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命运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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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命运才是主宰一切的操盘手,转了一个圈,它又将你带回最初的原点。

顾明阳陪罗菲回家的途中,罗菲几乎没有说一句话,她只是把喝完的热可可杯握在手中,恍恍惚惚的望着空无一人的马路。

她的眼神涣散,看不出喜悲,像是在想着事情,却又没有。

顾明阳认识罗菲六年,从来没有见到她这样过。顾明阳很想问问她到底和展凌歌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一出现,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车子开到了罗菲租的房子下面,冷冷清清的公寓门口,街灯永恒的萧索。

“今天谢谢你。”罗菲客气地说道,作势要去拉车门。

“罗菲……”顾明阳喊她。

“怎么了?”罗菲转过头。

“你下周末有没有时间?”顾明阳突然问。

“有事吗?”

“我想带你回家,见我妈妈。”顾明阳停顿了一下。他还是说了。他知道他突然这么说,显得太唐突,可是他总感觉,如果他现在不说,以后会再也没机会了。他从那个叫展凌歌的男人身上看到了一种可怕的占有欲。

“小阳,我……”

“罗菲,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上你了,你冷漠坚强又倔强,自己一个人伤痕累累却又孤独的生活在这个世界,我很心疼你。所以我来到你身边,我觉得只要我一直陪着你,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的,我可以等,多久我都不怕。可是罗菲,自从展凌歌出现,你就变了,你变得魂不守舍,手足无措,我从来没见你这么慌张过,我甚至看到你在电脑里的调职申请。”

顾明阳倾过身一把抓住罗菲的手:“罗菲,和我在一起吧,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小阳,你别这样……”罗菲对顾明阳突如其来的告白给吓到了,虽然她一直都知道顾明阳喜欢她,但是她没想到顾明阳的表白来得这么突然。

顾明阳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多害怕失去你。我看到展凌歌看你的目光,我心里好难受。我再不和你说我会发疯的。”

顾明阳深情的告白,突然将罗菲推向了无措的境地,这么多年,她一直接受着顾明阳的好,却丝毫没有回馈过他一点点,她以为时间久了顾明阳会对她失望,会对自己的付出感到疲倦,可是他却没有,他一直默默地守候在她身边,等她回头看到他。

罗菲不是不感动的,很多次,罗菲觉得她和顾明阳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他对她那么好,她相信他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伴侣。

可是在她心里,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顾明阳,失去了完整的自己,有过那样破碎不堪的过往,她怎么有资格得到顾明阳这样温柔的爱呢。

罗菲推开顾明阳,看着他有些哀伤的眼神,她说:“小阳,我配不上你,你应该找更好的女孩儿。”

罗菲打开车门,忍着疼痛,走进楼道。

在她快要体力不支的时候,陆佳期将她一把扶住,馨香的身体动人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你说你,到底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去。”

当罗菲躺在房间的大床上,享受着陆佳期给她准备好的热水袋放在肚子上的时候。她才觉得这匆忙又焦头乱额的一天终于是结束了。

陆佳期拿了一堆的威化巧克力放在她的桌边:“无聊就来两根。热水在保温杯里,夜里想喝倒出来就行了。”

“佳期,谢谢你。”

“你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看上去还像个女孩子。”陆佳期趴在她身边,“刚刚顾明阳那小痴心和你说什么了?你跟见鬼似的逃跑。”

“你看见了?”

“这种好戏我能错过吗?”

“你刚刚怎么刚好在那里?不会是为了偷窥我吧?”罗菲开玩笑。

“还不是……呃,倒垃圾嘛。正好下楼倒垃圾,就看到你了。”陆佳期八卦的探过头来,“为什么要拒绝顾明阳啊,我看得出他是真心的对你好。”

“我知道。”罗菲盯着天花板,“可是,一个人真的可以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吗?”

陆佳期脱掉拖鞋,三两下就爬到罗菲的床上,挨着她躺着,她说:“菲菲,你忘不掉的是什么?那个送娃娃的主人吗?”

“我忘不掉他给我的伤害,永远都忘不掉。”

“傻姑娘。”陆佳期轻轻捏了捏罗菲的脸,“有这么多人爱你,你还烦恼什么?应该学学姐姐我,欣然接受这些爱,这样才会觉得人生充满了美好。”

欣然接受这些爱,罗菲苦笑,那些爱不是她想要的,她要来又有什么用呢?

