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鬼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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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的俘虏走进了房间,周围跟着护卫他的警察。我对鬼魂的期待,自看到他第一眼,就破碎得烟消云散。这个男人跟高尔特鬼魂照片上那家伙一点都不像。他的眼珠不是黑的,而是亮蓝色,他的鼻子也更大些,带着点酒糟,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苦行僧,倒像是个酒鬼。他身材矮小,皮肤褐色,胡子刮得很干净。他秃了一圈的头顶上圈着一撮白发,似乎很是不安。他盯着我们,眼睛里写满了深深的怀疑。

弗林特不确定地皱着眉头:“我以前在这附近见过你。”

“副探长,”那人抗议道,“我什么也没做。为什么——”

他一张嘴就泄露了身份,口音带着浓重的苏格兰味。“道格拉斯!”弗林特叫道,“失踪的船夫。”

这位囚犯担心地四处打量着,一脸大惑不解的表情:“出了什么事?你们在这儿干吗?为什么……”

弗林特一步逼向前,挡在他面前问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回屋里拿几件衣服和一些用的东西,而这些人——”

“这四天你都在什么地方?你不知道我们都打算挖遍小岛找你的尸体吗?”

斯科特瞪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望着地板。“我,”他缓慢地说,“我不在这儿。”

弗林特说:“这个我们知道。继续说下去。去了哪儿?干吗去了?”

船夫的手指紧张地抠着帽子:“我——呃,我出去找工作了。我找到了个新工作,然后回来拿点东西。”

“你为什么一声不响就离开了?”

斯科特的声音慢慢地传了过来。他依然盯着地板:“我决定不在这儿工作了。”

弗林特等着他继续说,但斯科特就此一言不发,“我知道了,”弗林特的声音有些刺耳,“你为沃尔夫工作了多长时间?”

“九年。”

“而你现在居然说你不想再为他工作了,怎么回事?”

道格拉斯点了点头。他的眼皮抬起来一下,鬼鬼祟祟地瞥了我们一眼,又低下头去。

弗林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然后说道:“好吧,我猜,你是不是看到了鬼啊?”

他的反应很令人满意。他忽然双眼一翻,瞪着弗林特,仿佛弗林特就是鬼一样。他的嘴唇动了动,但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副探长有些不耐烦了:“道格拉斯,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从开始的地方讲起,一个细节也不要落下。你是什么时候——”

斯科特又一脸郁闷地望了其他所有人,然后他说:“沃尔夫先生在哪儿?我要见他。”

“当然,你可以见他,”弗林特说,“但那是没用的。他已经死了。”

斯科特花了几分钟才缓过劲来。弗林特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他被谋杀了。现在,别再给我装蒜了,赶快说。你是什么时候见到这个——这个鬼的?”

斯科特的意识在努力理解弗林特说话的意思。他像梦游者一样机械地回答道:“星期三,星期三晚上。”

从此之后,这个家伙嘴里总是一次只吐出几个字来。但弗林特像挤牙膏一样,硬是把故事的碎片从他嘴里最终完整地挤了出来。之后才发现,这个人不仅仅看到鬼了,他还被鬼追了!

“这是真的,”斯科特说,“我吓得撒腿就跑。”

这样说都算是保守的了。问了更多的问题之后,我们才发现,他的逃跑比“撒腿就跑”还要夸张,他甚至根本没来得及回头看看后面。

“我父亲,”他忽然转移了话题,声音也变得怀旧起来,“曾当过茵沃尼斯附近一栋闹鬼城堡的看门人。某一天早晨,人们发现他脖子被打破,漂浮在护城河上。”

一个鬼就够受的,弗林特实在无法忍受更多的鬼了。“好吧,”他满腹狐疑地说,“我敢打赌,追你的鬼是从瓶子里跑出来的——”

“不!”斯科特反驳道,“这实在是太可怕了。我吓得腿都软了。要是有个死人追在你后面,你会怎么样——”

“死人?”弗林特打断了他的话,“你怎么能确定那是个死人?你以前见过他?你认识他?”

斯科特的抗议有些疯狂:“不!不!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他。我以后也不想再见到他。我要离开这儿。”他半转过身来,做离开状,但他身旁的警察抓住了他的胳膊。

弗林特上前一步,他的脸贴得离斯科特只有两三公分距离:“如果你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如果你从来没见过他,那你怎么能确定他是死人?你这么想,肯定有你的道理——”

斯科特可能是被吓到了,但是看起来,他还是挺精明的。他发现台阶可以下,于是冲了过去:“是啊,那个人肯定不是死人。我想我是弄错了。”

弗林特瞪着他。“你现在又犯下另一个错误了,”他瞥了眼手表,“先不说这个。你在这附近转悠了多久了?”

