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逃离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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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迎合别人，我曾努力的表现乖巧，懂事，将别人的疏失视为自己的不是，忍受着不属于我的痛苦，可是即使这样隐忍的生活，还是无法让所有人满意。
似乎就是从那一天之后，展凌歌一步也不让弯弯离开自己的视线。
上医院要弯弯等在门口，吃饭也要弯弯帮他盛好端到自己面前，在学校里，哪个男生和弯弯多说两句话，他的目光几乎就能把人家杀死一般。最可怕的是，就连弯弯如果去做操，展凌歌就坐在走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那一年实验中学的女生都很喜欢在做课间操的时候抬头去看走廊上那个微微露出脑袋的英俊少年，展凌歌并不常出教室，只有每天的这个时候，很准时的出现在走廊上。
他就像一株妖娆的莲，开在学校灰蓝色的天空下，灼灼闪光，让许多女生向往。
弯弯本来就在学校不受女生喜欢，这下就更加遭人恨，总有女生酸不溜丢的对弯弯说：“为什么帅哥都喜欢和你在一起呢？你到底有什么魔力？”然后她们就会用质疑的目光看着弯弯。
读书时候的女生大多都有这样的习惯，暗暗钦慕着某个男生，却又不敢靠近，怕被人说她不知羞耻，但是一旦这个男生身边有个玩儿得好的女生，她们又会看不起这个女生，极尽所能的挖掘她的缺点来达到心理平衡。
何况那时候的弯弯的确是个很普通的小女生。
不算美不算艳，最多是一点点婉约的清秀。
弯弯那阵子觉得自己快要被展凌歌盯得喘不过气，有时候会赌气的太想理展凌歌。
但是如果弯弯不理他，他又会抿着嘴，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拉着她的衣角喊她：“弯弯，你别不理我。”
这男生从开始的冷漠阴郁到后来的毒舌嚣张再到如今的装可怜卖萌，弯弯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给他惯的臭毛病，只是每当看到他那双只对她露出的小狼狗似的可怜眼神，又不忍心再生气了。
她开始苦口婆心的教导他：“你这样依赖我是不对的知道吗？”
“哪里不对？”他问得理直气壮。
“等你腿好了，就不需要我陪了，你会有自己的人生，遇到更美好的事情。”
“那我宁可永远都不好。”他打断弯弯，很笃定地说。
弯弯还想试图引导：“你放眼看看，艺术班的唐小芹水灵灵的校花级女生，科技班的段雪绝对甜美可爱，你多看看别的女生，会发现这个世界其实繁花锦簇。”
“她们又不是你。”他说这话的时候弯弯发现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委婉地说，“我的意思是，你多看看别的美女，可以提高下审美。”
展凌歌却笑起来，望着她说，“我审美一直有问题。”
劝说不成，变成羞辱自己，弯弯有些沮丧。
她不知道怎么样和展凌歌说，她其实是希望他有自己的生活，不应一直依赖着她，她觉得人不应该攀附着任何人而生活，这样才能活得永久而强大。
她对洛家始终是怀着感恩的心，一方面她感谢洛阿姨给予她的帮助，另一方面她再也不用面对姐姐的毒打与责骂，虽然展凌歌是个很难沟通的男生，但是比起姐姐的两面三刀，他还算是讨厌的直接。
在弯弯的心里，一方面她是同情展凌歌的，另一方面，她一直希望能帮助展凌歌，以报答洛阿姨的这份恩情。所以她在家里处处让着展凌歌，只要是对他好的，她不忤逆他，不反驳他，她细心的照顾着他的情绪，陪他在每一个日落晨曦。
那个时候，对于弯弯来说，展凌歌是她的朋友，是她的亲人，是曾经绝望的另一个自己。她总想对他好些，善待他，给他快乐。
为了给自己充分的自由时间，弯弯在高三申请在学校晚自习。她本来想借这件事，有个缓和的空间，让展凌歌习惯一个人。
可是她第一天晚上刚坐到教室的座位上，觉得要展开自由人生的时候。展凌歌在五分钟后，很准时的也出现在教室门口。
一身白色衬衫，水洗牛仔裤，坐在轮椅上，像个柔媚病态的贵公子一般冷傲。
所有的男女生，都不得不驻足。
晚自习老师用展凌歌鼓舞同学们：“你们看到没有，随便都能考清华的学生都明白晚自习的重要。”
有同学插嘴说：“他明明是来陪林弯弯的。”说完全班都把目光转到弯弯的身上。
弯弯沮丧的把头埋到桌子下面，知道自己难逃一劫。
展凌歌毫不客气的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凑近了和她咬耳朵说：“你别想甩开我！”
弯弯觉得自己就快要被展凌歌给逼上悬崖了。
为了解压，她拼命的去做题看书，努力的计算着几何函数，历年试卷。仿佛那些未来都会在她做的卷子里呈现耀眼的光芒，她总能从那些光芒里看到许昊天的笑脸，他对她说：“弯弯，快点来找哥哥呀。”
她做着题目就会笑起来，晚自习的教室里，展凌歌把手里的纸飞机丢到她的头上，扯着嘴角说：“快收收你的花痴笑容。”
展凌歌的到来，虽然让弯弯觉得窒息，但是另一方面，她也受益良多。
比如在弯弯写得昏天地的时候，他会默默递来一杯水，比如在弯弯冥思苦想的时候，他指点她做的方法，又比如在弯弯背不出课文的时候，他会用一些小方法提示她。
她仿佛带了一个活字典和好老师在身边，学习突飞猛进。
弯弯临近高考的第一次期中大考，成绩在年级飞跃了一百名，顺利挤入年级前五十。
那个一直被同学叫做坏女孩儿的林弯弯，她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学校表扬的红榜上的时候，她笑得简直像个傻子。