她从来没有陆佳期的乐观性格,她的人生四处都是绝望和阴霾。

慢慢的罗菲睡着了,褪去了一天的疲惫,踏实的睡着了。陆佳期看着罗菲的睡脸,摸出睡衣口袋的手机,对着展凌歌的手机号发了一行字:“她已经睡了,放心吧。”

陆佳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展凌歌,她会下楼去等罗菲是展凌歌提前给她打了电话,她才会出现在那里,她看得出展凌歌对罗菲的关心,爱一个人的心,总是值得让人同情。

陆佳期给罗菲掖了掖被子,挂着安稳的笑容,也一同熟睡下去。

为了名画丢失的案件,局里面成立了专案小组来追击嫌疑犯。

一般这样的名画,偷盗者应该急着要出手,可是追查了一个礼拜,连个头绪也没有。

罗菲在刑警队看到顾明阳,他的精神状态不佳,完全不像平日里那样神采奕奕。

名画案子派了局里有名的神探邵队长全权负责,罗菲和顾明阳一直跟着邵队长在跑这条线的侦查。

那几天,罗菲看到顾明阳欲言又止的眼睛,故意避开他。

摸排了一个礼拜的结果,都没有看到有人在脱手这幅画,可见这幅画现在应该还很安全的呆在鹭宁。

又过了几日,张队派他们去出另一个任务,是晨山景区的情侣抢劫案。

这名疑犯专门在景区抢劫情侣钱财,大多数是趁着情侣走到偏僻的地方,四下无人的时候发生犯罪。他对景区地势很熟悉,总是难以抓获。

罗菲和小四川此刻正在景区冒充情侣混杂在其中,顾明阳躲在暗处。

本来罗菲和顾明阳扮情侣是最合适不过的,不过罗菲故意拉了小四川来配合,顾明阳大概也明白罗菲的意思,就躲在角落配合他们。

傍晚时分,游客渐渐散去,人少了许多,罗菲拿着一根烤玉米,挨着小四川坐着,尽量营造出情侣的感觉。

等了一天的罗菲已经有些坐不住了,焦躁的喝着水缓解热气。不过此刻,有一个人却拿着刀朝她们这个方向扑来。

罗菲和小四川第一反应是要将他拿下,没想到那人一看势头不对,吹了一声口哨,从旁边攒出了四五个人,一下子就将罗菲和小四川围住了。

顾明阳一看局势不对,赶紧出来帮忙,三个人对四五个大汉,像是练家子,整场搏斗下来,跑了两个,抓了三个,自己也伤得不轻。

特别是顾明阳,为了保护罗菲,生生挨了好几拳,脸上全是青紫。

把犯罪嫌疑人扭送走了之后,罗菲想陪顾明阳去擦点药膏,刚出刑警队门口,迎面看到一个中年女人走过来,一把拉过顾明阳说:“阳阳,你怎么回事?你的脸怎么肿成这样了?”

“妈,你怎么来了?”

“你一天都没给妈打个电话,妈着急啊。”

“我手机没电了。”顾明阳看了看手机。

顾明阳妈妈转头看到了罗菲,这也是罗菲第一次见到顾明阳的妈妈,虽然同学很多年了,但是罗菲只听过顾明阳妈妈的传闻,说她自从死了丈夫之后就变得神经兮兮的,闹过警局,和张队哭过,可是顾明阳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刑警。

此刻她正在看着罗菲,目光带着敌视。

“阿姨好。”罗菲还是乖巧的喊了她一声。

“妈,这是罗菲。”顾明阳赶紧介绍。

“嗯。”她并不看罗菲一眼,拉着顾明阳要走,顾明阳却一动也不动地说,“妈你先走吧,我还有事儿。”

“还有事儿?还有什么事儿啊你!都伤成这样了?快回家妈妈给你擦擦。”

“就这么点伤,别大惊小怪的。”顾明阳对于妈妈把他当小孩子来特别是在罗菲面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小阳,那我……”

“你先走吧。我儿子不用麻烦你。”顾明阳的母亲冷冷的抢过罗菲的话。

“那先这样了。”罗菲朝顾明阳点点头。转身离开。

罗菲第一眼就看出顾明阳的母亲并不喜欢她。

在懂事后的罗菲,很善于观察别人的脸色,小时候为了讨姐姐喜欢,为了讨养父母喜欢,她总是努力的表现乖巧,努力的忍受着一切,她觉得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丢弃,才不会孤独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时间长了,她知道了每个人的表情和样子,知道了姐姐的面善心恶,知道了航母的临阵选择,知道了养父的真诚和妥协。