“我刚到这,”斯科特一手指着旁边的警员说,“我直接回船屋了,然后这个人——”

“早上五点,”弗林特插了进来,“天还没怎么亮,对于一个怕鬼的人来说,这个时间很微妙啊?”

“我的新工作九点钟上班。我得在那之前赶回斯坦福德【注:美国康涅狄格州西南部城市。】。如果回不去——”

弗林特一脸厌恶地对勒夫乔伊说:“把他带出去,撬开他的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也不在乎你用什么办法,总之,让他说出来。查出从他消失之后到出现这段时间内,每一分钟他都在干什么,在哪里。还有,把哈格德给我叫过来。”

勒夫乔伊,斯科特,还有一群警员离开了房间。门关上后,马里尼说:“情况越来越复杂了。他的故事听起来很离奇。我敢十比一跟你打赌,虽然连被鬼追这种事他都说出来了,但他还有许多重要的东西没有说出来。”

弗林特的话有些酸溜溜的。“或者,”他郁闷地说,“他说出了过多重要的东西了。”

马里尼开始数起了他的手指。“沃尔夫,沃尔夫夫人,凯瑟琳,唐宁,菲利普,罗斯,还有我……”马里尼的左手大拇指神奇地出现在了他的右手上。他看起来丝毫不困扰,拨了下拇指,然后用右手继续计数,“……还有我,这些就是本案确证的目击者。斯科特虽然无法证实,但他宣称自己看到了。伦纳德则以他被敲的头来证明鬼的存在。至于高尔特,他有他的鬼魂照片来证明。我们这么多人,不至于一起跳出来编这个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的故事吧,是不是?”

“不至于,”弗林特勉强地承认,“也许吧。但是,那又怎么样呢?那照片很可能是伪造的。任何一个小孩都能用照相机伪造出这种照片。摔坏的花瓶,翻倒的墨水,位置错乱的挂画,图书馆的乱子,撕坏的古书——这些都不代表任何意义啊,因为没有人亲眼看到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任何人都有可能做到这些事。甚至沃尔夫夫人卧室里的逃脱都被证明了只不过是安全系统的小漏洞,你自己证明了这一点。”

“那伦纳德呢?”马里尼扬了扬眉毛,问道,“他说他一直就在窗口,但没看到任何人从窗口进出,这是谎言喽?”

“如果不是谎言的话,那他就是那个鬼。”

马里尼的手指间神秘地出现了一张扑克牌。他成功地将威士忌酒杯立在了扑克牌的侧面:“你的结论下得也太快了。如果他是在说谎,那他肯定是为了掩护某人。而他要掩护的这个家伙,在那天早上给他头上重重地来了一下。他还有必要保护这个人吗?如果他头上的伤是自己弄的,而他就是那个鬼,那他又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假胡子和大衣藏起来的?他是魔术大师吗?他对他的伪装道具做了什么呢?大衣可不是容易藏的东西,那几秒钟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够。那东西也没有被丢在窗户下的灌木丛里。我爬下去的时候检查过了。伦纳德是个问题啊。”

“是啊,”弗林特点了点头同意道,“他对于他自己的过去总是遮遮掩掩的,在我看来,他可不像个普通的司机,一点都不简单。下次我要好好调查讯问一下,把他的疑点搞清楚。我这儿可是准备了不少让他惊讶的东西哦。”

“说到惊讶的东西,”马里尼说,“你联系到了沃尔夫的律师了吗?找没找到他的遗嘱?”

弗林特点了点头:“凯瑟琳·沃尔夫和沃尔夫夫人平分沃尔夫的遗产。哈格德医生和高尔特各自得到两万五千美元的研究经费。唐宁得到五千美元。菲利普和道格拉斯也各自得到一些。”

“那伦纳德呢?”

弗林特摇了摇头:“遗嘱里甚至都没有提到过他的名字。”

马里尼停止了酒杯的魔术,喝着酒。“如果他是鬼,那他的动机就有些模糊了。”马里尼把那张牌丢在弗林特的脚边,牌自动站了起来,他伸出手指,那张牌顺着他的手指跳上去,回到了掌心,“还有一件看起来没什么意义的事,你刚刚提到的,副探长。那个大花瓶自己摔到了地上,碎了一地,沃尔夫小姐和菲利普亲眼目睹了这事的全过程。你听说了吧?”