虽然是红榜的最后一个名字，但是还是让她觉得太开心了。
她当场就原谅了展凌歌这种强迫似的跟随。
那天弯弯难得的对展凌歌讨好巴结，先是吃晚饭的时候帮他买油闷大虾，咖喱鸡腿，还破天荒的帮他递筷子端水，和个小丫鬟似的殷勤。
展凌歌却只是轻轻的拨着一碗蛋花汤，姿态优雅的一口一口送入嘴里。不动声响的把油闷大虾和咖喱鸡腿都放到弯弯碗里。
“你看，其实我也不笨嘛。”弯弯得意地说。
展凌歌眼中冰冷的光温温和和的暖下去，望着她说：“笨鸟先飞。还是有用的。”
“你才是笨鸟。”弯弯啃一口鸡腿，“不过算了，看在你这么帮我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展凌歌看着弯弯脸上难以藏住的喜色，难得的也开心了起来，平日里总是冰着的一张脸，此刻正舒展成一汪柔和的水。
“按我现在这个水平，可以考北京的好学校了吧？”弯弯突然说道。
说到北京，展凌歌的笑脸突然就定格了，刚刚还柔和的一张脸立刻又变得冰冷起来，“北京有什么好的，和我出国，我妈妈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的。”
“我才不出国，我就要去北京。”
“和我一起有什么不好？”
“我的未来我自己做主，不需要别人帮我做决定。”
“我只是别人而已？”他抬眼，眼带怒气。
弯弯一时语塞，答不上来。
展凌歌不再接话，脸上冷若冰霜，死死的抿着嘴，赌气似的望着窗外。
那顿饭不欢而散，弯弯也不想讨好展凌歌，所以也没和他说一句话。
在后来的整个晚自习，展凌歌一言不发的从笔记本上撕了很多纸折了一堆的纸飞机。
弯弯时不时的去偷瞄他，看他面前的纸飞机都快要堆成小山那么高了，终于在铃声一响，弯弯忍不住的按住他的手说：“展凌歌，你能不能不要浪费纸资源？”
“你管得着吗？”他把那些纸飞机一只一只从窗户扔出去，白色的纸飞机在夜色里显得那样孤独而飘零。
弯弯真的好想发火，可是又觉得她们争吵的点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
对她来说，这不过是属于她个人的一件很小的事情。他为什么要生气？
等展凌歌把纸飞机都全部丢完，才冷冷的对弯弯说道：“走吧。”
阴晴不定的性格和随时冷漠的表情让弯弯很抓狂。
有时候弯弯觉得展凌歌已经恢复了，而有的时候她觉得展凌歌更严重了，比如现在……
他们一起坐在回家的车子里，平日他还会和她闲聊两句，现在他一言不发，眯着眼，假装在休息，可是他环抱双手的姿势那么用力，像是要把整个人都捆起来一般。
司机在车库停车的时候，弯弯和展凌歌就站在院子中央，上面的星空璀璨，院子里栽种了各种好看的花草植被，幽幽的散发着香气。
弯弯想起他帮自己辅导时候的细心，想着自己这次进步也是多亏了他，想着要不然就服个软。
所以先蹲在他的面前，特别诚恳地说：“别生气了，我道歉。”
“不需要。”他还是看也不看她。自顾的生着气。
弯弯顿时要气炸了，心想：我低下身来和你道歉，你还给我甩脸色。
她站起来走在他面前，压根不想理他，让他一个人去耍他的少爷脾气吧。
弯弯关门的时候特意把门甩得重重的，以表示她内心的愤怒。
不知道是不是被气到了，她的“好朋友”晚上就提前来临了，在床上翻滚了半天，肚子的疼痛还是没有消除。
她想要喝点温暖的东西来暖暖，于是她艰难的走到门口，直奔二楼的小厨房。
二楼的小厨房本来是空着的，作个摆设，因为展凌歌的不方便，而特别重新翻新过，便于他们晚上饿了煮宵夜吃。
她拖着快要疼死的身体，好不容易走到小厨房里，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壶开水，她拿出杯子，倒了一杯热水，谁知道手不稳，水杯掉到地上——哗的一声。水杯四分五裂。滚烫的开水渐到了她的小腿上，等她跳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白皙的小腿上散开了不大不小的红肿。
弯弯疼得快站不住脚，江姨马上从楼下跑上楼来。
“弯弯，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没事，我不小心把热水瓶打破了。帮我拿点烫伤膏就好了。”
“我去给你找，你先自己坐着。”江姨跑出去，弯弯找了一个凳子坐下，看着自己小腿的那些红肿的地方开始起水泡了，她自言自语地说：“疼死我了。”
“知道疼了吗？”展凌歌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她抬起头，展凌歌穿着一身睡衣，俊颜冷漠。
“不要你管。”弯弯似乎还在赌气。
江姨把药箱拿来，展凌歌说：“给我吧。江姨，你去煮点热牛奶上来。”
江姨下楼去煮牛奶，展凌歌从药箱里拿出一支烫伤膏，把弯弯的脚抬起，慢慢的放到自己的面前，轻轻的吹着上面的疤痕。
一股凉意在她脚上蔓延开。
他涂完药膏，弯弯正准备说谢谢，那个谢字还没出口，他就消失了。
“真是个小气包。”弯弯低喃。
喝完牛奶，江姨送弯弯回去，顺便再她房里点了一支很安神的香，还给她准备了巧克力和威化在床头，嘱咐她好好休息。
弯弯在阵阵的淡香中睡着，肚子的疼痛感也缓解了很多。
她摸着不太疼的肚子，想着刚才的一幕，虽然展凌歌还是臭屁得要命，但至少对自己的关心还是真的。
他只不过是不善于表达而已。
弯弯的伤在几天之后彻底复原了。
在她为高考忙得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她突然惊觉许昊天已经快三个月没有给她写过信了。
她打电话去许昊天的宿舍，宿舍的人说许昊天已经不住这间宿舍了。
联系不到许昊天，弯弯觉得自己快疯了。