她渐渐看到了人性的嘴脸,渐渐看透了这个虚伪的世界。

她觉得这些人都没有过错,他们只是用不同的面具把自己包裹起来。虽然他们从未想过这样可能会伤害到别人。

她曾经试图要融入他们,讨好他们,她努力的去尝试,很可惜并没有成功。

她一路背负着骂名,从不为自己辩解,活得谦卑而煎熬,她还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可是自从她叫回罗菲,有了自己的父母,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撒娇,不用在意任何人的脸色,她冷漠,苛刻,对每一个示好的人冷脸相待,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骄傲的像个公主。觉得这样很好。

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你无论怎么做都无法让每一个人都满意,那么你就不要去做让他们满意的事情好了。取悦自己比取悦别人来的容易而有意义多了。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付出真感情。

罗菲拿出电话,看到爸爸妈妈的电话号码在电话的最上面两个,她的心似乎就温暖起来。

有了他们,她的人生像是获得了巨大的财富,任何困难,都不能把她打倒。

她正准备打个电话回去,没想到,妈妈的电话却在此刻打了过来。

妈妈很少给她打电话,这让罗菲觉得很奇怪。

她按了一下接听按钮,妈妈焦急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菲菲,你快上人民医院来,你爸爸,他的肾,出了点问题。”

罗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人民医院,在出租车上罗菲脑子很乱,她只有一个念头,爸爸,你千万不能有事,不能有事啊。

爸爸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妈妈在一旁哭得抽抽嗒嗒的,罗菲问:“妈,爸怎么了?”

“医生下午检查,说你爸有肾衰竭。”

“严重吗?”罗菲并不晓得这个病是否严重,可是看到爸爸已经在医院的安排下开始住院了,她就知道,爸爸的这个病,肯定不轻。

“罗警官。”展凌杨走进病房,他手上拿的是罗菲父亲的病例。

“展主任,我爸他的病怎么样?”

“他的肾衰竭已经到了尿毒症期了。”

罗菲整个人都呆立在原地,尿毒症,这三个字,让她整个人都透不过气。

“那有治疗的办法吗?”罗菲抓着展凌杨问道。

“目前需要做血液透析,腹膜透析,如果有条件还可以做肾脏移植。这个病是需要长期治疗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罗菲的妈妈在旁边一个劲的哭,爸爸躺在床上说:“我说不住院非让我住院,有啥可治的,该干吗干吗,该死就死,别浪费那个钱了。”说完还故意堆起笑脸冲罗菲一乐。

罗菲一瞪:“你别想回家,医生让你住院就住院,其他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爸爸还要说什么,看到罗菲黑着的脸,只好缄口。

走出病房,罗菲妈妈看着罗菲说:“菲菲,怎么办?透析一次就好几千,我们哪能负担的起。”

“妈,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你先进去陪陪爸,我买点吃的。”

“嗯。”

夜里的风正在静静吹,星光灿然的夜,一轮月亮高高挂在天边,透过梧桐树的枝桠,整片夜空显得破碎而残旧。

罗菲仰着头,努力的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在手术台上没有哭,警校艰苦的训练没有哭,办案被歹徒狠狠捅刀没有哭,她现在就更不应该哭。

有人给她递去了一块手帕:“想哭就哭吧。”

罗菲抬头,看到了展凌歌,他整齐高贵的西装衬出一张冷峻却不乏英俊的脸孔,目光冰冷而没有温度。

罗菲没有接那块手帕,她只是倔强地说:“你以为我会哭吗?”她冷冷的笑,“还是你以为我会和你哀求?”

“罗菲,你总要这样对我吗?我只是关心你而已。”展凌歌很无奈。在得知她父亲病重,他第一时间放下手上的工作来医院,寂静的夜色,她看到她那样哀伤的面孔,绝望地看着天空的繁星,整个人都失去了颜色。他的心是那样疼,他心疼她这样。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罗菲站起来。

展凌歌一把拉住她:“我可以帮你。”他很诚恳地说。

“像曾经你妈妈帮助我那样,让我觉得亏欠你,让我听你的安排,听你的支配?是这样吗?”

“我在你眼里,就只是这样一个人?”

“对,你在我眼里就是这样一个自私,残酷,自以为是的人。不过这次,你主宰不了我,我不会和你妥协。”

“你以为你还有别的选择吗?不,你根本没有。除了我,没有人会帮你。”

“你以为这世界上的男人,只有你一个?”