“用丝线的,”弗林特立即回答,“就像你的这扑克牌诡计一样。”

马里尼拿出扑克牌,递给他:“你看,沃尔夫小姐也是这么以为的。而她也仔细检查了一番,但是什么也没发现。还有,凯瑟琳从其中一扇门进来的时候,所有的窗户都紧闭着,而菲利普站在另一扇门旁边。如果那儿有丝线拉着,从锁孔穿出去或者什么的,他们就会感觉到了。不,我想那肯定不是丝线在起作用。”

“好吧,”弗林特,“但你也别跟我说是隐身人干的。”

“但如果那不是隐身人,”我尽量避免激怒弗林特,只是找了个机会问道,“那他是怎么从房间里出去的?”

我鲁莽地问了这个问题。弗林特的脑中已经有了答案——一个我不大喜欢的答案。“你的意思是,”他说道,“是说,那家伙一直在书房里吧。而当哈格德——”他突然停下嘴,冲向门口,“我想知道哪——”

当他快要接近门把手时,门开了。勒夫乔伊和医生就站在门口,后者紧张地吸着烟。

“你找我?”他问。

“是啊,进来。勒夫乔伊,把塔克叫过来。我需要他帮忙。”

哈格德走进房间,默默等待着。

弗林特说:“沃尔夫夫人的情况怎么样了?我还想问她几个问题。”

“她在睡觉。你现在还没法问她问题,我给她服用了一点镇静剂。”

“你跟她说了她丈夫的事了吗?”

“还没。我想现在她的身体状况恐怕经不起这样的刺激。等到她睡醒——”

“我们最好快点把这事搞定。你能不能叫醒她?”

哈格德面露难色:“能倒是能,但是我想——”

“时间不等人。如果你不叫醒她,我去叫。”

弗林特强硬的态度吓得哈格德倒退了一步。他倔强地看着副探长,拿出一副准备争吵的态势。但是很快,两人间的紧张气氛就被一个冲进来的小个子给打破了。这个一脸烦恼的家伙,手里正拿着一堆指纹卡片。

“你有些有趣的事情要报告吧,塔克?”副探长问。

那人点了点头说:“我正要汇报呢,确实有些有趣的情况。”他犹豫了一下,扫了我们一眼。但是弗林特不耐烦了。

“好了,告诉我们吧。”

很明显,塔克没有新闻细胞。他以平铺直叙、用词简单的方式将情况简述了下来。“我从前面楼梯横杆那儿取到了一个非常清晰的手印,”他说,“四个手指,一个大拇指,都很清晰。我跟现有的所有样本都进行了比对,但无一吻合。我需要更多的指纹样本。”

“包括我的?”我问道。我很清楚我自己没有触碰过楼梯的横杆。

“包括你在内。你睡觉的时候,我给你拓了指纹。”

“还有船夫呢?”弗林特问,“你取他的指纹了没?”

“是的,也取了。”

弗林特看着马里尼说:“你看,情况就是这样。你别告诉我鬼也能跟我们人一样,四处留下指纹。”

副探长摇头晃脑地伸长着脖子,不料斧子突然劈了下来。

“这在灵魂现象中,”马里尼回答道,“并不罕见。著名的‘玛格丽’在1924年曾经接受过美国科学家委员会的严格审查。她通过精神控制术成功地在蜡上印出了她去世哥哥的指纹。而弗兰克·克鲁斯基神奇地做出了一副手的蜡模子。这副手模的特殊之处,在于手的姿势非常特别。如果他的模特曾经把手收回去的话,这种姿势的手模型便无法完成。如果你问高尔特,他就会引用这个案例来证明——”

马里尼的新闻简报让弗林特有些眩晕。他定了定神,打断了马里尼的高谈阔论。“别担心,我不会问的,”他转向塔克说,“还有别的事吗?”

