃之理,这就跟您回去领罪。只是……”她抬头声音微颤道,“外子一介书生,对我过往种种毫不知情,万望您高抬贵手,放他回来安享余生。”

“得了吧。”渠满弘收起笑容,“少在师父面前来这套恶心人的伉俪情深,我早同你说过,天下男人无不好色,心有灵犀纯为逐色的托词,你怎么就不信呢?”他翘起食指轻轻点着水无尘的额头道,“如果我当着他的面散了你的功,让他见见你的本来面目,你看他还救不救你?管保是,脚底下抹油——溜得快。”

水无尘身子微微一颤,竟不敢接话。

渠满弘转身在一把太师椅上坐下来道:“当年你们四人之中,你最聪明,我对你的期望最高。我一早同你们说过,你们生来异于常人,便注定无法享受常人之乐,我给你起名‘水无尘’便是希望你能像流水一般,有逢石能过、遇曲能弯的顺慧,你为什么偏偏去强求自己无法享用的东西呢?”

水无尘垂首:“弟子愚顽,辜负了师父一番心意。三年前太上皇禅让皇位于当今圣上,弟子想着,太上皇自此悠然于后宫,安享岁月。师父所担心的事情必不会发生了,所以无尘才斗胆脱离师父。”

渠满弘冷笑道:“什么不会发生,守护主子周全,是我们一辈子都要做的事情!还有,当年你只顾要保着自己这辈子容颜无损,竟敢拿走了我所有的御骨丸,你可知这御骨丸配制是要讲机缘的?可惜了你师姐雪无痕,三年前已经嫁给吏部尚书常逢做妾侍,那常尚书对她言听计从,本可成为主子在朝中的喉舌。她却因为偶感风寒,又误服庸医的凉药散了功,当时因为没有御骨丸护体,她控制不住就在常尚书的面前显露出了原本的样貌,几乎将常尚书当场吓死,结果,被逐出了府。等我再找到她,她的骨头已经恢复到了揉骨之前的硬度,我也回天无力了。”

水无尘一惊,抬起头来道:“师姐她……”

渠满弘掸了掸裤子上的土道:“你们四个里,雪无痕的样貌是我做得最细的,当年我光是为她揉骨就费了半年的时间,五官上更是修得精致,那张小脸儿端的是倾国倾城。你想想,她当了十几年的美貌佳人,哪还受得了自己的口眼歪斜、跛足驼背的样子,知道自己旧貌无法修复之后,她就自尽了……”他望着水无尘,顿了顿接着道,“我没拦她,想着,她活着也是受罪,这个……你是知道的。”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你是知道的”,水无尘听在耳中只觉振聋发聩。幼年时种种便如潮水拍岸般涌上心头,一时间心如刀割,良久之后她将气息喘得匀了些,低声道:“师父,你想如何惩治我,要让我如师姐一般吗?”

渠满弘此时忽然叹了口气,站起身,上前去搀扶水无尘:“你们四个自幼就由师父抚养,师父在你们身上费尽了心血,说是视为己出也不为过,我怎会如此对你。何况……”渠满弘扶起水无尘后低声道,“无尘,你走之后变故良多,你大约也有耳闻。两年前李后趁新皇出宫,将正得宠的祁贵妃处死,这贵妃并非旁人,便是你大师姐云无影,她十五岁时我煞费苦心做了种种安排,使得祁通政将其收为养女,便是盼着有朝一日,她能成为常伴君侧之人。枕边一句胜过朝堂万言,且新皇的言行我们也能随时得知,一切原本顺利如愿,谁知李后善妒,竟敢做出如此僭越之事。”渠满弘讲到此处不胜感慨,“新皇回宫后闻听此事惊怒过度,神志上大受刺激,以至于之后行事开始颠倒无常。”

渠满弘毫无顾忌地端起水无尘面前的酒盅一饮而尽,翘起兰花指对着水无尘一指,接着道:“你小师妹风无声比你更没良心,一见无影惨死,竟然挑唆着她御前侍卫统领的丈夫一起私逃,后来给我在大理找到他们,她自恃武功了得,竟敢与我动手。我见她如此,心也凉了,就在她丈夫面前破了她的修容之功……”渠满弘讲到此处竟笑起来,“你是没看见你那妹夫叫得有多惨啊!鬼哭狼嚎一样的,到后来直叫得你师妹怒不可遏,扑过去将他给勒杀了,之后自己也自尽了。”

水无尘闭上眼,淡淡道:“在我们几个之中,小师妹的本相长得最骇人,记得那年我十岁,第一次随你去见她,她身戴镣铐居于铁笼之中,在闹市中被人当作怪物观看。任谁乍一看见她的样貌,能不吓得个心惊胆战?她丈夫不过是常人之心,师妹这又何苦呢?”

渠满弘见她说出这样的话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道:“无尘,你莫怪师父狠心,你们四个生就是一副遭了天谴的样貌,若不是我以家传的秘技为你们整骨修容,教你们琴棋书画,授你们内力武功,将你们从泥渊之内救拔到九天之上,你们早就成了枯骨,哪能安享这多年富贵?更何况,当年拜师之时,你们起了什么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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