“你还想去找谁?顾明阳那个小子吗?”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是吗?”展凌歌的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你以为,顾明阳的母亲会接受一个打过胎的儿媳妇吗?”

罗菲死死的咬住唇,当展凌歌把这件事说开的时候,她竟然感到的是那样的疼,好像那个身体被剥落的感觉在一瞬间又回到她的体内,心抽动的疼。

“你调查我?你竟然调查我?”

“是又怎么样?我不调查你,我怎么会知道,你竟然为我做了这么多事?”展凌歌冷漠的眼掠过昏黄的夜,看进罗菲的眼眸中,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你这辈子的痛和恨都摆脱不了我,永远都摆脱不了我。”

“不……”罗菲朝后面倒退了几步,看着展凌歌的眼,“你别高估你自己了,你一定不知道,我当年是多么迫不及待的希望他从我的身体里消失,就像我当年迫不及待的离开你一样。”罗菲笑起来,不带一点点感情的笑起来。

“你……”展凌歌狠狠的扼住罗菲的手腕,用力地像是要把她的手腕捏碎了一般,她还在笑,在笑他的可笑,笑他还以为她对他是有一点点感情的,笑他的天真。

“罗菲,你尽管笑,你尽管不屑,可是你别忘了,只有我才有能力让你爸爸活着,没有钱,你只能看着他在痛苦中等死,看着自己的亲人在眼前死去而无能为力,我想,这一定很让人悲伤。”

展凌歌的这句话像是戳到了罗菲最害怕的神经,她捏着拳,用尽全力朝展凌歌脸上打去,他依然动也不动,狠狠的受了这一拳。

展凌歌一个趔趄,身体摇晃了一下,还是站稳了。他侧着脸,一把光影落下来,微微淌着血的嘴角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他摸摸自己脸上被罗菲揍过的地方,平静的对罗菲说:“你会来求我的。我等着。”

天空中开始下雨了。毛毛细雨打在罗菲的身上,打在她俏丽的短发上,像毛茸茸的细沙。展凌杨站在医院的二楼,看到展凌歌和罗菲剑拔弩张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这个老五,让他来好好表现的,现在怎么又把气氛搞成这样?明明是好心好意,最后总闹得像是居心叵测,真让人头痛。

罗菲买了食物回到病房里,看到爸爸在啃一只苹果,一直讲笑话哄妈妈开心。

妈妈惆怅着一张脸,一点都笑不起来。

看到罗菲进来了,指了指桌子上的果篮说:“菲菲啊,刚刚展先生过来看我了?你说巧不巧,他竟然是展主任的弟弟。我说你出去买东西了,你刚刚路上有遇到他吗?”

“没有。”罗菲摇摇头。

“太可惜了,对了他留了个电话,一会儿打个电话去道谢。知道吗?别让人家觉得我们没礼貌。”

“知道了爸。”罗菲给爸爸倒了一杯水,看着桌子上的果篮发呆。

“别愁眉苦脸的,人生在世,哪有不生病的,看看我家菲菲多好看一张脸,都快垮成苦瓜了。”罗菲爸爸还在逗女儿开心。

这个世界上如果说还有什么是能让罗菲伤心的,或许只有父母的离开这唯一的一件事了。

因为亲情来得太晚,对于罗菲来说,无比珍贵。

刑警队的人都知道了罗菲父亲生病的事情,集体给罗菲捐了一次款,顾明阳拿出了他所有的积蓄。

可是这些钱,在一次一次的治疗和透析面前,就像沙子掉入了江河,连个声响都瞧不见,父亲的脸色也因为生病变得蜡黄。每次罗菲看到父亲那张痛苦却又强颜欢笑的脸都觉得很难受。

陆佳期提议要帮她,可是罗菲不想欠陆佳期人情,还是婉转的拒绝了。

那段时间罗菲去的最多的就是医院,从刑警队到医院的路不算很长,罗菲总是沿着马路一步一步的朝那个方向走,以前她以为只要她够坚强,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得到她。

现在她才明白,她真的错了,展凌歌说得对,除了他,没有人能负担这么昂贵的费用,就算是她愿意换肾给父亲,后续的治疗费都让她这辈子瞠目结舌。

顾明阳还是像往常一样陪在她身边。送她到医院楼下,就离开。

他知道罗菲不喜欢别人看到她软弱的模样。

好几次顾明阳看着罗菲空洞的目光,拉着她说:“罗菲,别再撑了,让我和你一起承担好吗?”