指纹专家点了点头。“事还多呢。跟楼梯横杆那指纹相吻合的指纹有一大堆。沃尔夫夫人房间的窗户上有两个;上周墙上改变了位置的那画框上,有三四个;翻倒的花瓶上也有两个,其余的……”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弗林特。

“而其他的指纹,”他说,“都在这间书房里。”

此情此境下,弗林特对自己情绪的控制还真是让人叹服。他没有做出任何特殊的表现,只是大吼了一声:“在哪儿?”这吼声吓得塔特差点把手中的指纹卡撒了一地。

“在书房里,”塔特急忙说道,“桌面上有三个指纹,门上有两个,灯的开关上有一个,还有一个——”

探长听够了。“哈格德!”他猛地喊着,“我现在就要见沃尔夫夫人!”说完,他冲了出去。

哈格德愁眉苦脸地紧跟在他身后。然后,我也立即从床上爬下来,跟着马里尼,加入了游行的队伍。

当我经过塔克身边时,他说:“嘿,副探长!等一下!最糟糕的事——”

但是弗林特没听到他的话。他看到了匆忙跟在他身后的马里尼,咆哮着:“你别跟过来。你们两个待在那屋里。塔克,让他们两留在那里别跟过来。”

他和医生一起,消失在了沃尔夫夫人的房间。门结结实实地关上了。

“警察们,”马里尼郁闷地咕哝着,“疑心病真重。而我们这些业余侦探也差不多,”他转身,看了看塔克,“你刚刚还想说什么的来着?”

如果马里尼想要放松他的戒备,那他可就失败了。“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吗?”他说了这句话,然后回到了沃尔夫的房间,锁上门。

“好吧,”我抓住了门把手,“我们又回来了。马里尼,你要不要往加维甘的办公室打个电话?”

“我试过了,”马里尼说,“但探长就是那种‘你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偏偏不在’的家伙。他去费城开警察会议去了。警察们开会,你也知道。我也往他住的旅馆打了个电话。凌晨四点他居然不在房间里。我倒想知道这个时候警察们会干些什么事情。真是很值得怀疑啊。”

他倒了一杯威士忌,走进了沃尔夫的浴室。

“你倒是想想办法啊,”我发着牢骚,“你这个浴室的买醉狂!我还以为你会随身带着些千里传音的设备呢,这样我们就能听到沃尔夫夫人房间里的对话了。”

“我,”他的声音传了过来,“现在正在干这事。安静点,行不行?”

我眨眨眼,立即跑到他旁边。他站在那扇通往沃尔夫夫人房间的门前,耳朵压在门板上。我模仿了他的动作。但是,虽然能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却听不清话的内容。马里尼用眼神警告了我一下,慢慢地小心拧着门把手。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弗林特的声音传来:“你的丈夫为什么上周突然决定把文件全都搬到他的卧室去,而且关闭了书房?他为什么下令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书房?”

沃尔夫夫人的声音带着忧愁:“我不知道。”

“但是他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到底是为什么?”

“他没告诉我原因。他从来都只是下命令。而且杜德利很顽固,没人能从他口中问出东西来。”

“好吧,那你觉得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你可以猜猜。”

弗林特的讯问效果并不好。“我很抱歉,”沃尔夫夫人说,“我没有任何头绪。我搞不懂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副探长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他问道:“你有书房的钥匙吗?”

“钥匙?不,我丈夫和唐宁各有一把,而他把唐宁的钥匙也拿走了。”

“我明白了。而昨晚你从客房出来之后,就直接走向了书房,然后进去了。你怎么知道那扇门没有锁上?”

“我不知道。我想见杜德利。我以为我推开的是他的门。那扇门根本就没有锁,我也没想到自己进错了房间,直到我进去了才发现。那扇门为什么没锁?谁——”

弗林特继续催促道:“你进去了。继续说,然后呢?”

“我——我很好奇杜德利为什么锁上这扇门,不准我们进这个房间。于是我就四处看看。然后——”

“你打开了灯?”

“是的。但是我突然听到外面有人的声音——有人往锁孔里插入了钥匙。”

“你进屋的时候把门关上了?为什么?”

“我推门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当我带上门的时候,门自动关上了。这门锁是弹簧锁。”

“继续说,某人转动了钥匙。”

“我——我吓坏了。我不知道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我——我关掉了灯,然后——门开了。”

她停了下来。弗林特什么也没有说,他默默地等着。

她的声音非常紧张:“那个人打开了灯。屋里亮了,原来是杜德利。他问了为什么到这间房子里,还有我是怎么进来的。他很生气。他开始并不相信我,坚持认为我从他的钥匙圈上偷了一把书房门的钥匙。然后,话还没说到一半,他就盯着我身后的地方。我听到身后有动静,正要转身。接着……”

她的声音沉了下来,看起来像是在努力回想着。

“接下来?”弗林特不耐烦地催促着。

“什么东西撞到了我的头。我就记得这么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杜德利呢?谁——”

弗林特严酷的声音插了进来:“你确定书房里除了你和你丈夫之外,还有第三个人?”