她在学校的信箱里看一格一格的翻查，却看到许昊天的信，静静的躺在林佳佳教室的信箱里。
弯弯认得那个字体，那是许昊天的字体，她看了那么多年，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一定是姐姐把她的信收起来了，一定是她在背后搞的鬼。
弯弯冲到林佳佳的教室找她，别人却告诉她，林佳佳被老师叫去实验楼做化学实验了，她又跑去实验楼，傍晚的化学实验室里面只有林佳佳一个人，弯弯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冲上去就问：“你说，你把昊天哥哥给我的信藏哪了？”
“哟，你还记得昊天哥哥呢？我还以为你有了新欢不要旧爱了呢。”林佳佳毫不吝啬的嘲讽她。手里的试管却没有停下来。
“你乱说什么？”
“不是吗？我看你在洛家和展凌歌过得挺幸福的嘛。”
“我为什么去的洛家，你比我清楚。”弯弯一字一顿地说。
“我自然是不愿意去陪那个疯子的，只有你这种低贱的人才要去寄人篱下。”林佳佳嘴角带着嘲讽，“你没回来，我不知道过得多幸福，爸妈当我一个人是宝贝，我们一家三口过得正好。”
林佳佳的话字字句句都敲打在弯弯的心上，虽然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这个家的亲生女儿，可是林佳佳这样赤裸裸地说出来，还是让她无比伤痛。
“我告诉你，就你这种无父无母的孤儿，是配不上昊天哥哥的，你还是赶紧回去巴结好洛阿姨，她说不定能一直都赏你饭吃。”林佳佳看了看表，好像在等什么人。
弯弯气极了，可是她知道林佳佳说得一点也不错，她这样一个身份，怎么配得上许昊天这么好的人？
她松了手，不想与林佳佳争执，从小到大她几乎从来没有和林佳佳有过怎样的争执，她总是不断的在哀求她，祈求她，如今她还是没办法去责问她，她很沮丧，愣在原地。
林佳佳笑了笑，像是不经意的在做一项化学实验，可是嘴上却没有停止：“你想知道昊天哥哥为什么不理你了吗？那我告诉你，因为他在学校认识了教授的女儿，怕你受打击，才故意不告诉你的。这事儿是他爸爸无意告诉我爸爸的时候我听到的，哈哈哈，这个答案你还满意？”
“不可能……你骗我。”
“我怎么骗你？如果他想找你会找不到吗？他没找你，就是害怕面对你。”
“我不信，昊天哥哥不是那种人。”
“信不信由你，我反正可是说了事实了哦。”
“你骗我！”弯弯不相信。
林佳佳笑了笑，拿着滴管在试管里加了东西，一下，两下，三下，那个小小透明的试管正在微微的冒着烟，林佳佳转头，朝着弯弯走过来。
“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林佳佳笑了，“我得不到的，你也永远别想得到！”林佳佳一把抓过弯弯，手里的试管渐渐靠近她到了脸，“就是你这张无辜天真的脸，骗了昊天哥哥，让他对你念念不忘。”
弯弯突然意识到，林佳佳手里这根试管很快会产生可怕的作用。
弯弯开始用力地挣扎，林佳佳却死都不肯松手，两个人在推搡之下，林佳佳手里的试管突然发出巨大的声响。
弯弯以为自己会破相，可是没想到跌在地上的却是林佳佳，她手里的试管在推搡中炸到了她自己的脸上。鲜血瞬间顺着她的脸流了下来。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老师带着同学们从隔壁刚走进来，他们看到的是爆炸了一地的试管以及一脸苍白，慌乱无措的弯弯。
林佳佳捂着脸大声哭喊：“弯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姐姐？”
弯弯一脸震惊地看着姐姐反咬她一口，却连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林佳佳的妹妹啊，真可怕……”
“听说以前抢她姐姐男朋友呢，现在居然还把她姐姐脸毁容成这样。”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窃窃私语的声音在弯弯的耳边一阵一阵的响起，林佳佳痛哭流泪的眼睛里，藏着一抹得意的笑。
林佳佳被送往医院，弯弯作为亲属只能陪同。
妈妈很快赶来，林佳佳眼中挂着泪一下就扑到妈妈的怀里说：“妈妈，我好疼。”
“妈妈，不是……”弯弯想解释，妈妈却一扬手，用力地给了弯弯一个巴掌。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妈妈气得眼睛通红。用力抱住林佳佳在怀里，看着弯弯的目光充满了仇恨。
林佳佳还在旁边说：“妈妈，你别怪弯弯，我想她只是一时生气想歪了。”
“佳佳啊，你就是太善良，太为别人着想了，你看看你自己脸都毁成什么样了？”
弯弯搓着手，很坚持地说：“我没有。”
“你还敢说你没有？我……”妈妈扬了扬手还想打弯弯，被洛阿姨一把抓住，“娟儿，你别冲动。”
洛阿姨刚进医院，就看到这一幕，赶紧抓住发怒的好友。
“阿洛，你不知道弯弯对佳佳做了什么？他们老师说，弯弯竟然想毁佳佳的容，这么恶毒的心肠……老林当初怎么会瞎了眼领养了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啊！”
弯弯用力地握紧拳头吸了吸鼻子重复道：“我没有。”
“你还说没有？佳佳的脸要是没办法恢复，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妈妈冲着弯弯大骂，声音大得在医院里像狮子吼。
“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洛阿姨打圆场，“娟儿你先在这照顾佳佳，我把弯弯带回去问问，等周末我再给你送回来。”
弯弯一动不动地看着妈妈和姐姐，姐姐像个胜利者，虽然脸上挂着纱布，她的眼神却充满了挑衅和开心。