罗菲总是摇摇头,婉拒他的好意。

她知道顾明阳是个好人,他是真心诚意的对她好,如果没有父亲的病,没有展凌歌的出现,她是会慢慢卸下心房接受他的,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她不想变成他的负担,不想变成任何人的累赘。

罗菲没想到这时候,顾明阳的母亲会来找她。

在鹭宁一间很有情调的小茶馆里,整个茶馆弥漫着一股清茶的幽香,每一个包间用墨绿色的珠帘隔开。背景音乐是二泉映月。缓缓的流淌声衬得这一室有些不寻常的安逸。

顾明阳的母亲在给她泡茶,每一道工序都极其工整,她穿藏青色的旗袍,上面印着青花瓷的图案,头发一丝不苟的梳成髻,端庄而整洁的样子。

茶到第二遍的时候,她才放下茶具。不紧不慢把手伸到旁边的包包里,巨大的宝格丽包包,里面可以放得下A纸大小的文件。

她把文件推到罗菲面前,从袅袅的茶香中抬起头,明明的端庄的表情,却带着一丝不屑:“罗小姐,你对这间医院可还熟悉?你说巧不巧,我正好有个朋友在这间医院做妇产科医生。”

她大概以为罗菲在看到这一叠资料的时候会惊慌失措,慌乱解释,所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罗菲看了一眼资料,大概也就明白了,那间医院她很熟悉,七年前,她曾经在那里打掉过一个孩子。

顾明阳的母亲不动声色,可是眼光已经露出了不屑和高傲的姿态:“你应该知道,我们家阳阳很喜欢你,因为你一定要做刑警,因为你拒绝了很多条件很好的女孩子,本来我也随他的,不过你现在家里又出这样的事情,做父母的都是为孩子操心,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她字字不提这张资料上的事情,仿佛一个爱子心切的母亲在为儿子着想,罗菲只觉得有些可笑。

“我明白。”罗菲点头,并没有顾明阳母亲想象中那般慌张和无措,反而是出奇的冷静。

“你如果申请调离我会帮你的,毕竟我还是认识一些人。你家的情况我都知道了,这样吧,我给你一笔钱,当做是补偿你。”顾明阳母亲又继续说道。

罗菲看到顾明阳母亲递来的银行卡。确实那是她现在最需要的东西了。

人人都知道她需要钱,他们都想用钱来收买她,她以前是不屑这个东西的,她觉得生活可以过就够了,不需要大富大贵,可是爸爸生病之后她才明白,钱是不能买到很多东西,可是有时候它却可以买到生命。

她在顾明阳母亲的脸上看到高傲和不屑,和她的气质完全不符合的神情。

罗菲突然明白,即使顾明阳做得再多,她再感动,她也不可能和顾明阳在一起,有这样一个母亲,她和顾明阳是绝对不会有将来。

而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她不可能为了获得爱情去做一丝一毫的妥协和讨好,她的心很小很小,小到只够装下她的父母。

她没有拿那笔钱,只是继续喝着她手里的茶,不急不缓地说:“这笔钱,您还是留着自己养老吧。”

顾明阳母亲没有想到罗菲会这样和她说话,脸上有片刻的抖动,刚刚还端庄的声音突然尖锐而愤怒:“你以为我想给你钱吗?不是看我家阳阳对你死心塌地,我没有办法了,我会把我所有老本都拿出来给你吗?我真不知道你哪里好,能让阳阳这样爱你,你就是个破鞋,烂货,还以为自己有多高贵。”

本来想看别人发怒,没想到自己先忍不住了。

看高贵的女人变泼妇,应该是最精彩的人性体验了吧。

罗菲真不明白,有这样一个母亲,顾明阳那样温吞体贴的性格是怎么来的?

罗菲把手中的茶杯缓缓的放下,刚想说些什么,有人掀开包间的帘子一个箭步走到罗菲旁边坐下,对着顾明阳的母亲说道:“这位女士,不如我开张支票给你,让你儿子以后不要再纠缠我女朋友如何?”