“是的,我听到有人在动。桌子就在我身后,他肯定是躲在桌子底下。”

“但你没有看到他?”

“没有,但是我……”

她停了下来,一脸不确定的表情。弗林特逼着她说下去:“但是你什么?”

“我想我知道是谁。我现在想起来了。就在我转身的时候,我——我听到杜德利低声喊着‘鬼!’”

弗林特哑口无言。

接着,沃尔夫夫人惊恐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为什么在这儿?我丈夫怎么了?到底——”

弗林特告诉了她:“我很抱歉,沃尔夫夫人。你的丈夫被枪击了。”

“他——他死了?”

“是的。”

接下来,屋内一片死寂。过了好一会,哈格德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最好让我来处理这事,副探长。”

我听到弗林特转身,穿过了房间。然后,我犯了错误。马里尼慢慢关门的时候,我不小心没站稳。弗林特的脚步声突然停住了,马里尼绝望地瞥了我一眼,迅速跪下。然后,当副探长推开浴室门的时候,我们正在研究小号的浴室防滑垫。

“我敢肯定刚刚我的半美元硬币掉在这附近了,”他说着,转过头来,看到了弗林特的脚。他没有抬头,只是敲着副探长的皮鞋说,“麻烦你,高抬贵脚——”

副探长不自觉地挪开了脚。然后半美元的硬币就出现在了马里尼的指尖,他感叹道:“果然在这——我真笨。”

“是啊,”弗林特很罕见地赞同了他的观点,“你确实够笨的。我猜,你们俩全都听到了吧?”

马里尼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冷静地收起了硬币,拈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我们都听到了,”他痛快地承认道,“沃尔夫夫人的故事对案情没什么帮助。”

“对你的好朋友哈特来说,可不一定哦,”弗林特的声音有些残忍。

“对我也不一定。你一直希望能到个目击者,能够证明案发当时,罗斯就在书房里。你肯定会说,那个鬼就是罗斯——”

“那又怎么样?他贴着假胡须,然后从窗户跳进大海,很有可能啊——塔克,你有事?”

我转过身。指纹专家正站在门口。

“我还有些事情要报告,”他说,“但你刚刚跑开了。我在书房里还发现了几个指纹——几个确实跟房内某人相吻合的指纹。”

他拿出一张指纹卡片。弗林特迅速抢了过来。

我上前一步,偷偷的把头伸过他的肩膀,看了一眼。

卡片顶端的一行黑字写着:“西德尼·哈格德医生。”

我花了好一会才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我还是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就在此时,医生推开了浴室的门,从沃尔夫夫人的房间走了过来。他进了门,看到了弗林特的脸,顿时一脸死灰。

他就像一个被展示在橱窗里的木偶人一样,表情一下子冻结了。副探长张开嘴,想说话——但是他的嘴又闭上了。

防盜系统的警铃忽然响了起来。声音来自哈格德医生的身后,是沃尔夫夫人房间的窗户。一辆汽车的引擎震动过于剧烈,导致了警戒系统的报警。车的声音渐渐远去,接着响起了几声枪声。

弗林特转头说了句话,然后立即冲向大厅。

他说:“塔克!哈格德被捕了。看住他!”

外面传来更多声枪响,接着第二辆车的引擎声传来。

塔克试图挡住跟在副探长身后飞奔的马里尼和我,但是他又想起了副探长刚刚下达的指令,于是乖乖地留在了屋里,抓住咍格德。我们刚冲到前门,一个穿制服的警察就进门报告,他的手里还拿着枪。

“一辆车像蝙蝠一样从车库里冲了出去,”他语速极快地报告着,“我冲过去挡住他,他竟然想把我撞开。勒夫乔伊和纽曼正开着车子追在后面。”

弗林特气喘吁吁地跟在他身后,突然问道:“开车的人是谁?”

“我没看清。他不要命地向我冲过来,开得实在太快了。那是辆蓝色的凯迪拉克,车牌号是9V-315。”

听到这句话,我急忙抓住了楼梯扶手,差点摔了下去。这是凯瑟琳的车!

弗林特看了一眼门外,然后回到屋里。“电话!”他命令道,“向警局发个拦截令,快点!把所有人都叫到这来,我看看谁不见了!”

很快,大家就在大厅里集合了。高尔特和菲利普就在大厅里。哈格德医生和塔特也出现了,我冲向了凯瑟琳的门,而她恰好从门里走出来,身上还穿着那件蓝色的睡袍。

三分钟后,弗林特向电话那头描述着一个人的特征——这个人就是阿尔伯特·唐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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