这就是她一直容忍着想要改变的姐姐，这就是一直护着姐姐却从来不把她放在心上的妈妈，这就是她一直以为的家啊。
她的心像是被人丢在了冰天雪地里，狠狠的摔伤了。
弯弯跟着洛阿姨走了。目光呆滞两眼无神，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在车上洛阿姨看弯弯情绪不对，拍了拍她说：“弯弯，你没事吧？”
“阿姨，真的不是我，我没有……”
洛阿姨一把搂过弯弯，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头：“阿姨相信你肯定不是那样的人……想哭就哭吧，别忍着。”
弯弯像是找到了释放，趴在洛阿姨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她一直都在隐忍的生活，她觉得她可以一直隐忍下去，可是妈妈那一巴掌将她心底所有的感情都打散了，打空了。
就连一个外人都愿意相信她，可是她的妈妈，她叫了十几年妈妈的养母却没有相信她。
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滑稽可笑了。
因为脸肿，弯弯不太能咀嚼食物，晚上江姨煮了清粥小菜来给她吃。
她埋着头一直喝粥，桌前的小菜动都没有动一下，展凌歌坐在她身边，一句话也没有说。
吃完之后她捂着红肿的脸坐客厅的沙发上，洛阿姨在客厅里给她放了一盘老歌，她闭起眼，想起林佳佳和她说的那些话，她说，许昊天喜欢上了教授的女儿所以才不理她。
她不信，她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她心中的昊天哥哥永远不可能抛下她不理的。
“想什么？”冰冷的声音从她的耳边传来，接着是脸上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展凌歌他手里拿着一只煮熟的鸡蛋在她浮肿的地方轻轻的揉了起来。
“我自己来。”弯弯作势要去拿展凌歌手里的鸡蛋，却被他一手抓住，“别动。乖乖坐着。”他的声音是命令的口吻，不带一丝商量的余地。
弯弯只好乖乖的松开手，任展凌歌的脸靠近她，气息在她的面前流动。那一张俊美得过分的脸在她面前晃动，抿着嘴问她：“是不是很疼？”
“不疼。”她总是习惯逞强。
“都肿成猪头了还说不疼。”他用力按了一下她的脸。
“你轻点啦。”弯弯叫起来。
“现在知道痛了？被人打的时候怎么都不喊疼？”
“我……”
“以后别人打你，你要知道躲闪，别傻兮兮的让人打。”
“可是那是我妈妈，我的家人。”弯弯低下头。
“家人又怎么样？他们伤害你的时候有考虑过是你家人吗？”他的话里不带一丝温度，弯弯抬眼去看他，那是一种深沉得充满仇恨的目光，转瞬即逝，在面向她的时候，瞬间柔和了许多。
“展凌歌，谢谢你。”弯弯突然说。
“谢什么？”
“我知道是你让洛阿姨来的。”当时林佳佳被送去医院，弯弯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打电话回洛家的老宅，是展凌歌接的电话，他说，“你别急，我会想办法。”
展凌歌把洛阿姨叫去了，是洛阿姨把她从妈妈的身边带了出来，把她抱在怀里，给她温暖，让她想哭就哭。虽然他知道展凌歌是一个臭脸又冷酷的人，但是他的心底还是柔软的。
“你如果真要谢我，以后就一直陪着我。”他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脸颊，“有我在，我就不会允许别人欺负你。”
弯弯心里一跳，想起了许昊天，一下子站了起来，有些慌乱地说：“我困了，上楼睡觉了。晚安。”
她匆忙的跑上楼，一刻也不敢回头，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展凌歌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种可怕的占有，她不喜欢那种感觉。像是要把她控制得牢牢的，让她无法透气。
她更没有看到，身后的那道目光一路跟着她娇小的背影上去，俊美的脸上染上了一丝谁都看不见的忧伤。
留声机在放白光的《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日子怎么过。”慵慵懒懒的声音划过这栋有些古旧的别墅，掠过弯弯的心里，落在展凌歌深情的目光中。
弯弯再回到学校，同学们对于这次的事件传得沸沸扬扬，无论哪个版本，都只是突出了她的可怕，和姐姐的善良。
林佳佳的脸虽然被试管炸到，但是还好那只是一个小的化学反应，并且当时也没有太大程度的近距离接触，所以她的脸上就是有了几道口子，虽然会留下深深浅浅的疤痕，可是洛阿姨已经承诺后期如果要整容恢复，他们洛家都一并承担医药费。
校方本来要追究这件事的，也是洛阿姨出面游说，因为展家的关系，就这么被压了下来。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弯弯虽然她不相信林佳佳说的一切，但是她却开始起了疑心，如果是以前，许昊天不可能三个月都不给她一个消息，现在无论她寄多少封信都石沉大海。
她整个人变得失魂落魄，消极且无望，谁和她说话她都没精打采，包括展凌歌。
她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礼拜，终于鼓起勇气再次打电话到许昊天的宿舍。
宿舍的人非常不耐烦说：“我不是让你别再打来了吗？之前住宿的人都搬去另一栋楼了。”
“麻烦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叫许昊天，物理学院的。”
“你真的很烦耶……”