声音冷漠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霸气,明明是一张年轻的脸庞,全身上下却散发一股从容而压迫的气势,罗菲一个侧脸看过去——是展凌歌。

他和客户在隔壁谈生意,无意间听到了他们两的对话。

此刻他的手用力地搂住罗菲的腰,紧紧的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罗菲蹙眉想推开,碍于顾明阳母亲,就忍了下来。

“好啊,居然还有野男人帮你,罗菲啊罗菲,亏我儿子对你念念不忘,原来你就是个水性杨花勾三搭四的女人。”

“注意你的措辞,如果你再对我女朋友进行人身攻击,我不介意找我律师来告你诽谤。另外我要说的是,我不是什么野男人,我就是罗菲打掉的孩子的父亲,你儿子才是自作多情的人。钱我们家有的是,只是罗菲不想用而已。”

“既然找了个有钱男人,那就不要和我儿子再有什么瓜葛。”顾明阳的母亲没有料到有人会出来帮罗菲,态度收敛了一些。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罗菲此刻,不卑不亢的站起来,冷静地看着顾明阳的母亲说道:“就算是为了和您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会很努力的和顾明阳保持距离。”

“请吧。”展凌歌接话。

“你最好说到做到。”顾明阳的母亲拿起桌上的银行卡骂骂咧咧的出门去了。

喧闹的茶室突然寂静了起来,同仇敌忾的两个人默默相望,罗菲冷着脸问:“展先生还要搂到什么时候?”

“我以为你会感谢我帮你解了围。”展凌歌松开手,看着许久不见却一脸疲惫的罗菲,一手抚上她的脸颊,“你最近瘦了好多。”

“与你无关。”罗菲退后,展凌歌的手落了个空。一片悠然朦胧的光影里,展凌歌的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失落。

“我让你考虑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展凌歌突然问道。

“我已经忘了。”罗菲嘴硬。

“忘了?”展凌歌低头笑了笑,带着一丝嘲弄的口吻道,“我听我大哥说你爸的病已经用光你所有的积蓄,最近连透析的次数都减少了,再这样的下去可是要停药了呢。”

罗菲抓紧握在手里的包,展凌歌说的这些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家里的条件已经渐渐让父亲的病得不到好的治疗,她一个小小的警察,微薄的工资根本不够做些什么。

“我家里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提醒我。”罗菲迎上展凌歌的目光,声音中是带着怒气的。

“我不是提醒你,我是告诉你,你已经无路可走了。”展凌歌低下身拿起罗菲喝过的茶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我知道你倔强,你恨我,可是罗菲,至少只有我可以给你你要的金钱。”他自唇边漫开一抹笑,一口喝完了罗菲的那杯茶,“有时候耐心就像茶一样,要趁热喝才有味道。”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罗菲的手里,“不要等我失去耐心再来找我,生命可是等不起的。”

展凌歌笑着掀开了那个珠帘,笔直的背脊颀长的身材一步步的远去,他的气息还在罗菲的耳边,一股笑着却透着无限冰冷的味道弥漫在四周,罗菲捏着手里的名片,她真想撕了丢到地上,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展凌歌说得没有错,她已经无路可走了。

他是她此刻生命中唯一的稻草。

出门的时候,罗菲摸摸自己的肚子,那里面曾经有着一个或许和展凌歌拥有一样眉眼的小孩。

那个在七年前从她身体中消失的小小生命。她从未对任何人提及他的存在,可是并不代表,他没有存在过。

那是罗菲和父母来到鹭宁的半个月后发现的事。

当她知道自己肚子里孕育着一条小生命的时候,她竟然有了一丝迟疑,她不知道这样的迟疑从何而来,当她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她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她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舍不得这个孩子。当他从自己的身体里脱落的那一刻,她的疼痛不是来自身体的,而是来自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消失了,她似乎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那天她剪去了她一头的长发,短发让她看上去神采奕奕,爸爸妈妈没有骂她,没有说一句话,给她炖了很多补品,天天陪在她身边。

最初对亲人的陌生也就是从那一刻打消的,血浓于水的感情在此刻罗菲感受得清清楚楚,他们一遍一遍的喊她:“菲菲。菲菲。”

她很喜欢这个名字,好像那些是是非非的曾经都过去了。

那些弯弯曲曲的童年,都消失了一般。

她可以重新开始,以全新的身份,全新的自己,开始崭新的人生。

这样的一切都是她的亲生父母给她的。她曾经感激他们又回到了她的身边,让她有了一个完整的家。

到了病房,妈妈在喂爸爸吃东西,病房里每天都有果篮,定期还送营养品,这都是展凌歌的手笔,妈妈一直在她面前说展凌歌的好话,罗菲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

“爸。今天怎么样?”