弯弯还想说什么，电话却被展凌歌一把抢过去，他对着电话上的来人说：“不用问了，以后她再也不会打来。”
电话就这样被展凌歌挂断，弯弯气得直跳脚：“你凭什么挂我电话！”
“我高兴。”他回答得不紧不慢。
“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我就不讲道理，你能怎么样？”
“展凌歌，这个世界不是你说了算！”连日来被许昊天消失的消息折磨得有些失魂落魄的弯弯忍不住对着展凌歌发火。
“至少在这家里，还是我说了算。”他微微抬起头，看着她为了别的男生冲他发脾气，他俊美的脸上拧成一股结，像是警告，“我不喜欢你找他。你以后也不许找他。”
“我爱找谁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弯弯讨厌展凌歌总想操控她的一切。她讨厌被束缚。
“我管不着？”展凌歌低头抚摸着手里的彩虹飞蜥，眼眸中掠过一丝讥诮的神色，他抬眼扫了一眼弯弯，“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现在还在家里被你姐姐虐待，你能过上这么舒心无忧的日子吗？你的自由就是陪着我！我不让你走，你哪里都不能去！”
展凌歌的话像是嘲笑弯弯想离开的天真，在他的意识里，弯弯永远只能在他身边，没有他的允许不能离开他。
“哪都不能去？”弯弯觉得展凌歌这句话真的太好笑了，展凌歌凭什么支配她的未来和自由。
“是，没有你们展家，我过不上现在这样的生活，没有你妈妈，我可能还在被我姐姐虐待，可是展凌歌，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而你给我的，我一点都不稀罕。”弯弯指着展凌歌，“没有任何人可以支配我的未来，包括你。”弯弯仰起头，倔强地看着展凌歌。
“你就这么想走？”展凌歌有些生气。
“是。”弯弯笃定地说。
“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留恋么？”像是经过许久的思索，展凌歌注视着弯弯的眼睛问道。
“你是我的朋友。”
“我不要这个。你知道的。”展凌歌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除了这个，我什么都给不了。”
“只要你想，你就能给。”
时间静默了，弯弯没想到展凌歌突然会说这句话，她意识到他们之间有什么是悄然改变，可是她却始终在逃避，当展凌歌终于说出来的时候，她突然愣住了。
他要的是什么，她突然很清楚的明白，可是她更明白的是，自己无法给他他要的东西。
“我心里没有你。”许久之后，弯弯说了这句话。
“你再说一遍。”展凌歌刚刚期待的目光上染上了一丝震惊和怒气，仿佛不相信这句话是从弯弯的嘴里说出来的。
他手里握着那只彩虹飞蜥，小生物本来是安眠的闭着眼，似乎感到身体一紧，挣扎的眼开眼来，惊恐的望着弯弯。
“我心里没有你，我对你，只有朋友的感情。”弯弯很淡然地看着展凌歌的脸，觉得有必要和他说清楚，“曾经我觉得为了让妈妈和爸爸觉得我不是那么没用，我努力的表现乖巧，懂事，我不争不抢，为了他们高兴，我什么都能忍。可是我现在才明白，想要的东西都只能靠自己去争取，或许很辛苦，可是是自己选择的路，不容许我后悔。所以，展凌歌，我要离开你，我也必须会离开。你留不住我，这个城市所有的人，都不可能将我留下。”
这是林弯弯第一次面对展凌歌的情感，在他那个从小骄傲却因为摔伤自卑的内心世界落下了重重的一击，金色的阳光落在他细碎而柔软的发梢，漫过他那一张因为听到残酷的真相时候痛苦的脸。
自尊不容许他表露出来他的悲痛，他的眼眸闪过一丝阴鸷，缓缓的吐出一句话：“你会后悔的。”
弯弯没有想到她会和展凌歌吵架，她本来是想再忍忍，一切都等考高结束，也算是报答了洛阿姨对她的恩惠，可是她那天还是没有忍住。
很久以后，弯弯总是会想起她和展凌歌吵架的这一段，仿佛是心底某个伤疤一下子被人揭开了，她愤怒，暴躁，痛恨他毫不留情的把她的伤疤解开，让她那样赤裸的暴露心底的自卑与可怜。
她那时候无比痛恨这个人的真实，像是她那么多年隐藏的美好假象，在他面前总能荡然无存，连她想要掩饰，都变得那样艰难无力。
她一点也不喜欢那种无法把自己伪装起来的感觉。
那是一段弯弯特别想逃离的日子。
她每天都折着星星掰着指头算高考的时间。
她觉得眼前再糟糕的一切都没关系，只要她考上北京，她可以贷款，可以打工，只要她能找到许昊天，他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她有这样坚定的念头，任谁都不能将她打败。
许昊天是她生命中曾经唯一的美好与光亮。
她和展凌歌算是彻底闹翻，两个人虽然同进同出，却恢复得和陌生人一般。
只是在晚上，弯弯总会听到展凌歌房间细微的声响。
洛阿姨找她谈过，说只要她愿意，他们展家会安排她出国深造，去全世界最好的学校，她不用愁未来，他们会对她很好，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可是弯弯拒绝了，谁都不明白她内心的世界。
她那时候才知道，对于一个没有自己父母小孩儿来说，她的一生如果不依靠自己，就永远都是在寄人篱下。
唯一的区别只是从这个家庭过度到另一个家庭，看人脸色，不能有怨言。
她渴望离开洛家，渴望离开洛阿姨给她安排的一切，包括，离开展凌歌。
那个俊美好看又分外犀利的洞悉一切的阴柔男生，像是某个另一半的自己，那样阴暗而不美好。她不想与这样的人度过余生。
弯弯把所有的志愿都填了北京，她没有去问展凌歌的志愿，因为她觉得那一切与自己毫无关系。
当弯弯坐在高考考场上，看着眼前的试卷仿佛看到了希望，她认真的做着每一道题，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发挥。
当三天的考试结束，她从考场走出来的那一刻，她觉得一切都要结束了，随着自己的考试，都会结束。
那天晚上爸爸来接弯弯回家吃饭，三个月没有回家的弯弯还是没有拒绝，虽然她对这个家心灰意冷，可是对爸爸还是心怀感激。
爸爸破天荒的邀请了展凌歌，说弯弯在洛家大宅住了那么久，没什么好感谢的，就一块吃个饭表达一下感谢。
洛阿姨因为提前去帮展凌歌办入学手续，已经离开清榕去景州了。洛家大宅随着展凌歌的高考，也很快要恢复荒芜。
弯弯以为展凌歌不会去，可是他沉思了一会儿却意外的同意了。
姐姐妈妈和爸爸，五个人坐在桌子前吃饭，林佳佳的脸只留下细小的伤痕，不细看倒也看不出来。妈妈对她的态度自从那次林佳佳的受伤之后就再也没有好过。
展凌歌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菜，几乎都不说话。
吃饭吃一半的时候，爸爸把自己珍藏多年的酒拿出来，给弯弯倒了一杯，他说：“弯弯，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可以喝点酒了。”
说完给所有人都倒上了一杯。
弯弯看着一桌子的人，觉得内心充满了离别的愁苦，她已经暗暗做了准备，高考之后她就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家庭，离开这个城市的所有的人。
她想起自己在这里生活的这么多年，竟然是要这样结束，她有些感伤，把酒一口而尽。
弯弯不记得她喝了多少杯，只觉得自己头有点晕沉沉的，在她要站起来的时候，有一个人一把将她扶住，圈进自己怀里，他不是坐着的，他和她一样，可以站得直直的，高高的个子，漂亮冷峻的脸。
他说伏在她的耳边轻轻道：“弯弯，我的腿已经好了。”
弯弯来不及吃惊，来不及询问展凌歌的腿是什么时候好的。
她只知道展凌歌扶着她，上了一辆出租车。
弯弯在车里吐了展凌歌一身，半路上被司机赶了下来。
展凌歌只好把弯弯带到了路边的宾馆。
因为宾馆都满客了，这间宾馆也就勉强算得上是能凑合一下，枚红色的灯光，有些剥落的墙面，空气里散发着阵阵难闻的霉气。
展凌歌清洗了自己被弯弯吐脏的外套，拿毛巾给弯弯擦脸，她的脸泛着可人的通红，长长的头发散乱在白色的被单上，微微撅起的嘴仿佛在引人犯罪一般。
展凌歌坐在床边，细细的去看弯弯，这个就是一点点走入他世界的女生，笑起来甜美可人，生气起来娇嗔可爱，他盯着她的面容，一点点地靠近她的脸。
弯弯似乎感到有人靠近，迷迷糊糊间她似乎看到了许昊天，她伸手勾住展凌歌的脖子，笑着说：“昊天哥哥，你来了，你来看我了吗？你知不知道弯弯有多想你，你为什么连个电话连封信都没有？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展凌歌在听到许昊天名字的时候，整个人都崩起来了，再听完弯弯说完整段话，他的脑子像是受了什么重击，仿佛不能正常思考，弯弯这样明显的道出对许昊天的感情，对他而言，是最残忍的伤害。
展凌歌的眼眸布满了愤怒，他用力地摇着她：“林弯弯，你看看我，我是展凌歌，不是许昊天。”
“别摇我，昊天哥哥，我头晕，别摇我……”娃娃低喃，带着满足的笑容，“我很快就要去找你，我们再也不分开，永远在一起。”
展凌歌咬着唇，弯弯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讽刺他一样，他展凌歌，展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这样认真对待一个女生，她的心里却只有别人，这叫他怎么能甘心？怎么甘心？
他感觉他的心被人狠狠的用刀扎了一遍，鲜血淋漓的疼。
像是惩罚一般，他用力地吻上了弯弯的唇，这是他第一次吻一个女孩儿，却没有任何疼惜，有的是用力地撕咬。
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林弯弯，你是我的，没有人可以把你抢走。你永远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弯弯仿佛感受到有人的侵略，略带清醒的睁开眼，她看到展凌歌那张冷峻略的脸，她的酒醒了一大半，她看到自己身在一个幽闭昏暗的房间里，双人房的标间，凌乱的被单，四处都散发着一股潮湿而阴寒的气味。
这一切都让她觉得可怕。
特别是她眼前的这个男生，牢牢的捏着她的双臂，眼眸中透着诡异的沉醉。
弯弯推开他，发现自己身体酸软动弹不得，拒绝变得很微弱，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她用力地咬他，展凌歌感到了疼，微微睁开眼睛看她。
“展凌歌，你……你……你在干吗……”弯弯吓坏了，她从展凌歌的眼中看到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残忍与凶狠。
“我在干吗？你不清楚吗？我说过，我会让你后悔的！”展凌歌的声音冰冷没有温度，手却没有停止动作，他用力地扯开她的上衣，弯弯听到扣子碎裂的声音。
“不……你住手……”她雪白的肩膀露在展凌歌的面前，从未有过这种经验的少女恐惧的喊叫着。
展凌歌朝她的肩上狠狠的咬了下去，她吃痛的叫了出来。
“不，展凌歌……快住手……”
他按住她挣扎的手，紧紧的控制她，声音冰冷而没温度，“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废人吗？除了坐在轮椅上就只能依附着你的废人吗？可是就算如今我是个健全的人，你也不要对不对？你连看我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