“能怎么样?挺好的。”爸爸总是这样和她说。可是罗菲知道,这是爸爸在安慰她。

妈妈出去给爸爸打开水,爸爸喊她:“菲菲,你过来。”

罗菲走到他爸爸床边,爸爸握着她的手说:“菲菲,不知不觉你已经这么大了。是大孩子了。”

“爸,我早就过了孩子的年纪了。”

“爸爸一直觉得对不起你,菲菲,小时候你没在我身边,我只是想着赚钱,你丢了之后,我们也没有一直找,还出了国,那时候我觉得只要有钱了,你妈妈还能再生个孩子,可是后来你妈妈没有了生育能力,我们在国外也没赚到钱。你会怪爸爸吗?”

“不会。”罗菲摇头。

“你总是这么乖,爸爸真舍不得你。”爸爸的眼里含着眼泪,“爸爸只是遗憾,没能看到你结婚生孩子,没能帮你带小孩儿,我想那一定很美好。”

“爸,你别说这种话,你肯定会没事的。”罗菲趴在她爸爸的腿上,好像她复读高三那年,爸爸总帮她洗头,吹头,她坐在小凳子上,爸爸高出一截,吹干了头发,她总喜欢趴在爸爸的腿上,听爸爸给她讲一些国外的趣事,听着听着她就睡着了。

罗菲总觉得爸爸今天哪里有些不对,特别是他的眼神里,带着浓浓不不舍。

那样的眼神罗菲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巨大的害怕席卷着她。

那夜罗菲没有走,在看护的小床上睡着,多年的侦查经验让她有一点点响动就容易惊醒。

夜里她听到响声醒来,爸爸走到病房的阳台上,正准备往下面跳。

罗菲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一把抱住爸爸的腰。

爸爸痛哭地说:“菲菲,你松手,让爸爸去死吧,爸爸这身体活着是拖累你和你妈啊……”

“爸,我会想办法的,你快下来。”

“你能想什么办法?你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察,爸爸不能……不能啊……”

“爸,如果你死了,我和妈也活不了了,我们只能陪你一起跳下去了。”夜里刺骨的风灌入她的耳鼻口,冷飕飕的像是死神的召唤。爸爸瘦骨嶙峋的身体在她的怀里显得那样无助。

“爸,我好不容易才回到你和妈妈身边,好不容易才有了家的温暖,我求求你,求求你别离开我,爸……我求你……”

罗菲感到自己的眼泪,无法抑制的顺着风的方向不停的流到自己的身体里,她觉得自己此刻抱着的不是爸爸的身体,而是一个久违的温暖,她知道自己只要松了手,那个好不容易来到她身边疼她爱她的父亲就会消失。

寻房的护士看到这情形,赶忙叫来了人,帮着罗菲把她爸爸从阳台救了下来。

那是一个兵荒马乱的夜晚,罗菲好不容易才把爸爸安顿下来。

她静静的守在爸爸的病床前,看他微微闭起的眼睛,确认爸爸还活着,没有离开她。她贴着病床边,想起爸爸刚刚一心求死的样子,想起展凌杨说再没有钱就要停药了。

巨额的医药费,快要把她和妈妈压的透不过气,爸爸虽然表面装着没事,却都看在眼里。

爸爸这么做只是不想拖累他们。

可是罗菲不敢想,如果爸爸真的从这里跳下去,她会怎么样?她的身体还在颤抖,仿佛刚刚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的人不是爸爸而是自己。

她只要一想到这世界上从此少了一个爱她的人,那样得来不易的父爱,她就会失控得哭出来。

她抱着头,一刻不离的盯着父亲的脸孔。

爸爸已经睡着了,可是她却睡不着,她从口袋里摸出那张展凌歌的名片,已经被她捏得皱巴巴的一张卡片,却清楚的印着他的名字和号码。

展凌歌知道她会需要他,这么多年,他总是很清楚的知道她最需要的是什么。

这个她恨了那么多年的人,在此刻,却成了她唯一的稻草,那些尊严,仇恨在死亡面前,统统都不重要了,她只要她爸爸好好的活着。

罗菲捏着电话,跑到楼道里,在半夜里,拨打了展凌歌的电话。

夜里四点钟,罗菲坐在渔港旁边的一间啤酒屋里拿着烤鱼串在往上面撒盐。

这是一间只在夜里两点开业的啤酒屋,木头搭成的小屋子,几个褐色的木头桌椅,门口的日式风铃被海风吹得叮当作响。

她喝了很多啤酒,她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滴酒不沾,她痛恨酒精,痛恨那个让自己神志不清的东西,可是今天,父亲跳楼的样子,和她抱住父亲时呼呼吹入她脑海的风,让她无比的清醒,她清醒的看到了自己的害怕,像是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又要失去的害怕。