展凌歌将弯弯狠狠的按住，像对待一尾鱼一样丢在案板上，肆意的剥开她的鱼鳞，白色的鳞片带着血液四处飞舞，鱼儿不停的挣扎，濒临绝望的睁着眼在对他祈求，他却烧红了眼，视而不见，用滚烫的熔浆，将她的周身，摧毁得干干净净。
弯弯的眼泪汹涌的落下，长发纠结而暧昧的散开。面带梨花的样子楚楚动人。弯弯不停的哀求，展凌歌似乎都听不见一般。
“我说过，你是我的……”展凌歌疯狂而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恨你……展凌歌，我会恨你一辈……唔……”她的话被他的吻取代，她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咯咯的声音，整个人像火在烧，烧的吱吱响，顺着自己的汗一点点地布满全身，她不停的挣扎，不停的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她仿佛在海底，被水藻缠住了身体，她快要喘不过气，快要窒息，快要死掉了。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对你不够好吗？我把一颗心端给你，你却把它丢在地上狠狠践踏，痛吗，不，那不止我心里的万分之一。”
弯弯从开始的哭喊，到后来的无力，最后放弃了挣扎，她感觉自己在巨大的潮浪下被无情的撕成碎片，满目苍夷，她失去了声音，失去了力气……
她的眼泪渐渐干涸，无止境的绝望铺天盖地。
展凌歌像一只可怕的野兽，平日里冷漠而好看的眉眼，此刻都变成了恶魔的血盆大口，一点点地吞噬弯弯那个光明的世界。
那个属于她的，对未来充满希冀的光明世界。
她看到远处的光芒正一点一点地泯灭，最后暗得只剩下一片浓雾。她看到许昊天从她眼前一点点走掉，消失成白茫茫的一片。
等弯弯看到姐姐带着许昊天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她才发现，这是一场阴谋。
是一场展凌歌和林佳佳串通好的阴谋。
展凌歌故意带她来宾馆，而林佳佳带着星夜兼程赶回来看望弯弯的许昊天，撞见这一幕。
许昊天并没有忘了弯弯，实际上他只是被教授临时带去国外做一项研究。
他走的匆忙，打了个电话给林家，是林佳佳接的，他托林佳佳告诉弯弯，他这三个月都没办法给她回信，让她暂时不要给自己写信了，他会在她高考完的那一天晚上回来为她庆祝。
林佳佳，她利用了这个空缺，编了一大堆的谎言，还串通了展凌歌。
许昊天看见弯弯全身赤裸的躺在展凌歌的怀里，他绝望而哀伤地说：“弯弯，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哥哥祝你幸福。”
许昊天就这样走了，弯弯多想追出去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可是她看着自己满身的吻痕，她知道，就算误会解开，她和许昊天，也再也不可能了。
许昊天再也不可能拉着她去看摩天轮的灯光，搂着她说，我们永远不分开。
她以为她快要走向光明，却跌入了更黑暗的万丈深渊。
她转过头去看身旁的展凌歌，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凌乱的发落在眸中，整个人慵慵懒懒，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嘲讽。
弯弯扑上去一把抓住他，疯狂的在他身上又抓又咬，嘴里一遍一遍地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毁了我……”她的声音凄厉而愤怒，透着一股像野兽一般的疯狂。并不锋利的指甲在展凌歌的肌肤上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可是展凌歌却没有挣扎，波澜不惊，脸上始终挂着淡而冷的表情。仿佛那个疼痛的身体不属于他。
展凌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眼前这个陪伴了她三年的女孩儿发疯一般的举动，当弯弯一口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下去的时候，他只是吃痛的闭起了眼睛，她的恨意那样明显，恨不得把他剥皮去骨吞到腹中，宾馆里的灯昏昏沉沉，他闻着弯弯身上熟悉的味道，那样让她依赖迷恋的气味。
他很享受她带给他的疼痛，展凌歌靠在弯弯的耳边说：“我说过，你会后悔的。”他笑起来，琥珀色的眼中荡起一股可怕的喜悦。
他看着弯弯的脸孔，透着能把人逼疯的沉迷：“以后，你只是我展凌歌一个人的了，谁也不能把你抢走。”
“你疯了，你这个疯子，变态！”弯弯停止了手中的动作，颤抖的穿好衣服，在展凌歌的注视下走出房间。
她跌跌撞撞的走到榕城河边的堤坝上，望着下面滔滔的河水，波光粼粼的河面沉浸在黑色的暮色之下，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她全心全意付出关怀的男生，到头来毫不留情的摧毁了她向往的光明，她甚至来不及和她的昊天哥哥说上一句话，就让他看到这么不堪的一幕。
曾经她以为，只要她努力，对人真诚善良，总会获得这个世界的善待，可是原来，世界并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的啊。
不是她付出了真心就能获得真心。
弯弯抱着疼痛的身体，感到自己的泪顺着脸颊一路滴到她的手背上，这个世界给予她的一切都太过残忍，这些可怕的一切，为什么偏偏统统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她仰了仰头，刺骨的风刮在她的脸上，把她脸上的泪吹得生疼，却怎样都不及她心底的绝望和伤痛。
她张开双臂，看着下面滔滔河水，就像一个怪兽，在一点点地张开它的怀抱迎接她。
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事情。
她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这是她喝过最咸腥的河水，泛着腐臭的味道。淹没了她的眉眼，她长而柔软的发丝。
她似乎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在梦中看到许昊天，看到他离去的哀伤眼神，一遍一遍的在责问她。她看到那个充满着潮湿气味的房间里，展凌歌疯狂的脸庞。疼痛和暴戾踏遍了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撕碎了她所有的未来，她一直叫着喊着，不停的哭着。
一切都无动于衷。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洛家大宅的房间里。
她的头上放着冰袋，一阵阵凉意浇到她心底。
室内还是那股淡淡的香气，没有灯，又停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热的气息，展凌歌却坐在旁边为她扇扇子。
暗夜里，他的白衬衫还是那般醒目斐然，灿灿一点的星眸像是好看的婴孩儿，仿佛还是那个受伤需要弯弯给予安慰的男生。
可是他如今对她来说，是一个可怕的魔鬼。
那就那样，轻而易举的毁了她，把她啃食的体无完肤，轻松的毁了她所有的希望和幸福。
弯弯发现自己全身滚烫，周身都如同被刀割般的疼痛。
她想起那个可怕的夜晚，铺天盖地的疼和泪水涌过她的脑海。她的全身，像是燃起了一团火，她迅速地下床，直奔隔壁小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三步两步的就冲了过来。
展凌歌站在不远处：“弯弯，你要干什么？”
“我要你死。”她句句铿锵。就着黑暗的颜色，想都没想朝展凌歌砍去。
展凌歌伸出手一挡，液体喷溅到她的脸上，温热的带着血腥的味道。弯弯听到有东西掉落的声音。
灯亮了起来，满室光华，长长的二楼走廊里，莲花吊灯铺陈出柔媚而透白的光线。
展凌歌漂亮冷峻的脸上苍白一片，他蹙着眉，似万分的痛苦。而他捂着的手，正在往下滴着血。
地上静静躺着的，是一根小指。
展凌歌那双漂亮手掌的一根小手指。
他没有喊疼，却在幽暗的光线中去看她，额前的发因为没有修剪，遮住了他一半的眉眼，他低声地问：“你对我，真的就这么狠心？”
“狠心？”弯弯赤着脚，披头散发，指着展凌歌怒吼道，“你有心吗？展凌歌，你就是个卑鄙无耻的浑蛋。”
“浑蛋？”展凌歌大声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容苦涩而悲凉，他一步一步的走近弯弯，一张疲惫倦怠的脸上尽是弯弯从未见过的悲伤，他笑了，却比不笑的时候还悲凉。
他抬起被弯弯切下小指的手，用力地放在心口的位置：“我对你这么好，只换来这两个字？林弯弯，我一直把你摆在心上最重要的地方，可我在你心里，却从来只是用来同情可怜的对象。”血一点点地染红了他的白色衬衫，“你说你讨厌同情和施舍，我就喜欢了吗？你让我去上学，我努力做到最好，我为了站起来，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吗？我每次从那些机器上摔下来，一次一次的站起来又跌倒，我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你又知道吗？我就是想有一天能站在你面前，成为和你匹配的那个人，可是你心底只有别人，从来都不正眼看我一眼，你对我的好都是同情和感恩吧？你的开心和努力都是为了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你对我又何尝不狠心？”
“你不要说了，我不要听。”弯弯捂着耳朵，那些她刻意回避的情感没想到展凌歌却一下子全都倒了出来，那些深情在此刻她的耳中变成了可怕的符咒，她听不进去，只想逃避。
展凌歌大笑了起来：“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吗？现在你怎么又不敢听了？”他一把抓住她，一张俊脸在她眼前放大，悲凉凄楚的声音在她耳边，“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对我有没有一点点的在乎？哪怕只是一点点？”
弯弯的脑袋仿佛要炸开了一般，展凌歌的触碰让她觉得恐惧，她用力地推开，不受控制的冲他喊：“没有，一点都没有。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永远都不会有。”
像是对展凌歌最后一丝希冀的毁灭，也像是对他某种宣判一般，她的声音震彻了整个洛家大宅，像是钉在展凌歌心上的一根铁钉，用力而尖锐。
他的眼神在听到弯弯说这句话的瞬间黯淡成灰。
展凌歌悲凉的笑了：“原来我在你心里，真的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触目惊心的红，晃眼的灯光，发热的身体和惊恐崩溃的情绪，让弯弯来不及再说些什么，就缓缓的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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