她不喜欢这种害怕着的清醒,所以她想用酒精把自己灌醉。

展凌歌来的时候,她已经有了醉意,半趴在桌子上,一直把烤鱼翻来翻去。

展凌歌坐到她身边,啤酒屋的老板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真怕这个女孩儿会撒酒疯。

“吃鱼。”罗菲举着一只还没烤熟的鱼放到展凌歌面前。

“你喝多了。”他抚了抚她的发丝。触碰到她滚烫的脸颊。

“快吃!”她赌气的喊。

“我送你回去。”他说。

“你吃不吃,你吃不吃?”她很坚持。

展凌歌很无奈的吃了一口。带着浓浓的鱼腥味的生鱼味道在口中蔓延。明明是不喜欢,却还是吞了下去。

罗菲这才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她又去找酒来喝,展凌歌抢过她的酒说:“别喝了。”

她不肯,抱着酒杯不撒手。酡红色的脸颊,嘴边还有白色的啤酒泡沫,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柔软得像一只小动物。

展凌歌把钱付了,想去扶她。她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柔若无骨的趴在他的身上,紧紧的抓住他的肩膀,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里,微热的脸贴着他的肌肤。罗菲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下意识的,她觉得她需要这个人。

她主动示好的举动让展凌歌片刻的恍神。

啤酒屋老板娘看到了叮嘱他:“你女朋友心情不好,别让她再来喝酒了。”

展凌歌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抱着她馨软的身体,展凌歌觉得整个人都要融化了,她的脸贴着他的肌肤,手臂紧紧的勾住他的脖子,尽管他知道这不是因为爱,可是他依然觉得甜蜜。

展凌歌无奈的抱起她,向外走去。

罗菲的脸红扑扑的,大大的眼角微微的眯着,长睫毛打出一片阴影,轻飘飘的像一片树叶。

她趴在展凌歌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爸爸,你别死,你别死好吗……我好不容易才回到你身边,好不容易才有了爸爸,你别死……”她的鼻涕眼泪全如数落到展凌歌的衣服上,像个柔软的小婴孩儿一样抖动她的身体。

“展凌歌……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毁了我的一切,可是我现在只能求你……求你救救我爸爸,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我都答应你。”她的眼泪没有停下来,她只有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才会哭得像个孩子,才会把自己最软弱的一面暴露出来,才会这样低下声音来,哀求展凌歌。

展凌歌整颗心都被罗菲的泪给掩埋了,他来的时候想了一万种罗菲会对她说的话,但是他没有想到罗菲居然把自己给灌醉了。灌醉成柔弱的样子。

或许只有这样她才有勇气去求他吧。

展凌歌缓缓的把罗菲抱到面前,看着她精致的小脸带着晶莹的泪珠,他轻轻的附在她的耳边说:“我要什么呢?我无非是要一个你而已。”

她还在哭,像当年她跳下河时候他把她捞起来的样子。

那时候她在高烧之中不停的哭,她不停地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喊着自己的的名字,一遍一遍,绝望而破碎的哭声一声一声的灌入他的耳朵里,深深刺痛他的心。

他坐在她的床边,给她扇扇子,帮她擦汗,看她的眼泪铺天盖地的落下来,落在他的心上,蔓延成一片海洋。

那时候展凌歌就知道,她会恨他一辈子了,他毁了她的梦,毁了她的自由,毁了她想要的一切,他注定要被她恨一辈子了。

从她切断他手指的那天开始,他就知道,她的心里,一直都没有他。

可是为什么,他还是忘不了她,还是那样眷恋着她的一颦一笑,哀伤着她的哀伤,悲痛着她的悲痛,只要她一个柔软的眼神,他就会弃械投降。

如果不是她爸爸生病,不是她走投无路,她根本不会走到他面前,不会正眼看他,不会低声和他讲话。她的哭声代表着绝望,代表着她的控诉与无奈。

他多想让她开心,多想放开她,多想让她找到自己的幸福,可是他只要一想到又要失去她,他就像失去了整个生命一般的痛苦,不,哪怕她讨厌他,他也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哪怕她不爱他,他也不介意,只要她在他身边,他会好好补偿她,好好的,给她幸福。

爱一个人竟然是这样的苦,这样的卑微,这样的渺小。所有的傲骨在她面前都成了软弱,所有的不甘在她的面前都成了俘虏。

只要她还在,那就够了。

展凌歌叹了一口气,望着怀里哭泣的人儿,怜爱的蹭了蹭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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